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实话与你说,他很想报复,”林泽的话,让甄宝玉心漏了一拍,“但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先力保自家女儿平安过活,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了,而且我可以跟你露个底,他知道夫人儿子的死跟荣国府有关。”
甄宝玉一脸蒙:“什么?荣国府动得手?不是盐商吗?”
林泽见他如此问,已经知晓大半过程,“不是呢,盐商要有那个能力,早就让他死在任上了,还能撑到现在。”
“那你娶贾探春,就能牵制荣国府吗?”甄宝玉挑眉,“荣国府可没有完全倒向我甄家。”
“今非昔比了,荣国府已经太久没有圣眷,子嗣不出彩,捏着根稻草都不会放的。”林泽撇撇嘴,“贾元春在皇后宫里过得不如意吧,再熬几年,肌肤都会粗糙,哪还有前程?顶着荣国府嫡长孙女的名号,丢尽荣国府的脸。”
这事甄家也有问题在,甄宝玉有点不自在,“林兄直接说你的想法吧。”
“江南史王贾薛好大的体面,奴才都可欺男霸女,但是朝堂之上无人站着,也就一个王子腾,二品不到,又是个武夫,顶多能插手兵部之事,绝对管不了吏部,那为何大家都不说话呢?”
这个甄宝玉很清楚,“因为陛下感念勋贵,对他们很是优待。”
“那贾元春怎么就不受优待?在宫里给人端茶倒水?她这样还能嫁个宗室子弟吗?”
甄宝玉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事,“林兄有何高见?”
“荣国府必是做错事,让陛下不悦,才当作看不见,看陛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节应该在太子身上。”
“太子?”说起这个,甄宝玉就不困了,“陛下不满太子?可早些年……”
“早些年是早些年,陛下的身体应该是每况愈下,太子优秀得亮眼,谁受不了别人忌惮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林泽喝着茶,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谈及这些,身板不大的人,给人的可靠程度却非同一般,甄宝玉几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哪有刚见面时的桀骜模样。
第19章 甄家密谋
“荣国府是被陛下绑上太子的船,想下来是不可能的。陛下想要荣国府助力太子,又不希望他去助力。荣国府的贾代善听闻是陛下的伴读,关系极好,应该是不想插进去第二个人的。”
甄宝玉点头,突然意会,“所以,我甄家得宠的根源,其实也在于此。”
“是的,甄家只依靠陛下,又没有任何的势力,在陛下眼里,随时可以收拾,不需要多在意,若失圣眷,甄家满门抄斩是必然的。”
甄宝玉倒吸口气,“那怎么办?”
“只能让七皇子登基,否则,甄家绝对万劫不复,不管哪个新皇上位,江南都是必须要收回来的。”林泽的话,让甄宝玉心急。
“还请先生教我。”这会儿,甄宝玉都不在意林泽的年纪,好像突然开始倒计时,甄家已经绝路上走了好长一段路。
“我这儿倒的确有个主意,恰好,跟我的婚事还有些关系。”林泽突然笑了笑,“七皇子到底年轻,陛下拉谁出来给太子添堵,估计都没想过七皇子,这可不行。”
“是啊,陛下只是将表兄当作幼子疼爱。”甄宝玉也不瞒着,“表兄用了很多方法,读书习字都没有用。”
“那就只能用女人了。”林泽笑了笑,“贾元春是个很好的工具,一来,证明七皇子已经长大,二来,七皇子能想起贾元春这个勋贵之女就很聪慧。给了勋贵颜面,让勋贵感念陛下恩宠,再留个退路,不死死拽着太子,是圣上想看到的。”
“示弱?挑拨?”甄宝玉看出了门道,“陛下在意部下是否忠诚?那林大人为何……”
“林大人跟甄家比,谁轻谁重?”林泽无语,“必须是在意的才行。”
“好吧。”甄宝玉有了想法,“这么一想,甄家的身份很特殊,跟勋贵都有姻亲关系,跟清流更是两派关系。”
“是,清流是属于太子的,勋贵就应该属于七皇子,这样的话,太子的人脉不算太夸张,陛下可得安睡,就算七皇子做大,勋贵全靠圣眷,一朝天子一朝臣,收拾起来很简单,不会阻碍太子的前程,做磨刀石最合适不过。”
甄宝玉哈哈大笑,“好一句可得安睡,这事我必帮兄长办妥。”
“我可不想娶庶女,我帮了王氏那么大的忙,她帮我一点小忙很正常吧。想来贾探春成为贾宝玉的嫡出妹妹,会更得助力,嫡出才能帮我的黛玉妹妹,保她在贾家不受小辈欺负。”
“放心,我怎么会让林兄娶一个庶出呢?你叫我甄兄也太见外了些,叫我宝玉吧,林兄年长我几岁,我叫你泽兄可好?”甄宝玉已经迫切想拉近两人间的关系。
“你叫我表哥,我会更满意。”林泽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你还没娶贾探春,就想当我表兄了?不过,凭荣国府和我甄家的关系,的确当得上是个表兄?”甄宝玉也笑了,“我这就回去,劝服老祖宗为你保媒,届时,我亲自去林府邀请表兄。”
“那就麻烦宝玉了,兄静候佳音。”说完,掏出一份方子放他手里,“带着这个,说服力更大些。”
“直接就给了我,不怕我卷走了?”甄宝玉玩笑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相信,宝玉不是为了捡芝麻而丢西瓜之人。”
甄宝玉哈哈大笑,“表兄聪慧过人,胆识也大,林大人好福气,能有你这样的继承人,这样看来,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这谁知道呢,不过你我之事最好避讳一些,省得被人提前瞧出问题来,咱们等一切办妥之后,再以姻亲相交如何?”
