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知懿的呼吸逐渐平复。
他再次睁开眼睛,失控的情愫已了无痕迹,薄唇重新绽出宽纵的笑意,“撕累了吗?没撕够的话我可以让婚纱店老板再送几本过来,累了的话就回房休息吧。”
她冷冷地睨着他,虽然不愿再回到那间屋子里,也不想被他用手铐锁起来。
但她更不想面对他的这张脸,转身便往楼上走。
裴松鹤漆黑的瞳孔盯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远离自己。
绝望在心底蔓延,于沉默中分崩离析。
-
夜色微暗,中式别墅的回廊上亮起昏黄的灯光。
姜梨下车后便一路小跑,穿过庭院的修竹,用拳头不断捶打紧闭的大门。
“陈墨,你把门打开,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嗓音急切而焦躁。
保姆从监控里认出她来,对正窝在藤椅上给布偶猫喂冻干的陈大公子说道,“陈总,门外是那个姓姜的小姐。”
陈墨眉心微蹙,“她怎么又来了?”
保姆想起他上次被这位姓姜的小姐气到头疼,犹豫着问道,“那我让她离开?”
“等等。”陈墨立刻扬声叫住了保姆,把猫从自己腿上赶下去,起身往门口走。
经过保姆身边时,低声撂下了句,“我没说要赶她出去……”
保姆一脸诧异。
大门打开,入目的是姜梨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额角溢着薄汗,胸膛剧烈起伏,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心底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怎么了?”
“陈墨,你兄弟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到底管不管?”姜梨激动地对他喊道。
他挑起眉梢,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哪来的兄弟?”
姜梨噎了下,气得那张小巧的娃娃脸腮帮鼓,圆润又可爱,“你的兄弟裴松鹤,你看看他做下的好事!”
她忿忿地怒视着他,把手里那张字条朝他清隽的俊脸砸了过去。
字条轻飘飘的,打在他的眉骨上。
“裴松鹤?他能做什么好事!”陈墨唇角扯出讥诮的笑,修长的手抓住了那张滑落到鼻梁上的字条。
细细看下来,笑意凝固。
“囚禁?不可能吧,裴松鹤他没这个癖好啊!”他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声调微微诧异。
“你想包庇他是不是?”姜梨为了闺蜜,第一次对陈墨动怒,指着他骂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我算是看透你了!”
陈墨又好气又好笑,拄着门框无奈道,“我怎么包庇他了?”
“别说废话!”姜梨的脸颊因怒火晕染上绯红,挑起眼梢瞪向他。
“这件事你管不管?不管的话,我就去法院起诉!我不信以姜家的势力,还能让法院都坐视不理。到时候你那个好兄弟被抓进去判几年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第158章 别怕,我来救你离开这里
陈墨认为这事儿有点难办。
主要他难以置信,裴松鹤能对沈知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没说不管。”他颇为头疼,眉心轻拧着。
“咱们先得弄清楚沈知懿的现状,确认她还被关在清音别苑里,否则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去跟裴松鹤要人吧!”
姜梨逐渐冷静,决定相信他一次。
“好,那我明天去一趟清音别苑,看看知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陈墨暗骂裴松鹤这个猪队友,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还好姜梨没有直接闹上法院,否则松墨集团总裁摊上官司一事被传开,刚谈拢的那几个融资全都得黄!
他沉思了下,语气严肃道,“如果字条上所说的情况属实,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告诉沈知懿,后天我们送她离开京城!”
姜梨眉尾微微扬起,小声嘟囔了句,“算你还有良心……”
-
次日一早,姜梨全副武装,从头到脚都换上了低调的黑色。
她来到清音别苑的外围,蹑手蹑脚的靠在墙根旁,等候裴松鹤那辆库里南开出大门的那一刻,快速溜了进去。
一路沿着树林穿行,避开环岛路上那些保安,绕到别墅的后方。
之前裴松鹤出差时,沈知懿经常邀请她来别苑小住。
她辨认了下沈知懿卧室的位置,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朝二楼的玻璃窗狠狠砸去。
‘咚——’
沈知懿正倚靠在次卧的床头上翻看闲书,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拥有的消遣。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闷响。
起初她没有在意,以为是燕子不小心撞到了窗户,懒倦的抬了下眼,便继续垂眸看书。
‘咚——’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的音量更为沉重,连玻璃都产生了震颤。
沈知懿察觉不对,起身走到飘窗前,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视线被大树下方那个瘦小的黑影所吸引。
她眸中溢满惊讶,认出了那个正在朝她招手的人竟是姜梨,立刻捂住了口,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姜梨看到站在窗口的沈知懿激动不已,手臂都快挥成了残影。
她似乎感觉到沈知懿神色里隐忍的哀痛,也跟着一起心疼。
从背上拿下画板,快速写下几个大字,踩在路边的石头上,将画板举过头顶。
沈知懿看清画板上用荧光笔写着——
知懿别怕,明天我来救你离开这里!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
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慌与心理上的折磨,都在闺蜜的那行字里融化掉,既是温暖又是酸涩。
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却扬起了欣然的笑意,对着窗外的姜梨重重点了点头。
她们隔着那扇窗户两两相望,却能相互感知对方的情绪与苦衷。
姜梨似是听到了周围有巡逻的人走过来,对她做了个撤退的手势,便悄悄从树后溜走。
沈知懿目送着她离开别墅,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她相信姜梨,既然她说明天会带自己离开,那么她一定能做到!
