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素来看不惯老大,这么一说准得跳起来阻止老大,不让他出门。
只要亲爹不出门打仗,他就有法子给韶丫头定亲。
李佑纯不愿意,他就舍下老脸去求一求贵人,李二再尊贵那也是奴才出身,连个官儿也不是!
他能得罪爱新觉罗?
杜老爷乐滋滋地坐在马上想,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不成,自己还有薇丫头,聪明、伶俐、美貌。
两样他总得落一样吧?
第085章 强身健体的好日子
杜老爷的算盘打得高高的, 仿佛韶姐儿已经顶着红盖头进了李家门,转头又生了儿子守了寡、揣着金珠子回来抱着他爷啊爷的哭。
以前岳父问他要钱还是要权,杜老爷脑门子憋出汗了才说——我只要芝香!
郎家人都笑他老实, 说他这辈子就栽女人手里头了。实际上他是两头都想要, 怕说了要钱, 权就不来了, 干脆两个都不说。
毕竟钱权如筷, 少了谁都夹不起菜。
家里的丫头杜老爷从来不会亏待, 他让她们做胡同里过得最高兴的姑娘, 教她们读书习字, 过得比爷们儿还尊贵,但等到她们出嫁,就是孝顺杜家的时候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过去这几个孩子,见着李家人没有。
满胡同人都知道李家在京里的这个少爷跟杜三爷来往甚密的事, 平时遛个鸟都有人恭喜。
姚老爷更是气得在家吃了好几天黄连水。
杜老爷忍不住冷笑, 狗肉不上桌的东西,光知道卖女儿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杜容和寄过来的信说的是他们正午从狸猫胡同穿过来, 杜老爷在外头翘首等了半天, 半个苍蝇都没等到!
楚韵早防着这老杂毛要过来恶心人, 进城后拉着小荷老师就要直奔大酒楼里吃饭。
还问他哪里好吃,她道:“我想吃烤鸭。”
杜容和认真想了会儿道:“全福酒楼的烤鸭最好吃,烤鸭的厨子年年都要去南边爱吃鸭的地方学艺,他们烤出来的鸭子味道也年年都更上一层楼。”
李叔一听这个,就让载人的车直接往酒楼拐,自己和何妈则要先跟着后头装货的马车把行李送回家。
杜薇在车里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她掀开帘子问他们会不会出事,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人出远门回家, 不先回去给爹娘磕头,先大摇大摆出去吃喝玩乐的。
杜容和也从来没做过“不孝之事”,但不是他不能做,而是不想做,他不好跟侄女说这些大不敬的话,只能笑道:“孝不孝的,在外人眼里孝了,做儿女的就死不了。”
楚韵说得就更直白了,道:“按礼,咱们都要给未婚夫绣荷包、枕头、被面,换洗的里衣,婆家大大小小亲戚妯娌的见面礼,谁家姑娘真绣了?谁不是丫头婆子绣好交到姑娘手上胡乱摸一下就算自己的了?外头有人说这些媳妇懒惰、不孝吗?”
根本不会啊!谁也做不到在家绣这么多花儿朵儿的。同样人人也做不到对父母百依百顺,清朝的逆子也海了去了,关着门你怎么样,人家最多吃个瓜,根本不会插手。
只要打起来的时候不要往衙门口、大街上站就行了啊。
杜薇捂着嘴小声道:“婶婶你这不是教我阳奉阴违吗?”
楚韵拍手指着小荷老师,道:“坏事可都是他做的啊,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看男人吃饭的小媳妇罢了。”
杜容和锅从天上来也笑眯眯地接下,道:“对,是我的错。”为了坐实是他的错,他当着杜薇的面儿,直接拿出了李佑纯给的帖子,——李二说让他们走了也要隔三差五地告诉他“出逃计划”的进展,杜容和算是个搭头,李佑纯更在意楚韵。
杜容和就毫不客气地要了一些内容空白的帖子,虽然也被李佑纯以“防止你要害我,你也要给我几张写了名字的白纸”要了相同数量的帖子走,但他的面子毕竟不如李二的大,总体算下来还是他们占便宜。
现在便宜不就占上了?
楚韵看影视剧里行人动辄在酒楼饭馆点两盘卤牛肉,她也是来了才知道实际并不是这样,古代的饭店几乎都是做私房菜的。
像京里的馆子就好几等,先是修在精致大宅子里叫什么堂的饭庄,人家只接豪门贵族的席面。
这样的地方,楚韵临时想去也去不了,她能去的是叫什么楼的饭馆,饭馆比饭庄次一等,场地也小很多,可以三五桌一起吃,但人家也不接散客不接受点菜,只接受“席面”。
现代那种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坐下就能点菜的馆子这会儿还没有,除非你吃的是蔡婆子那样的路边摊,这个倒是能随便点,但光顾的一般都是替少爷奶奶跑腿的丫头婆子和周围的穷苦人家。
平头百姓即便有钱,若跟饭庄饭馆不熟,其实也不大能坐在铺子里优雅的吃饭。
杜家不是“人中百姓”,但他们是“旗中百姓”,好馆子好饭庄杜容和一般也搞不到。
还好他们有仁慈多财的李二!
