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木香味侵袭而下,带着他若即若离的体温,铺天盖地,不由分说地掠夺她的嗅觉和感知。
他弓着上身,平安扣坠子从衣领跑出来,悬吊在半空,摇摇晃晃。
朦胧光影里,他脖子上的红玉晃得她心烦意乱。
静置须臾,应湉偏头,别开眼,扯开被子就要起来。
“嘶——”头皮猝不及防被拉拽一下,她疼得深吸一口气,捂着脑袋倒回床上,蹙眉瞪了施漾一眼,嗔怪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施漾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拿走手机,撤开。
应湉揉着脑袋下床,穿上鞋要走,看到桌上剩下的半碗泡面,后知后觉。
不对,她躲什么?她慌什么?
她本来就是饿了来找热水泡面的,就算在他房间里吃这东西也合情合理,又没干别的事,泡面还是从黄泽类他们那儿拿的。
尽管他们俩在旁人眼里,是微信都没有加的关系,是说不上两句话,挨着坐也不搭理对方,把不熟两个字摆在脸上的关系。
没有吃饱,她拐了个弯在椅子那儿坐下,决定把剩下的泡面吃完。
虽然冷掉了,但味道不错。
施漾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腿横搭在膝盖上,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那儿:“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守着你这半碗泡面被骂小气鬼。”
应湉捏着叉子,叉了点面,看向他:“分你一点,要吗?”
施漾放下腿,凑过去,张嘴:“啊——”
“……”你来真的?
应湉眉心一跳,看着他凑近,捏着叉子的手顿在那儿,不上不下。
看她这表情,施漾笑了下,没再逗她,退了回去。
单手捏着手机,在群里和吴冕、郑亦然聊天,说竞赛的事儿。
说着说着,群里这俩人就扯到了女朋友。郑亦然跟他女朋友吵架了,因为他剪了头发,他女朋友嫌丑,还说男朋友的头发是夫妻共同财产,问他剪的什么玩意儿。
吴冕这个单身狗在那倾尽全力安抚,还说不是想在他伤口上撒盐,他最近行情不错。
郑亦然问他,是追到应湉了?不能吧,人家审美水平挺高的。吴冕连发五个表情包,说再骂人退群。
郑亦然又问是谁,吴冕说是文学院的学姐。
施漾看着聊天框里的消息,心说,挺牛啊你,见一个爱一个,不像我。
他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应湉。
半晌,他突然问:“你喜不喜欢狗?”
这个话题挺突兀的,应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喜欢。”
施漾:“想养吗?”
应湉嗯了一声,把泡面桶扔进垃圾桶里:“但我弟怕狗,所以没有养过。而且养狗还挺麻烦的,我要养也要做好准备才行。不能随便养,要负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问这个干什么?”
施漾笑着,语气随意:“不干什么,聊天。”
这会儿没什么困意了,应湉索性坐在椅子上,离他就不到一米的距离,瞥了眼他随意伸开的双腿。
赵予溪给她发消息,说先进帐篷睡了,她回了个好。
她觉得,他们之间一旦安静下来,氛围就会变得奇怪,尤其是他每次直勾勾看着她,也不说话的时候。
她知道哪儿不对劲,但没敢细想。
“不是要聊天吗?”应湉侧过身,面朝着他坐,“说话啊。”
施漾蓦然收回视线,靠在椅子上,阖眼:“困了,睡了。”
应湉:“?”
愕然一秒,她心说你也不用这么敷衍我吧,看了眼床,“你睡觉不去床上睡?”
施漾没睁眼,抱着胳膊靠在那儿:“你不是要睡?”
应湉:“我随便说说。”
“哦。”施漾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又当真了。”
“……”
阴阳怪气什么呢你?
