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重的马车内,布雷斯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如果我晚出现几分钟,这里会不会又发生一起血案?”
“你这样想你的母亲,这让我很心痛。”老扎比尼夫人假装沉痛的虚捂了下胸口:“不过你来的真是不巧,再迟一会你会看到更好玩的东西。”
“可小鸟跑了,看来不是人人都吃你那一套。”布雷斯挑了挑眉:“尤其是一位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向来愚蠢。”老扎比尼夫人的眼神里难得的露出几分阴翳:“你的这只小鸟成功惹火了我,你怎么总是栽在格兰芬多手上?”
显然,她指的是那时成功扇了他一巴掌的金妮. 韦斯莱。
布雷斯沉默,没有理会母亲那揭伤疤式的讽刺。“别管我的事,我能处理。”说着他从地上捡起那条被老扎比尼夫人扯掉的红色发带:“给你的儿子多一点信任,对你我都好。”
“我信任你,只是我也有需要做的事情。”她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他手上的那条红色绸带:“如果你因为扎比尼的私事出了一丁点事情,我就要所有人好看。”
他貌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原来你还能毁掉整个魔法部呢,妈妈。”
“至少拿捏个小鱼小虾绰绰有余。”老扎比尼夫人不减冷艳的说道:“让我放心吧,布雷斯,不然你也保不住这位可爱的小天使――如果你还想和她玩的话。”
“所以您是在威胁我?”布雷斯眯起眼睛:“就因为我没告诉你事情的全部――这也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我是在爱你。”她怜爱的叹了口气,探过身捋了捋布雷斯头上深色的卷发,而他也静默的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抬手阻止。
“你现在是扎比尼先生,而我并不关心扎比尼的家务事,对我这个位置而言,少听少做才是美德。”她慢条斯理的解释,看着儿子冷峻的表情如初春的雪般一点点解冻开来:“只是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你总要多担待你可怜的母亲一点。”
“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我亲爱的布雷斯。”老扎比尼夫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以至于我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
第八章 如果我们不能互相理解
珍妮特的心在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化为了某种滚烫的悸动。而这种悸动是如此的猛烈,又是如此的难以承受,就像有一簇火焰在她的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燃烧。
幻影移形结束,直到鞋跟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她才开始感到后怕,珍妮特踉跄几步后跌坐了在了地上,与老扎比尼夫人对峙时那股极度高涨的精神此刻已如潮水般褪去,留存下来的只剩孤寂和深深的恐惧。
她倒是没说大话,名为珍妮特.佩里的小姐可以赌咒发誓在马车上所说的一言一行皆出自本心,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自然不屑于在这种时刻卖命祈活。但既然慨然赴死的坚定是真的,她也无法欺骗自己现在满腔的无助和茫然是源于内心的谎言。
事实就是她这样渺小的个体无法与扎比尼这样的家族做任何对抗,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她读书时的那段黑暗的、常人不敢多言一句的岁月,老扎比尼夫人这样的旧日权贵想要捏死她却仍易如反掌,其难度大概不会比捏死一只地精麻烦多少――抓地精至少还往往需要出动全家的人手,而老扎比尼夫人大概并不需要向魔法部报备。
她还记得那段岁月,权柄与血统之下,脆弱的人皆缄口噤声。
面对老扎比尼夫人赤/裸裸的威胁,她没有任何能够仰赖的帮助,她的家族身家虽然清白,却清白的太过干净。佩里人口简单,往上倒五代都是纯纯正正的拉文克劳,这是一个不会被针对,却永远都泯然众人的选择。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直到珍妮特的入学开始破裂,她是这个小心翼翼的家族中唯一的异类――当那顶破旧的分院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随后用震天响的嗓门对她吼叫时,她就把父母反复暗示的提点忘得一干二净。
“它会倾听你的意见,”父亲说:“告诉它你想去拉文克劳,天使。”
“又一个佩里,别告诉我你想去拉文克劳。”结果分院帽开始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你们永远学不会抬头吗?”
时年十一岁的珍妮特恐慌的闭上眼,从出生起还没有人这么猛烈的和她吵过架:“那就看看我的内心吧,分院帽先生――”她小声的向它诉说:“我应该去哪里呢?”
“去你该去的地方。”破帽子没好声气的甩出一个她完全没考虑过的词语:“格兰芬多!”
