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站在远处看着两个衙役,心里觉得很面熟但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她捡了根大棍子爬到树上慢慢想着。
那边简胡子溜过去也没说要砍树,而是直接掏出几十个铜板说要分给他们,问他们能不能寻个僻静的地方,不然让别的差爷看见不合适。
两个衙役撮着牙花子笑了两声,互相哥哥弟弟地叫着,搂着简胡子就往树下走。
简胡子手上的钱都是楚韵刚刚给的,足足有三十文呢,他把钱掏出来,眼睛就往周围看,心想楚奶奶哪里去了。
两个衙役抢过铜板嘿嘿地笑着数。
甲就说:“简胡子,你见不着姑娘出嫁也怨不得人,那天我们哥儿两个去你家,你家媳妇瞧不上人,自己躲在家里吃大料炸的炸蟹,杀了只老母鸡给了两桶蟹就把我们兄弟打发走了,连赏钱也没给几文。”
乙摸着山羊胡直乐,道:“简胡子,我亲大哥窝火着呢,你想回家看女儿,成啊,跪下来对我们磕几个响头就成。”
简胡子气得脸色贴青,刚想说话头上就咻咻两声飞来两棒子,刚好打在两个差爷头上。
衙役甲捂着头大胆还没说出口,上头树杈上跳下个人,手上还拿着麻袋把乙头给罩住了。
衙役甲捂着头疼得叫不出声,眼珠子瞪得鼓出来,抽刀就要砍人。
楚韵身形敏捷,她不会耍花招,两只腿一蹬,嗷一声就揣甲五脏上,痛得他跟虾子似的缩起来。
那头乙也反应过来了,嗷一声也要蹿起来踢人。
简胡子也不是呆的,乡下人哪有没打过架的?他拖着人又咬又扯头发,楚韵就机灵地把镰刀压在两人脖子上,笑:“你们再动这脖子了就没了啊。”
甲乙都气若游丝,害怕地看着镰刀,想说什么话吧,喉咙一动就被镰刀割伤了。
楚韵用棍子狠狠给他们来了几下。
她早就想打打看了!
简胡子嘴里说着:“奶奶别打了,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手上半点没留手,拳头脚丫子都朝两人心口上踹,要不是楚韵拦着,估计两个狗东西都驾鹤西去了。
打了一会儿,楚韵打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老爹,收了神通吧,再打要出事了,都快到吉时了,你赶紧溜回去看看简姑娘。”
简胡子擦擦手,问她:“这两人怎么办?”说着就用镰刀把两人的衣裳割下来塞到各自嘴里。
楚韵拖着一只脚说:“还能怎么办,丢坑里埋了呗。”
两个衙役这会儿都快尿裤子了,杀猪似的在地上乱滚,简胡子轻轻松松地把人扛起来,倒栽葱似的往坑里捅了两下,结果人太肥了塞不进去。
楚韵鬼鬼祟祟地溜达两圈说:“丢到两边的干涸的水沟里,用落叶和石头来挡住人吧。”
简胡子哪有不听她的,他就没看过这么大胆的女人!能爬上树一声不吭直接就拿大棍子打两个大老爷们儿!还要把他们埋起来!
他心里害怕,身体却老实地蹭过来,把衙役甲衙役乙往河沟里丢,诺诺道:“奶奶想杀了他们?”这个他就不敢做了。
楚韵吓了一跳,拉着人小小声道:“简老爹你手这么黑啊?我只是把他们在这藏一会儿,让你去见简姑娘,你溜到后门去自然有人给你开门,你吃完女儿茶再回来,我就把他们都放了。”
简胡子心说,我的奶奶,还我手黑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干的活儿,那两棍子打得人脑袋的包肿得鸡蛋似的。
楚韵催他:“赶紧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简胡子看了下周围,修路要砍的杂树很多,沟两边都暂时放了许多木头堆,有时候妇女做饭会跑过来把东西拖走。
他力气大,两下砍了不少枝桠把人在沟里,远看近看都看不出什么了,才往外跑。
楚韵冲他挥手,转身坐在沟边上跟里头那两个说:“我告诉你们,我是旗人的家眷,你们出来后要不要告我自己掂量掂量,看看是旗人的马蹄硬还是你们的头盖骨硬。”
沟里头被塞了一嘴布气都有些喘不上来的人疯狂点头,呜呜呜地想说自己不会告,自己会听话,就盼着楚韵把他们放出来。
楚韵看不见这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溜回去了。
简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何妈混在人堆里东看西看,见着楚韵过来,一把把人拉过来夸简姑娘长得好,衣裳也好看,又说那个新郎官也生得不错,眉清目秀的。
楚韵刚做了坏事哪里好说话,一直哦哦啊啊地点头拍她马屁道:“何妈妈说得对!”