终于,要逃离这个如梦魇般令人畏惧的地方了……
-
暮色四合。
今日的晚霞格外好看,夕阳将天边云朵灼烧成大片的血红色,斑斓而浓稠。
沈知懿准备下楼吃晚饭,瞥见裴松鹤换上了一套运动服,准备带他姑姑去环岛散步。
运动服较为修身,把裴松鹤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体现的淋漓尽致,长腿包裹在滑料的黑裤中,相比平日里禁欲矜贵的气质,衬得他更加恣意从容。
让沈知懿不由记起在藏北初次见他,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这个男人可真好看!
可现在回想,只余恐慌和怅然。
裴松鹤见她缓步走下楼,薄唇抿起温淡的弧度,主动说道,“顾阿姨还没有把晚饭做好,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屋里不闷吗?”
沈知懿瞪了他一眼。
不知是谁将自己锁在床头,连床都不让她下,更别提出屋了!
裴松鹤似乎感应到了她气恼的情绪,朝她伸出了手,诱哄道,“今晚湖边景色很美,我带你去看看吧。”
她抿了抿唇,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掌,却径直走到了门口。
裴松鹤眸光暗淡了下,推着裴如菡的轮椅追上她的脚步。
裴如菡现在已退化成几岁孩童的智商,除了偶尔会叫裴松鹤的名字,几乎不能说话。
三人并肩走在环岛路的白色长廊上,谁也没有开口破坏这难得的氛围。
晚风轻柔,湖心微漾。
夕阳从云层渗透到湖面上,浮光跃金般散作一片嫣红。
沈知懿站在湖边的银杏树旁,满眼皆是晚霞艳丽的景象,目光却空远悠长。
衣角不知被什么东西牵动,她低眸看去,竟是裴如菡瘦如枯枝般的手。
裴如菡行动不便,入住的三楼客房内有洗手间,平日由专门请来的护工照料,几乎很少下楼。
她在清音别苑住了将近一周,这是她第一次与裴松鹤的姑姑近距离接触。
裴如菡的精神状态要比在老宅时好了很多,身上也干干净净,正在玩弄着她衣角上的纽扣。
“姑姑她很喜欢你。”
裴松鹤静静地向她望过来,那双邃黑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汪洋,似要将她沉溺进去。
她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移,“抓我的衣角就是喜欢我了?”
他眉梢微挑,音调里染着笑,“我姑姑可不会随便抓别人的衣角,估计是认出来,你是我的心上人了。”
沈知懿回过头。
余晖刚好笼罩在他轮廓清晰的侧脸上,眼底仿佛有细碎的柔光闪动。
“你也就只敢在神志不清的人面前胡说罢了!”她嗓音淡漠至极。
裴松鹤却似笑非笑的摇头,“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我现在就买通京城的所有广告牌、天幕屏和楼体灯光秀宣告婚约。并且还要在热搜上挂个三天三夜,让地铁上的老爷爷都看见为止。”
明明是一句戏谑的话,却说得几近宠溺。
她心跳一漏,又很快归于平静,冷声道,“不敢跟顾大小姐抢热搜,还是让她继续挂着吧,也能为你省点钱!”
裴松鹤自知理亏,没有再开口。
第159章 再也不见了,裴松鹤
天边最后一丝余烬被沉沉的夜幕所取代,时间在点滴中无声流逝。
三人回到别墅内,共同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晚餐。
裴松鹤见她食量比平日里多了一些,挑眉问道,“你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沈知懿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抖,敷衍地回了句,“嗯,可能是出去走了一圈,消耗比较大。”
“如果你喜欢散步的话,以后每天我都陪你去湖心岛走一圈,好不好?”
