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月胡同与城东刚好是两个方向,来回至少四十公里路,显然是在为难人。
裴松鹤却挽唇一笑,垂眸深眷的看着她,声调也低柔起来,“你好久没有主动朝我要过东西了,确定只要一份桂花糖糕吗,不再要点别的?”
他宠溺的语气仿佛在暗示,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撘个梯子上去亲手给她摘下来。
“不要了。”
沈知懿想别过头,却被他以长指捏住下巴,于眉心上轻轻烙下一吻。
他眸中盛满笑意,如高山冷域融冰消雪,“等我回来。”
房门关合,她把被子蒙过头顶,蜷曲的身体因哽咽剧烈颤抖了几下。
再也不见了,裴松鹤……
第160章 跟了他四年,什么都不要
上午十点。
李管家拿着扫帚打扫别墅门前落下的银杏叶,远处有一男一女从白色长廊上向他走过来。
他认出来者是陈墨和姜梨,不由心生疑惑,“陈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墨唇角勾起哂笑,湖水蓝色的风衣裹挟着一身清贵逼人的冷肃,“我来救你们家裴总免去牢狱之灾!”
李管家脸色微变。
“把门打开,我要把沈知懿带走!”他的声调洗去往日里漫不经心的玩味,如同碎冰冲刷过岩石,又冷又利。
“陈总,这……我也无权决定,得先问过裴总的意见。”李管家低着头,委婉说道。
“问他?他算个鸡儿,凭什么囚禁我们知懿!”
姜梨只要想起昨天在树下看到的画面,情绪便控制不住,冲动地上去要和李管家对峙。
陈墨揽住她的腰,毫不费力地将她勾回来,单手控制在自己身侧。
眉目隽冷,出言威慑道,“李管家,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件事情闹大的后果,裴松鹤现在已经犯了法!如果你再拦着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舅,让他亲自来处理裴松鹤这个烂摊子。”
李管家脊背发寒。
陈墨舅舅是京城公安部的一把手,如果这件事真闹到陈局那里去,恐怕不好收场。
他思虑再三,只得将别墅的大门打开。
姜梨立刻跑上楼梯,一脚踹开了次卧的门。
她看到沈知懿纤细的腕骨被手铐牢牢锁住,无力的垂在床头上,泪水顷刻夺眶而出。
“这个天杀的裴松鹤,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沈知懿的双眸在她满含哭腔的嗓音里逐渐有了焦距,伸出自己没有被束缚住的那只手,擦去她眼角的泪。
“别哭,我没事。”
陈墨走到门口,见此场景瞳孔猛地一缩。
他万万没想到,裴松鹤竟然丧心病狂到用手铐来锁人!
真是疯了!
陈墨从口袋里拿出军刀,用了几次力撬开那副手铐。
沈知懿此时还穿着睡衣缩在被子里,他不方便多看,移开视线对姜梨嘱咐道,“给她穿上衣服,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说罢,转身下楼。
姜梨以最快速度帮她把衣服穿好,询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这次走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沈知懿摇摇头,“没有了。”
她把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那是一张银行卡,数字是她算下来应还给裴松鹤的全部金额。
还有一串钥匙,包含他送给她的那辆车,还有清音别苑的门禁。
姜梨看得直心疼,咂舌道,“好歹你也跟了他四年,到头来什么都不要啊?”
她一笑置之,颇为洒脱,“本就是一段错误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留下不属于我的东西?”
姜梨听她这样说,也只好作罢,帮她拎着行李箱一起走下楼。
顾阿姨从厨房中出来,摘下胶皮手套,苍老的双眸中溢出泪花,语气仍慈祥和善,“这就要走了?”
沈知懿点点头。
顾阿姨叹了口气,“走吧,我能看出来,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裴总他其实……算了,走吧!”
她轻轻环抱了下顾阿姨,语调平静,“谢谢您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我始终感恩于您。”
陈墨修长的身影倚靠在门边催促道,“快走吧,否则等裴松鹤回来,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她再无留恋,坐上陈墨的车离开清音别苑。
当车辆驶出环岛路,她那颗麻痹的心脏才慢慢解封,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纠缠与折磨,终将离她远去了。
陈墨单手控车,从盒子里翻出一部新手机,朝后座扔过去,却不小心砸在了姜梨的腿上。
“哎呦——”
“抱歉。”他语气漠然,“这是给沈知懿准备的手机,后面有两张卡,一张国内一张出境,到了国外开漫游也能用。”
“谢谢。”沈知懿由衷说道。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怕你们的事情闹大,影响到松墨集团现在的处境,我才懒得管你们两个的破事!”陈墨清隽的面容如同玉雕,轮廓染着淡淡的疏离。
她有些诧异,“什么处境?”
