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升之前,就是梅花山上一只小山雀,不会其他凶禽野兽捉去吃了就算好的,哪里能轮得到她有领地,飞升之后也只是悬圃园里的小仙,还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洞府。
重烛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见过别的野兽是如何标丨记地盘的么?没见过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他说走便要走,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暮霜忙道:“不用了,我见过的!”
梅花山上曾有一头雪豹,它就是那山上的山大王,暮霜的鸟窝也在它的领地内,经常会见着雪豹巡视地盘,每次标丨记地盘时,它都会将那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翘着老高,撅起屁股到处蹭。
每当它蹭过之后,那些草木山石上,就会留下浓郁的气味。
暮霜满脸通红,头顶快要冒出烟来,捂住脸绝望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做不到——”
第33章
在重烛眼中, 他可以透过她的人身,清楚地看到她的原身法相。
半透明的山雀法相蹲在她快要冒烟的脑袋上,蓬松的羽毛炸成一个浑圆的毛团, 脑袋埋进翅膀里面, 是一副不愿面对现实的逃避之态。
重烛的眼神显而易见地黯淡下去,连瞳仁里的光都灰暗了, 扯出一个笑容来, 妥协道:“好吧, 阿霜实在不愿意的话, 就算了。”
暮霜分开双指, 目光从指缝间望出去,瞧见他黯然的眼神,勉强扯出的微笑, 心里的愧疚像是泉涌一般咕噜噜往外冒,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她咬了咬唇,直起腰来,冲动地拽住他的手腕,心脏砰砰直跳,“重烛,如果真的别无办法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重烛低垂的眼眸倏地抬起,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似有星光闪耀,凝视着她问道:“阿霜,你真的愿意么?”
暮霜被这样闪耀的一双眼睛看着, 又怎么忍心再见它黯然下去,她用力点头, “嗯,我会努力的。”
许是因为羞赧之故,暮霜的手心烫得要命,那火热的温度从他的皮肤渗入,顺着经脉涌入心间,将他的心也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还是如此,一直都没有变过,从不会将难题抛给他一个人解决。
不管身处在什么样的困境里,即便再如何为难,她都会努力地向他走来,让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爱意,让他知道他们是在双向奔赴,而非是他一个人在强求。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去多喝点水?”暮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顶着爆炸的羞丨耻心问道。
重烛体内的血脉沸腾,眩晕的目光死死定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看着它上下阖动,说了什么话,他没有注意,只注意到下唇上一道浅浅的齿痕。
他的喉节上下滚了滚,控制不住地想低下头去,将那双瓣唇含进嘴里,细心地抚慰那被咬得可怜巴巴的唇,想象着它们在自己的唇舌下变得殷红湿润,就像从前一样。
暮霜没等来回应,歪着脑袋,去看他的眼睛,“重烛?”
重烛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饥丨渴到发晕的脑子蓦地清醒,回过神来,茫然道:“什么?哦,水,你刚才说要喝水是么?”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窗前的软榻几案上准备着点心和茶水,他抬起手来,魔气从手心里涌出去,托起几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飞来手里,茶水在他手心里冷却,温度正好,送到暮霜嘴边。
暮霜:“……”
她捧住茶盏,喝完了一杯。
茶壶飞过来,又续上一杯,重烛问道:“还要喝么?”
暮霜看了看重烛那高大的体型,捧住茶盏,“那再喝一点吧。”
她一口气又喝了半盏,实在喝不下去,重烛仰头把剩下的半盏茶干了,挥一挥手,将茶壶送回原位。
茶盏落回桌上时撞出咚一声响,打翻了茶壶,茶水倾洒出来,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淌下,被撞落的茶盖从几案上滚落下去,在软榻上打了一个转,掉到地上,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重烛的魔气第一次这般不平稳,这一连串的动静好像飞溅入油锅的火星,使得寝殿里的气氛更加焦躁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似乎又从那对视的眼眸中读到了千言万语,暮霜心跳得比那几案上成串滴落的水珠还要快,往床内侧让去,说道:“你先躺下来?”
重烛分明才喝了半盏茶,现下嗓子眼里却又开始干涩得发紧,从鼻子里应声道:“嗯。”
他和衣躺下,身量挺拔,四肢修长,一人便占去了床榻上大半的空间,躺得比棺材里等待收敛的尸体都还要板正,想了想,又将拢好的衣襟扯开,露出大片的胸膛来,左胸口上那一个牙印凝着一点血痕,鲜艳夺目。
暮霜在他旁边坐立难安,扭来扭去,“要、要从哪里开始?”
重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既然是你的领地,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先标丨记哪里,后又标丨记哪里?”
暮霜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难安起来,“我知道了,你闭上眼睛,先别看我。”
重烛听话地闭眼,身旁安静了片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眼睛上覆来一样东西,暮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发带盖在他眼睛上,说道:“你抬一下头。”
“我不会偷看的。”重烛无奈道,对无法一直看着她有些不满,但还是配合地抬了下头。
暮霜用发带裹住他的眼,在侧面打了个结,“我不是怕你偷看,是你的眼神太过分了。”
重烛愣了下,随后笑出声来,“啊,抱歉。”
“……不准笑。”上方飘来一声羞恼的嘀咕,重烛深吸口气,止住了笑声,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屋里安静下去,重烛耳朵尖动了动,听到几案上残留的茶水从桌角一滴一滴掉落的声响,从最开始缀连成珠,到现在,要隔上许久才会掉下一滴。
要不是身边还有她压丨抑的呼吸,重烛都要怀疑她是故意想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逃跑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一个重量小心翼翼地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像是一团温柔的火焰落进了怀里,没有多余的阻隔,非常直接的皮肤相贴,来回蹭了蹭。
重烛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脑子里轰隆一声,被发带覆盖下的眼眸睁大,胸腔猛地起伏,重重喘了一口气,“阿霜?”
