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药效果不错,但没立刻痊愈的效果,最短也要十来天。
木兮枝此刻心情复杂,她三番五次舍命救“祝令舟”,是因为他是男主,还因为他的性命跟她相连,直到大结局才能解除。
简而言之,木兮枝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明确目的的,那他呢,他肯定没有她那些顾虑,这次却替她挡下五阶修士的冰刀,为什么?
其实她心中有一个答案。
就是前不久刚被她排除的答案,现在又不得不将它放回来,但还是不太敢相信,感觉挺古怪的,弄得木兮枝面对他都不自在了。
她挠了挠眼,又揉揉鼻子:“你刚醒,要不要吃点东西?”
祝玄知扫了一眼祝令舟手中的粥,随后离开窗台附近,回到房中桌子旁坐下:“可以。”
在祝玄知醒来前,祝令舟喝过一口粥了,木兮枝当然不可能拿别人吃过的粥给他,她难得好脾气问:“你想吃什么,我去找。”
“粥。”他说。
木兮枝心道好办,后厨还有半锅粥:“好,我现在去拿。”
祝玄知像是不理解:“他的手里不是有一碗,你为何要去再拿?难道这碗粥不是拿给我,是你专门拿给他的?那是我误会了。”
祝令舟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粥原是拿给你的,只不过你还没醒,木姑娘便给了我,我刚喝过了,木姑娘要给你拿新的。”
木兮枝:“对。”
祝玄知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似真心感谢他们:“原来如此,这两天辛苦你们照顾我了。”
祝令舟:“没事。”
他话锋一转道:“不如这样吧,木姑娘,你留在这里陪我大哥,我去后厨拿粥来,顺便找人去通知父亲母亲说他醒了。”
谁拿都一样,木兮枝坐在祝玄知对面,随他去:“好的。”
祝令舟拎起放在房外台阶处的食盒,把那碗喝过的粥也带走了,还贴心为他们关上房门。
祝玄知侧过脸看木兮枝:“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停顿了几秒:“有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被冰刀刺中的就是我了。不过你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自己可以挨一刀。”
他身娇体弱的,还不如她自己来挨上水寒玉那一刀,死的几率比他低,木兮枝是这么想的。
祝玄知“嗯”了一声。
那是个意外,他始终认为那天只是个意外,没别的了。
木兮枝指了指祝玄知的肩背:“你的伤口现在还疼不?你拉下衣服给我看看,我给你换药,用你上次给我的药,我随身带着。”
他们倒有缘,她那次被水寒玉用箭射伤的也是肩背那里,木兮枝从腰间拿出装着药的瓷瓶放到桌面:“你手能不能动?”
她又道:“动不了,我帮你。”肩背有伤可能会牵扯到手。
祝玄知没回答,抬手拉下肩上薄薄的几层衣衫,又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转眼间,露出深入骨头的刀痕,白红交错,触目惊心。
木兮枝还是第一次看祝玄知的伤口。前两天有旁人在照顾他,她不可能当着祝忘卿和祝令舟等人的面扯开他衣服来看。
这道伤口若不好好处理,定要留下疤的,木兮枝倾身过去。
祝玄知注视着她。
木兮枝凑得很近看那道伤口,呼吸落在上面,如羽毛极轻地扫过,带过一阵阵酥痒,祝玄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曲了起来。
房间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到衣衫无意碰撞到一起,发出的窸窣的摩擦声。木兮枝拧开瓷瓶的盖子,正要往伤口撒药时,祝玄知抓住了她的手。
木兮枝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你抓我手干什么?我这是要给你上药,不是要害你。”
祝玄知没松开她。
“我不想上这种药。”肩背的疤,他也想留着,至于为何想留着,祝玄知暂时拒绝往下深思。
木兮枝感觉被他抓住的手腕发着热,她忽略那抹异样,半开玩笑:“你这样弄得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瓶药里放了什么。”
祝玄知不自觉摩挲过她手腕,却在意识到后缓缓地松开了。
他慢条斯理地拉起被扯到肩下的衣衫,准备穿回去,说话间眼尾微抬着,眸中晦暗流转:“如果你怀疑这药有问题,便扔了。”
这回换木兮枝抓住了祝玄知的手:“你真的不用这种药?用了它立刻痊愈,不用再疼,还不会留疤,你不介意身上留疤?”