陈墨没有解释,而是指了指副驾驶座位上那个黑色的背包。
“这里面是一些日用品,姜梨昨晚连夜为你收拾的,侧面夹层里有你的护照,签证已经帮你办好。还有一张visa信用卡,给你开通了最高额度,只要你不碰黄赌毒,足够你日常开销。”
“不需要,我自己还有一些积蓄。”她把头转向窗外,婉拒的态度十分明显。
陈墨从车镜中扫了她一眼,眸光透出些许意外,却没再坚持。
姜梨自上车起便一直握着她的手,表情既难过又不舍,“知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许偷懒不吃饭,听见了吗!”
她心里微微酸涩,抱住了姜梨,“我会的,别担心我。”
姜梨靠在她削瘦的肩膀上,抽噎了几下,“怎么能不担心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好闺蜜,你走了之后都没有人陪我去探网红店了!”
沈知懿故意逗她,朝陈墨的方向挤了挤眼,揶揄道,“那可说不准!”
姜梨轻轻捏了她一把,眼泪总算是忍住了。
“我妈妈就先拜托你暂时帮我照看一下了,等我……再回来,给你带一堆好吃的!”
沈知懿刻意降低了音量,姜梨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她知道沈知懿生下孩子后,一定会重回京城的。
毕竟吕妍虽然不需要她的照顾,可只要吕妍还躺在病房里喘气呼吸,沈知懿就还拥有妈妈。
她不可能连亲生母亲都不要,一去不返。
而且她还没有让宋暖和顾予曦尝到应有的恶果,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对陈墨讲。
抵达机场时,天空阴沉沉的。
陈墨与姜梨把她送进了国际航站楼内,递给了她一张飞往斯里兰卡的机票。
沈知懿突然想起,某一年的国庆节,她缠着裴松鹤陪自己去斯里兰卡度假。
机票和酒店都已订好,裴松鹤却因事务繁忙无法抽身,让她一个人去玩。
她自然没了心情,到最后也没能去成。
现在看到这个熟悉的目的地,她心里五味杂陈。
第161章 她给你的定情信物,怎么说扔就扔
机场大厅光洁明亮,周遭旅客行色匆匆。
他们将沈知懿送到安检口。
陈墨看了眼手表,漠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一路平安。”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沈知懿淡淡说道。
姜梨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汹涌而出,抱着她呜咽不止,“知懿,我不想你走呜呜……”
陈墨清隽的脸上写满不耐,扯住姜梨的后脖领,像提小鸡一样将她拎走。
“走吧,别丢人了!”
姜梨身材矮小,一米六的个头跟将近一米九的陈墨站在一起很有违和感,现在被他轻而易举的拎着走,更是显得娇小依人。
还不忘朝沈知懿挥了挥手,“知懿拜拜……”
她唇畔浮起一缕久违的笑意,目送他们两个打打闹闹走出航站楼,眸光才逐渐黯淡下来。
拿出那张目的地为斯里兰卡的机票,用力撕成碎片。
她并不能完全信任陈墨。
以陈墨和裴松鹤的关系,他迟早都会将自己的行踪告诉裴松鹤。
如果是以前的她,不会害怕裴松鹤知道自己的踪迹。
因为他们已经两不相干,她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见识到了裴松鹤疯狂的一面,她有种预感,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找她……
那么国外也并不安全,只要刷visa卡,他就能精准查到她的所在之处。
沈知懿想到这点,离开了安检口,往国内航站楼的方向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扬手把机票碎屑扔到里面。
她从口袋中拿出了另外一张身份证,那上面是她本人的照片,却全部用藏文字符标注,名字为:央金兰泽。
这张身份证是她让人放到了母亲病房的枕头下面,那天去协美医院,趁裴松鹤失神时偷偷拿到的。
办假证很容易,但办一张真实有效且含有芯片的证件太难了。
她动用了父亲故交的人脉,目前国内只有偏远藏区,才有办法重新更改人口登记。并把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存款,全部转入到这张证件办理的银行卡中。
从今往后,她便是央金兰泽,沈知懿再无迹可查。
这套东西弄下来很费功夫,为此,她足足等了一个月的时间。
沈知懿来到柜台前,将身份证和银行卡递给服务人员,礼貌说道,“你好,麻烦给我一张最快飞往拉萨的机票。”
一小时后,飞往拉萨的航班准点滑行。
万米高空之上,沈知懿望着窗外愈渐远去的京城,沉沉闭上了眼睛。
-
懿念文玩铺。
张晓妹默默在柜台后面登记着昨日的账单,视线却不经意地往茶座间那个姿态闲适的男人身上瞟,只因他太有气质。
店铺内为了营造出物品的高端感,灯光色调过于暖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玉立,那张脸像是御笔天赐勾勒出的轮廓,下颚线条利落的有些冷硬。
氤氲的雾气从茶杯上方升起,冲淡了他眼角眉梢间的凛然。
张晓妹从未见过这样矜贵的男人。
他一进屋,张晓妹还以为要来大单子,立刻上前热情的介绍。
对方却微一抬手,淡声道,“我是你们老板娘的丈夫,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来帮她看店。”
原本张晓妹还有所怀疑。
只见他轻车熟路来到内室,翻找了半天,蹙眉询问道,“我的那盒特级金骏眉哪里去了?”
