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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筝抬起眼看他，说道，“我不想评价讲述人说了谎的故事。”
第132章 终局（二）
“哦？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江止放下了茶杯，和茶碟碰撞时，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他眉目微挑，看着顾兰筝，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顾兰筝抬起眼睛，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着，说道，“明明你也是研究所的一员，是这件事的亲身参与者，但是你的讲述却一直在隐匿着你的存在。”
“我只是从客观的角度来叙述了一个故事，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江止摊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只是一个参与了研究的普通研究员而已。”
“普通？如果不是你的普通定义不一样，那就是你直到现在都在撒谎。”顾兰筝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普通是指每一个节点的选择都离不开你的推动吗？那这个普通的标准，怕是普通人都难以达到了。”
“怎么分析出来的？”江止笑眯眯地看着她，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
顾兰筝停顿了一下，微微动了动手指，继续说道，“陈明曦做的那些事情，你了解的太清楚了。以她的性格，不会和别人分享这些事情和想法的。除非，你就是这些事情的推动者。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离不开你的影响吧？”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江止依旧维持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是普通的研究人员，但你这个人可不普通。你很早就擅长用心理暗示和催眠去探听别人的秘密，影响别人的行动了吧？”顾兰筝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笃定，“你的精神异能能运用得这么熟练，想来是你之前就很擅长用心理暗示去影响别人了。并且，你是在末世前就觉醒了异能吧？”
江止坐直了身体，饶有兴味地看着顾兰筝，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或者比起觉醒，更接近的说法是改造吧？”顾兰筝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胸口位置，问道，“他们的研究是为了让人类进化，那你现在在进行的研究，真的是为了人类吗？”
“那是自然，人类太多缺点了，也太脆弱了，进化后的人类，就可以克服这些不足之处，成为新的更完美的人类。”江止微微向她倾身，语气轻柔，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难道你不想成为更完美的自己吗？身体素质不再有短板，智商可以不断提升，身体能够不断超越极限，寿命也不再受到限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这不是很完美吗？”
“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却自称为了人类？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过于荒唐可笑了，骗骗一些蠢人就算了，怕是连你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在心里都是嗤之以鼻的吧？”顾兰筝露出了嘲讽的神色，看着江止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说道。“为了人类好？怕是在你的心里，你从来不是人类，而是高高在上的神吧？对于自己都能毫不犹豫地进行改造，你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人类着想？你只是把人当成棋盘上可以肆意摆弄的棋子罢了。”
“从之前的陈明曦，到现在的所有人类，不过都是你棋盘上的玩具而已。陈明曦让你找到了解闷的游戏，而现在变成这样，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在后面推动的吧？包括末世的开始，与其说是研究所的病毒泄露，不如说是你的早有预谋。”
江止在她说完之后，笑着鼓起掌来，然后说道，“我果然更喜欢你这样独一无二的聪明孩子。虽然你那个小骑士也很聪明，但是他还不够独一无二。你才是最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确实很独一无二，陈明曦苦苦寻找的独一无二的体质，特殊的潜能数据，居然由顾颐天全部遗传给了我。”顾兰筝一脸坦然地说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末世前一段时间，刚好由我全国各地出差旅游了一趟罢了。”江止笑着说，“毕竟我那会已经彻底进化了，正好想试一试，我的大脑能精确计算到什么程度。而巧妙地处理好死亡的实验体，和分析利用好各地的自然循环，都是计算的一环。”
“空气吗？难怪几乎所有城市都是同时爆发丧尸病毒，异能者也几乎在同时进入发热状态。只要空气里的病毒浓度达到，一夜之间，就足够人类世界翻天覆地了。”顾兰筝听了他的话，迅速进行了思考，然后冷静地判定了结果。
“只有进入了末世，你的才能才会真正展现出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不是吗，我的人类救星小姐。”江止压低了声音，用缱绻缠绵的语气叫着顾兰筝，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管是你，还是幸存的人类，迟早都会知道，你才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但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还早就偷偷混进顾家的医生团队里，就为了抽我的血。”顾兰筝冷笑，“难怪我母亲有段时间会突然把私人医疗团队全部更换了，就是因为发现了有一个不该在其中的人，混入了私人医生团队里，还抽走了我好几管血。包括后来我被带到这里时，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应该也抽走了不少血，进行了我的治疗异能的研究吧？”
