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试图从那段过去寻找他对她而言是特例的证据。但他发现,完全是徒劳。
歪头去探究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满脸都是郁闷和挫败,应湉眨了眨眼睛,问:“你也是不甘心吗?”
“也?”施漾偏头,差点撞到她的鼻子,又气又想笑,语调散漫又充满嘲讽,“你这么想我,我真挺伤心。”
应湉整个人很平和:“我们就是一个夏天的关系。”
施漾嘀咕:“还不如一段误会。”
“什么?”应湉没听清。
施漾沉了沉气,面对她努力保持着耐心,克制着情绪,但语气忍不住比刚才更加咬牙切齿,烦得不行:“前男友还能是一段误会,我这种没名分的连误会都算不上。”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继续道,“别给我洗脑,咱俩做不了朋友,陌生人也不行。”
应湉抿唇。
完了,踩到狗尾巴了。
-
生理性喜欢这东西对应湉来说有点陌生,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因而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主动对她而言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天那会儿她能那么不顾一切,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东西。
要说心动,她也不是没有,只是她这人有个毛病。
一旦投入到更加感兴趣的领域,获得一定的情绪价值和精神补给,就会忽略来自恋人的情感需求。
之前的每一任都这样,分手的时候控诉她三分钟热度的冷暴力。
但说实话,她觉得她挺好的,完全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反倒是他们那群人真心如草芥,嘴巴一碰连星星都能随随便便摘下来,画的饼还没学校食堂的好吃。
所以她觉得谈恋爱没意思,她也不适合谈恋爱。
而施漾,和她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很热烈的人。
跟她谈恋爱,对他不公平。
所以那天晚上,她就这么跟施漾说了,别把心思放她身上,她不适合谈恋爱,小心人财两空。
再说了,他和她弟以前死对头,现在好兄弟,于情于理这恋爱他俩都没得谈。
一觉睡醒,应湉就把这事儿抛开了。
周末她生日,和室友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她对过生日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浓厚的感觉,顶多出去吃顿饭、再吃个蛋糕,当作仪式。
庆岭的冬天,空气里有一股独特的雪味。
天冷最适合吃火锅,四个人没走太远,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商场,打算先去画石膏娃娃和肌理画,然后再去吃火锅。
“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啊?”火锅店里,杜诗柠看了眼天气预报,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应湉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我说呢,总感觉这两天好冷啊。”
赵予溪抬手,挡住她的嘴巴:“美女,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你这哈欠都能吞我拳头了。”
“太困了嘛。”应湉挤了下眼睛,拖着嗓音,“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宿舍楼下发疯,鬼吼鬼叫的,给我吓醒了。”
杜诗柠:“我也听见了,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应湉抱着赵予溪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懒洋洋地蹭了蹭,笑着说:“睡眠质量真好啊你们,我发现我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有多无助你们知道吗?”
舒纭咬着奶茶吸管,翻手机:“好像是有个男生大半夜被分手。”
说着把手机拿给她们看,论坛小程序里有一个帖子在说这件事。
因为就发了那么一小会儿疯,好多人不知道,传播面积不广。
“谈恋爱真的有风险诶。”应湉感慨,“万一遇人不淑谈到那种报复心很重的人,分手捅刀子怎么办?这种新闻我过年的时候就看到过。”
杜诗柠疯狂点头:“虽然我喜欢病娇感,但仅限于纸片人,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赶紧报警。”
赵予溪露出欣慰的表情:“听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整天捧着你那手机叫老公,我都怕你真找个那样的男的。”
“放心吧,绝对不会。”杜诗柠保证。
手机时不时弹出微信消息,列表里一些亲朋好友发来生日祝福,应湉一一回应。
应与峥说生日祝福他先送上,礼物晚几天,他还没想好送什么。
应湉:[我真的能收到这份礼物吗?]
应与峥:[我又不是你]
应湉坐正了:[嗯?]