楚韵附耳过去小小声道:“李二万岁!”
杜容和头上立刻就出汗了,也小小声回:“李二哪天驾鹤西去,咱们算是出了大力了。”
说着,自己也大手一挥直接在帖子上写了要租京里第一等饭馆——满福楼一日。
接着又跟何妈嘱咐:“妈妈回去跟我娘说,李二少爷在酒楼请家里人吃饭,这事不好声张,让他们赶紧过来,但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否则就要把李家人吓走了。”
何妈转转眼珠子,知道这个要抢在杜老爷回家前做下,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老娘准让他强身健体一整日。”跳上自家丈夫的马车就开始往外跑。
杜薇到这里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感觉李二确实倒了个霉,他们家老爷肯定也将要倒个霉。
她一下汗毛就竖起来了,李二她管不着!让杜老爷倒霉她不愿意!诚然她对杜老爷有一些千刀万剐的猜测,但那些都是没有证据的事,再说前头十年的疼爱也是实打实的。
叔叔婶婶怎么能这么对这个老人家呢?
杜薇拧眉就想把事情拦下来,嘴巴一张开,看见楚韵关切的脸她又噎住了。
想,楚韵和杜容和并不是会故意捉弄人的顽劣之徒。他们如此对待杜老爷,只有一个可能——杜老爷真不是个好东西。
杜薇已经不知道该信哪个了,她更愿意信自己的眼睛,在没有证据前,她不想做伤杜老爷心的事。
杜薇憋了半天,最后开口建议道:“要不还是换我爹顶上吧。”
不是说父债子还吗?三叔叔跟亲爹打擂台闹出事就难看了,跟她爹闹出事,闹了也白闹,谁让她爹不争气呢?
楚韵笑得前仰后合,她搂着杜薇道:“薇薇,你可真是个活宝贝。”难怪杜老爷这么用心地想把她养成大家闺秀送入宫门。
就是在现代,能这么快看懂事的姑娘也不多,她在穿越前都是领导吃饭她转桌的那类人。
怎么看这些弯弯绕绕的话,都是后来在乡下跟人抢春水学会的。
村民为这个斗起来不比大宅门的段位低。
但杜薇的建议,他们没有听。楚韵摸着她的头发道:“你啊,在家里好生看着就是了,外头的事有大人在,等你长大了再来操心这些事好吗?”
楚韵也就比杜薇大五六岁,一米六的个子在京里说不上高,来的时候又瘦,看着跟杜月那样十三岁上下的京里姑娘差不多大。
杜容和看见她躲在人后就如同看见一枝雨后初绽的野花,想到要跟她行夫妻之事都胆战心惊,就怕这朵花经不起狂风骤雨衰败下去。
现在楚韵饭吃多了睡眠足了,又一直在劳作,看着已经健康多了,起码杜容和带着她出门不会再有——我拉着个孩子的怪异感了。
杜薇又是家里长得快的姑娘,她现在就一米五多了,所以对楚韵没有跟大人相处的局促,听到楚韵说自己是大人她是小孩,半天都没回出话,气鼓鼓地拉了帘子闷闷道:“婶婶说的都对!”
楚韵跑到车上去挠她,几个姑娘在大街上又不敢笑出声,都憋得脸色通红。
杜薇不理解他们回家屋也不沾一下就要往酒楼跑,杜家上上下下忙着打扫、做饭、想了一肚皮吉祥话的下人和泪眼汪汪的郎氏也不理解。
不过杜家是个要名声的门户,郎氏对下人从来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心里憋了一肚子火。郎氏还是笑着问:“何妈妈,怎么个事?是老三媳妇闹着要去的?那家里的好酒好菜怎么办,难不成都丢了?”
何妈把杜容和交代的话学了一遍后。郎氏脸上立刻云开雾散,也不提浪费饭菜的事了,丢下一句让丫头们分下去吃,跳起来就要回屋穿上战袍往满福楼里去。
一屋子女眷都急匆匆地开始收拾,何妈等了一盏茶工夫,看到郎氏嘟着嘴要让梳头的妈妈把她的复杂的发髻拆了,打算重新盘一个更艳压群芳的。
她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这要弄到猴年马月去?何妈带着喜鹊陈老丫几个婆子,窜进去就围着郎氏,口里叫着太太,这个拽着腿那个拽着胳膊,甜话说个不停,两三下就把人架到车里去了。
闵氏那边是收拾得最快的,——她两个女儿都在外头。
魏佳氏手脚麻利,只把姑娘重新收拾了下就出来了。
满福楼大家都听过没去过,还有李家人,想想就激动!
