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吴冕提起一口气,又叹出去,欲言又止好一阵,才仰头猛灌两口北冰洋,硬是把北冰洋喝出了啤酒的感觉。
“哥们儿好像被绿了。”话匣子一打开,他立马喋喋不休起来,苦巴巴一张脸,越说越上头,“她十一点跟我说睡了,结果凌晨一点微信步数两万三,她大半夜爬山看星星去了?”
施漾疑惑:“你什么时候谈的?”
吴冕噎了下:“我没说过吗?文学院那个研究生学姐。”
哦,想起来。
应与峥过生日那天晚上,应湉在他房间吃泡面,那会儿他在微信群里说过这事儿。施漾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这就算了,最过分的是什么?她酒店开房填我手机号什么意思?”吴冕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那一刻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她玩儿我呢?”
越想越气,他把没喝完的北冰洋放旁边,掏出手机,给文学院那个学姐发消息,问她什么意思。
施漾盯着手里的北冰洋,被太阳光晃到眼睛,皱了下眉。
这故事情节怎么有点儿熟悉,他好像经历过。不过应湉没绿他,他那会儿连个名分都没有,她只是不玩儿了,然后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操,她说我是她的素材?”吴冕发出一声爆鸣,猛地站起来控诉,“什么意思!她在我这儿找灵感呢?用完就扔?”
躺地上的哥们儿被吵醒,把鸭舌帽掀开,眯着眼睛看他:“你被绿了?”
吴冕把他的帽子盖回去:“你当没听见你睡吧。”
“几点了?”另一个男生翻身坐起来。
施漾看了眼时间:“两点十八。”
他装好电脑,捞起垫在帽子男脑袋下面的外套,“走了,上课了。”
吴冕站在原地,一脸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样儿:“哥们儿心碎了,都不安慰我两句吗?”
施漾心想我跟你这状况差不多我安慰你什么啊,折回来,把那瓶没喝完的北冰洋拿起来塞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晚上请你吃饭。”
吴冕啜泣一声:“行吧。”
为了安慰吴冕,顺便当他的情绪垃圾桶,哥几个晚上在学校北巷的烤鱼店吃饭。
就宿舍那几个人,他们宿舍另一个男生孔宇阳也去了。他们仨和这人玩不到一块儿去,平时交流得也少,不常待在一起。
吴冕在桌上大倒苦水,把他和文学院那个学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哥们儿真以为遇到真爱了,结果还是被玩弄了。”他抱着啤酒瓶,唉声叹气,烤鱼还没端上来,酒已经喝上了,“长得好看果然不安全,玩的太花了。眼睛擦亮点你们,反面教材在这儿摆着。”
他转过头,着重跟施漾强调,“尤其是你,长这么好看最容易被盯上了,小心被骗。”
“你不行啊。”孔宇阳靠在椅子上,讥讽地笑了下,“我给你介绍两个,特纯,特乖。”
他们宿舍算是帅哥扎堆,以施漾为首,颜值都很高,但作风完全不一样。
郑亦然专一,有女朋友,感情稳定,虽然偶尔吵个小架。吴冕见一个爱一个,确实会撬人墙角,但不会同时谈两个。
施漾嘛,不用说了,长了张乱花丛中过的渣男脸,浑身透着一股渣男味儿,对他前仆后继的姐姐妹妹不少。
像是那种在深夜酒吧巷子里跟性感辣妹接吻的人,结果整天对这个没感觉对那个没兴趣,然后抱着他那电脑和课本搞数模。
孔宇阳这人才是典型的渣男,微信里给人打的备注都是身高胸围和星座。吴冕之前说,就是他这种人,把帅哥的风评搞臭的。
“谢了,不用,封心锁爱了。”吴冕婉拒。
“真走心了?”孔宇阳笑着说,“我们学院有个妹妹,隔壁专业的,一起上过思政课。长得挺乖,老约我吃饭,天天给我发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听他这语气,还有些装模作样的苦恼,不知道心里有多爽呢。
烤鱼端上桌,郑亦然用热水涮了涮碗筷,语气不甚在意:“那你冲啊。”
孔宇阳叹气:“我又不喜欢她。”
施漾抬眸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没说话。
吴冕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唉我懂你,你就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展现你的魅力,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我太懂你了,挺没品的。”
本来被绿了就烦,他还在这儿说这种话,吴冕有种喝可乐被可乐那股气冲到嗓子眼的难受感,特别不爽。
郑亦然也说:“她喜欢你这事儿被你拿到饭桌上当谈资,不恶心吗?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觉得喜欢你这件事是她的人生污点吧。”
他们说话间,施漾的手机响了几下,他低头看了眼。
应与峥:[操]
施漾伸开腿,姿态散漫地往后靠了点儿,回他:[?]
