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官衔实在太难了。
曾经想过求太子,毕竟太子宽和的名声人尽皆知,却不想遇到这种事太子殿下比谁都有原则,任他们送了多少礼和美人,都被尽数退了回来。
太子不管,三皇子还小,剩下的皇室子弟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再来照拂他们两个偏远亲戚。
宋诚和宋谨思来想去,最后都一致想到一个人,昭阳公主。
身份尊贵不说,嫁的驸马又是那般握着实权的萧琢,最重要的还是个女人,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心软些。
只是他们想是想到了,却苦于没有门路,毕竟那昭阳公主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见到的。
今日的宴会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良机,他们一直在等待和宋枕棠说话的机会。
眼下酒过半巡,帝后已经携手先退了,太子殿下没坐多久也推说有事,拎上吃得正香的宋长钰一起走了。
其余众人这下才算是真正放松,没再紧绷着,有的甚至离席去找相熟的人说话。
宋诚朝宋枕棠的位置看了一眼,给弟弟递了个眼神,意思是时机正好。
宋谨立刻会意,跟着宋诚一块起身,朝宋枕棠的方向走过去。
可他们毕竟是整个大殿内最末的位置,离着宋枕棠实在太远,走到一半竟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裴之婉截胡了。
又不能去和裴之婉抢人。
那可是未来太子妃的亲妹妹,也是不能得罪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来都来了,宋诚道:“先去给驸马行礼。”
于是,两个人来到萧琢的桌前,主动道:“驸马。”
萧琢这些年也没少参见宴会,他在宴会上一向秉持着一个原则,就是独来独往。
且他凶名在外,也实在很少有人来主动找他说话。
今日倒是奇了,他略诧异地抬了抬眼,发现眼前这两个人并不认识。
宋诚和宋谨也不觉得尴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忠和郡王的孙子,一向仰慕驸马在军中的风采,今日有缘得见,不知能不能敬将军一杯水酒。”
萧琢并不喝酒,他拒绝道:“两位公子,非是萧某要拒绝,实在是我不会喝酒。”
从军之人还有不会喝酒的?
宋诚和宋谨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的,何况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也不愿意放弃。
两人纠缠着不走,萧琢心里厌烦,又顾忌他们的身份。
正想着如何拒绝,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看去,见是宋枕棠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她端着自己桌上的酒杯,盯着萧琢桌前的宋谨和宋诚,笑着道:“驸马不会喝酒,二位堂哥,就别为难他了,不如本公主陪你们喝如何?”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作势就要仰头干下去。
宋诚和宋谨被突然冒出来的她吓了一跳,又听她这么说,哪里还敢再纠缠,急忙摆了摆手,夹着尾巴跑开了。
周边清净了,萧琢笑着对宋枕棠笑着举了举杯,算是道谢。
宋枕棠得意地朝他眨眨眼,没说什么,继续回去和裴之婉说话。
没有帝后和太子在,裴之婉很没有规矩地和宋枕棠挤在一块,她将方才两人的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等宋枕棠过来之后,急忙贴过去,小声道:“阿棠,你和萧琢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宋枕棠看她一眼。不承认,“哪里好了?”
裴之婉很夸张,“都在人前美人救英雄了,还说不好。”
宋枕棠把手里的酒杯搁下,不说话。
裴之婉也不气馁,继续乱猜,“阿棠,你是不是被这男人的皮囊迷惑了?毕竟他长得这么英俊,动心也情有可原嘛。”
宋枕棠仍旧不说话。
裴之婉盯着她的眼睛,比审犯人的刑部尚书还能戳人要害,问道:“阿棠,你老实承认,你和他日夜相处下来,是不是会对他生出,那样的心思?”
宋枕棠不明白,朝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心思?”
裴之婉哎呀一声,然后飞快探头往宋枕棠身后看了一眼,裴之娴正陪在郴国公夫人身边说话,温柔娴静,很本没有注意到这边。
于是,她贴在宋枕棠耳边,小声道:“就是……我曾经偶然见过我姐和太子表哥,抱在一起,你和萧琢……”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只伸出两根大拇指,暧昧地在宋枕棠眼前贴了一下。
一瞬间的沉默后,宋枕棠忽然掩唇咳嗽起来,没一会儿咳得脸都红了。
裴之婉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递了杯子让她喝水,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问:“这,这是怎么了?”