说话间,他始终在凝视着她,目光隽永而幽邃,仿佛每一眼都弥足珍贵。
沈知懿不敢再与他对视,迅速将碗里的汤喝完,匆匆撂下一句。
“我上楼了。”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却不想,也不愿再看见那样一双眼。
回到房间后,她为明日的逃离计划而焦躁不安,率先把行李全部收拾好,还有要留给裴松鹤的东西,也被她藏进了大衣的口袋中。
做完这些,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摊开了白日里那本没看完的书,坐回床边。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根本没有翻页。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股清淡的雪松香暗暗钻入鼻腔。
她恍然回神,抬眸看见裴松鹤已站在自己身前。
“太晚了,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早点睡吧。”
手中的书被他抽走,放到了床头柜上,态度强势而霸道。
沈知懿有些心不在焉,难得没有反驳。
裴松鹤觉得她今天很乖顺,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她。
隔着真丝被面,轻缓地抚摸着小腹那柔软的弧度,薄唇贴在她耳后那片光滑而温热的皮肤,叹息道,“知懿,这是你自从回到清音别苑以来,第一次没有推开我。”
她脑海中兵荒马乱,无言以对。
“是不是出去散心会让你好受一点?”
他低沉的声线从后方笼罩过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等你生完孩子,我可以抽出时间带你们去国外玩个一年半载,把热带那些国家周游一遍,看看你最喜欢哪个?”
沈知懿闭上眼睛,身体却在轻颤。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痛苦,握住她的肩膀,强制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月光下,一道清泪如银线般从她的眼角滑落。
裴松鹤顿时慌了神,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吻去她脸颊上的泪,尝到了酸辛与苦涩。
“不要再拒绝我,只要你乖乖的留在这里,我……”
他想说,只要她肯留下来,他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
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她根本不够好。
想要对她好时,怕复仇计划开启后,她舍不得离开自己。
想把她推开时,又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她。
如果不是恰好发现了顾沿海与裴南屏对沈钰做下的恶事,或许连送她出国这个念头都不会有。
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人是他。
可真正难舍难分,堕入情网的人也是他。
只能恨当时,情深人不知。
如今看到她躺在自己怀中,目光寂寥如空幻。
裴松鹤心痛到无以复加,一手固定住她纤长的后颈,低头擒住了她的唇。
起初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和抵触,他变本加厉顶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勾缠到极致的吻。
直到她的呼吸被攫取一空,再无反抗能力,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将额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吮吸着她发梢散出来的玫瑰香,睡着前还呓语般呢喃了句,“别离开我……”
沈知懿的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空洞无光。
她不明白,裴松鹤是那个禁锢住她的恶魔,为何却要表现得他才是那个绝望的囚徒。
既然把她强留在身边,他自己也不好受,又为何不愿放她走?
月色凄冷,一夜无眠。
-
次日,裴松鹤睁开眼睛,便看到沈知懿呆滞的望着窗口,瞬也不瞬。
他伸长手臂搂住了她,嗓音带着清晨间特有的哑,“怎么醒的这么早?”
沈知懿回过头,眼底隐有一层淡淡的血丝,平静开口,“我想去一趟铺子里,半个月前跟扎西叔叔约好,他今天会送一批货过来。”
裴松鹤神色犹豫,沉声道,“扎西巴图是吗?我也认得他,我去铺子里帮你收货吧。今天外面风很大,容易着凉,你不要出门了。”
她似是已经料到他会这样说,沉默片刻,故作疲惫的往被子里蹭了蹭,“那你去吧。”
裴松鹤莫名发觉,自从昨晚与她一起散步后,她对他好像不再抵触,并隐有接受现状的趋势。
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样的错觉令他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没有看到沈知懿的表情非常僵硬。
在出门前,他思忖了下,还是拿出手铐将她锁在了床上。
她全程像任人摆布的木偶,连挣扎和反抗都没有了,任由裴松鹤扣住她的手腕。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裴松鹤心内隐隐作痛,喟叹道,“你看上去好像没休息好,留在家里多睡一会吧,等我回来就帮你解开。”
转身时,沈知懿陡然叫住他,“桂花快谢了,我想吃城东那家甜品铺的桂花糖糕。”
这个要求非常无理取闹。
沈知懿父母祖籍都是江南人士,喜欢吃那些糖糯口味的糕点。
那家甜品铺子离松墨集团位置较近,以前每到深秋时节,裴松鹤若是下班早,都会让老刘开车从城东兜一圈再回去,只为了给她带份桂花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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