第35章 野狗
应与峥生日之后, 应湉和施漾两三天没见。她比较忙,有课题要做,还有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和数不清的课程论文。
施漾也没闲着, 在准备明年年初的竞赛。
他有时候觉得,这么跟她周旋也行, 多少有点瓜葛,反正不能真断了。
体测完,走出操场, 施漾一行人直奔食堂。吴冕腿软,跑个步还摔到膝盖了,爬个楼跟要死了一样。
郑亦然搭了把手,架着他:“都跟你说了,菜就多练。”
吴冕一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喘着粗气:“感觉我这会儿能吃下整个世界。”
说着抬起胳膊, 不轻不重地捶了施漾一下,“你没感觉吗?这么牛。”
他刚才跑一千米可是跑第一, 拉开第二名的距离简直断层。
施漾早缓过来了,胸口起伏微弱,没他这么要死要活的。
他单手捏着手机, 没抬眼:“太平洋的水都是我放的, 不知道吗?”
“人家轻轻松松,哪像你,举点铁吧哥们儿。”吐槽完吴冕,郑亦然又对施漾说, “你这身体素质, 学什么数学啊,把体育生当理科生用。”
吴冕:“有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有的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你哪儿都发达。怎么好事儿全让你占了。”
上了二楼,吴冕说他先找个座歇一脚,脑袋左扭右扭看到熟悉的人,郑亦然和施漾也看到了。
应湉坐在靠中间的一张餐桌前,对面有一个男生,是她师哥,符言。
“她男朋友?”吴冕努力扭着脖子,好奇地探头,姿势诡异,“也不是黄毛啊,染黑了?”
施漾淡淡道:“她师哥。”
郑亦然:“你怎么知道?”
他们宿舍的人都不知道他妈妈是社科院的院长江照月,他没提过这事儿,主要觉得没必要提这事儿。
施漾答得随意:“这哥们儿我认识。”
这么站着,吴冕有点扛不住,说应湉学姐他们那边有空位先扶他过去坐着,饭随便帮他买点,没什么想吃的,有鸡腿就行,他以形补形,吃了跑得快。
郑亦然说,鸡跑得也没多快。
应湉和符言是在图书馆偶遇的,她在写课程论文。
符言看到她跟她聊起了江老师那个课题的事,他们都在课题组里,他看过她写的东西。聊着聊着就走到食堂,一块儿吃饭了。
“我下学期有个论文要写,发刊的那种,关于养老问题的,你有没有兴趣?”餐桌上,符言直截了当问她,“就查查资料,做些田野调查,写点儿稿子,打个辅助。这也是一种学术锻炼嘛,以后你写论文就有经验了。机会难得,我以前想要都没有。”
这话听着听着就变得不对劲,那种过来人角度的说教意味明显。
应湉这人骨子里是有点反骨的,从小到大长辈说那些为你好、你这个年龄还不懂听话就行、你以后就知道了……诸如此类的话,她都挺烦的。
是啊,他们最懂了,活大半辈子也没见他们活成个什么样,不都是那个鬼样子吗。
应湉对这个研究内容挺有兴趣的,但对给他打辅助这事儿没兴趣。
当下做学术,她有江老师就够了。
于是,她的常用敷衍语录又搬了出来:“再说吧。”
符言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本科是不是打过辩论?”
应湉:“嗯。”
庆岭外国语大学的官网和公众号都有相关图文的记录,战绩可查。
符言问出这话,显然是知道一些的,他笑起来:“看不出来啊,你打辩论这么厉害。”
这种事有什么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的,我脸上又没写我打辩论很牛这几个字。
应湉没说话,不喜欢他说这话的语气,就懒得回应。
“现在怎么不打了?”符言好像对这事儿很好奇,“你进研院的辩论队了吗?”
应湉摇头:“没有,不想打了。”
符言:“为什么?”
应湉被他问懵了:“不想就是不想啊。”
不想本身就是原因,没别的原因。
“打辩论也挺累的,还得兼顾课题。”符言说,“你打算读博吗?我搞这个养老研究论文就是想为读博做准备。”
之前那次聚餐就感觉到了,这师哥话多,特别多。两个小时下来他这张嘴就没停过,除了吃饭就是说话。
那会儿人多还好,这会儿就她一个人面对,应湉有点坐不住了。
她挺怕话多的人,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还得不到片刻宁静,只想赶紧把饭吃完走人。
身边落下两道阴影,她抬头看到并不陌生的脸。
吴冕抻着一条腿,艰难坐下,跟她打招呼:“学姐,巧啊。”
应湉点头应了一声,看了眼斜对面陌生的人。
吴冕在应湉旁边坐下,随口介绍:“我室友,郑亦然。”
符言见状问她:“你朋友?”