甄宝玉下意识想拒绝,但这种事的确不好多说,林大人跟他甄家最好还是保持敌对关系。
“放心,等一切妥当,我还需要你帮忙将林大人挪开那个位置,往后相交再无顾虑。”林泽看出他不情愿,继续劝说道,“我不过一个白身,科举都未参与,除了能代表林大人,别无他用了,就算考中了还有多少年才能从翰林院熬出来,等我熬出头可得有个靠山。”
甄宝玉听到靠山二字,又听他说到成才要多年,陛下是不够等了,顿时笑了笑,“表兄大才,何需这般按部就班,自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那是自然,最好的方式,就是跟上位者有姻亲关系。”林泽笑了。
甄宝玉也笑了,这话糙理不糙,贾探春是吧,关系可以更亲近一些的。
喝了个水饱之后,林泽跟甄宝玉惜别,甄宝玉藏好怀里的方子,急急忙忙回家。
如果说贾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那甄宝玉比他尤甚,甄宝玉可不是闺中教养之人,常在甄应德这个甄家家主身边,学识远超旁人,办事也不错,未来甄府的当家人,除了他没别人。
他急匆匆地跑回府,让人速去把老爷叫来商议大事,自己跑到后堂,寻到甄家的定海神针--甄家老太太。
甄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还算健朗,笑容和蔼可亲,打扮得富贵体面,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几个刚刚嫁过来的孙儿媳妇,也围在身旁孝敬,再无人给她不痛快的。
在江南,甄老太太就是头等的人物,谁来都不敢把她如何,教养陛下长大,为陛下挨过饿挡过刀,与陛下的关系,比亲母子都亲近,最难的是在陛下手握重权后远离京都,功成身退,没给自家儿孙多求什么,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有了。
在陛下那儿,甄家老太太永远是慈爱的,甄家就算有错,也是甄家子嗣的错,跟老太太关系不大。
甄宝玉冲进后堂,大声喊道:“老祖宗,今天遇到了奇人奇事,可把孙儿吓一跳。”
正是年底守岁之时,老太太屋里人可不少,除了几个年轻媳妇围着打牌外,三三两两坐在旁边吃果子聊天的太太姑娘都不少,被他这么一嗓子,大家都望着他。
甄宝玉的母亲甄二太太笑骂一句,“瞧你这嗓子喊得,可别吓坏了老祖宗,让你父亲打你板子。”
“老祖宗,真有事。”甄宝玉走到老太太跟前,“我让父亲也回来了,是有要事,很重要的事,事关重大。”
甄老太太愣了愣,笑笑道,“行,是要事,我与你这小兔崽子去前院寻你父亲总行了吧,你们继续玩会儿。”
说罢,起身让宝玉扶她离开,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甄二太太狠狠剜眼甄宝玉,忙赔着笑,“来呀,大家接着玩呀,老太太不玩了,我可早就想摸两把了,可惜我是个臭手,怕是要输银子咯。”
有甄二太太这么抬抬轿,旁人倒没多说,只是有些好奇,甄宝玉明摆着有事要说的,还不给旁人知道。
甄二老爷甄应嘉没来那么快,前院更加不好脱身,不如老太太那般好说话,到前院书房的时候,被灌了不少酒,进屋瞪眼甄宝玉,见老太太也在,忙收敛情绪。
老太太喝着茶,搂着甄宝玉,“别怕你老子,老婆子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宝玉,你今儿有什么大事要说。”
“真的是天大的事,父亲,莫让任何人靠近偷听。”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今日林家的继子林泽约我相商盐政之事,想与我一道把整个盐政拿下,我觉得他的法子可行。”
“可行?整个盐政,就一个方子?”甄应嘉不觉得甄宝玉会被林家子忽悠,只是觉得震惊,待看到甄宝玉点头后,更是惊讶万分,“林如海倒戈了?”