“真聪明，这都猜到了。看来那几支药剂不管怎么处理，只要本源一接触，还是会有所感应的。”江止姿态闲适地喝着茶杯里的茶水，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你也要感谢我的那些药剂，不然他的伤可不会好这么快。”
“做的那么明显，不就是等着我再一次来找你吗？”顾兰筝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止站起身，走到顾兰筝的身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到自己的方向，弯下腰低头看着她，饶有兴趣地问道，“既然你来了，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能够对付我的方法了？”
他凑近了顾兰筝，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浅棕色的瞳孔隔着镜片高高在上地看着她，“那你要怎么样对抗我这个怪物呢？”
顾兰筝的手突然抬起来，抓住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腕。
第133章 终局（三）
顾兰筝抓着他的手腕，收紧了手指，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冷的温度，说道，“怪物？你倒是把自己形容得很贴切。像你这样因为一时兴起就把世界搞得一团糟得人，确实是怪物。”
“也不是一时兴起，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发展得太慢了，而且太无趣了。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世界缓慢地发展着。”江止笑意盈盈，一手被顾兰筝抓着，一手撑在茶桌上，俯身凑近顾兰筝，温声细语，“这个旧世界结构保持得太久了，每个人都一成不变，我只能打破原有的结构，为他们创造一个新的开始。不管原来所处什么阶级，拥有多少名誉资产，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大家都是凭借着天赋和努力在这个新世界获得新的地位，这不是很有趣吗？”
“这有趣吗？”顾兰筝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看着人类世界被打破，重新构建起新的秩序，新的阶级，这难道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吗？人类构建新的阶级的过程，本就足够多变，有强者在这个过程中死去，也有弱者在这个过程里崛起，观看这些过程时，就会发现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起阶级的过程，本就充满了未知的趣味。”江止一边说着，一边用捏着顾兰筝下巴的手指，抚摸了她的下巴几下，像在给猫咪挠下巴。
“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觉得有趣。挣扎在其中的，可从来没觉得有趣过。”顾兰筝握紧了他的手腕，脸色沉下来。“比起神明，我觉得丧尸王这个称呼更适合你。”
“我觉得这个称呼也很有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够摆脱我的精神异能的控制，还能够施展动作。”江止动了动手腕，带动着顾兰筝的身体也移动了一些，露出了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另外一只手。
顾兰筝的藏在桌子底下的手被迫露出来，手心里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匕首，鲜血从被匕首划破的大大小小伤口里流出来，鲜血流过手腕，浸湿了袖口。还顺着手腕滴落下去，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板上，如同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糜艳的红花。
江止挑眉，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又看向顾兰筝依旧面无表情地维持着握紧匕首的姿势，一次次把凝固了的伤口重新划开。
顾兰筝就这么靠着反复划破伤口产生的痛觉，抵抗着江止的精神异能的控制。
“那么你现在想对我这个丧尸王做什么呢？我的人类救星小姐。”江止低头，又凑近了她一些，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着她。
顾兰筝微微后仰身体，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催动了体内原本被压制住的异能。江止的皮肤从被顾兰筝握住的地方泛起红色，皮肤逐渐皱起，干瘪然后破裂，沿着不同的纹路碎成一块一块的，像一块块浸过水又干透的纸片一样，从江止的手腕上脱落下来，落到地面上。
江止微微挑眉，目光看向手腕的位置，又看看地面上脱落的皮，露出了兴致盎然的样子，最后看向顾兰筝说道，“看来你发现怎么对付我的方式了。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兰筝说道，“你应该也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反噬了吧？即使用治疗异能解决掉病毒高度聚合体的我，你也会因为异能衰竭而死的，想解决掉我，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我们两个一定会同归于尽。”
顾兰筝的手维持着握着江止手腕的动作，抬眼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沉默以对。
她的确感觉到了身体在随着治疗异能的输出而发生崩溃，江止的身体崩溃了多少程度，她的身体也跟着衰竭了同样的程度。
