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和你是夫妻。”白薇耳根一红。
诺兰低低地笑了,好脾气地说:“自然是你和我。”与她共渡人间烟火,相携往后余生。
只这样一想,他的心脏便柔软成一片。
查令街58号的大门就在眼前,白薇也不欲和他争辩,脸颊红红地往门内跑去,突然她脚步一顿,伸手摸了摸脑袋。
“我的帽子呢?”白薇大惊失色,“我从蛛巷买的那顶帽子呢?”她分明将帽子戴在了头上,怎么就不见了?一定是落在彩虹巷了。
门内的院子里,希德已大老远就看见了她。
“哎呀看看谁回来了,噢,原来是烧毁我帽子的那个混蛋呐。”
雕塑的嗓门又尖又细,生怕马戏团里有谁不知道白薇欠了他一顶帽子。
夜已深,再回彩虹巷找帽子显然不合适。白薇郁卒地看着气势嚣张的希德:“帽子已经给你买好了。”
“在哪儿呢?”希德左看看右看看。
“在彩虹巷。”白薇答。
希德皱眉:“什么巷?”
“明天给你取回来。”
说罢不等希德反应,连忙拉着诺兰疾步走上塔楼。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布莱恩从后院走了过来:“薇回来了?”接着又问,“蓓姬呢?”
安格鲁正在收拾马车上剩余的道具,闻言耸了耸鼻子:“蓓姬?她现在大概正在温柔乡吧。”
布莱恩想起什么,瞬间黑了脸。
时钟当当地敲了十二下。
院子里的吵闹声渐渐消散。夜风拂过,鞭尾树的叶子轻轻摇动,盖住了一群酣睡的拇指精灵。查令街58号沉入了梦乡。
但矗立在中庭一角的塔楼却尚未显露疲态。
窄小的单人床上,白薇趴在柔软的枕头上,薄汗津津。身后那人总算得偿所愿,一寸一寸地撕开了她的黑色短裙。
她已无法思考该怎么赔蓓姬一条相同的裙子,眼下她尚欠着一顶帽子,如今又多了一条裙子,而那个罪魁祸首正心满意足地啃噬着她的脊背。
今夜的诺兰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他的动作又狠又劲,惹得她呜呜落下泪来,偏偏他又百般温柔地吻着她的眼,舔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哄得她心软了,便又开始作恶,气得她狠狠地咬上了他的锁骨。
一遍又一遍,如入天堂如坠地狱。
“薇,你是我的。”诺兰将累极了的少女拥入怀中,亲吻她汗湿的鬓角,“你是我的。”
***
次日,白薇毫不意外地起迟了。
她急急忙忙地套上外套,照镜子的刹那恼了起来,脖子和锁骨的痕迹过于明显,而眼下这时节并不适合裹上围巾。
诺兰从身后抱住了她,愉悦地看向镜子里斑驳的脖颈,并耐心地为她挑了一件立领的裙子。
两人再次来到彩虹巷时已将近正午。
白日里的彩虹巷优雅而明媚,比之夜里沉静了许多。只是此刻,巷子周围被拉上了警戒线,几位探员聚在巷口,不知在向居民询问什么。
“发生了什么?”白薇有些意外。
其中一位探员恰是卢克。年轻的警探看见了白薇和诺兰,和同僚交待几句后,便往他们这里走来。
卢克摘下帽子,长吁了一口气:“这条巷子出事了。”
“先前总传闻彩虹巷吃人,但是被‘吃’的那个人过个几天就会出现在某个街角,所以我们就没怎么在意。这一次,巷子吞了人,但没有吐出来。”
“目前已经有三个人在彩虹巷失去踪迹了。”
卢克看了看白薇,又看了看诺兰:“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白薇说:“我有东西落在巷子里了。”
“什么东西?”卢克问。
“一顶帽子,沾满金币的帽子。”
第092章 06
Chapter06. 闺房
“这好办。”卢克说, “你们跟我来。”
他掀开警戒线,带着白薇和诺兰从巷子一侧走了进去:“我们的人正在巷子里搜查,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你们的帽子。”
卢克和负责搜查的警探说了几句话, 接着走过来对白薇说:“我们把巷子搜了个遍, 没有看到什么帽子,也许被人捡走了呢?”
