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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着迷——茶暖不思【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21 17:32:25  作者:茶暖不思【完结+番外】
  “你知道他的,女人和牌局,一样都戒不掉啊,小四爷。”陈家宿佯装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不最近又有心头好了,顾着哄人呢,别说你,我都见不着他。”
  纪兰濯不以为然:“他还会哄人?”
  陈家宿似真似假一笑:“小心肝,可不得哄着。”
  纪兰濯眼神狐疑,陷入思量。
  那就是个能心平气和把刀子插进你喉管里,再要笑不笑地说手滑了的疯子。
  他能哄人?
  纪兰濯嗤笑,胳膊肘搭上吧台,人斜斜倚着,尖酸地说:“别是传闻中,他私下养的幼女吧?眼看着就要掌权了,家宿你也劝着点,这龌龊事要传出去,纪伯可没第二个儿子了。”
  纪氏掌握着欧洲财团的命脉,家族历史很深,百年前因国内军阀混战而举家迁至英国,血脉都是华裔。
  家族人员基本不出现于公众,不接受任何社会采访,因而在外界眼里,这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隐性家族。
  只有四年前那回,因太子爷下落不明,家族内部争权,闹得人尽皆知。
  纪氏现任的家主,就是曾被英国王室授予爵士头衔的纪世远。
  虽然无人知晓纪淮崇的存在,但纪世远确实也没第二个儿子了。
  纪淮周是唯一的继承人。
  事实上纪兰濯这话很微妙,大姐三姐是嫁出去的,只要纪淮周倒下,纪家有继承资格的第一个就是他。
  不过这种话,纪兰濯是不敢在纪淮周面前说的。
  陈家宿刚想好言相劝一番,视线越过纪兰濯的肩,看到了慢慢悠悠走近的纪淮周。
  他今晚从港大回来得倒早。
  陈家宿有短瞬的诧异,发觉他一脸阴郁,难不成被他猜中了,今宝不乐意见他?
  陈家宿目光不动声色掠回到纪兰濯脸上,满眼真诚地看着他:“小四爷,他这人呢,心情好可以陪你玩玩,心情要是差了,你千万别上脸,有多远躲多远,邵家那位的教训还不够吗,别怪兄弟没提醒过你。”
  纪兰濯哼笑,无知无畏:“他不是和小姑娘玩得正欢吗?能把我怎么样?”
  “诶家宿老弟,他几时回?”纪兰濯说到来劲:“我倒要替纪伯问问他,他的小心肝养在哪儿了。”
  陈家宿抿出笑弧,闭上眼,同情地拍拍他肩。
  纪兰濯还没理解他意思,猝不及防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抓住后领,连衣服带人拽离凳面,猛地甩出去。
  一声惊呼,纪兰濯滚到地上,揉着磕疼的额角,正要咒骂,一抬头,和纪淮周凌厉无比的目光相撞。
  他蓦地打了个哆嗦。
  “要替老东西问什么?”纪淮周眼底浸着冰水般,没低头,只眸子下沉着,眸光居高临下割着他的眼睛。
  “问。”
  他吐出一个字,纪兰濯都瞬间头皮发麻,坐在地上都没胆子站起来。
  脑子慢半拍回想起了邵家那位。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纪淮周刚回国,纪世远在老宅庄园办了场盛大的接风宴,昭告家族所有支脉,太子爷的存在。
  邵家公子有个毛病,喝大了就出言不逊,宴席上直骂纪淮周文弱书生一个,心慈手软难成大事的窝囊废,不配继承。
  他其实骂的不是纪淮周,而是以纪淮周身份活过的纪淮崇,但当时坐在那里的,早已不是纪淮崇那头温和的大象。
  邵家公子不知道对面的人内里已是一匹恶狼,嚣张地要同他赌酒。
  结果纪淮周漫不经心说:“喝酒算什么赌。”
  众人因他的反常目光惊异。
  只见纪淮周放下长腿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双手撑到桌边,俯身盯住邵家公子,那是他们都未曾见过的阴寒眼神。
  他唇边勾着诡谲的笑,幽邃的嗓音缓缓说出了那句,让邵家公子后半生都无法摆脱惊恐的话。
  “带你去住停尸间啊?”
  停尸间一夜,邵家那位精神失常至今。
  众人眼中的纪淮周脱胎换骨。
  再不是曾经谁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此后无人敢去招惹他。
  想到这里,纪兰濯脸已惨白。
  他惊得一时失声,就见男人指关节叩了两下吧台,几个保镖立刻出现,挟住纪兰濯的胳膊把人压起。
  “二、二哥……”
  纪淮周懒得听他求饶:“想去陪水族缸里的二十条双髻鲨,还是现在给我滚回英国,自己选。”
  他语气和表情都很淡,纪兰濯却毛骨悚然,仿佛掉进了阴森可怖的地狱。
  陈家宿唱起了正直的红脸,在纪兰濯耳旁心疼叹息:“告诉你别惹他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他手肘撞撞纪兰濯,示意他赶紧走。
  纪兰濯不吃眼前亏,也没骨气吃,没两秒就跑得没影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半路还狼狈地跌了一跤,陈家宿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早来,我就不用陪他演这么多天了!”
