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洗漱过后,又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宋枕棠看着桌上这满当当的一桌子,总有一种自己仿佛已经变成猪的错觉,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用过午膳,萧琢要去龙虎卫,宋枕棠原本没打算出门,又怕自己回房后没事干,干脆叫人安排了马车,也出门了。
前一阵秦韵又回了外祖家不在京城,算起来她们也许久未见了。于是,宋枕棠吩咐人去郴国公府和秦太傅府上分别传话,看裴之婉和秦韵在不在家。
幸好两人今日都没出门,宋枕棠便吩咐马车转道郴国公府,先接上裴之婉,而后再去接秦韵。
三人许久未见,在马车上又抱又闹好一会儿,裴之婉才终于抽出空来问宋枕棠,“阿棠,你和萧琢……”
后半句她没问出来,因为有些难以启齿,但她想宋枕棠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殊不知宋枕棠一听到她唤自己“阿棠”,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在她身上逞凶的萧琢。
才刚刚恢复的皮/肉瞬间绷紧,有些莫名生怯。但她不愿意在裴之婉和秦韵面前表现出来,轻咳了咳,道:“我们三个出门,还提他做什么。”
裴之婉看出宋枕棠的不自在,但想想那毕竟是男人的私密问题,的确不该多问。
估计是因为这件事阿棠心情不好,所以才邀他们出门。
她心里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事,转而道:“听说最近望江楼新请来了一个杂耍的戏班,成日都很是热闹。”
“是吗?”秦韵一下子来了兴趣,她是最不消停最爱凑热闹的了,“那我们去看看?”
宋枕棠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总归无事可做,便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往望江楼去。
裴之婉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很热闹,宋枕棠她们来得稍晚一些,将将没有订到最后一间雅间。
没有雅间,就只能纡尊降贵往大厅里去坐。宋枕棠并不愿意去挤,裴之婉虽然遗憾白跑一趟,但也只好作罢。
三人正打算离开,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裴姑娘?”
裴之婉不由得顿住,三人一齐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离得远,又隔着帷帽,裴之婉并不认识眼前人是谁,直到那人走过来,撩开了眼前的帷幔,裴之婉才恍然道:“原来是韦家二姑娘。”
韦梦兰看着裴之婉,屈膝微福,而后看向旁边的宋枕棠和秦韵,问道:“这两位姑娘是?”
秦韵并未说太多,只道:“我姓秦。”
宋枕棠更是不愿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份,她如往常一样,道:“我姓裴。”
裴?
韦梦兰微微挑起了眉,裴家有一位人尽皆知的大姑娘,也正是未来的太子妃。
难道她就是裴之娴?
可她不能确定,何况宋枕棠态度冷淡,顿了顿,韦梦兰主动邀请道:“裴四姑娘也是来看杂耍的吗?我正好订到了一间雅间,不若……”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宋枕棠,“不若四姑娘和这两位姑娘一起过来坐坐。”
不用宋枕棠拒绝,裴之婉也知道她不喜欢和陌生人处在一块,当即婉拒道:“不必麻烦韦姑娘了,我们还有旁的事,要走了。”
韦梦兰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又寒暄几句便转身上楼了。
没了雅间,宋枕棠三人自然也不会坐在一楼大堂里,她们又找掌柜的最终确认了一遍,只得离开了。
马车就停在门外,宋枕棠说:“这离着普救寺不远,不如我们去普救寺瞧瞧。”
裴之婉和秦韵都没有意见,三人正要上马车,谁知车夫却道:“主子,这车轮里不知卡到了什么东西,此时怕是走不了了。”
“什么?”宋枕棠皱起眉,“那怎么办?”
车夫惶恐道:“回府怕是来不及,正好附近有个车行,小的现在去车行找人修一修,应当过会儿就能用了。”
“应当?”宋枕棠不怎么高兴,“应当是什么意思?”
