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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亭录——闲雨【完结】

时间:2024-10-17 14:38:39  作者:闲雨【完结】
  薛铮和年行舟听得心惊不已,不觉相互对看一眼。
  明坤微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无疑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若是能令大部分的民众醒悟,意识到他们自身的问题和处境,看清族长和祭师们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和谎言,就算不能获得他们的帮助,但只要他们远离当权者的号令和控制,不再为虎作伥,只对付族长祭师和那二十名影护,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两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师父过世之后,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这几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植物,”薛铮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张纸递过来,“明姨觉得,这和他的计划有关吗?”
  明坤仔细看了看。
  “这应该是和杨桓研究的一些长生秘术有关,”她思忖着说,“祭师们数年如一日的面貌和过长的寿命太诡异了,这绝不是正常的,十四年前,杨桓就在探索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后来他是否参透了这些秘密,从这几张纸上我也看不出来。”
  她将纸递还给薛铮。
  “渠山氏族民长期以来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这时年行舟说道,“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唤醒绝大多数族民,揭露祭师们身上的秘密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明坤点了点头,“对。”
  年行舟提起桌上的茶瓮,替她续上茶盏中的茶,问道:“明姨,十四年前你与杨师父在九难谷外曾蛰伏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间,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明坤收回目光,赞许地看了眼这个姑娘,觉得这姑娘思路很清晰,问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与杨桓二十多年前离开的时候相比,一切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她微微蹙着眉头,一面回忆一面缓缓说道:“谷中渠山氏族民的生活依旧,所有秩序也与之前基本相同,据杨桓说,那位大祭司看起来,也与他当年从族中逃出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好像还年轻了一点……九难谷中,变化最大的就是那座乌云石砌成的黑石峰,建造已经基本接近完成。”
  “用乌云石建造一座山峰,兴师动众又劳民伤财,他们为何如此?”薛铮听到此际,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疑惑的问题。
  “族长和祭师们的说法,是乌云石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如果建成一座黑石峰,可以方便他们更好地与神域的先祖们进行沟通。”明坤回答,“显然这只是一种借口。”
  “杨桓一直觉得,族长和大祭司不惜花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来修建这样一座黑石峰,一定会有他们的意图。而那黑石峰内是中空的,被隔成了数间石室,显而易见隐藏着他们的一些阴私,或许就和他们长生不老的秘密有关——他们把黑石峰说得神圣无比,庄严不可冒犯,所有的族民将之视作圣地,平常根本不敢靠近那座山峰。”
  薛铮与年行舟一面点头,一面皱眉思索。
  明坤继续说:“我们蛰伏在谷外,就是为了探寻这些秘密,但黑石峰外的守卫十分严密,无时无刻都有人把守,影护也会不断在入口周围巡逻,我们不敢硬闯,只能试图从谷外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薛铮忙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不久之后发现,黑石峰下有暗河水道,而那水道,通往谷外的一条河流,只是还没有更多的发现,我们便不得不走了。”
  “为什么?”两个年轻人齐齐问道。
  明坤笑了笑,再次看向薛铮,“因为你的母亲在这时央求我们尽快将你带出九难谷,她说你还有几天就要满五岁,即将接受作为一个渠山氏人身份象征的图腾刺青。她想让你离开渠山氏,作为一个全新的、完整的人,享受外面大千世界中最正常的生活,因此不愿让你终身带着这个标记。”
  听到明坤提到自己的母亲,薛铮眼里现出一抹好奇而又激动的神色。
  对于母亲,他脑海里只有一些极模糊极散碎的片段,甚至记不起她的脸,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五岁之时她把他交到师父手中时,他耳中听到的温柔而坚定的语声,和他感觉到落在头顶上的那一吻。
第十二章
  窗外旭日已升,雪晴云淡,梅林中仍是银装素裹,缀以点点嫣红,淡极中透着隐约的艳。
  屋中疏阔明亮,红泥小炉内的碳火幽然一闪,终于熄灭。
  明坤就着炉上的余温,烤着几块米饼,香气溢开,年行舟这才觉得腹中甚是饥饿。
  “饿了吧?”明坤略带歉意地说,“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委屈你们了。”
  “这已经很好了,”年行舟就着茶水吞了两口米饼,瞄了一眼食不下咽的薛铮,问道:“薛铮的母亲,一直想让他离开九难谷吗?”