“留疤又怎么了。”
木兮枝拿着药瓶,顺口说道:“留疤怎么了,留疤丑啊。”
他拉住衣衫的手一松,快盖过肩的衣衫没了固定,又滑了下去,露出一小截白皙却又富有薄肌的手臂:“你觉得丑?”
她抿唇:“大部分人都觉得疤难看吧,很少人会想留疤,我这是怕你后悔才提醒你,你这伤口有我一指长,疤痕肯定也很大。”
虽说疤在肩背,很难看到,但能日后摸到起伏不平的皮肤。
祝玄知不说话了。
木兮枝听他语气松动了,感觉有戏,再问一遍:“我来给你上这药?”这药是治伤的,等伤口彻底好了,留下疤痕再用就晚了。
祝玄知没阻止她往他的伤口撒药了,木兮枝动作很轻很轻:“一开始有点疼,你忍忍。”
药撒上去不过片刻,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他的伤口范围大,木兮枝用完剩下的药才刚够,但这药本来就是他给她的,她不觉得可惜。
祝玄知看木兮枝近在咫尺的脸,心微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个扶风的三小姐如今在何处?我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死了,那天祝姨及时赶到,然后把我们带回来。”
这些事,木兮枝也是听师兄师姐说的。那天,祝忘卿将他们带回来安置好,直奔扶风大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杀了水寒玉。
参加五族会审的代表人当时在商议着张钰死后要如何展开调查一事,听到这个消息,都以为这位蓬莱圣女拿他们寻开心。
谁让祝忘卿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这事时还带着笑呢。
只有在场的云中家主和陶长老知道祝忘卿不是开玩笑,说的都是真的,她在扶风任性妄为杀了扶风家主的女儿,扶风的三小姐。
直到祝忘卿对扶风家主说出具体位置,让他快点去收尸,免得尸体受到损坏的那一刻,众人方相信了她说的话,议论纷纷。
水承安颤抖着让扶风弟子去祝忘卿所说的地方去找人。
但扶风终归不占理,是水寒玉先要致人于死地,祝忘卿才出手杀的她,水承安找回尸体安葬,此事不了了之,旁人也不敢多言。
可他们是明面上不敢多言,背地里多的是谴责祝忘卿笑里藏刀,连怀有孩子的水寒玉都杀。
木兮枝这两天偶尔能撞见扶风弟子在议论此事。
祝玄知听完后没太大感觉,只可惜自己不能亲手杀了水寒玉。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伤他,他自然要加倍奉还,可惜她死了。
木兮枝见祝玄知肩背的伤口愈合了,顺手给他拉上衣衫:“要是医修要看你的伤口,你找借口拒绝就是,小心叫人瞧见。”
他刚穿好衣服,洗漱一番,祝令舟就从后厨取粥回来了。
她过去开门。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望祝玄知,而木兮枝在旁看着。扶风家主水承安也来了,向他致歉,并未因女儿的死而迁怒他,兴许也有他是“云中大公子”的身份忌讳。
他表示歉意后就离开了。
祝忘卿跟云中家主也来了,二人没说几句话就争论起来,被祝玄知开口“请”了出去。
他们全走后,他回头一看,发现木兮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祝玄知低头看她。
木兮枝长发混着丝绦垂下来,落在腰间,半张脸压着胳膊,皮肤略红,唇色淡粉,鼻梁窄挺,眼睫垂落有一层阴影,煞是悦目。
她睡得正香。
祝玄知看着看着,越看越近,不知不觉中,快碰上了,他这才停下,可不知怎的,却又微微向前,俯身,吻了吻木兮枝微抿着的唇。
下一刻,木兮枝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祝玄知的唇还印在她唇上,潮湿带香,仿佛能溺死人。
木兮枝:“……”
祝玄知僵住。
木兮枝往旁边退了下,祝玄知还没挪开的薄唇擦过她唇角,蹭过她的脸,没让他再亲下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
“你躲我?”祝玄知呢喃,不再纠结自己为什么会偷亲她,更想知道木兮枝为什么会躲开他,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他不是祝令舟了?
他昏睡了这么久,她或许见过他眼角泪痣消失的样子。
祝玄知盯着木兮枝,又尝试性地低头亲过去,木兮枝还是躲开了。他眼含震惊地看着她,像受了什么无法容忍的事,讷讷地ῳ*Ɩ重复道:“你当真躲我!?”