秦韵指着不远处,“那有个茶楼,不如我们过去坐坐,等马车修好了再说。”
宋枕棠虽然生气,没有故意难为人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而后不忘吩咐道:“叫他去修车,修完直接回府便是了。你拿着我的牌子去龙虎卫衙门,让萧琢来接我们。”
说完,宋枕棠有些抱歉地对秦韵和裴之婉说:“真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坏掉,普救寺去不成了,我请你们喝茶吧。”
秦韵和裴之婉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三人笑闹一阵,并肩往前面的茶楼去了。
她们并未察觉,望江楼临街的某间雅间被推开了半晌窗,有两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是裴之娴吗?看上去年纪很小,不像是能当太子妃的模样。”半晌,韦梦兰先一步开口。
“不,她不是裴之娴。”站在她身边的人沉默许久,才回答道。
韦梦兰有些惊讶,“不是裴之娴,那是谁?”
“宋枕棠。”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人隐约有些咬牙切齿。
韦梦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原来是昭阳公主。”
她看向身
边的年轻女子,温柔地恭维,“这昭阳公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貌若天仙,在我看来,她比之郡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兰仪轻慢地应了一声。
两人说话间,宋枕棠三人已经走进茶楼的门,从她们的角度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兰仪这才收回了视线,说:“我也觉得,她处处不如我,却又处处压着我,谁叫人家是公主呢。”
韦梦兰不知道如何接这话,兰仪也已经收了方才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模样,柔声道:“放心,裴之娴比之宋枕棠更是不如,你日后不会吃亏的。”
她们这边在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宋枕棠,殊不知宋枕棠也对韦梦兰有些好奇,一进茶楼便问裴之婉,“那韦家姑娘说谁?从前我怎么没在京中见过她?”
秦韵跟着点头,“看起来,你们似乎见过?”
裴之婉道:“其实我和她不是很熟,只是之前几次宴会,她来找我阿姐说过话。”
“阿娴表姐?”宋枕棠歪了歪头。
裴之婉点头,“韦家也是武将出身,听说韦梦兰的父兄都是远在渝州镇守的藩将,虽然比不上萧大将军,但也算手握重权,不可小觑。”
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到了宋枕棠眼里,都是一样的不值一提,她淡淡哦了一声,失去了兴趣。
倒是秦韵仿佛想起了什么,皱眉回想道:“韦家,韦这个姓,怎么有些耳熟,仿佛从哪听过?”
裴之婉见她绞尽脑汁的模样,替她解答道:“韦梦兰还有个姐姐,是襄南王世子的续弦,今年七月才刚生了一个儿子。”
“竟是和襄南王府联的姻?可他家不是有军权么,怎么会……”宋枕棠一听到这个,倒是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
实际上裴之婉也不知晓太多,她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听我姐姐提起的,仿佛韦家就是因为和襄南王联了姻,所以韦家才离京去了渝州镇守。”
这倒是合情合理,襄南王府一向低调,自然不会愿意和军权牵扯太深。
只是,这韦家从前在京中都颇为低调,几乎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如今这韦梦兰忽然愿意出门赴宴,到望江楼看杂耍,难道是她的父兄要回京了不成?
可是父皇是绝不会让他们在这时候回京的,还是说……
宋枕棠毕竟是公主,自小浸淫在朝政里,难免想得多了些,可正在此时,一道焦急的脚步声闯进来,正好打断了她的思路。
“殿下……”进来的是刚被派去找萧琢的护卫。
宋枕棠拧眉看他,心底骤然浮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怎么了,驸马呢?”
来人禀道:“驸马无事,但是皇城六部,走水了。”
第55章 宣成
55.
“回禀公主殿下, 驸马无事,但是皇城六部走水了。”
那人一说完,别说宋枕棠, 连裴之婉和秦韵也嚯的站了起来, “什么?走水了?!”
那皇城六部是什么地方,是整个大齐的中心枢纽, 摆着多少公文秘策,每天有无数朝臣来往出入,更重要的是,六部依次坐落在一条街上,那条街除了六部之外,更有许多办公衙门。
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平白无故地就走水呢?