  薛铮立刻抬头,看向明坤。
  “不错。”明坤微微笑道,“我们到九难谷后不久,便遇到了杨桓的妹妹端珞,也就是薛铮的母亲。杨桓本想在事情办完后带她离开,但她却拒绝了,只要求我们把她最小的,也是最正常的一个孩子尽快带走。”
  “正常?那就是说……”年行舟喃喃道,没忍心往下说。
  明坤直视薛铮,颔首道:“端珞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在你之前,她曾生下过两个有缺陷的孩子,其中一个没有手臂,生下来便被带走,只活了几个月,另外一个出生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但养到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也不会爬,祭司硬是把人带走了,但之后不久,端珞又想办法把那孩子偷了出来,一直悄悄地养在谷外,就在我曾待过的那个山洞里,我们这才得以遇到她。”
  另两人默然,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见到她和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已有七八岁,仍然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明坤面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情,“但端珞把他照顾得很好,衣食基本能自理。她说,生了两个孩子后,她在满月之会前后,都会偷偷地服用一种草药,以避免再次怀孕,但仍然有了一次意外,幸而这次意外怀孕,生下的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薛铮唇角轻颤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端珞很早之前,就在计划着想把这个最小的孩子送走,可她一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又怕孩子出去后不能顺利长大,所以一直犹豫,与杨桓相认后,她要求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请他将这个孩子带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薛铮眼眶发红,眼里溢出泪水,低下了头。
  “那天晚上在山洞里商量好后,端珞第二天就给你服下一种草药,”明坤瞧着薛铮道,“你很快就没有了呼吸,全身青紫,祭师查验过你的身体后,同意端珞将你埋葬,夜半后她从土里挖出了你,连夜赶到谷外交给我们,我们没有片刻停顿,很快带你出了天栩洲。”
  明坤和话和薛铮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他有些哽咽地点点头。
  “所以我在想,”明坤神色恍惚,瞧着薛铮低声道:“也许这也是杨桓一直犹豫着不把事情告诉你的原因,你的母亲希望你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和渠山氏有什么瓜葛,而他,可能心底里又希望你能承担起你应尽的,对渠山氏同胞的责任,包括你的母亲和哥哥。”
  薛铮抬起头来,眼里泪水已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会的。”
  明坤没再说话。一个长夜和半个早晨过去,她说了这么多,尽管有清茶润嗓,但她还是觉得喉咙干哑,而且人也极度疲倦。
  她拿来纸笔,将当年前往九难谷的路线描绘下来。
  “对了,”年行舟突然开口,“按理说杨师父和薛铮在渠山氏族内已经是死人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下落,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人是叛逃者,而在几十年后,渠山氏又突然派了大批的人来搜寻他的下落,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明月宗。隔了这么多年,这个秘密又是怎样被泄露出来的?”
  明坤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事,也只有等你们自己去探寻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已告诉你们。”
  年行舟见她精神明显不济,忙将薛铮袖子一拉,起身道:“多谢明姨,烦劳了您这么久,现下时候已不早,我们这就下岭去,否则再晚路就不好走了。”
  明坤也未挽留,搁了笔,将地图递给薛铮,很干脆地站起身来,“我送你们。”
  此时金阳当空,阳光渐渐有了热度,梅林里的积雪已开始逐渐融化,枝头上红梅怒放吐艳,娇丽清绝,扑鼻幽香沁人心脾。
  明坤将两人送至梅林入口,薛铮行了大礼,“多谢明姨,此去大事办成,再来岭上拜见您。”
  “好。”明坤点头,目中神色复杂幽微,“那我等着你们。”
  年行舟行至远处,回头一看,明坤仍是一动不动站在明丽梅树下,一身素衣随风轻荡,纤长笔直的身姿远远看去仍与年轻女子无异,茫然天地下显得清冷而又孤寂。
  她转过身,默默地走着,转过一处山坳时停了下来。
  出了梅园,雪湛岭上是白雪覆盖的大片云杉,树干笔耸入云,攀坡蔓生,风吹雪落时,苍绿绵密的针叶如浪轻涌。
  前头薛铮的背影融在杉林内斑驳的阳光中,林间雪地上是一串深深的脚印。
  没听见身后雪地上的咯吱声响,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见他快步走回,年行舟亦迎上前两步,“薛铮,我问你一件事。”
  她眼中流露出的期待神情令少年胸口一悸,他似乎预感到了她要问什么,心怦怦乱跳起来,“……你说。”
  “你还想要继续修习羲和剑法吗?”
  薛铮眸中翻起了隐隐的波澜,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铁剑。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年行舟略略垂下眼,杉林间细碎的阳光在她长睫上跳跃着,也似跳跃在他心上,“现在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修习?”
  “我想。”少年清冽的嗓音此刻有些低哑,语气中带着涩然与紧张,“可是……你真的不会在意吗?”
  她仍是垂着眼,“一个人的出身和血脉,并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何况我的敌人,并不是那些受尽压迫的渠山氏族民……”
  薛铮心头五味杂陈,屏住呼吸,“你真这么想?”