  陈家宿回头,就见某人靠在吧台,脖颈一仰,满满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
  天价的烈性酒,当白开水喝。
  陈家宿若有所悟,伏到旁边,带着点震惊似笑非笑:“二哥你这是……喝闷酒?”
  水晶酒瓶斜倒,液体咕噜咕噜,雕花玻璃杯重新满上,纪淮周头一仰,又是一整杯。
  高度的辛辣刺激喉咙,他皱着眉咽下,用力沉出一口郁气。
  喝得猛了,他低垂的视线落在空酒杯里,眼前恍惚浮现出小姑娘眉眼荡漾笑意的脸,略显狡黠望着他。
  ——妹妹陪哥哥,天经地义,不是吗?
  还天经地义。
  纪淮周一声冷笑,咬牙切齿:“小兔崽子。”
  “怎么回事?”陈家宿装模作样故意问:“今宝同男同学拍拖了?”
  纪淮周凉凉地扫过去一眼。
  陈家宿怀揣着不拆穿的笑:“今宝不是小孩儿了,有钟意的男孩子很正常,你不能再同小时候那样牵牵抱抱她了。”
  说着,陈家宿手背轻打了他的胸膛。
  “当哥哥的,要懂得避嫌。”
  纪淮周握酒杯的指骨收紧,手背突显青筋脉络。
  陈家宿坐在高脚凳上悠闲轻晃,状似随口一问:“那二哥,这几日,港大你还要去吗?”
  “不去。”他脸色难看。
  陈家宿压住上扬的嘴角,俨乎其然:“真不去了?”
  纪淮周冷眼盯着他,砰得重重搁下酒杯。
  “避嫌。”
  陈家宿脊椎绷紧,以为自己要挨揍,纪淮周酒杯一丢,什么都没再讲,径直离开。
  后几日,纪淮周确实没再去港大。
  他回了英国,应付纪家形形色色的所谓长辈。
  日常是在纪世远的书房,他们斥责他日夜荒淫,不成样子,但他接管的部分家业近几年都风生水起,又把他们的嘴堵得水泄不通。
  纪淮周永远一副傲慢的样子,仰靠在沙发里,挑唇叼着雪茄,翘着腿,胳膊敞开搭在沙发背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总之他们恨他妒他,却又始终奈何不了他。
  不止纪兰濯,他在那个位置,就如在城墙之上,底下众人都绷紧弓弦,只等着将他万箭穿心的时刻。
  这四年,其实他死过很多回了。
  但他不再是曾经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享受死亡的刽子手,因为这回,他有想要再见的人。
  周围的人都带着虚伪的假面,虚情假意,各怀鬼胎,恢弘如古堡的纪家老宅简直是一座巨大的监狱。
  时常夜深人静,他会躺在天台,望着黢黑的天,回想过去在棠里镇的日子。
  一到清晨,院子的青瓦上总有鸟雀啁啾,远处茶馆有唱曲声,阳光流淌进青砖黛瓦的街巷,绿水上海棠花瓣似雪纷飞,落向摇曳而过摇橹船。
  堪堪到他腰骨高的小孩儿,每天都扯着他衣角,跟着他走过巷子,去镇子口的早茶铺。
  她要牛奶,不要豆浆。
  经常梦醒时分,他都错觉此刻还是四年前的自己,他要起床,带她去吃早饭,不能让她饿肚子。
  但一睁开眼,是一万多公里外的伦敦。
  这四年他自己就这样过。
  但每每想到她一个人在美国,当晚他都能抽出一地的烟头。
  从英国再回到港区,是在一周后。
  纪淮周直接开车去了港大。
  那夜下雨了,港区的雨没有江南水乡的细细绵绵,一落下来,像鸦黑色的天在痛哭。
  他车子停在去宿舍的弯道路口,后颈枕在椅背,雨刮器一左一右,挡风玻璃一秒清晰,一秒模糊。
  可能是在几个钟头后,也可能只过了十几分钟,他暂时失去了时间概念。
  终于女孩子出现在了视野里。
  她今天穿着很淑女的短袖连衣裙,法式方领,浅蓝色的油画纹理,长发编着鱼骨辫。
  她和那晚的学长在一起。
  他们躲在同一把伞下,从他的车窗前奔过,她一只手扯住托特包带,一只手遮在额前,而男生左手握着伞,伞面倾向她,右胳膊以一个保护的姿势,虚虚环过她后背。
  那盏供电不足的路灯彻底坏了。
  雨天,前面又是一路漆黑。
  纪淮周在反感又担心她滑倒的复杂心情下,胳膊一抬,打亮了远光灯。
  两束暖烫的光穿透雨幕,照映在他们身后,像旧时棠里镇的老式放映机,投出银河流动般的光束,打在泛黄的幕布上。
  他倒是成了看电影的人。
  她在门口笑着和那位学长挥手告别,往这边望了两秒,大抵雨幕朦胧,并不能看清。
  纪淮周看着她走进宿舍,身影消失在可见范围,才关掉了远光灯。
  他没下车去。
  当哥哥的,确实应该要避嫌。
  他耷下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在车里再坐了几分钟,双手扶上方向盘,准备离开。
  这时女孩子又奔出了宿舍。
  她撑着把伞,一只盒子压在身前,看上去是有东西忘了给那位学长。
  一台车子开上路口,她走得急没留神,迎面撞上,淅淅沥沥的雨里一声刺耳的急刹。
  她忙不叠退开,颔首几下向车主赔不是。
  刹车声响的同一秒,纪淮周就凛了眸,倏地推开车门,大步迈过去,一把捉住她胳膊,将人扯到面前。
  许织夏被他拽得略一踉跄,又因他臂力站稳。
  他愠怒的训斥声当即砸下来。
  “为了个男人命都不要了?”