一上来就骂人啊。
应与峥:[你之前在火锅店碰见的我姐那个前男友,他是不是庆外的]
施漾:[好像是]
应与峥坐不住了,一连串消息噔噔噔地发过来:[门对门啊你们!]
应与峥:[那狗东西还想复合?]
应与峥:[你帮我看着点我姐,我怕她被拐]
双手捏着手机打字,施漾跟应与峥聊微信,头也没抬,慢悠悠地扔出一句:“你确定是人家喜欢你,不是你追人家没搞定,来造她的谣?”
我操。
吴冕和郑亦然震惊。
这个角度,他们还真没想过。
第36章 野狗
施漾没给人面子, 孔宇阳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挂不住。
他冷哼了一声:“我有必要?追我的人又不少。”
散漫地点点头,施漾不在意他说什么, 敲敲手机回复应与峥的消息,说他跟他姐不熟, 这活儿他接不了。
应与峥急了,要不是他差两分过庆大的艺术线,这事儿他亲自上。
施漾轻飘飘扔过去一句, 庆大艺术学院不在沙湾在本部,地铁二十分钟,庆外跟本部门对门。
应与峥发来一串省略号,没话讲。
再抬头,身边的吴冕已经喝空了两瓶啤酒,撑着脑袋继续闷。
这事儿对他打击好像真挺大的, 伤心欲绝。
施漾放下手机:“你要是在这个学校还有在乎的人,我劝你少喝点。这儿离宿舍有点距离, 不知道回去路上会遇见谁。”
吴冕敷衍地应了两声,结果没控制住,还是喝多了。
孔宇阳有约先走了, 施漾付了款, 顺手在收银区台子上摆着的小篮子里抓了几颗糖,撕开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
柠檬味,酸甜口。
看着喝的醉醺醺、整个头都是红烧的、一滩烂泥一样挂在郑亦然身上、一个劲儿往他脸上凑的吴冕, 施漾微不可闻地叹了下气, 有些头疼。
郑亦然被吴冕抱着,抬手捂住他的嘴, 脑袋往另一边偏,看向施漾,一脸痛苦,整个人要碎了:“他酒品怎么这么差?”
施漾含着那颗柠檬糖:“我怎么知道。”
走回来,他和郑亦然一块儿架着吴冕。
吴冕软绵绵地靠在过来,脑袋在他颈窝蹭了下,他抬手,嫌弃地推开。
这人酒品是真差,喝醉了抱着人乱啃。施漾警告他,再这样就把他给扔了,他也没消停。
北巷路口连着学校北门,校园里的路灯没外面这么亮,树影在风中摇曳,昏暗许多。
这个点人不算少,架着吴冕走到路口,郑亦然说要不抄近路吧,吴冕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他俩的脸。
两个人拐弯,走旁边树林的小路。
“这家伙是不是长肉了这么重?”郑亦然费劲地把他往上提了一把。
施漾说:“有点常识吧你,他醉成这样等于没有小脑。”
酒精刺激小脑,发生暂时性功能障碍,无法控制身体平衡。醉成这样跟滩烂泥似的,一百多斤的人,当然显得重。
“施漾?”