宋枕棠胡乱摇了摇头,接过裴之婉递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然而,等咽到喉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茶水,也不是甜甜的梅子浆,而是她刚刚倒了没喝的那杯酒。
伴着果香的酒味在口腔散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枕棠刚咽下去,就觉得有些发晕了。
第35章 噩梦
35.
裴之婉见宋枕棠突然顿住, 奇怪地问:“怎么了?”
她凑近想看杯子,却嗅到一股不算浓烈的酒味儿,讶然道:“怎么是酒啊?”
宋枕棠睨她一眼, “不是你给我的吗?”
裴之婉指着杯子, “我以为是茶呢,没想到是酒。”说着就要把杯子拿开。
宋枕棠却没让, 她朝裴之婉挑挑眉,握着杯口又轻舔了一下,咂嘴道:“还挺好喝的。”
裴之婉说:“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是不会喝又不是不能喝。”宋枕棠晃了晃杯子,说,“感觉不太像从前尝过的那些酒,好像有点葡萄味。”
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侍菜的小太监,问:“这是什么酒?”
侍菜太监恭敬回道:“娘娘知道公主殿下酒量不佳。因此特意将您的酒换成了葡萄酒, 果味很浓,就算喝上几杯也不会醉的。”
原来是母后, 宋枕棠笑着看向裴之婉,“听到没, 不会醉的。”
听到小太监说喝不醉,裴之婉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反而又伸手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我也来尝尝。”
宋枕棠陪她喝了两杯,然后问:“今日你们要在行宫住下吗?”
裴之婉点头, “应该和我姐一起住下。”
“难不成舅母还要回去?”
裴之婉叹气道:“我阿爹阿娘说郴国公府现如今太出风头了,我和阿姐两个小辈住进行宫也就罢了,若是阿娘也跟着一起住过来, 估计是要惹人非议的。”
再有几个月,就是宋长翊和裴之娴的大婚, 届时裴家一门两任中宫之主,谁又会不羡慕呢。
宋枕棠摇了摇头,说:“谨慎些也好,太显眼不是好事。”
“可不是嘛,现在我阿爹在朝中见了太子殿下都不敢再如以往亲近了,生怕会被御史台的人弹劾。”裴之婉唉声叹气一会儿,转而看向宋枕棠,“别说我了,你和萧琢到底有什么进展?”
“哪有什么进展啊?”宋枕棠悄悄看了自己身侧的萧琢一眼,怕被他听见,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只能说相处得还不错
,昨日遇刺,也是他救的我。”
“我早就听我大哥他们说了,昨日他们回去之后,还被我阿爹罚跪祠堂了呢。”
“竟还有这样的事?”宋枕棠惊讶道,“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太废物了,没能保护你呗。”裴之婉相当直白。
宋枕棠实际上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无奈道:“表哥他们都是读书人,又不会武,能保护我什么啊,舅舅对他们也太严厉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嘛。”裴之婉笑嘻嘻地说,“阿棠,我实话同你说,我从前总想着找个俊秀才子做夫君,现在我觉得,习武从军的也不错。”
宋枕棠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们现在怎么都为他说好话?”
裴之婉眨眨眼,“因为我们都有眼睛,能看出来萧琢和传闻中并不一样。”
她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一盘没吃完的醋鲜虾,“别当我没看见,这是谁给你剥的?”
这回宋枕棠不说话了,她想起方才萧琢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一笑,偷声道:“是不太一样。”
“看你这个样子……”裴之婉伸手去掐宋枕棠的嫩生生的脸蛋,啧声道,“还说没有进展!”
“本来就是没有……”宋枕棠坚决不肯承认,又拿裴之婉曾经说过的话去堵她的嘴,“再说了,你和阿韵当初还说要我在公主府多养几个面首呢,现在又让我和萧琢好好相处啦?”