准备好欢迎又一位新生的拉文克劳级长愣了一秒。“赌三西可?”长桌旁一个消息灵通的卷发女生拿出钱袋,看着珍妮特呆滞的走向掌声雷动的格兰芬多们。
“赌什么?”级长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不打算参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知道。
那女生低声叹了口气,因为级长看上去并不想加入其中:“赌佩里家的小家伙要吃苦头了。”
自从这桩案子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一天,珍妮特越跑越快,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散落的金棕色长发被风吹成无数个混乱的卷。周围赶去工作的麻瓜对她施以侧目,可能以为她是个寻求归巢安慰的失恋女青年。
她拉开父母住所的门把手,尽管只在这个新家居住过几个星期,施过魔法的前门仍然可以精准的识别出它的每一位主人。但这样的咒语还是太过脆弱,珍妮特的手指抚过门把黄铜色的光泽,仅这一呼一吸间她就想出了好几种摧毁它的方法。
进门的一刹那,她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玫瑰碎片混合荔枝酱的味道,它们配合着平稳的炉火迸发出焦香的甜腻气味。门外狂风渐起,但家里的温度却永远都那么温暖。
现在她却要给它带来毁灭。
“珍妮,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不过你正好赶得上午饭,麻瓜的鲜荔枝最近打了折。”窝在沙发里的佩里夫人放下了手里的书,垂丝水晶镜片下的双眼透露出一丝温和的探究:“发生什么事了吗?”
“爸爸在哪?”珍妮特低声问,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在花园,看顾他那些半死不活的玫瑰。”佩里夫人故意开了个玩笑,却在看到女儿苍白如死尸的脸色后也无可奈何的沉默下来。“我去找你父亲。”最后她妥协了,只能安抚性的拍了拍珍妮特的肩膀。
窗外开始下雨。
佩里先生曾拥有一头金棕色的漂亮短发,但现在已然花白了大半,不过仍称得上精神矍铄。他进门后解了自己身上的水火不侵咒,顿时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雨水就簌簌的跌落到了地板上。他扫了一眼正对着家里每个角落疯狂施咒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
他与萝拉的女儿是他们此生最得意的礼物,没有父母会讨厌充满着爱意所孕育出的孩子。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每次她甜蜜的笑起来、或是对他眨着眼撒娇的时候佩里先生都觉得自己的世界像是被星星给点亮了――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能交换的东西换取她的幸福。
只为了他的天使,他的宝贝珍妮特。
“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佩里先生只听见他的天使忧郁又低落的开口,那一刻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但他维持了一贯冷峻的做派,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定。
“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珍妮特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事实上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只是她还是想听听父母的建议,虽然他们的建议大概率会和她完全相悖。但她这几年总会做些无谓的尝试,期盼能看到一点点转机与希望。
何况还能有人和自己毫无芥蒂的讨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出了什么事?”佩里先生一字一句的询问道。
珍妮特呼出一口气:“我惹到了老扎比尼夫人。”
这个事实每次回想起来她都会觉得惊悚,可如果再来一次,她想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用我们威胁你,”聆听完毕后佩里夫人推了推眼镜:“以此希望你给布雷斯.扎比尼...开绿灯?”随后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麻瓜是这么说的吧?”
“对,”珍妮特僵硬的说道,她能感觉到母亲在试图缓和她与父亲间的气氛:“可一旦事实真的对布雷斯.扎比尼不利,帮他隐瞒下来既没道理,行为本身也是罪行。”说着她也转头看向沉默的父亲,语气中几乎满是恳求:“你们的看法呢?”
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吵架,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语言不应该在这里作为伤害彼此的工具。
这一刻小屋中的三个人都安静下来,只有一阵阵雨声与荔枝那股天然的浓郁香气缠绕在他们之间。佩里先生一言不发,但他沉默的越久珍妮特心里就越是动摇,她的父亲是多么的了解她啊――他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一个父亲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想要什么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相信我珍妮,这样做最好。”最后佩里先生开口,他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辞职,这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建议。”
“不可能。”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珍妮特还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意识到后她又立马坐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换了别人也照样会面临同样的危险。”
“他们可以换个家底深厚的人,这样起码那个女人还会顾虑。”佩里先生把目光挪到了外面被淋湿了的玫瑰上,这样他就不用和女儿起到正面的眼神冲突:“就算抛开波特先生一行人,魔法法律执行司里也有这样的人存在吧?”
“可这就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临阵脱逃。”她尝试做最后的解释:“这是在逃避。”
“但你没有辜负你的工作本身,珍妮。”佩里夫人也开口,她担忧的看着她的女儿,从她披散着的头发上就能看出她在面对老扎比尼夫人时遭遇了多大的羞辱。“你在这个职位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人会笑话你,现在正是可以放下它的时候。”
“我从来不是为了不被人笑话才接过这个案子的!”珍妮特受不了了,每一次涉及到她的工作,谈话就不可救药的向着奇怪的方向倾斜起来:“虚荣、鲁莽――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待格兰芬多的呢?”