张晓妹张了张口,“扔了,老板娘让的。”
裴松鹤唇角扯出一抹近乎无奈的苦笑。
第三泡茶的时候,扎西巴图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从门外挤了进来,看到裴松鹤后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兄弟,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
“知懿怀着孕太辛苦了,今天天气也不好,我让她留在家里休息了。”裴松鹤为他倒了杯茶,平静说道。
扎西巴图把带来的一袋子星月菩提交给张晓妹去筛籽,坐到裴松鹤对面与他闲聊起来,“知懿的预产期是几号啊?”
裴松鹤简直把这个日子刻在了心里,毫不犹豫的回答,“一月中旬,年前。”
“啧,最冷的时候啊!”扎西巴图感叹道,“每年这时候,我们唐古乡都会大雪封山,道路不通的。看来只有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才能见到小宝宝喽!”
扎西巴图本就健谈,许久未见裴松鹤,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他老家唐古乡最冷的季节里冻死过几头牦牛。
裴松鹤的思绪却随着袅袅茶雾越飘越远。
想到今年过年时,将有知懿和宝宝相伴身侧,清音别苑里兴许会热闹几分,唇角不禁勾起温淡的弧度。
等到扎西说累了,抬手给他续上一杯茶。
扎西瞥见他手腕上那串黑曜石佛珠,笑容却变得揶揄起来,“还戴着呢?”
裴松鹤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腕骨上那串突兀的黑色佛珠,眼中蓄起晦暗不明的厌恶。
“多谢提醒,正好我也不想戴了。”他语气冷然无情,将那串佛珠从手腕上摘下来,如扔垃圾般丢到了木桌上。
那暗讽的语气和动作都让人觉得他已十分嫌弃这条手串。
扎西诧异了下,大手将它从桌上拿起来,随意拨弄着。
“这款式早就不流行了,让知懿再给你搭配一条也好。不过这串是她爸爸沈钰留下来的,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丢弃的好,否则会被老婆打的!”
裴松鹤闻言怔住,表情略有惊愕的神色泄露出来,“你说什么?这条手串是沈钰的?”
扎西比他还要惊讶,“你居然不知道,知懿没有跟你说过吗?这条乌金黑曜石手串上的藏银三通是我帮他从藏区找来的,那年头京城还没开始流行藏饰文玩,他图一新鲜。
知懿小时候有一阵子总做噩梦,黑曜石有辟邪的效果,沈钰宠女儿宠到没边,就摘下来给她当枕边玩具了。
再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个手串了。
直到那天在唐古乡,看到你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将知懿送回来,手腕上缠着这串黑曜石佛珠,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不是知懿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吗?怎么说扔就扔啊……”
接下来的话裴松鹤再听不进去,心中犹如翻腾起滔天海浪,万千思绪交织纷杂,久久无法平息。
在扎西微诧的目光里,大步离开了店铺。
第162章 他慌不择路,恰好撞见了她
那年裴松鹤十七岁,也是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阴雨天。
雨帘密密麻麻如细针,鲜血从他左臂的伤口蜿蜒流入地面,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跌跌撞撞跑进了一片别墅区,身上还穿着参加老爷子葬礼时那套黑色丧服,裤脚已经泥泞不堪,后背也沾满灰尘。
葬礼结束,裴南屏便公开宣布遗嘱,他连夜逃出老宅。
为了躲避裴南屏手下那些保镖的抓捕,他只能睡在公园躺椅与桥洞等地方,哪有条件换衣服?
正当他掏出兜里最后的钱,去街角那家便利店买一块面包时,又被盯梢的保镖发现了。
那些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已经跑了将近半个小时。
困乏加饥饿,早已让他筋疲力尽,必须尽快找到藏身的地方,甩开那些烦人的尾巴!
雨水沿着下颌线流淌,胸膛因喘息剧烈起伏。
在他几近绝望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处娇艳盛放的玫瑰园,藤条编织的围栏内,火红色花瓣层叠交错,令人迷失在这片馥郁芬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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