何妈觉得今天奶奶老实了不少,心里又奇怪又安心,想着,多半是她看见这么多人吓着了,还心疼地让楚韵吃糖。
楚韵吃着粽子糖,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就溜到屋子里去了。
简家没人敢拦她,喜娘也不敢!
简姑娘在屋子里梳了个好看的新娘头,嘴唇红润又光泽,嫁衣也穿上了,上头绣的是牡丹纹,喜娘这边在催着她上轿。
简姑娘把她赶出去,紧紧地抿唇拉着娘让她去门上守着,让她看看爹有没有回来。
简奶奶说:“你爹回不来!他在干活!”又搂着姑娘亲亲她说:“等会儿轿子出去会路过小野田,你爹今日就在那里干活,我让他栓了红腰带,等走到那,喜娘会告诉你,你悄悄掀开帘子,看一眼爹,咱们这个礼就算成了啊。”
简姑娘不知怎么就是老想着楚韵的话,她说:“娘,你去看看吧,万一爹能偷偷跑回来呢?”
这么说了两三次,简奶奶迫不得已哄闺女似的,跑到门上去守着,连前边的宾客都交给妯娌们接待着。
简奶奶在门上守了一盏茶功夫,连苍蝇也没有一只,她拍的头说自己真傻,怎么连孩子的话都相信。
刚要转头走时,后门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悄悄的说:“快开门呀,是我回来了。”
简奶奶听出来是丈夫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人牵进来鬼鬼祟祟地溜到柴房审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简胡子直起腰说:“用拳头回来的。”
简奶奶两眼一黑:“你把差爷给打了?”她马上就要发飙,简胡子乐呵呵地说:“以后再说这事,要死都先让我看看闺女。”
罪不及出嫁女嘛!
简奶奶看着丈夫身上的灰土,和脏兮兮的红布,又惊又喜地领着他往屋里走。
院子里的人都叫简姑娘打发走了,就剩个楚韵在里边。
两口子进去时两人正在说小话。简胡子一进门,简姑娘眼睛就红了,她扑过去搂着爹娘的脖子说:“我就知道爹和娘都会送我出嫁。”
说完就呜呜咽咽地哭了。
简奶奶唉了两声,让简姑娘跪下来拜别爹娘,她也没想到丈夫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来,跟女儿说:“你爹为你打了差爷,以后你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记得回来说,你爹连丢命都不怕,你还怕他不给你撑腰吗?”
简姑娘哭得更大声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楚韵问:“我爹会不会有事啊?”
楚韵梳着头发笑:“还能有什么事,他们敢欺负你们,可不敢欺负上头的老爷。”
她说的是真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是这样。
别看两人对杜容和不恭敬,只要杜容和来真的,没命的一定是这两只虾米。
楚韵看了会儿,就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了。她轻手轻脚地出来四处找好吃的吃。打了一架还是挺累的,何况一挑二。
杜容和在屋子里吃乡民送来的柿子,柿子长得又大又圆,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吃起来也好吃。
他剥了一个慢慢品着,外头忽然说冬实和秋收半天不见踪影,不知道又跑哪里耍去了。
杜容和很少管这两个衙役的事,他们归马格管,这话听听也就算了,还说大概又跑哪里去鱼肉乡里了。
马格吹胡子瞪眼地看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没多久秦老爹蹭手蹭脚地过来告诉他:“简胡子也不见了,早上我还看着奶奶跟这几人在说话。”
杜容和心里一跳,赶紧问:“还有别的人看见吗?”
