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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亭录——闲雨【完结】

时间:2024-10-17 14:38:39  作者:闲雨【完结】
  这些情况年行舟之前已了解,不过她听得仍很专注,薛铮更是聚精会神,唯恐错过一丝一毫。
  “渠山氏的人,根本没有是非观念,也没有什么世俗的廉耻,认为外界的人都是低他们一等的人,随意杀戮不在话下。他们大多数人从出生起,就被训练成剑一样的杀器,不与外界接触,只有执行任务时,才会倾巢出动。”
  花泽略停了停,才又道:“他们从不会单独出现,而是结伴行动,相互监视,以免出现叛逃者,如果有人在执行任务之时死亡,他的同伴会剜下尸体上带着刺青的皮肤带回族内,以证明此人并未叛逃。”
  年行舟不觉与薛铮对看一眼。
  花泽看了一眼交换眼神的两个年轻人,呵呵笑道:“怎么,你们对叛逃者很感兴趣?”
  年行舟点点头,“花二哥详细说说。”
  花泽便又道:“渠山氏的统治者容不得质疑,更容不下叛逃者,当然,在高压统治和疯狂的神裔观念灌输中,族人很少叛逃,但并不是没有……我这些消息,便是一位曾协助渠山氏族人叛逃出来的朋友告诉我的。”
  “他们会怎样对待叛逃者?”薛铮出口问道。
  花泽面上现出一丝不忍的表情,“叛逃者被抓回,会在全族人的围观下遭受三十多种酷刑,施以刑罚的过程中施刑者还会用秘法来让人保持清醒,受刑之人不仅要忍受被生剐活剥的痛苦,还会受到同族之人的唾骂,生不如死……这个过程至少会持续三天,等受刑者只剩最后一口气时,会被钉在祭台上,剥开头顶和四肢的皮肤灌入水银,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封住受刑者怨气冲天的魂体,让其永远无法解脱。”
  花泽说罢,屋中一片静默。
  瑾娘不安地喝了口茶,拢拢鬓边碎发。
  “如果叛逃者已死,他们又会怎样对待叛逃者的尸体?”薛铮再问。
  “叛逃者已死,既不方便接受刑罚,也不能灌入水银,尸体会被作为器皿,培育一种噬魂花和噬魂虫。”
  “噬魂花?”薛铮立刻想起杨桓图纸中描绘过的一种草植。
  “这种噬魂花和噬魂虫以腐烂干涸的血肉和尸骨为食,极之凶邪,且因噬魂花是从尸体中培育出来的,它散发出的气息会在冥冥中寻到尸体主人飘散的魂魄,即使叛逃者魂魄已离体,就算去了地府据说也会被拽回来,因而永远承受噬魂虫的无尽噬咬,如受地狱之火的蚀骨焚烧,永不得安宁。”
  薛铮的面色有些发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年行舟问道:“那有没有彻底逃脱过这些刑罚的叛逃者?”
  “据我所知没有,”花泽摇了摇头,“渠山氏的人长期近亲繁衍,最近一百多年,生育出的人要么是有缺陷的痴者,要么就是难得的剑术天才,因此如今渠山氏人口虽少,战斗却极之强大,而上至族长,下至大部分普通族民,都对叛逃者恨之入骨,无论叛逃者逃往何方,逃亡时间多长,最终都会被他们找到,无一幸免。”
  年行舟不由再看一眼薛铮,他眉心紧凝,心事重重,幽暗沉静的目色中透着一抹杀意和恨意。
  她替花泽将喝干的茶水再次续上,问道:“那花二哥还知道些什么?这些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花泽咕嘟嘟将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先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一年多前你拜托我后,我便时时关注渠山氏的消息,一般在说书时会顺带讲一两个渠山氏的传说,大约三个月前,我与璟娘云游到雪雾洲时,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剑客在茶会后留了下来,与我聊了一宿,这位剑客不许我透露他的姓名和身份,我只能说,他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
  花泽轻叹一声,继续道:“他说他之所以把这些告诉我,是觉得渠山氏的这些恶行,多一个人知道也好,不过离去之时他再三叮嘱,让我之后不要在说书时提到渠山氏,以免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年行舟思忖着点头,“这么说来,这位剑客应该可信,他说得有理,倒是我之前考虑不周,若是真给花二哥添了什么麻烦,那才真是后悔莫及。”
  花泽忙摆摆手,“我们一家子的性命都是你们青宴山和丹青阁保下的,如今蓁儿还拜在你大师姐门下,咱们既是一家人,就不讲这些客套话,再说我也没说渠山氏什么不好的话,都是在吹捧他们。”
  年行舟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言。
  花泽歇了歇,又继续讲道:“渠山氏的族民,大部分受到统治阶层的蛊惑,心甘情愿受其驱使,生活清苦,没有自由,但也有一部分人已经觉醒,只是被叛逃者的下场所震慑,不敢有所行动……尽管如此,还是有极个别的人想办法逃出囚笼,就算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在所不惜。”
  瑾娘在旁感慨道:“人都有对自由的渴望,这些极个别的叛逃者,勇气实在可嘉。”
  花泽轻叹,“谁说不是?对了,还有一件事,每个渠山氏的族民,五岁之后便会接受特定的刺青,这个刺青一般刺在左臂之上,刺青各不相同,以作为族民个体的身份象征。”
  “那花二哥知道渠山氏生活在何方么?”年行舟问道。
  “据那位剑客所说,他们从前并没有固定的居所,每隔一阵便会举族搬迁,”花泽回答,“所迁之地都是人迹罕至,极之偏僻的苦寒之处,近几十年或许是为了获取乌云石,似乎一直在天栩洲附近,只不知道他们后来又搬迁了没有。”
  “嗯……我知道了,”年行舟诚恳道谢:“多谢花二哥花二嫂。”
  薛铮一直凝神细听,此时若有所思问道:“渠山氏的人,为什么对族长和祭师如此信任尊崇、奉若神明?难道就因为长久以来灌输的观念么?”