“不是,就见过。”应湉说。
郑亦然把人放下就去找施漾了,剩吴冕一个人。一会儿功夫,他就和符言混熟了,聊得热火朝天,相见恨晚的。
在应湉快吃完饭的时候,郑亦然和施漾端着碗过来。应湉还以为就他们俩,没想到施漾也在。
施漾跟符言打了声招呼,站吴冕后面让他挪位置。
吴冕指了指自己的腿:“我都这样了。”
施漾:“你都这样了不坐外面,腿伸得开?”
“我说呢,怎么坐得挺憋屈。”吴冕往旁边挪了个位子,瞬间感觉宽敞了许多,看到郑亦然放在桌上的水果盘,吐槽道,“真服了,学校食堂的水果看着比我皮都松。”
熟悉的白檀木香味靠近,应湉的感官又一次被侵袭。
空间有限,稍微窄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胳膊有意无意地触碰摩擦,只不过穿了厚点儿的衣服,触感不像夏天那样强烈。
他俩挨着坐一块儿,像陌生人拼桌,但看脸又很像一对。
应湉吃饭的速度没变,符言见她好像有点赶时间,怕她噎着,打了两碗汤回来,还拿了纸巾,放她手边。
一顿饭下来,对她照顾有加。
这一系列动作,被施漾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这么体贴?
他伸手,拿走一张纸巾:“借一张,谢了。”
应湉:“……”
你有得还吗?
“对了,你周五有空吗?”符言问应湉,“我们去图书馆把田野调查的资料整理一下。”
他说的是江老师的那个课题,应湉小口喝汤,嗯了一声:“都行,我周五没课,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
符言:“顺便一起吃饭吧,我看有一家海鲜自助好像不错。”
应湉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到时候看吧。”
一起去图书馆,还一起吃饭?施漾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握着筷子没动。
“你这碗不好吃啊?”吴冕看了眼施漾,又看了看他面前的饭,“脸这么臭。”
说着伸手夹了一筷子尝了下,“还行啊。”
应湉没管身边的人,跟符言说了声先走了,拿上餐盘头也不回。
施漾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轻嗤一声,心想,他跟她周旋个屁啊。
“诶。”等旁边两个人都走了,郑亦然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能说出来,“那学姐你没感觉?”
吴冕嘴里的鸡腿没咽下去,抢着说:“人家有男朋友,施漾又不是我这种会撬人墙角的人。”
一口猛吞,他又说,“不过上回小赵学姐说了,他这姿色,做三做四都可以。”
郑亦然张大了嘴巴:“真这么说?”
吴冕疯狂点头。
施漾简直无语,瞥他俩一眼:“我有病?”
话这么说,但他真想过。
暑假那会儿他跟应湉说他道德水平不高,也不至于撬人墙角,现在看来,她要真有男朋友,墙角撬不动的话,他做三做四也行。
不勉强,他挺乐意的。
“你这张脸做三做四我都替你委屈。”郑亦然说,“就刚才那会儿,你俩往这儿一坐,我他妈乍一眼看真觉得你俩像一对儿吵了架的情侣你知道吗?”
施漾嘴角上扬,心说,你挺有眼光。
吴冕咂咂嘴:“可惜了,他俩都没看上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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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难得天气好,冬日暖阳悬挂在枝头。
施漾和同组的两个人在学校喷泉台阶那块儿晒太阳,旁边的树落下枯叶,再被风卷走一小段路。
他抱着电脑搞小组作业,另外两个人躺在宽敞的台阶上休息,脸上盖着帽子。
旁边还坐着其他人,有说有笑。
施漾做好小组作业的收尾工作,合上电脑。吴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听橙子味的冰镇北冰洋,然后惆怅地长叹一口气。
电脑放旁边,施漾拉开拉环,“嘭”一声,饮料在易拉罐里呲呲冒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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