“一旦动用了Tiamat结晶作为异能补充，你的治疗异能恢复的速度，就跟不上你的身体崩坏的速度了。”江止手腕上的皮肤已经完全纸化脱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青灰色的血肉，而那些血肉像有生命一般不住地蠕动着，然后硬化后脱离他的身体，再一块块地掉落下来。
顾兰筝咽下了嘴里的混着血块的血，感觉到体内出现崩坏，却依旧咬着牙，不言不语地看着江止，撑着身体的崩坏坚持着。
江止拿起另一只手，放在了顾兰筝的头上，沿着她的头发向后脑勺滑动抚摸，完全不管不顾另外一只手的情况，轻声细语的和顾兰筝说着话，“我是不介意同归于尽这样浪漫又富有传奇色彩的死法，我也相信你不怕死，毕竟你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看过我的英灵殿里的孩子们了？”
顾兰筝的呼吸停顿了一瞬，眼睛微微地睁大，想起了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泡在玻璃罐里的实验体。
“那些可不是实验失败的标本，只是有些不够完美的，被我放在仪器里随时准备重新改造。有的已经趋于完美，所以我把这些孩子放在玻璃罐里进行展示，等待着他们能够派上用场的一天。”江止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顾兰筝的头发，眼神含情脉脉，仿佛在看着心爱之人。
江止贴近顾兰筝，温柔地说道，“你可以逐渐消亡我的身体，却没办法限制我的异能施展。在我彻底的消亡之前，我的异能会给他们下达最后一个，也是不会停止的命令，让他们攻击所有人类的生存点。”
“你们也已经体验过我精心培育出来的孩子们的力量了，也应该能够猜到，如果这群孩子得到命令，不计代价地进攻人类的生存区的话，会发生什么结果吧？”江止微笑着，眼神依旧和煦，嘴里却在毫不留情地说道，“除了你们几个特殊的人，大部分人类的力量都尚未成熟到能够对抗我的孩子们。即使是你的小骑士，力量也是有极限的，他们无法拯救所有人，你觉得呢？”
顾兰筝看着他的手腕，皮肤的纸化已经开始蔓延出去，她垂下眼睫思考着。
“那么，该做抉择了。你觉得哪个抉择带来的后果，更值得一些呢？末世已经无可逆转了，现在你的决定会改变人类的未来。”江止笑着说。
第134章 终局（四）
顾兰筝看着江止，嘴角流出来不及咽下的血沫，也无暇顾及，苍白的嘴唇沾染着鲜艳的血，随意地抿了抿之后，露出嘲讽的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原来你也是会害怕的，又是蛊惑又是威胁的。”
“没有人能坦然地面对死亡，你我都不例外。”江止的手滑到她的脸庞边，动作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嘴唇，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鲜血，温声细语地说道，“即使是我见证了你们完成了我设计的剧本，我也依旧想长久地坐在这个王位上，见证更多有意思的剧情故事。”
“而且，即使你动用了Tiamat结晶，在身体崩溃的最后一瞬间用出最后的异能，也没办法彻底地消灭掉我。”江止反握住顾兰筝的那只手，带到他心口的位置，把她的手摁在上面，让她感受着身体里面心脏的情况。
顾兰筝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又有意识地撑开，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江止的身体情况，微微地皱起眉。
按照顾兰筝之前的推测，江止的心脏早就应该停止跳动了。毕竟比起普通的丧尸，他现在更像完成全部进化的某些生物，不会老去，身体所有器官不会衰竭，当然也不会继续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但是现在，顾兰筝手底下的心口位置，隔着皮肤和血肉，即使微弱，仍旧传来了明显如同心脏跳动一样的动静。
而且，通过治疗异能的流转和催动，顾兰筝能够感觉到江止的身体里，有一种微弱的熟悉感，就和她之前为谢怀瑜治疗时感受到的一样。
“你真是个疯子。”顾兰筝看着江止，掩盖了一闪而过的诧异，平静地对他作出了评价。
江止显然无所谓她的评价如何，听到她的话，反而笑得更为开心了，点头说道，“我觉得你的这个评价非常中肯，不过如果是别人，那我大概会让他成为实验品中的一员。但是因为是你，我就心怀愉快地接受了。”
“我用你的血做出了血清，应该说更像是针对于我而言的疫苗。虽然会给我的身体带来一些后遗症，比如说明明血液循环已经停止，但心脏仍然跳动这件事情。但我只要这个血清效果的存续期间，我对于你的异能有一定的抗性。”江止语气温和地为她解释着，用手指沾了些她的血，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舔掉了指尖上的血，咽了下去。“所以我才说，想同归于尽，可能还需要点难度。你爱的那些小骑士们，可能都会因为我和我的孩子们的疯狂反扑而死。”
“所以，好孩子，你已经能做出选择了不是吗？”江止笑着说道，“你既然要放弃杀我，就等于放弃了人类救星的这个身份。我们两个是何其独一无二又相似的两个人，不如你就干脆留在这里，和我一同坐在这王座之上，共同看着人类如何在这末世中挣扎发展，要么建立起新的时代，要么走向灭亡。一个人看这场戏难免有些寂寞，如果有你在身边，我想我会愉快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里和你一同观察着人类，见证着人类和英灵殿的孩子们走向完全的进化。”
顾兰筝沉默地看着江止眼含笑意的眼睛，另一只手握紧了手心里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再一次划破了她手上的皮肤，鲜血又从伤口里流出来，落在了地面。
她的眼神一下清明了不少，冷冷地看着江止，挣扎着把那只被摁在他心口的手扯出来，用力地推开了他。
“江止，我和你并不相似。”顾兰筝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尊重每一个认真活着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地戏弄着他们，把他们认真过着的人生当做一场棋盘游戏肆意摆弄，把世界拖进一场不能存档不能回头的游戏里，让所有人原本平静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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