这么乱哄哄的一片,杜家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上了马车。
郎氏坐在车上心如飞蝶,就是总觉着差了什么人,何妈防止她想起来,一个劲儿夸她漂亮、好看。
一日不见年轻十岁,一月不见,皮肤胜似婴儿!
郎氏被夸得如登九天,顿时就把差的那个什么人给忘了。
差的什么人——杜老爷,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看冷风又吹起来了,就叫了个小子过来,让去打听打听,怎么自己在大太阳底下搓着胳膊等了半天都不见老三一家过来呢?
小子溜了两圈过来,乐呵呵道:“老爷,咱们家去吧。三爷身体不适,从另一条小道先家去了,他还在前头铺子里给咱们留了口信,只是小的办事不力,没往前走,店家没看见,也就没把信传出来。”
杜老爷立马就觉得这个兔崽子是故意的,他心里一沉,在外头却不得不维护儿子的德行。
杜容和的德行就是杜家的德行。
杜老爷忍着不舒服,嘴里还说:“老三做事周全也不是一回两回,他身体要紧,多说无益,咱们先家去看看他。”
几个仆人连声附和三爷孝顺老爷仁慈,接着就在后头小跑跟着骑马踱步的杜老爷回去。
杜老爷听得气不顺。身上也不好受,他脚瘸,骑马就是活受罪,他骑这个不过是为了附和“旗人骑马出行”的圣意,一点颠簸不得,这回念子心切,来的路上就有些急,两只腿都不太舒服。
等再赶着时候回了黄米胡同,下了地两只腿就站不住了,最后是被人扶着走的。
两个守门的婆子都惊了,怪道:“老爷,怎么吃这么快?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就回来了么?”
就是乡下的猪吃饭都不该这么快,老爷可真是,该不会没去过满福楼,所以吃迷了本性吧?
两个婆子心里打着鼓。
杜老爷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扶着腿把事问了一遍,听说家里浩浩荡荡的都跑了简直两眼一黑!
那么多人,就没人想起来问他一句?
杜老爷痰气上涌,捂着胸口狠命咳了几声。
旁边伺候他的家奴也是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还笑嘻嘻地问:“老爷咱们还去吗?”
杜老爷瞪眼:“当然要去!”
他是一家之主。跟李家人打交道的大场面自然该他坐主桌!
再说等了一早上,又来回跑了一趟,九十九都走了,还差这一哆嗦?
家奴看看他的腿问:“老爷,咱们还骑马吗?要不奴才去叫顶轿子吧?”
轿子抬人是最舒服的,坐车骑马都次一些,人的肩膀软,即使颠簸也不会太难受。
杜老爷闭眼虚弱道:“不,骑马过去。”
他是旗人,无论如何旗人的身份都不能丢。
第086章 做事周全
满福楼日日车如流水马如龙, 杜家人拿了李二的帖子也没办法把整个地方都占了。
掌柜的平时卖这些包衣几分颜面,等杜家下人捧着帖子进来,他拿起来一看嘴里吉祥话说个不停, 立马就收出一个院子让他们坐着慢慢吃。
等人一走, 就把瓜皮帽脱下来冷笑道:“连个正经官儿都不是, 就四处挺腰子, 怪不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包衣奴才骨头轻。”
送菜的小二哥在旁边看了半天, 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看掌柜的有些瞧不上这群人的意思支支吾吾蹭过去问:“爷, 咱们还送敬菜吗?”
这个是京里开门迎客的馆子铺子给贵人的孝敬, 往常李二带着京城文坛过来,他们也要送。
但李二过来时掌柜的背后没这么拉过脸子,他甚至还会哈巴狗似的求李二少爷赐下墨宝,最好呢就是在大堂墙壁上里胡乱写些诗, 好蹭一下黄鹤楼的东风, 假装自己是京城小黄鹤楼。
这个法子出乎意料的不错,小黄鹤楼果然在京里飞得越来越高了。
杜三爷是包衣中的文人, 从前他的墨宝可以要。
但如今掌柜的看不上杜三爷了!
以前他是笔帖式, 拿不准前途在哪, 现在满京谁不知道他溜到大王庄看人修桥铺路去了?
命都是越作越贱,以前的待遇在他这儿自然没有了,但人没跌到泥里去就踩人容易阴沟里翻船。
掌柜的就笑着点他笨,道:“傻子,怎么不给,打狗还得看主人人家的主子是谁?你有几个脑袋敢看不上?爷今儿告诉你, 这些人跟太监似的,戴芝麻大的帽子都小看不得, 但凡他们来了,咱们不仅要给还要给得好,去吧,后厨里捡几样温补的菜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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