  花泽笑道,“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我当时也有这种疑问,中州大陆上最强大兴盛的门派,内部都还有不少人质疑其一派之长呢——据那位剑客说,他们的统治者确有些怪异,他们自称天选之人,寿命大大长于普通族人不说,功力精深而长年维持着盛年之貌,在渠山氏族人眼中,自然便是半个神仙,也难怪会将他们奉若神明。”
  “寿命大大长于普通族人?”薛铮疑惑,“难道他们有什么长盛不衰的功法?”
  花泽摊手,“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盛不衰的功法?再厉害的人也不可避免有衰老的那一天,所谓的长生秘法,也就是些残害人、掠夺他人精气的邪门歪道。我猜,渠山氏的统治者准是用了些什么邪诡阴私的手段,而他们的族人还蒙在鼓里罢了。”
  众人深以为然,薛铮眉心紧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夜色浓倦,这场谈话也接近尾声,花泽夫妇又与年行舟聊了几句青宴山近况,便起身告辞。
  年行舟送二人出去,又去小院中找到那断臂的人偶,请花泽带走并帮忙修补。
  花泽走后,她将留在房里的东西整理收拾好,背在身上出了院门,快步回到客栈,推门而入。
  薛铮正要走,两人差点撞个满怀,他后退两步,看了看她身后的行囊,又看了看她。
  “你是要回碧云洲,还是?”
  她迎着他的目光,“我和你一起去明月宗,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似乎已经完全从混乱和迷茫中恢复过来,脸上神色坦率而冷静。
  “好。”他转开脸去,应道,“走吧。”
  两人在战堂弟子押送下,于夜半时分顺利回到白慕山承剑峰,将昨夜被追杀一事以及与渠山氏相关的所有来龙去脉向尹玉和盘托出。
  东方既白时,尹玉长叹一声。
  “劫尸者行踪神鬼难测,实难追查,原来竟是渠山氏人,那就难怪了……要夺回杨峰主的尸首,还得从长计议。”
  她皱紧眉头,“打开封印的记忆,必须以极精准的内力冲破脑中气穴,不能有丝毫差错,这事风险很大,我先去请示掌门。”
  “有劳师姐。”薛铮忙道。
  不多会儿日出青嶂,光芒洒遍白慕山层岭峰谷,两人于晨光中跟随尹玉穿过承剑峰的主殿,进了侧后方的一间剑室。
  掌门颜渊正等候在剑室之内,和颜悦色对年行舟道:“你就是年行舟?我听尹玉说了你的事,你既与渠山氏有仇,便是明月宗的朋友,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
  他面色沉下来,凝重道:“渠山氏作恶多端,劫走杨峰主尸首,又杀了我明月宗弟子,我们绝不容忍,也断不会放任他们继续作恶——持剑者,不为正反为邪,当诛。”
  年行舟忙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掌门。”
  颜渊微点下颌,看向薛铮,“我虽身为掌门,但很多事情也由不得我一人做主,毕竟明月宗传承几百年,宗规铁令如山,我亦不能违反。”
  薛铮知他说的是多日前定下弑师之罪并下令行刑之事,忙道:“弟子明白。”
  尹玉当日大胆助他逃走,想来也有掌门在背后授意,否则以她的性格和一贯作风,应该不会如此罔置门规,直接做出如此举动。
  “杨峰主尸首被劫后,其他几位峰主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你的弑师罪名暂且还不能摘去。”
  薛铮点头。
  颜渊停顿片刻,叹道:“要以凝气指再次打开你脑中气穴,找回封存的记忆,你可能会受些苦——你可准备好了?”
