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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座位之后，鲁蔓和李雾山一起坐到了教室左手边第四排。李雾山靠着的墙变成了走廊的窗，这给他带来了一些烦恼，例如时常有人会在课间的时候把埋头补觉的他叫醒，让他帮忙找一下班上的某某同学。
李雾山摆着一张臭脸，从胳膊里勉强抬起了头，声音没有起伏地冲着教室里喊：“班长，有人找！”
坐在第一排的于莺抬起头往窗外看，起身走了出去，顺便还给李雾山道谢：“来了！谢谢李哥！”
从那天升旗仪式，或者说公开检讨开始，李雾山在三班的地位突然变得超然。以前秦猛挂在嘴边调侃似的的“李哥”，一下子变成了全班同学对他的称呼。
他当时在班门口向疯狗踹出的一脚，虽然换来了检讨和赔钱，同时也收获了一群三班同学的尊敬和善意。在听到鲁蔓晚上被尾随是李雾山送她回去的事迹之后，原先生人勿近的“刺头儿”变成了被仰慕的存在。
刚开始李雾山挺烦的，其实现在也还是烦。班长和一群课代表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在他照常不交作业的时候，居然没有抬着下巴扬长而去，而是亲切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题不会，可以帮他看看。
原先对他避而远之的几个戴眼镜的男生，课间也抱着篮球羞涩地问要不要一起打球。
林菁菁更是经常在和秦猛日常斗嘴的时候，突然来跟李雾山搭话，询问他的意见：“李哥，你说秦猛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与人交流是李雾山的弱点，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些汹涌而来的关照，但当林菁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对，是有点毛病。”
至于他的新同桌鲁蔓……嗯……鲁蔓还算正常。
她总是很安静，安静地听课，写作业，看到他上课趴桌子睡觉也不会打扰，只是会在下课后沉默地递过自己的本子，上面清晰罗列着上一节课的重点。
很省心的同桌，李雾山在心里说道。
总的来说，目前的校园生活除了要传话这点有些麻烦，其余的部分都称得上平顺。李雾山有些惬意地眯起眼睛，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他的睫毛上，纤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金，他的半张脸变得透明，像是要融进窗外蓝天白云的画幅里。
鲁蔓沉迷地望着这幅画，直到讲台上板擦敲打木板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于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一向沉稳的她也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欢快：“学校决定期中考试之后停课三天……”
教室里霎时安静，一双双眼睛兴奋地望向她。
“我们要开展为期三天的校运动会！”
第20章 天选之子、三千米的神以及跑道掌控者！
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高一高二各个班里掀起了波澜。
至于高三年级？毕业班早已被剥夺了参与资格，并且被残酷地在这三天中安排上了考试。为了不影响高三学长学姐们的艰苦备战，运动会的室外项目被安排到距离高三教学楼最远的操场举行。
于莺这几天一直忙着三班的运动会报名，本来这事儿都是归体育委员管，但是这个学期体委去参加体育生特招训练了，大事小情还得班长解决。
“室内报得差不多了，室外田径项目呢？男子 1000 和 3000 都还没有人报名。”于莺站在讲台上问，旁边林菁菁帮她的忙，每个项目有人举手报名，就把名字填在册子上。
喜欢篮球排球的男生不少，热爱跑步的是真不多，刚刚还此起彼伏报名的声音倏忽安静了下来。
于莺又问了一遍：“1000 米和 3000 米有人报名吗？”
无人应声。
林菁菁看不下去了，她是班长于莺的好朋友，亦是左右手。只见她目光在整个班级巡视了一遍，盯上了倒数第二排的角落，低下头就开始在登记表上写：“没人报名，那就秦猛跑这两项吧。”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教室前排的人听清，顿时就有前排的男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看行，秦猛跑步贼猛！”
秦猛不乐意了，推诿道：“我腿疼，跑不了步！”
林菁菁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玻璃镜片反射出寒光：“腿疼还报五人篮球？我给你划掉吧。”
秦猛被她眼神一瞪，气焰消了一半，改口说：“也不是不能跑动……就是跑不了太久……”
“那你的意思是？”于莺问。
“我也不是说完全不能跑……”
“那你到底跑不跑？”林菁菁警告的目光射了过来。
秦猛委屈巴巴：“我跑一千米行吗？3000 米恐怕不行，我好几个项目呢……”
三班男生不少，但是体育生分出去之后，留下的大多是些风一吹就倒文文静静的眼镜仔。秦猛人高马大，是难得的劳壮力，一个人就包揽了五人足球、男子跳高跳远等好几项运动。没办法，为班奉献嘛！