秦老爹摇头,其实他还瞅着奶奶打人了,但他不敢说,当时见着人他立马就把周围人拉走了。
秦老爹还劝杜容和早点去找人,他说:“我怕奶奶打不过。”
杜容和又急又气,他心里觉得楚韵不会出什么事,但情感上依然很担心,午饭都没吃就往外简家走。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楚韵拉着何妈在人家屋子里大吃大喝,简奶奶又吩咐人炖鸡又吩咐人杀鸭的。
杜容和走过去问:“你知道吗?冬实秋收不见了。”
楚韵夸张地捂着嘴说:“哎呀,真的吗真的吗?他们不会出事吧?两个大小伙子,要是死了多可惜啊!”
杜容和看了她两眼甩甩袖子又回去了。
马格让杜容和一怼,回头就开始找冬实秋收,结果一直找到太阳西下都还没找到。
另一个小衙役说:“会不会得罪劳夫被咔擦了啊?”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马格想着不至于,道:“汉人哪有这么大胆子?”
这个衙役也是汉人,心里听着就有些不服气,想说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干个把小鬼吗?这还有不敢的?
他缩着脖子不说话。
马格说:“带着人去找找吧。”
小衙役躬身应了,出门就叫了几个兄弟一起找人。
冬实秋收满脸泪花地躺在沟里,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第065章 日行一善
过了半天, 冬实饥肠辘辘地听见马格在问张枇杷要不要把这片地掀开看一看。
张枇杷提着两个山果在旁边剥皮,剥了就谄媚地送给马格,让他解中午肉吃多了的腻。
张枇杷:“小的都听老爷的。”
马格让他这做派惹得发笑, 这孩子一直跟着他, 就是想问他要块老家的枇杷地
听人说, 这孩子祖上有个枇杷园, 几代都是京里人, 后来地让老爷们拿了, 才不得不做点卑贱的活儿。
老张家祖上的地都在马格手里, 两人听说后都觉得有趣, 张枇杷在家穷得活不得,就凑他跟前自称门下走狗了。
马格笑:“你去吧,好好干,找到人我就让你顶他的差。”
张枇杷点头哈腰地站在马格跟前, 口里叫着老爷英明, 老爷说得是!最后仍小声问:“能不能给我一块地啊?”
马格说:“你要那块地?行啊,等办好差, 回来我就给你。”
张枇杷愣住了, 他没想到马格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把地给他。
马格看得直乐, 一边吃着糖果子,一边笑:“老爷的地本就是天的恩赐,你们挤破头才能得两亩穷酸地,哪里知道我们的日子?”
钱不需要自己用力挣,地也是到年纪就分,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给个一两块出去,马格真是没什么感觉, 反正他们满人祖上也不种这个。就是丢完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在乎回老家过日子。以后有空再打回来不就成了?
张枇杷听着这个,心里激荡的心反而冷静下来了,往外走时都还有点懵,他怎么也想不到梦寐以求的土地,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就拿到手。
张枇杷带着人往周围沟里看有没有人。有人说:“张老爷,这个沟看着能埋人,咱们把这一路的都挖开看一看吧。”
张枇杷:“这么大的坑让我去挖?”
底下人哈巴狗儿似的说:“自然是小的挖小的挖。”说要呼啦啦一起在两边沟里倒腾起来。
秋收感到自己的手露在了阳光中,皮肤有一点微微的凉意。
他是要发现我了吗?秋收这么想着。
张枇杷看着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脑子里也在想事,他想起之前马格说他们不敢杀人的话。
张枇杷想说自己其实是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的老家里很多人都是有血性的,当时为了赶走那些外客,张家也死了很多人。
秋收的手被盖了回去,他躺在地下听见张枇杷说:“没有人。”
难不成他竟然是瞎了吗?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躺着他都看不见!
秋收在地下拼命挣扎起来,嘴里不停咒骂楚韵,这死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劲儿怎么就那么大啊。
人家简胡子捆脚还会在脚腕上垫一层破衣裳再绑,她直接就把镰刀架在人脖子上了,动一下都疼得慌。
冬实感到秋收在慢慢把镰刀翘起来,让尖的那头往自己这边压,吓得大气不敢喘,在树叶里拼命瞪着秋收,呜呜呜地叫。
他想说,老子是你大哥,不孝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对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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