这个“嗯?”充满了威胁的意思,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应与峥顿时打字快了不少,字数也多:[我有多穷你知道吗,食堂八块钱的过桥米线我都要掷个骰子决定吃不吃]
应与峥辩解道:[我要挑个适合你并且我买得起的]
应湉:[你身为我弟弟,送礼物不应该送我喜欢的吗]
应与峥:[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退出微信,应湉换别的app,把链接发给他。霎时,聊天框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没动静。
应湉都要放下手机吃火锅了,手机在手里又振动两下。
应与峥:[你把我卖了吧]
应与峥:[你喜欢的我送不起]
应湉夹了两片牛肉放碗里,单手捏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算了吧,你又不值几个钱]
应与峥:[我!要!闹!了!]
第37章 野狗
和应与峥拌嘴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 应湉忍不住弯起嘴角。赵予溪突然起身,她放下手机抬头:“你要去上厕所吗?”
“去要个微信。”把围裙摘下来放卡座沙发上,赵予溪拿上手机, 直奔斜对角一桌。
舒纭和杜诗柠纷纷扭头,伸长脖子, 好奇地观望,嘴里还不断念着谁啊谁啊。
应湉一边看那边的情况,一边拿漏勺, 把快要煮烂掉的土豆捞起来,给她们每个人碗里舀了点。
杜诗柠拍了拍身边的舒纭,激动的说:“赵予溪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又让她逮到一个帅哥。”
舒纭啧啧两声:“还是daddy那款。”
火锅店的暖光看起来柔和,实际上这种打在脑袋上的顶光巨死亡,但那个帅哥那张脸硬生生抗住了, 浑身的气质跟周围的人像是有屏障相隔,完全不在一个图层里。
隔着三张桌子, 赵予溪径直走过去。刚开口跟人要微信,对方抬头,她看清脸之后, 愣了几秒, 然后立马转身。
脚步匆忙跟逃跑似的,低头捂着脸,十分懊恼的样子。
应湉叼着吸管喝椰汁,眼巴巴地看着她连手机都没有伸出去, 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好奇问:“怎么了?”
“这么快。”舒纭也说,“不符合你平时逮住帅哥把人家家庭地址唠出来的风格啊。”
“不会是拒绝你了吧?”杜诗柠好奇的要死, 又扭头看了眼那个帅哥,“诶诶,他在往这边看。什么意思啊?拒绝你了还看。”
赵予溪抬手挡住自己,脑袋越埋越低,低骂一声:“靠,前男友。”
好社死啊操。
“谁?!”杜诗柠震惊。
应湉闻言歪头往那边看,那个帅哥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单手拎着饮料,食指有意无意地勾着拉环。
她毫无感情的哇了一声:“好巧啊。”
赵予溪:“……”
“什么情况啊你,真的是前男友?没有看错吗?”应湉问。
赵予溪咬咬唇:“他都贴我脸了,我不会看错的。”
忽而惊觉不对,“他不是在芦海吗?怎么跑来庆岭了。”
舒纭:“可能是过来出差?”
“我真服了。”赵予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能不能倒回到十分钟前,当一切没有发生啊。
火锅不香吗?眼睛到处乱看什么,这下好了,看到阎王爷脑袋上了吧?
叼着吸管喝椰子,应湉用胳膊肘碰了碰赵予溪,轻声提醒:“他过来了。”
吓得赵予溪下意识抬头,撞上男人的视线,觉得丢脸又很心虚,干脆别开眼不看他。
“赵予溪,第三次了。”男人说。
赵予溪也很烦:“你每次都长得不一样,我根本认不出来。我要是认出来了就不会跟你要微信了。”
男人面色冷清,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是么?”
赵予溪特别理直气壮:“对啊。”
男人的眸子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他另外两个朋友的脸上写满了八卦,一个劲儿往他们这边瞅,见他走了跟上他,推推搡搡,一步三回头。
啊啊啊啊!赵予溪在心里咆哮,这他爹的是什么人生至暗时刻!
“第三次?”应湉把喝完的椰汁放在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有两次是怎么回事呀?”