第58章
木兮枝没别的意思,单纯是刚睡醒,脑子还没开始运转,就算是她养的猫猫拱上来,也会推开,说不定还会一脚往地上踹。
可看他的反应,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木兮枝想解释一下:“不是,我不是躲你,只是……”
祝玄知听不进她的解释,似笑非笑道:“不是躲我?”
木兮枝也看出来了,他现在听不进解释,她说再多也没用,对方满脑子只会是“你躲我”。
既然解释没用,那就用实际行动,她抬手按住祝玄知的后颈,将人压下来,仰头“啵”地亲了他一口,他的声音消失在唇齿间。
一触即分。
木兮枝转身坐回椅子上,背对着祝玄知,她不想他昏迷苏醒来不久就情绪过于激动,用了一种能飞快地抚平他的方式——亲他。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这招非常管用,就是有点废节/操。
不过木兮枝向来不怎么看重节/操这种东西,有没有的区别都不大,如今唯一困扰她的问题是他对她的感觉发生了很大转变。
对待别的事,木兮枝可以放手去做,不死就成,但对上感情问题的事,她也是只有理论知识,并没有实践经验,简称纸上谈兵。
木兮枝看着祝玄知,不禁想起他替她挡下冰刀的画面。
如果说她内心没一丝触动是不可能的,她救他是为活着,跟他救她是完全不同的,有本质上的不同,代表的事情性质也不一样。
静下心来想想,木兮枝的脑子又开始有点乱糟糟的了。
她略一思忖:“张钰死了,扶风的三小姐也死了,云中家主此刻在扶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下手,你今晚不用给我留门。”
祝玄知唇上还残存着属于木兮枝的柔软触感,听了她的话,神情平和:“不用给你留门?”
“我睡相不好,既然没了危险,分开睡会更舒服,不是?”
他拿过桌上的茶杯,心不在焉似的看杯缘花纹,仿佛不太在意这件事:“嗯,我知道了。”
木兮枝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站起来:“时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想回去细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好。”他仍是淡淡的。
从木兮枝开门走出去到关门,祝玄知都没抬头看一眼,手中杯子却倏地裂了,数片碎片落在指间,割破皮肤,血滴答滴答落下。
祝玄知若无其事地挑出刺进皮肤里的小碎片,他低头看着,半晌后,冷不丁地笑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在疏远他。
木兮枝这两天都和祝令舟有接触,也许觉得他那样的性格、行事作风才符合她心中的祝令舟。
她以前既能喜欢上祝令舟,以后她也能重新喜欢上他。
毕竟即使他们互换身份,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祝玄知还是祝玄知,祝令舟还是祝令舟,她真正喜欢的也不变。
祝玄知关上窗,一步步走到镜子前,施法去掉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昏暗的光线下,他皮肤近乎透明,脸上没瑕疵,生来无痣。
只见镜中人眼底透着一股凉薄、阴郁,那是祝令舟绝对不会有的,祝玄知厌恶跟他长有同一张脸,却又庆幸跟他长有同一张脸。
祝玄知面无表情抬起手,指腹极缓地抚过镜子里的脸,描绘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五官,木兮枝看着他的脸时,心想的会是谁?
是祝令舟。
一直以来,她透过他这张脸,看到的是祝令舟,不是他。
祝玄知按镜子的手微微一用力,平滑的镜面瞬间四分五裂,他倒映在上面的脸也随着镜面四分五裂,扭曲地分割成数不清的脸。
他找到乾坤袋,取出放在里面的一株花,由于过了两天,花瓣缺水枯萎,天气炎热,它正一点一点地朝着腐烂的方向逼近。
*
回到自己房间的木兮枝没骨头似的躺进床榻滚来滚去,睁眼闭眼都是“祝令舟”的脸,因为她要谨慎地思考跟他有关的事。
思考半个时辰,木兮枝仍是没什么头绪和解决办法,外面此刻传来了敲门声,她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腰背挺得直直:“谁?”
“木姑娘,是我。”
她听出了是祝令舟的声音:“我母亲让我过来替她送点东西,她说木姑娘你这两日照顾我大哥辛苦了,她准备了份谢礼。”
末了,他补一句。
“我母亲本来打算亲自来感谢木姑娘的,但今晚恰好有事要跟我父亲商议,又想让你早点看到这份谢礼,所以让我过来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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