仗着帝后都不在,周围也没有长辈敢管,两个小姑娘挤在一起咬耳朵,什么荒唐话都敢说。
萧琢坐在一旁,听着这两个年轻姑娘头碰着头叽叽咕咕,时不时还有笑声传来,眼底也不自觉漫上一丝笑。
筵席散后,裴之婉见时辰还早,便想拉着宋枕棠和她去行宫的千波湖走走,毕竟她一个臣子之女,不好独自在行宫中乱走。
宋枕棠正要点头,忽听得站在她身后的萧琢开口道:“裴四姑娘,改日吧。”
谁都没想到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琢会替她开口拒绝,宋枕棠和裴之婉齐齐一愣,朝她看过去。
萧琢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宋枕棠的右肩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有伤。”
当着好友的面,宋枕棠不好意思和萧琢太过亲密,正要拨开他的手,对面的裴之娴忙伸手推了一下自家妹妹的后腰。
裴之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有眼力见地附和道:“对,阿棠还有伤,而且你刚才不是还喝了几杯酒么,万一逛着逛着头晕怎么办?还是改日吧。”
说完,裴之婉飞速地朝宋枕棠眨了眨眼,然后拉着裴之娴逃之夭夭了。
宋枕棠自始至终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晃神的功夫,周围就只剩下萧琢一个人了。
“诶……”她试图叫住裴之婉,可刚伸出手去,就被萧琢握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怎么了?”宋枕棠想要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却被萧琢握得更紧。
“你喝酒了?”萧琢皱眉看着她。
宋枕棠见他面色严肃,讨好地朝他笑笑,“果酒而已,只喝了两杯。”
萧琢道:“不是不许喝酒,是你身上有伤,怎么能喝酒呢?”
萧琢很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宋枕棠自己理亏,可也不愿意萧琢对自己这么凶,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萧琢大概也觉出自己态度不好,轻咳一声,缓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宋枕棠下意识就想摇头,但是对上萧琢关切的眼神,不知怎么想的,又点了点头,她敲了敲太阳穴,道:“头疼。”
本想再训斥她两句,让她记住以后不许喝酒,可是听到她这般撒娇的语气,萧琢是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手臂一勾将人拉到身边,道:“走吧,回去睡个午觉。”
轿撵一直在万寿园外停着,宋枕棠和萧琢一道上了轿,回两人的平湖秋月去了。
宋枕棠和裴之婉已经许久没见,方才在席上聊得开心,完全没感觉到如何,但一坐上轿撵,帷幔落下,隔绝了一切声音,宋枕棠竟真觉出几分疲乏。
但是在路上睡觉也太有碍观瞻了,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萧琢,宋枕棠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不要睡过去,但轿撵摇摇晃晃的实在催眠,她终究没能抵住这股顽固的困意,朝着身侧的萧琢就倒了过去。
萧琢今日也是陪着宋枕棠折腾了一天,甚至昨夜都没怎么睡,只怕宋枕棠会因为那场刺杀吓得做噩梦,一夜起来给她盖了十几次被子。
方才在宴上还能撑着精神,这会儿坐上轿撵,萧琢不禁闭上眼睛打算养养神。
忽地,挨着宋枕棠的那一侧肩膀一沉。
萧琢睁开眼睛,只见宋枕棠不知何时已经歪到了他的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肩头,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他怕吵醒她,僵着肩膀不敢动,方才的那点困意仿佛也被抽光了。
萧琢半垂着眼睛,仗着身边无人,视线落在宋枕棠的脸上,丝毫没有遮掩眼底的那点温柔。
睡着的宋枕棠和醒着的宋枕棠几乎就是两个人,此时,她分外安静地枕着萧琢的肩,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萧琢看着她,莫名想要伸手去碰一下她的睫毛,将要摸到的时候,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最后只克制地落在她的发顶上,轻手轻脚地替她撩起耳畔垂落的青丝。
一刻钟后,轿撵停在了平湖秋月的门口,没等外面的紫苏开口,萧琢先一步撩开自己这侧的帷幔,压低声音唤道:“紫苏。”
紫苏听到声音立刻走过来,“驸马,怎么了?”
萧琢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宋枕棠,对紫苏吩咐道:“公主睡着了,你回去拿个毯子来。”
“……是。”紫苏先是一怔,而后立刻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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