  薛铮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弟子准备好了。”
  颜渊袍袖鼓鼓生风,“那你坐过来。”
  紧闭的剑室内针落有声,尹玉和年行舟恭默守静,沉声静气地坐在一边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颜渊大汗淋漓地收手,尹玉忙递上锦帕。
  薛铮缓缓睁开眼睛。长睫掀起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几乎没有焦点,充斥着迷乱和恐惧,痛苦与不安。
  他看见血红的弯月浮在天际,祭台上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淌成一弯血河,刺耳的尖叫和疯狂的笑声回荡在耳际,灰色的吸血鹫盘旋在低空,张开血红而尖利的喙。
  他看见火球一般的烈日当空高悬,密密麻麻的人群伏在滚烫的大地上,膜拜着前方一座尖锥般的黑色山峰,山峰直指天际,山壁光滑锋利如刀脊,阳光下泛着细碎的晶光,有黑色的身影高大如山,静立在黑峰之前,俯视着痛哭流涕的众人。
  他亦看见圆月如银的夜晚,幽暗的密林之内,厚厚的落叶与青草之上,滚着狂欢的男男女女。
  他还看见有着痴傻呆滞眼神,口角流涎的人被放归于山林之中,如惊慌无措的幼兽一般,凭借本能四处逃亡着,躲避着即将到来的猎杀,雷光闪电一样的剑锋毫不留情地劈入他们的身体,飞溅的血液染红三尺长剑,残破的身躯倒下,鲜血蔓延在草丛弄间。
  那些破碎的肢体被幼小的孩童装在竹篓里背着,一步步趟过染血的浅流,倾倒在祭台之下放火焚烧,火光映亮黑色山峰半腰上的一方平台,那里耸立着一个高高的尸架。
  被垒成宝塔形状的尸架上,僵硬的被灌了水银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底部,上面一层只能看见糜丽幽艳的花朵张扬地伸展着如钩花瓣,盘根错节的根须之下,隐隐露出零碎的白骨。
  薛铮急速地颤抖起来,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汗水从额角滴下,顺着下颌滑到颈间。
  三人默默注视着他,等待他自己挺过去。回忆一定是残忍的,但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薛铮胸口急剧起伏着,闭上眼睛。
  他陷入长久的黑暗之中,似乎回到幼年时那一段不见天日的迷蒙混沌里。
  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身形尚幼,被背在巅颤不休的竹篓中,脸上蒙着布,什么也看不见,但凄厉的风透过竹篓如刀一般刮过他的身体,让他瑟瑟发抖。
  当背他的人终于停下时,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行,”回答他的是温柔而坚定的女声,“我必须回去,不能让他们发现一点异常,否则他们会发现他并没有死,他往后的一生,都将生活在东躲西藏中,并且最终会被带回来……那样我把他送出来便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沉默了一瞬,“你放心,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轻轻的吻落在他头顶上,他挣扎起来,想要喊出来,但喉咙干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竹篓被移在高大而宽阔的背上,他被颠簸着再次陷入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刺目的光线扎到眼皮上,蒙脸的布被揭开,他看见男人瘦削的脸和温和的眼。
  “你往后,就跟着我吧。”他说,递了一块米饼给竹篓里的他。
  他咬着米饼,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来到海边,站在一个码头之上。
第九章
  男人身边还有一个人,那是个女人,持剑,身形高挑,容貌平常,但看不出年纪。
  “杨桓,我答应你的一件事,已经做到了,那么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我以后,也不会再上风回岛。”
  男人迟疑了许久,开口道:“抱歉,明坤。”
  她看了瑟缩在竹篓里的他一眼,将手中长剑放在竹篓里,上了一艘小船。
  风吹动她灰蓝色的衣袍,她回头说:“这孩子是我帮你从那里带出来的,与我也算有一段渊源,如果今后他有需要,可以带着这把剑,去雪雾洲雪湛岭的梅园里找我。”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垂眼瞧着竹篓里那柄长剑,抬起头时,她的小船已顺风荡开很远。
  男人一动不动伫立在岸边,直到那艘小船消失在茫茫海天交接处,他这才重新背起竹篓,上了停泊在岸边的另一艘小船。
  大海无垠,他们在海上漂流了十来天,中途经过一些小岛时,男人会带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他下船,补充水粮,再度出海。
  结束了漫长的海上漂泊,男人带他上了一个繁华的海岛,背着他来到层峦叠嶂、巍峨雄壮的山脉之前,指着高大的山门对他说了一句话。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薛铮再度睁开眼睛,错乱的时空隐去,记忆沉淀下来,他环视剑室中正关切望着他的三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都想起来了么?”颜渊轻抚颌下微须,精光内蕴的目光定在他脸庞之上。
  “想起来了。”他道。
  “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颜渊再问。
  “有,”薛铮点头,“很多。”
  五岁的孩子,脑海中的记忆不过是一些模糊散碎的片段和画面,但足以获得一些重要的线索。
  关于渠山氏的散乱拼图一点点地汇集,这个神秘而邪恶的种族渐渐显山露水,尽管最重要的那块拼图还是空白,好在他已经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块拼图。
  掌握着那块拼图的,就是他手中那把铁剑原本的主人,住在雪雾洲雪湛岭梅园里的那位女子,应该也就是花泽口中曾与他彻夜长谈过的剑客。
  她曾协助杨桓从渠山氏聚集之地带出了五岁的薛铮,无疑正是杨桓在风回城内置了小院,一直等候的那位朋友,只可惜在杨桓的有生之年里,再没等到过她。
  傍晚时分,薛铮再次回到了指剑峰。
  杨桓尸体被劫后,明月宗各峰上都加强了巡防,他放松心神,沉沉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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