宋枕棠担心道:“可有人受伤?”
那护卫摇摇头, “只是库房走水,烧掉的都是些陈年奏折, 并无人伤亡。”
三人稍稍松了口气,才要坐下, 不料那护卫骤然一个转折,“只是……”
宋枕棠催促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护卫低下头, 说:“只是,今日正好陛下在吏部……”
宋枕棠眼前一黑, 险些直接晕过去。
裴之婉立刻扶住她,“阿棠,别着急, 方才不是说没有人伤亡么。”
秦韵焦急地看向那护卫,“还不快把经过说一遍, 你想急死你家公主吗?”
护卫道:“属下本是去龙虎卫寻驸马,未料龙虎卫无人,属下好一番打听才知道,礼部衙门走水,连带着烧到了吏部和工部,陛下彼时正在吏部与大人们说话,好在火势不大,很快就被驸马护送回了长治殿,着太医问诊,说只是受了些惊吓。”
好在是没事。
宋枕棠勉强松一口气,而后问道:“那驸马呢?此刻还在宫里么?”
“是。”护卫答道,“驸马吩咐属下,您若是不放心,就命属下送您进宫。”
自然是不放心的。
宋枕棠点了点头,又想起身边的秦韵和裴之婉,道:“我叫人也送你们回去吧。”
秦太傅和郴国公都是有身份出入六部的人,秦韵和裴之婉自然也都担心,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宋枕棠派了几个人送秦韵和裴之婉回府,而后自己带着剩下的一众护卫进了宫。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宫门,周喜亲自守在那。
虽然早就听说了宣成帝并无大碍,但心里始终还悬着一根弦,此时见到周喜,宋枕棠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御前的大太监亲自过来接她,看来这天还塌不下来。
宋枕棠这样安慰自己,坐上轿撵,一路直奔长治殿。
仿佛早就知道她要来,宫女太监俯身行礼,周喜走在前面,对宋枕棠道:“殿下,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宋枕棠嗯一声,迈入后殿,未料萧琢竟然也在,正在桌前泡茶。
听到殿门被推开的声音,萧琢偏头看过来,见是宋枕棠,没说什么,只对她一笑。
宋枕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没说什么,同样报之以一笑,而后走到宣成帝跟前,关切道:“阿爹,您如何了?”
宣成帝精神倒还好,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他朝女儿伸手招了招,示意她坐过来。
“阿爹。”宋枕棠乖巧地唤。
宣成帝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什么,反而是问:“看你身上穿的这身,是又出门了?”
宋枕棠点头,回答道:“许久未见阿婉和阿韵,今日约她们出门走了走。”
对于女儿的两个手帕交,宣成帝自然是知晓的,三个人从前便时常待在一起。
宣成帝笑了笑,说:“眼看着阿婉和阿韵也都是大姑娘了,她们可有婚配?”
宋枕棠怔了怔,摇头,“应当是没有吧。”
“你这丫头,可真是。”宣成帝嗔怪道,“也不知你们三个平时见面都聊些什么,竟然连终身大事都不提起。”
宋枕棠原本是担心着宣成帝的身体,毕竟前不久刚在宜秋宫昏倒,今日又在吏部受了惊,他的年岁已然不小了,宋枕棠很怕出事。
可是被宣成帝这一打岔,宋枕棠一下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思路被牵引着偏出去九曲十八弯。
她争辩道:“阿韵也不过比我大了半岁,阿婉的年岁还没有我大呢,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何非要嫁人,以她们的身份样貌,何愁嫁不出去。”
宣成帝笑了笑,“是吗?”
宋枕棠不甚满意地哼了一声,“自然了,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
萧琢正在这时候泡完茶,走过来倒了一杯奉给宣成帝。
宋枕棠险些忘了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被他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她莫名有些心虚,偷眼觑向萧琢。
萧琢倒是波澜不惊,转而又端给她一盏茶,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宋枕棠轻咳一声,端着茶杯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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