  “是,”她抬起头直视着他,轻轻说:“我选你,是认定你这个人,跟你的出身,跟你的血脉,没有任何关系。”
  风拂过林间,他藏青色的衣袍翻飞着,身形越发显得挺拔修长,如同云杉一般静穆刚健,而那双紧紧锁着她的双眸中,渐渐升起喜悦和期冀令她唇角发软,心弦悄舒。
  “我只想和你共修剑法,别的人我谁也不想要。”她低声说,眸光明亮而摄人,“我不想有遗憾。”
  薛铮喉头滚动,上前两步,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低头紧贴着她的发丝。
  他闭上双眼,沙哑道,“我也不想有遗憾。”
  被困在少年炽热的胸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急如擂鼓的心跳声,她亦缓缓合上双眸,轻轻环上他紧绷的肩背。
  风过山林,寂静的雪岭上只闻松涛阵阵,远处雪落雾迷,茫茫无尽。
  “天色不早了,趁着天晴快下山,再晚路就不好走了。”年行舟轻轻推着他,语声中带着笑意。
  “好。”他道,然而更紧地拥住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薛铮!”轻斥声响起,少年明朗的笑声继而在林间轻轻荡开。
  片刻后,他松开环抱她的双臂,随即朝她伸出手,“走吧。”
  她唇角轻扬着,将手放入他掌心,他立刻紧紧握住。
  阳光斜斜穿透林海,在雪地上投下携手而行的长长影子。
  一直到岭下的客栈前,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方才放开。
  稍事休息后,尹玉领着众人赶往海边的码头,上了龙骨大船,一路往天栩洲方向行去。
  薛铮去看了底下船舱中的数名渠山氏人。
  他们虽被牢牢地捆住,但没有一丝害怕软弱或是屈服的神情,反而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般,磨牙噬血,目光阴桀而凶狠。
  薛铮没有与他们说什么话,默然回到甲板上。
  船行至天栩洲附近,尹玉看过地图,决定在一天后停走海路,改走陆路。
  是夜星光缀满天际,繁星托出一轮朗月,与尹玉同一个房间的年行舟打坐完毕,回头看了看尹玉。
  尹玉背着身子躺在塌上,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出了舱房,这夜她与薛铮约定好,会到他的舱房内助他冲击羲和功法第二重。
  薛铮的舱房在船舱另一边的最尽头,尹玉得知两人决定重新合修羲和望舒剑法,便让他单独住了一间,不过船上人事纷扰,薛铮又忙于指点其他战堂弟子,羲和功法修习的进度不快,她倒还没去过他的房间。
  静谧深海中微澜起伏,波光闪烁,年行舟沿着船舷边的长长过廊,来到尽头的舱房前。
  门轻轻虚掩着,她推门进去,人却不在屋里,她返身关好门,走到甲板上找了一圈,终于看见帆台后那道颀长挺健的身影。
  她漫步上前,轻轻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想什么呢?”
  薛铮俯身撑在船舷上,举目瞭望海上明月,万里滟波,一时没有说话。
  星垂海阔,繁光缀天,前前后后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差不多一月,这样的景致仍是令人感到敬畏,深感天地之广阔,人力之渺小。
  海风鼓起半扬的风帆,他眉头深锁,悒悒目色中隐藏着几分不安,越是接近天栩洲,他的思绪就越混乱,心情也越沉重。
  年行舟瞄了他一眼,道:“你打算一直在这儿吹风么?”
  薛铮垂眸,似有所思问道:“你跟你师父离开天栩洲后,再次踏上这里,是什么感觉?”
  年行舟道:“没什么感觉,就只有一个想法:寻到渠山氏的踪迹,就算我现在没有能力报仇,能掌握他们的一点动向也是好的。”
  “若论心志坚定,我不如你。” 薛铮自嘲苦笑,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左胸之上,“我现在,心里很乱。”
  她手掌覆盖下的地方温热精劲,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感觉到胸膛下颇为急促的搏动。
  “我的情况与你不同,我知道我的根在哪里,”她感慨道,“而且在我心中,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但是对于你来说,此行所要承担的东西很多,也有很多未知的情况在那里等着你去探寻,若我是你,一样会忐忑,会不安。”
  他身体略微绷紧,接着手臂环上来,将人轻轻拥住。
  她没有挣脱,头搁在他肩上,脸微微侧着,望向海天尽头,还不见影子的天栩洲海岸。
  天明之后,他们即将踏上天栩洲的土地,而在这片土地的那一端,便是辽阔无垠的黑虚之海,海岸线上的某一处,是她曾经的故乡。
  “行舟,”他低声轻唤她,收紧双臂,似想从她身上吸取温暖和信心一般,“我是渠山氏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师父,我母亲,我哥哥,都在那里……”
  “没错,”她应道,“所以为了他们,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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