林菁菁提笔，在男子 1000 米一栏里添上了秦猛的名字，于莺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这个三千米的项目还是没有解决。
“三千米呢？有人报吗？报名的男生可以加素质分。”威逼不行，于莺采取了利诱的手段。
除了考试成绩，个人素质评估分数占每年奖学金和优秀学生评比的一定比例。一中虽然追求分数和升学率，对这种学生全方面发展的指标也有高要求，每个学生每学期都要拿到一定数目的分数，才能顺利升年级。
像秦猛这样的，奖学金和优秀评比是没他的份儿，但他的素质分因为迟到七七八八的扣了不少，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恐怕都过不了低保线。
“刚刚一千米怎么不说加分啊？我报完了才说！”秦猛大声质疑。
没等于莺解释，林菁菁就开口道：“那我把你一千米抹了，改报三千米？”
秦猛被这话一堵，老实了。谁爱跑三千米谁跑吧，有分拿我也不跑！
他不干，却开始撺掇其他人。笔记本撕了一页下来团团揉成个球，手一伸往李雾山的方向砸去。只是李雾山现在的座位可不是之前身旁没坐人的最后一排角落了，纸团没砸到李雾山，却正中鲁蔓的后脑勺。
纸团砸人不疼，埋头写题的鲁蔓还是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向后看。
讲台上的于莺和林菁菁都看得分明，林菁菁忍不住骂道：“秦猛你是不是手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秦猛张牙咧嘴地对鲁蔓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砸的他，“我真不是故意的。”
鲁蔓没当一回事儿，淡淡地捡起纸团，递到半空里，问秦猛还要不要。
秦猛猛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鲁蔓转回头，将纸团收回去，抬手稳稳地放到李雾山的桌子上，继续埋下头做她的题。
李雾山手肘撑着下巴神游天外，垂下眼睫看了一眼纸团，又抬眼看了一眼秦猛，秦猛正夸张地给他做着口型。他没这个耐心去破译秦猛的唇语，手肘一蹭，若无其事地将纸团划到地上，目光又挪回窗外。
一直到上课前，三千米这一栏依然是空的。
“李哥你真不报啊？”下课后秦猛又凑了过来，倒是不在意李雾山丢他的纸团的事。
“报什么？”刚上完英语课，李雾山强撑着不睡觉，眼皮都睁不开了，现在只想趴着睡一觉。
可惜秦猛没有眼力劲儿，趁着鲁蔓出去了，一屁股坐在她的凳子上，开始噪音输出：“咱班……除了你，还有谁能报这个三千米啊？体委还行，但是他又不在。”
“隔壁四班你知道吧，那个黄大力，一米九一身腱子肉的那个，我听说他就报的三千。”
“唉……咱们班各科考试竞赛活动，啥时候输给过他们四班！可惜了这次……跑步居然要输给他们！”
“四班不就是因为是老钱的班吗，就喜欢跟我们别苗头，听说上次他们班化学考试均分不如咱班，被老钱骂得狗血淋头！”
"我反正是早看他们不爽了……那个黄大力我见过，中看不中用，真跑起来我估计不如你！"
"哥……要不……"
李雾山艰难地压抑自己想跳起来给秦猛来一拳的冲动，深呼吸了一下，疲惫地撑起眼皮说：“你少说两句话是会掉素质分吗？”
“哥！这你就冤枉我了！”秦猛真诚地说，“我是跟你熟，你看我对别人哪会说这么多？我都不搭理的。”
“呵。”李雾山冷笑，他宁愿秦猛当他不熟。
秦猛完全看不到李雾山头上的低气压，自顾自说：“李哥！你就是天选之子！三千米的神！跑道掌控者！”
“李哥！再带兄弟们冲一次吧！”
他最后一声感叹音量过大，引得前后左右教室的同学一同扭头观光。李雾山被众多目光注视，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想还是掐死秦猛比较好。
他冰冷的眼神刚要刺破空气直达秦猛厚如城墙的面皮，忽听得一声轻笑从窗外传来。
褚宜靠着窗，笑得十分灿烂，重复着秦猛刚刚的话：“李哥，再带兄弟们冲一次？”
李雾山的睡意霎时消散，觉得掐死对于秦猛来说还是太便宜他了。他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眼神里的寒冰融化，四处漂移找不到合适的落点。
“李雾山要跑三千米吗？”隔着窗户，褚宜问道。
李雾山不确定这话是不是问他的，没开口答。秦猛却回应得十分积极：“嗨！正劝着呢，李哥高岭之花，劝不动。”
“高岭之花？”褚宜被逗弯了眼睛，手捂住嘴偷笑，“怎么了，李哥为什么不愿意啊？”
秦猛用手肘撞了一下李雾山胳膊：“问你呢李哥，为啥不愿意啊。”
李雾山垂头，低低地说：“没空。”
“运动会当天也要请假啊？”秦猛不死心地问，“有什么事儿换一天不行吗？”
“换不了。”李雾山简短地回答。
秦猛撺掇失败，失落地坐回去，褚宜的脸上也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好可惜，我看你跑步蛮厉害的。”
她想起周一升旗那天，像只猎豹一样从她旁边奔过的李雾山，真心为他参加不了本次三千米比赛感到可惜。
李雾山从她脸上一瞥而过，像是回应她的话，轻声吐出几个字：“下次吧。”
“什么？我来负责运动会筹备？ ”褚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原本李雾山参不参加运动会跟褚宜是没什么关系的，她照常上着她的课，下课后跟学生们插科打诨聊八卦。田老师却突然交付她一件重要工作。
自己作为一个刚来一个月的实习老师，忽然间就要担当半个班主任的职责了？她何德何能！