对面两个人也是两副吃瓜脸。
赵予溪:“……”
她活得过今天吗?
-
应与峥是真挺发愁给他姐买生日礼物这事儿,小时候能送的东西多,就算是路边捡的一块儿会发光的石头她都喜欢。
男生和女生长大之后很多兴趣爱好才是真的分流明显,虽然他从小被他姐养得很好,是个会挑卫生巾、并且知道不同长度和面料区别的稀有男性物种,但化妆品这玩意儿他是真不了解啊,上个月才好不容易分清几种口红色号。
现在给应湉送礼物可太难了,比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难多了,愁死他了。
打一晚上游戏,突然听见他唉声叹气,黄泽类问他咋了。
他两条腿翘桌子上,捧着手机,打游戏的手没有松懈,在屏幕上灵活游走:“你们给女生送过礼物没?给点儿建议?”
黄泽类一听,差点反向放了个大:“狗东西啊你!谈恋爱了?说好咱仨一辈子兄弟谁先脱单谁是狗!”
应与峥:“谁跟你咱仨,我只和施漾说好了。”
施漾一直没开麦,听见这话,才打开队内语音,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我答应了?”
“好家伙,你才是真的狗。”应与峥骂骂咧咧,换了个姿势,“我姐,她过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
黄泽类随口问了句:“你姐什么时候生日?”
应与峥:“就今天。”
黄泽类瞠目结舌,简直震惊:“人家今天过生日你今天才说礼物的事,你都没把她放心上吧。”
“我是没把她放心上,她骑我脑袋上呢。”应与峥啧了一声,“别废话了,能给点实际的建议不?我想一晚上没想出来。”
黄泽类:“你真想了吗?你不在这儿打一晚上游戏吗?再说了,我哪儿来的建议,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应与峥不信:“扯吧你就。”
他俩在这儿激情开麦,施漾一直没说话,应与峥反应过来看了眼,“施漾人呢?”
这人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把语音给关了。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victory,这把赢了。应与峥打算开下一局,施漾打开语音:“先撤了,有点事儿。”
说撤就撤,秒退,毫不留恋。
应与峥疑惑不解:“顶尖学府的混子也这么忙?”
黄泽类乐了两声:“他说他是顶尖学府的混子你就信了?他那张嘴能有什么真话啊。他好像明年有个数模比赛,卷着呢。”
应与峥:“狗啊。”
退了游戏,施漾在椅子上坐着,把手机锁屏,看了眼时间。
宿舍里冷白的光通明,窗外的月色和路灯光影落在阳台。
以前没问过,他不知道应湉的生日是哪天,今天才知道。这个时间,有点晚,来不及准备礼物。
吴冕洗完澡出来,擦擦头发:“想什么呢?”
“宿舍门禁是几点?”施漾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外卖平台。
吴冕:“十二点啊,咋了,你要出去啊?”
翻了一大圈,找到一家零点关门、配送时间比较合适的花店。这家花店还挺热门,加上时间太晚,很多花已经售空。
施漾认真选了选,挑了一束香槟玫瑰。
他对花没研究,不太懂。但这花好看,名字里有香槟,她手上的美甲就是香槟色。
施漾订好花,捞起外套出门:“走了。”
吴冕看了看时间,再看了看在眼前关上的宿舍门。不是,真出去啊?都十一点过了。
时间很紧,在校门口等到送过来的香槟玫瑰,施漾直奔研究生公寓,用跑的,还不忘护着怀里的花。
路上,他给应湉发消息:[睡了吗?]
应湉隔了两分钟才回:[还没]
她在外面玩到很晚,刚回来没多久,只换了睡衣,还没有卸妆。
施漾抱着一束花,喘了一口气,站在研究生公寓门口那颗桂花树下。
萧瑟冬日的夜晚,没有郁郁葱葱的枝叶,他站在昏暗的光影里。
单手捏着手机,胸口起伏,他回她:[那下楼?]
应湉:[现在?]
距离零点只剩下十分钟,他变得有些焦急:[就下来一趟,不用换衣服,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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