走到路口,略微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施漾闻声抬头,先是看见符言,然后是他身边的应湉。
下一秒,他把吴冕的胳膊一掀,站直了。
“诶诶诶,不是。”郑亦然猝不及防,飞快把吴冕搂住,“真扔啊。”
看到路口的两个人,仓促打了声招呼,有点想捂脸,还是没逃过在丢脸时刻遇到熟人的命运。
符言的视线落在吴冕身上:“他这是?”
郑亦然解释:“喝多了。”
施漾:“失恋。”
应湉刚在群里回复完室友的消息,抬头就撞上他的视线,眼眸里盛着茫然和不解,心说失恋就失恋,你对着我说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失恋的。
施漾冷着脸,视线在应湉和符言之间来回一圈。
差点忘了,今天周五,他俩约了图书馆,好像还去吃饭了,这会儿是刚吃完饭回来?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两个方向,看样子他是要送她回宿舍。
“正好,哥,帮忙搭把手吧。”施漾露出为难的表情,“真有点沉。”
符言啊了一声:“我得送——”
“不用,我还要去趟超市。”应湉打断他,笑着朝符言挥了挥手,“今天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还下次?你俩这感情升温够可以啊。
施漾沉着脸,不爽俩字儿直接写脸上了。
-
三个人把吴冕弄回宿舍,施漾洗了手就要出门。
郑亦然坐椅子上歇息,好奇问他:“你还要出去啊?”
施漾应了一声,走得有点急:“我去趟超市。”
“买什么?”
“醋。”
郑亦然:“?”
买这玩意儿干啥?
走出宿舍楼,施漾看了眼时间,没去超市,径直往女生公寓的方向走。
夜里起风,有些冷,他拉起卫衣帽子,走小路。
快到研究生公寓楼的时候,老远看见应湉。她拎着塑料袋、边看手机边走路、走得慢吞吞。
应湉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耳机里放着音乐。时间有点晚了,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路过的人。
突然被人拽进旁边小树林,给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已经扬起手要打下去了,被施漾捉住手腕,按了下去。
看清身前的人,应湉松了一口气,又一阵无语:“干嘛呀?吓死我了。”
大晚上想吓死谁啊,幸好她心脏挺好的,很坚强。
施漾抓着她的手腕,没松开,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似安抚。
外面气温低,她手腕略微冰凉,在他滚烫的指腹之下,逐渐升温。
他半天不说话,这么静静看着她。
光线太暗,应湉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捕捉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明显感觉到他的隐忍和克制。
无端的,她心跳加快了些。
好一阵,他咽了咽喉,问她:“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会给我一巴掌吗?”
“会。”应湉脱口而出。
“……”泄气垂头,施漾松开她,有点烦,“你喜欢他?”
应湉没反应过来:“谁?”
施漾:“你师哥。”
他都不想提人家名字。
应湉终于明白了,他把她堵在这里、莫名其妙挂脸、看起来像有刺挠一样的烦躁是因为什么。
他这人其实挺好懂的。
没直接回答,应湉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有点敷衍:“你猜。”
施漾撇嘴:“不猜,没意思。”
应湉:“哦,那算了。”
施漾:“……”
他真服了。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应湉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说的话上面了。
她这段时间发觉,她对他好像真的有很强烈的生理性喜欢。每一次他靠近的时候,都会触及到她的神经,让她的神经和感知觉变得敏感。
包括此刻。
他穿着偏厚一点的卫衣,她感觉他身上应该是又香又暖和的,是特别舒服、特别适合睡觉的味道和体温。
让人忍不住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应湉,你不洒脱。”施漾没辙,实在拿她没办法,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闷和委屈。
应湉回过神,满脸无辜:“我怎么不洒脱了?”
施漾的声音很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应湉摇头:“我不知道。”
施漾:“你再装。”
原以为她是坦然、是处变不惊,实际上,她是冷淡、是无所谓,是根本没有把过去那个夏天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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