“很简单的，”田老师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跟褚宜解释，“运动会嘛年年都搞的，约定俗成的事，主要还是那一帮孩子自己做，我们就是盯一下，不出格就行。”
褚宜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完全放下，问：“为什么这次让我筹备啊？”
田老师心想这一堆琐碎的活儿有个不错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嘴上却说道：“我跟他们都有代沟了，他们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同龄人之间好交流！”
褚宜呵呵笑，满头黑线。自己周岁马上二十二，和这一帮十七八岁的孩子一起，说“同龄人”多少有点勉强。
但她也没怎么抵抗，之前在学校的室友就是团支书，学校各种活动也组织过不少，看着室友干也不是很难的样子，被田老师忽悠了几句也就老实接下了。
本以为她头一回揽活儿田老师应该会提供场外指导，没想到田老师说让她负责就真当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了。褚宜大呼上当受骗，带着几个班委一通忙活，忙了两天马上交参赛人员名单了才发现，三千米这一栏居然还是空着的。
第21章 鲜榨的，补充维生素
带着于莺和林菁菁的殷切嘱托，褚宜还是找上了李雾山。
李雾山被传话叫到办公室，回忆了最近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行差踏错，更不存在违纪犯规，一路上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褚宜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挂在脸上，李雾山一进来就招呼他坐。
“找你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校运会筹备小组呢？”褚宜问道。
李雾山愣了一秒。他刚刚想到，早上的时候鲁蔓给他讲错题时，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参加校运会吗？”。他以为褚宜找他来也是为了这件事，3000 米长跑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这么想，但没问出自己的疑惑，褚宜就说道：“我们班委里女生多，筹备的工作可能需要男生出点力气，加入小组会加素质分的。”
李雾山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意思是“为什么找我？”
“因为咱俩关系好呀！”褚宜笑嘻嘻地说。
李雾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问道：“需要做什么？”
“采购、设计班服、收班费还有保管和分发物资，大概就这些。”褚宜说。
田老师当他的甩手掌柜，褚宜也不想累着自己，把握大方向即可，剩下的还是让年轻人们来吧！她目光炯炯盯着李雾山，等着他应下来。
李雾山的脸上飘过一丝犹豫：“我不确定，运动会那几天我应该会请假。”
“请假？”
其实是一个临时兼职，便利店的同事知道他最近手头紧张，给他介绍了一个工厂日结的工作。体力活儿，不比在酒吧赚得多，但他不嫌弃。
“嗯。”李雾山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运动会那几天不来也没事的，你可以帮忙做些前期准备工作。”褚宜竭力争取。
李雾山不置可否。褚宜劝他：“不怎么耽误学习的，素质分可以加五分呢！相当于白拿五分。”
要是秦猛在这里，肯定会气到跳脚，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找他。李雾山的素质分虽然也一样惨不忍睹，但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多五分少五分没什么太大影响。
褚宜看素质分打动不了他钢铁般坚硬的心，换了一套话术：“找你也是因为几个班委的建议，于莺林菁菁她们都向我推荐你，说你办事牢靠，这也是同学们对你的信任啊！”
本想用同学情来软化李雾山，然而话一说完，李雾山突然眼角下耷，沉下脸色。
褚宜琢磨了一遍自己刚说的话，没什么毛病啊，这男高中生怎么阴晴不定的。
看李雾山油盐不进，褚宜圆乎乎的脸蛋也垮了下来，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撅起，赌气似的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你回去吧。”
褚宜小脸一垮，李雾山的面色却多云转晴，像是跟她唱对角戏，改口说：“其实我也可以参加。”
褚宜眼睛“噌”地又亮了，脑袋转了一圈怕李雾山藏着什么心眼，谨慎地开口：“怎么突然想参加了？”
“嗯，五个素质分，挺多的。”
褚宜不知道李雾山为什么改变了注意，但结果很圆满，褚老师很喜悦。她开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塞到李雾山手上：“鲜榨的，补充维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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