“也有可能。”白薇不免有些遗憾。
她看了看巷子, 问:“你们相信这个巷子里有幽灵么?”
卢克不由苦笑:“他们自然不信, 他们认为这应该是哪个渣滓借着彩虹巷的名头为非作歹,至于我,”他顿了顿,颇有些无奈, “我不能排除这巷子里藏着什么幽灵鬼怪。”
毕竟他经历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亦亲眼见证了非人类的存在,而眼前二位令他不得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类所知的东西。
“你们搜查了整条巷子?”诺兰望向巷子深处, 若有所思。
卢克点了点头:“两边的房子还没有搜完, 但就目前来看,门上的锁没有被人打开的痕迹, 窗子上的插栓也完好, 如果真有罪犯藏在这条巷子, 也不大可能去到房子里。”
只要是人, 总会留下痕迹, 但如果作案的不是人呢?
卢克也不知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
白薇却想起了昨夜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也许那个孩子也被巷子中的未知族裔吞噬了呢?
“在巷子里失踪的是哪些人?”白薇问。
卢克翻了翻手中的材料:“目前失踪的一共三人。一个是无业青年, 撺掇着同伙到巷子的房子里偷东西, 东西没偷到,人倒不见了。第二个是外地商人, 半夜经过巷子就再也没有出来。第三个是霍克里奇的妓-女,也是在巷子里失去了踪迹。不排除还有其他人。”
“这房子虽然空置了许多年,但里头的东西倒确实值钱。”卢克回忆起线报上的资料,“巷子的主人原是个富商,把整个巷子买下来作为小女儿的生日礼物,女儿出嫁没过几年,富商就去世了。早先几年,这些砖瓦房保持原貌供人参观,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再对外开放。”
虽然巷子中的建筑关闭了,但这条彩虹巷还是成了这一片小有名气的存在。
“我们正在联系巷子的主人,那位远嫁的小女儿。”卢克摸着下巴,“毕竟她名下的产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应当告知她一下,也为了方便我们后续调查。”
白薇有些惊讶:“那位富商的小女儿还在世?”巷子已存在百余年之久,许多人与事都湮灭了,而巷子的女主人竟还健在。
卢克笑了:“是不是很意外,那位女士已经一百零二岁高龄。”
“我们联系到了她的孩子,他们说那位女士也想回到这里看一看,他们的母亲自出嫁以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多伦。算算时间,他们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不知不觉中,卢克带着二人从彩虹巷的巷头走到了巷尾。巷尾的一面石墙上挂着个花环,花环的底端坠着个小铃铛。
白薇目光一顿,抬眸去看诺兰。
诺兰显然也认出了这是昨夜的那个小铃铛。他抬手碰了碰铃铛,铃铛发出了短暂的叮铃声后便不再有动静。
白日与黑夜,天壤之别。
石墙边的房门此刻正敞开着,门边拉着一条警戒线。卢克对二人发出了邀请:“一起上楼看看?”说罢拨开了门前的警戒线。
白薇牵着诺兰,跟在卢克身后走了进去。
门后的光线昏暗下来,宽敞的大厅里摆着一架三脚钢琴,琴上罩着块厚厚的防尘布,四面的立柜和沙发上同样罩着防尘布,昭示着这里已久无人居。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外头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细细的烟尘在光束中翻滚。
“上楼吧。”卢克站在拐角的楼梯上,“大厅我们都搜过了,什么东西也没有。”
楼梯是木质的,白薇的鞋子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楼梯边的墙壁上挂着装饰用的油画,画框早已褪色,画布上落满了灰尘。
二楼进门是个起居室,顶上的三层水晶吊灯已不复当年光彩,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富丽堂皇。房间中央铺着一块老式的博罗绒地毯,四把圆背温莎椅环着一张圆形的小茶桌,桌上的茶具已闲置了多年。
房间一侧的壁炉空荡荡的,底下的柴火被清理干净,探员们早已把壁炉和烟囱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防止里头藏了人。
起居室的右手边是个小房ῳ*Ɩ 间,白薇踏入房间的刹那微微一愣。昨夜,那个小女孩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与白薇隔着巷子遥遥相望。
这里明显是少女的卧房。
靠墙的一侧摆着一张小小的宫廷床,床幔和被褥皆带着白底粉色碎花的纹样,枕头的边缘缝着可爱的蕾丝花边,一只穿着公主裙的垂耳兔正歪着头坐在枕畔。
落地窗不远处是一张矮小的梳妆台,蕾丝头花和发带散落在台子上,勾住了一旁的珍珠首饰盒。精致的三层首饰盒半开着,里头的水晶发卡若隐若现。
只是此刻,房间里除了这些死物,再无其他。昨夜的女孩仿佛只是白薇一刹的幻觉。
白薇走到落地窗前,那个女孩当时应该就站在这里。她蹲下身,摸了摸地板上的粉尘,继而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里根本就没有站立过的痕迹。
难道真是她的幻觉?