我喜欢我的工作,喜欢我履行的指责,这让我感觉自己与正义同行。
“你觉得你的举动感天动地?”佩里先生冷冷的嗤笑一声,他太了解魔法部是怎么一回事了:“珍妮特.佩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桩案子吗?那些高位者一个赛一个的精明,他们用正义为名绑架你这样的傻瓜,让你替他们挡着本来属于他们的危险。而恐怕等你真的死了,葬礼上都只会有我和你母亲为你哭。”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你觉得政府换了个班底一切就会好起来?”他越说越气愤,他的女儿就这么一头撞进虚妄的理想中永不回头:“反而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更为平稳安定的人生,魔法法律执行司是个家底深厚的人才有机会出头的地方,你在这里除了每天悬在头上的风险外只会一无所获。你被格兰芬多的那些传说骗走了脑子,这让我怎么看待格兰芬多?”他深深的喘了口气:“你们所谓的勇气只是在感动自己。”
“我们打赢了战争。”珍妮特喃喃的说道,她的父亲在否定她的信仰。
“打赢战争的是哈利.波特,是那位命定的救世主。”佩里先生说出口的话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酷:“除却一小批人外,其他人的决定并不重要。珍妮特,如果你那天真的死在霍格沃兹里,结果会有不同么?”他无视了妻子试图打断他的举动:“该胜利的一方仍会胜利,而我与你母亲将失去唯一的女儿。”
好吧,她与父母的沟通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看来这个世界不肯放过她。
珍妮特弯下腰,金棕色的长发洋洋洒洒的擦过她的脸颊和脖颈,只听她嗫嚅着从暗处发出声来,那声音就像是一只猫崽虚弱的呻/吟。
“你们是怎么认为我的呢?就从你们收到那封信,知道我被分到了格兰芬多开始。”说着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求助般的直视着她的母亲:“妈妈。”
佩里夫人也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但她也选择对女儿说了实话。“我们更多的是担心你,你知道的――那时候格兰芬多并不太讨大家的好。”事实上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支撑着,格兰芬多毕业生的处境只会更加一落千丈。
“分院帽当时告诉我,要我抬头直视现实。”珍妮特吸了吸鼻子,泪珠一滴一滴的往裙子上掉,但她的声音除却一丝哽咽外意外的平静:“所以我直面了我的内心,后面我意识到分院帽的决定是对的,我天生就是格兰芬多――我可以为了我的理想战斗和燃烧。”
“环境改变人,也许到了其他学院你会是另一副样子。”佩里先生冷冷的说道,他克制住了想要说句软话的情绪,这只会让前面的一切劝说化为乌有:“你的理想是什么?”
珍妮特眨了下眼睛,又有滴泪掉了下来:“世界和平?”
“我们的理想是让你幸福的活着,”佩里夫人叹了口气,她握住珍妮特的手:“也许你的眼里有一整个宇宙,但对我们而言,你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在佩里夫人眼中,只要能保住她珍视的东西,适当的低头和屈服都是可以忍受的。佩里向来是毫无争议的纯血,故而这场革命对他们而言关系并不大,他们要做的只是保持沉默,就像这个家族一直所作的那样。
第一次战争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她特意为她取了个甜蜜的名字,每次看到她绞尽脑汁耍聪明的时候她都能笑得合不拢嘴。佩里夫人以为她的珍妮特会按部就班的成为一个拉文克劳,然后平平安安的长大结婚,嫁给一位可靠的男巫,甚至不用太富有,只要他足够体面又足够爱她――结果珍妮特十一岁寄来的第一封信告诉他们,她成为了一位格兰芬多。
这可不太妙,当时她和丈夫半个月内都纠结个没完,成为格兰芬多意味着珍妮特将在学生生涯遭受更多斯莱特林们的关注,但万幸珍妮特的成长还算顺利。一年年间,她看着她信里的描述渐渐活泼了起来,她会和他们说关于救世主一行人愉快或不愉快的故事,也会照例懂事的和他们分享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她开始跟他们描述她的理想,她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对混血种和麻瓜巫师的歧视,甚至对麻瓜本身都不应该抱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佩里夫人当时小心的折好那些信,对啊对啊,她也很喜欢麻瓜的发明与世界,但珍妮特这个小傻瓜――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最后她把那些带着她“危险”言论的信全部烧成了灰烬。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天使。”佩里夫人慈爱的搂过哭的委委屈屈的珍妮特,不管她多大,又经历了多少磨难,在母亲心里孩子永远都只是孩子:“只怪我们不够强大,不能支撑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如果我们能有扎比尼那样的能量,我会把你送上你想去的一切位置。”
“你所在的司是个机遇与背景缺一不可的部门。”佩里先生皱了下眉,也起身走上前去试图边劝导边安慰他的女儿:“历任部长都会在魔法法律执行司熬履历,救世主一行人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对于普通巫师来说这是个既危险又无法全身而退的漩涡――你在这里只会荒废/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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