暮霜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即支着手臂撑起身来,不知所措道:“不是这样的吗?”
重烛抬手握住她的胯按回去,脑子里在连环地炸着烟花,炸得他头晕眼花,心花怒放,还必须要万分克制,故作镇定地回答:“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暮霜僵立在那里,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腰间被捏了一捏催促,重烛忽然没来由地问道:“你还记得你种在院子里的那棵葡萄藤吗?”
“记得。”暮霜心慌意乱地答。
那棵葡萄藤算是她亲手种下的,废了不少精力照料它,那葡萄藤也很争气,每到夏秋之际硕果累累,满院都是葡萄果香。
暮霜会采一些来酿酒 ,剩下的榨成汁,做成果酱等等,那株葡萄藤结的果子实在太多,他们两人根本吃不完,偶尔也会浪费掉一些。
她正疑惑重烛为何会在这时提起葡萄时,就听他接着往下说道:“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串葡萄好了,就像以前一样,碾出葡萄汁丨水来,抹在我身上。”
暮霜想也没想地反驳,“怎么可能,我哪有葡萄那么多……”她蓦地闭嘴,感觉再说下去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话。
即便她已经及时止住了话头,但重烛还是领会到了,抬起头来,似乎隔着发带朝她的方向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肯定道:“你有的,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暮霜:“……”她胡乱地伸手捞起内衬的裙子,恼羞成怒道,“我可以把你的嘴巴也堵上吗?”
重烛躺回去,摊开双臂道:“那我就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一棵树,随便你怎么标丨记了。”
暮霜将裙摆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这下重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闷闷的哼声在喉咙里响,过了一会儿,暮霜又给他扯开了。
重烛舔了舔干涩的唇,疑惑道:“怎么?”
暮霜:“……我感觉我像是强迫别人的恶霸。”
什么样的恶霸能这么招人喜欢?
重烛没忍住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张开修长的手指,“你以前教过我怎么处理葡萄,碾出汁丨子来,我还没忘记那个手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的,阿霜。”
“别说了。”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多话?暮霜又将裙摆塞了一点回去他嘴里。
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手指拽向自己。
直到天边微亮,她昨夜喝的茶,全都以另一种方式交代出去。
暮霜累得瘫倒,被重烛抱去沐浴,从净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差点滑进水底,重烛眼疾手快地捞住她,问道:“怎么了?”
“我我我身上的障眼法呢?”暮霜抬手捧住自己的脸,惊讶得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重烛浑不在意道:“被我撕开了,我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更好。”
暮霜下意识仰头看了看头顶,嘀咕道:“这样不行吧?”
重烛也跟着她抬眸往上望了一眼,嗤笑道:“有什么不行?反正也没有天降落雷,把我们劈死。”
暮霜:“……”有点道理。
障眼法撕都撕掉了,就算想弥补也晚了,暮霜只能接受,能够回归自己本来的模样,她其实也很开心。
沐浴完回来,床榻已经被清理过了,一想到原先那一片狼藉的褥子,暮霜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她裹在被子里,眨着泪蒙蒙的眼睛看他,怀疑道:“你说的这个方法真的管用么?”
重烛伸手过去,让她自己闻一闻,“你看,洗过之后,还是有你的气息,闻到我身上属于你的味道,是不是要安心一些?”
暮霜点点头,不止是安心,她心中还莫名有一股成就感,要是没有这么累的话,甚至有点想跳到枝头上高歌一曲。
梅花山上那头雪豹,每次标丨记完都要嗷呜嗷呜地叫半天,以前暮霜很不理解,还嫌弃它叫得难听,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了。
暮霜一连努力了好几天,非常卖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气味覆盖到他身上,但重烛自身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即便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收效缓慢。
重烛偶尔情绪激动,一不留神散发出来的属于蛇类的阴冷气息,还是会让她禁不住寒颤,暮霜无法与他同塌而眠,她想睡觉时,重烛便会离开。
虽然收效缓慢,但重烛身上的的确确有了她的气息,这个气息在每一日的叠加中,深入肌理,与他自身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一点点软化了他身上冷冽的气场。
连暮霜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与他的日常的相处中,她其实已经越来越放松了。
冬日来临,天山上的风雪越来越大,覆盖住天山之巅的结界将白茫茫的雪全都挡在了外面,寒气也从地底往上冒。
宫殿中的暖炉烧得很旺,即便如此,重烛还是变得懒洋洋的,不愿动弹了。
就连玄清都是一副随时都要躺到地上,就地陷入冬眠的状态。
在暮霜第三次从外面的雪地里,把冻成蛇棍的玄清掏出来,急匆匆捧进屋子里烤火时,重烛终于忍无可忍,对刚醒过来的人下了驱逐令。
“你去歧罗江畔,把燕歌换回来。”
玄清颇有些委屈,“她天天只知道干仗,怎么照顾得好尊上。”
暮霜在旁边拍胸脯,“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他的。”
燕歌那边早就做好准备,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玄清来接班,完成交接的当天就风风火火地冲回天山,一袭红衣裹带着外面的风雪,闯入重烛休憩的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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