忽然她目光一转,被落地窗脚下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那是落地窗底部的木头边框,上头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布鲁斯,爱丽丝,永远。
字迹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刻痕里落满了灰尘。
白薇回忆了片刻,刻字的这个位置,似乎正是昨夜女孩站立的地方。
她正要将这发现告诉诺兰,却见诺兰站在一排柜子前,不知想些什么。
那是一排双开门的玻璃柜,柜子里摆着许多小孩子的玩具:袖珍旋转木马、胡桃夹子勇士、舞女八音盒……
诺兰的目光落在了八音盒旁的一件方块小物上。
那是一个色泽艳丽的魔方。
隔着柜子的玻璃门,诺兰能感受到来自魔方的能量。能量虽然微弱但依旧涌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打开柜子,触碰到魔方的关窍,这里马上就会陷入另一个世界。
***
蛛巷。
白日的阳光洒入了半掩的窗子。
窗内的一张大床上,身材火-辣的女郎正悠悠转醒,银色的长卷发铺满了赤-裸的美背,其间挑染的几绺孔雀绿透出一股萎靡的情-色。她还未彻底清醒,身旁就有火热的身躯覆了上来,似乎要继续昨夜的狂欢。
“姐姐,你看我好不好?”年轻的金发男人低声呓语,“姐姐……”
蓓姬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推开男人的胸膛:“别闹。”
她裹着被单,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币:“你昨夜表现不错,这是小费。”
“姐姐,我不要钱。”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声音透着一股委屈,单纯得仿佛不谙世事的男孩,“你再和我说说昨晚的故事好不好?”
蓓姬略一愣,昨晚她喝多了,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说你曾经作为眼睛看到的故事。”他提醒道。
眼睛?蓓姬眼皮一跳,赤着脚去寻找散落的衣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发男人却不打算善罢甘休,赤着身体从身后搂住她:“那个故事很有意思,就像木偶戏里的童话。姐姐,再和我说说吧。”
“就说说,那对眼睛的主人。”
蓓姬脊背一僵,正要将他推开,只听房门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外闯了进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人影一拳打上了金发男人。
“滚!”
蓓姬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布莱恩,一时忘了自己只裹着一条单薄的被单。
“衣服穿好。”布莱恩面色铁青地看着她。
蓓姬愣了愣:“你来这里干什么?”
“需要我帮你穿吗?”冰原狼的语气越发不善。
蓓姬又是一愣。
布莱恩扯过床单罩上地上的金发男人:“闭眼!”一边说着一边狠狠踹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
蓓姬缓过神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你为什么不闭眼?”
布莱恩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蓓姬挑眉:“那我可换了啊。”说罢作势要松开身上的被单。
布莱恩浑身一僵,猛地背过了身。
蓓姬望着他红透的耳根,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布莱恩即将暴走之际,蓓姬适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换好了。”
女郎又恢复了人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她跟着布莱恩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笑着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布莱恩一言不发。
“安格鲁告诉你的?”
“你找我干嘛,有事?”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姐姐带你……”
“玩”字还没出口,布莱恩突然停住脚步,转头死死盯住她:“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蓓姬一愣,正要发作,布莱恩已转身大步走开。
“要……你管啊。”
蓓姬瞪着眼,把来不及说的话吐了出来。
***
房间内,躺倒在地上的金发男人缓缓坐了起来。他的脸上已不复方才的单纯与怯懦,灰色的眼眸里透着阴鹜与疯狂。
他捂住被踹的地方,小心地挪动了几下。
下手真狠,肋骨断了两根。
他却不觉得痛,兀自笑了起来。他走到房间的梳妆镜前,拿出抽屉里的油彩,熟练地在自己的脸上画了起来。很快,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小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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