甄宝玉摇头,林泽今日说得不算少,都是粗枝大叶,没多少细节,真要彻底实施,需要打磨细节,但足够甄家动心,尤其是让甄家示弱,紧紧依附陛下,让甄家的七皇子做太子磨刀石的言论,震惊了甄老太太。
甄家的地位其实不高,全部仰仗老祖宗养大陛下的情分,比不得勋贵清流之女生下的皇子,在宫中即便甄妃得宠,照样有不少人冷嘲热讽,这群宫妃背后站着的人何其多,陛下也不愿轻动,没涉及到皇权之事,大多敷衍了事。
依附甄家的大多在江南,京中很少,六部之中更是零星几个,够不上高位,金陵四大家族也是挖了太子的墙角,还摇摇摆摆,并未完全跟随。
甄家皇子想要越过所有人,成为陛下看重的磨刀石,就必须有足够的帮手,能跟太子正面对抗,旁人不敢,太子座位很稳当,等太子上位,他甄家迟早死路一条。
甄家两位当家突然意识到,青帮和马帮拉拢过来后,意味着什么,这一路上的大小官员,都会是他甄家船上之人。
顿时,两人又倒吸一口气,如此深的筹谋,以利诱之从不画大饼,可偏偏凭借的就是这么轻飘飘一张方子,画出的大饼太过诱人,舍不得放弃。
有如此可怕的远虑,甄家实在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是给甄家指了条通天路,可以下重注试一试,反正跟林泽说的那样,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第20章 保媒
甄老太太看向甄应嘉,甄二老爷思虑良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好,笔墨拿来,我亲笔写一份,给他保媒。”
“听说是个庶女,不合适。”甄宝玉插了句嘴,“王氏必须将她记在名下做嫡出,不能白得便宜不干活。”
“这是自然,林泽好赖也是朝廷大员的嫡子,怎可低配一个庶女,还不是袭爵人家的姑娘。”甄老太太也觉得不妥,要不是贾家没有嫡女可以许了,也不会出此下策。
“老祖宗,林泽的意思,让表兄稍微自污一下会更好,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反倒更好被清流拿捏,不会真的做大。”
甄宝玉提及这个,也有些犹豫,“不过,我们本身不仰仗清流,他们对表兄本没多少好话,仅凭咱们裙带关系一事,表兄的名声就好不到哪里去。”
甄老太太点头,“自污而已,有何可怕的,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圣心,你老祖宗我昔年的名声更差,妨碍过什么?成大事者有几个是名声好的。”
信很快写好,甄应嘉也找来了可以送密信之人,因为事关重大,用的还是甄家特有的密语,这些年根本没用过几次。两封信一道送上京去,甄老太太觉得,荣国府应该不会拒绝。
然后,整个甄家开始核算有多少银子能动用,前期务必要撑住,若实在不行,还得去抄几家填补一二。
回到林府后的林泽三兄弟,俱都安分守己在家中蹲着,再没有出去的迹象,看不出他们的事办成功与否,林如海心中百鬼抓挠,想知道结果,却偏偏不想踏入林泽的地方,只能按捺性子,等一个结果。
说的是黛玉上京之前,那就等到那个时候。
等荣国府收到信时,已经出了元宵。
贾琏至今还没离府,府上因为三春挪屋子的事,可把大老爷气坏了,直接元宵还没出,将贾琏狠狠抽了一顿,躺床上好几日爬不起来,自然不能去了,连带着王熙凤都受了邢大太太好大的排场,大哭一场。
屋子最终也没挪成,大老爷那气性,谁压得住。
说实话,大老爷非常讨厌贾敏这个妹妹,她可是跟贾政一条裤子的,没出嫁时常常跟他吵架,如今人死了还要他闺女给腾地方,那不能够?
老太太气狠了,对三春也冷冷的。虽然没有挪,大家心里明白,三春跟黛玉之间,已经生了嫌隙。
就连万事不关心的尤大太太都来问过王熙凤,是否不够地儿住人,他们东府的惜春姑娘可以自己带回去养的,直把王熙凤臊得不知该怎么回话。
信送到老太太手里时,老太太还很惊讶,甄家势大,这些年荣国府式微后,已经许久没这么频繁交流了,除了敏儿和元春的事,很少有年节刚送完礼元宵又来一封信的。
必是有急事。
打开一看,老太太直接坐正。信中写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让贾元春给七皇子做侧妃,甄妃和七皇子会去求皇上同意。
第二件,便是保媒林泽和贾探春,要求贾探春是嫡出,如若王氏不愿意,那元春的事作罢。
两件事,本无关联,跟硬扯在一起似地,很离谱。
以跟林家联姻为交换,让元春成为七皇子侧妃,这种交换,抬高了林府,贬低了荣国府,刺痛了贾老太太,下意识就不想同意。
之前入宫,元春便是想做七皇子侧妃,可惜皇后娘娘说元春虽是荣国府嫡长孙女,但不是袭爵人的女儿,只是个五品小官之女儿,够不上大选,小选又太委屈,直接扣宫里做女史,顺便给公主伴读。
当初甄家无动于衷,如今元春已经做女史很久了。
老太太摸了摸林泽二字,一切的变故均由他起,林如海要对甄家动手?林家小子明摆着是跟林如海对着干的,如今倒戈了甄家吗?
甄家为他保媒足见重视,贾林两家的姻亲关系不大保得住,林如海不可能续娶贾家的姑娘,跟林家小子的婚事,的确可以提一提。元春之事能成的话,一举两得。
老太太想来想去,最终把信交给王氏,里面两件事都与她有关。
王氏看完后,心情复杂。
高兴元春终于有了出路,但庶女变成嫡女嫁个好人家又不那么美了,好在探春与宝玉关系密切,与赵姨娘和贾环连面子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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