  许织夏在他凶巴巴的语气里呆愣住,昂起脸,对上他压抑怒气的目光。
  他阴沉严厉地盯住她,胸腔一下又一下重重起伏着,似乎还心有余悸。
  雨势渐大,他有几缕碎发被雨打湿在额前,头发和衣裤上湿漉漉的水痕越来越明显。
  情绪混在氤氲的雨雾里。
  许织夏一眨一眨,依顺地望着他,胳膊慢慢抬上去,把伞举高到他的头顶。
第32章 无心良夜
  【不是不爱就全都不爱,灯火可亲的十三年不会瓦解,你依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周楚今】
  -
  雨水从伞沿滴落,连绵不断地在他们周围洒下一圈珠帘,万籁都淹没在雨里。
  她望他的目光清澈,垂敛的眼尾隐约有几分委屈,因为刚刚被他凶过。
  “我看到你在这里。”
  许织夏在雨声里对他说。
  纪淮周瞬间哑火,翻涌到至高处又一秒平息,情绪陷在这大起大落的感觉里有些古怪。
  甚至一时怀疑起了自己的理解能力。
  “找我的?”他问。
  许织夏坦诚地点点头:“嗯。”
  她抱着的盒子里,装的是他的领巾。
  纪淮周深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态度不自觉温和了,但也不忘习惯性说教训的话:“我什么时候不能找,急什么,电话干什么用的?”
  许织夏乖乖听训。
  小时候她也都是这样,犯错了就老老实实站着,不反驳,不顶嘴,偶尔可怜巴巴,偶尔无辜地看他。
  她知道哥哥舍不得骂她的,他只会装模作样假凶两句。
  “哥哥,你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许织夏说:“上来吹吹干吧,这个天气容易感冒。”
  她眼里的担忧都是真情实感。
  上回他来,她还要把他藏起来,这回倒是落落大方,讲道理,她不躲着他了,是好现象,但纪淮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现在不怕解释不清了?”
  “没关系,你是哥哥,也是家长。”
  明明身陷雨夜里,纪淮周反而感觉四周密不透风,没留一个呼吸的出口。
  他没讲话,接过她手里的伞。
  那个时间点,正是芙妮完成今日课业在客厅放松的时候,她敷着面膜,端着碗蓝莓窝在沙发。
  芙妮爱看老电影,当时电视机里正在放《廊桥遗梦》。
  这部经典影片讲的是一段被世俗诟病的婚外情,一段仅仅只有四天,男女主却铭记了半生的禁忌之恋。
  在斯坦福的寝室,许织夏陪芙妮看过无数电影,她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困在这个故事里的囚徒。
  芙妮很同情弗朗西斯卡,她说,一个因家庭丢失自我的妻子和母亲,遇到唤醒她自我的罗伯特,产生爱和欲望是人之常情,但影片值得赞颂的,就是她没有越过道德的底线。
  许织夏很难领会。
  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值得被赞颂吗?
  “可这是违背道德的感情,一颗裹着层糖衣的毒果子,他们本就不该咬下去。”当时许织夏这样说。
  芙妮在电影上总是很有自己的思想:“不,这无关道德感,亲爱的,我们要欣赏的是她对爱情的态度。”
  许织夏在迷茫下,听见芙妮说:“我认为弗朗西斯卡放弃罗伯特的那一刻,才是她真正自我意识的觉醒。”
  走到客厅,电影里正响着对白。
  “I don't want to need you.(我不想需要你。)”
  “Why?”
  “Because I can't have you.(因为我无法拥有你。)”
  曾经的许织夏不懂,现在她开始理解。
  感情永恒的真相,不是朝夕相伴,而是清醒地接受现实。
  许织夏先询问过芙妮,确定她方便,才回到门口,对纪淮周说:“哥哥,不用换鞋。”
  话落她自己笑了:“你来过的。”
  瞧见那张骨灰级颜控都得感慨惊为天人的脸,芙妮喂到嘴边的蓝莓倏地掉了下去。
  她痴痴看着男人把伞放进收纳桶,跟着许织夏走进客厅。
  芙妮一直很好奇,什么姿色的男人才能被许织夏喜欢,眼下看到纪淮周,她思路顿时豁然贯通,一声惊叹,斩钉截铁,格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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