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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停下,乌蒙的天色开始泛白。
车门关上后,景稚喝了一口水杯里的热水。
缓了一会儿,景稚微微侧首,对檀竹道:“辛苦你了。”
檀竹把景稚的水杯盖好盖子,“就怕做的不够到位,没能帮小姐出好这口恶气。”
景稚无力地扯出一个笑,“你做的够好了。”
檀竹放好水杯,收回手时恰巧口袋里景稚的手机亮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傅京辞打来的。
“小姐,是先生。”
出门在外景稚一般很少拿着手机,都是放在檀竹那里管着,很多时候手机会消耗精力,看手机不如看风景。
闻言,景稚惫懒地掀起眼帘,伸手接过手机。
电话接通后,傅京辞低沉的声音传来,“中午我不在家吃饭。”
车窗外的行车增多,路过万国建筑博览群时可以看到外滩上许多行人抬头仰望同一个方向。
景稚眸色一黯,想到傅京辞应该已经知道她刚才做的一切了。
“怎么?觉得我变了?嫌弃我了?”
景稚的呼吸变得沉重,喘息声听起来整个人很累。
一手捂着帕子边咳边喘,眼眶微微湿润。
“你要是厌恶了,就早点放我走。”
“你在胡思……”
“是我胡思乱想吗?你做的那么明显,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说着,景稚胸口骤然起伏,捂着帕子咳得快要死了一样。
檀竹看到心疼地连忙伸手顺了顺景稚的背。
“你在闹什么?”
电话里的语气温柔得不像平时的傅京辞。
“我闹?我有什么资格闹?我生着病身体难受死了,有心事委屈也不能委屈,还要受到你的嫌弃……”
原本就弱得可怕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泛红的大眼止不住的掉眼泪,被泪水浸湿的长睫变得一簇一簇的。
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傅京辞气得点了一支烟。
他没和女孩吵过架,更没碰见过景稚这么令他头疼的女孩。
一察觉到她哭闹,心里被揪着一样。
怕她情绪更激动,只能把原本就温柔的语气变得还要温柔些:
“小宝,你想让我陪着你,为什么不直说?”
***
珅城的天气一到冬天就邪乎的不像话,一阵风吹来,受寒的人看着这会没什么事,回了家就开始各种闹腾。
景稚出门前穿的是多的,奈何身弱,情绪又和身体状态息息相关。
许医生急急忙忙赶到江都华府别墅,刚上二楼主卧。
卧在床上的景稚墨发散开,一双狐狸眼虽忽闪有神却有些迷离不聚焦,眼眶红得似刚哭过,挺翘的鼻梁下,娇唇不如身体好时润红,整个人病羸不已。
房门打开时,她倏地侧身微微俯身在垃圾桶上。
谁知骤咳了两声,竟然咳呕了出来。
檀竹见状忙把手里的端盘放到桌子上,急着跑到床边。
许医生提着医药箱快步走过去。
……
十几分钟前的彼端,为了弥补昨日的遗憾,几个豪门贵公子得空在中午约了一顿饭局。
晚到后,傅京辞在前往包厢的路上突然想到要给景稚打这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拙言伸手接过傅京辞的手机。
手里的烟在垃圾桶上捻灭后,傅京辞转身,没有要继续前进的意思。
沈砚知侧首看过去,“听这意思,你要回去?”
傅京辞淡淡嗯了一声。
恰巧这时电梯门开了。
沈砚知睨了过去,看清是谁后,眼底划过一丝意外,淡声问:“怎么下来了?”
谢五公子拉了一下身边女孩的手,看了眼傅京辞又看了眼沈砚知。
“傅九、沈六?”
他顿了顿,抬手示意了下身边的女孩,回应沈砚知的问题:“闻不惯烟味,闹着要我陪她下来。”
这女孩穿着锦色系的旗袍,身上虽无金玉首饰,但发上却别了一只蝴蝶,灯光下这只蝴蝶的翅膀上看上去有白色水波,仔细一看,这是一只真的蝴蝶做成的标本。
把标本蝴蝶做成首饰,还挺新颖的。
傅京辞眼风落在这女孩头上的蝴蝶上,下一秒,他准备收回眼神。
却看到这女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双眼很有神,动人程度不亚于蝴蝶的翅膀。
傅京辞索然转眸,看向谢五公子,说起正事:“我不上去了。”
谢五不明所以:“大家都在等你。”
傅京辞周身气质矜贵,温雅一笑:“这次我甘心接受大家的谴责。”
沈砚知失笑地摇头,对谢五明示道:“各家都有闹腾的。”
都是多年朋友,彼此了解,沈砚知一句话,谢五当下就明白倨傲的傅京辞为什么会说出这句从未有过的话。
“等我回京洛,我一定要去荣宁王府找老太太告状。”
谢五一句玩笑话短瞬而过。
沈砚知与谢五留步,傅京辞转身准备回江都华府。
倏忽后,谢五身边的女孩忽然侧首看向了右边长廊,一秒后转头对谢五道:“我看见我朋友了。”
谢五闻声垂眸看向女孩。
女孩指了一下右边,松开谢五的手,边朝右边走边笑盈盈地道:“我等会儿上去。”
沈砚知没兴趣等人,谢五也知道女孩性子本就跳脱,既这样说了,也就和沈砚知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
戴着蝴蝶的女孩忽然脚步一顿,随即,改变了行动方向。
一阵高跟鞋急快踏地的声音传来。
拙言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侧首抬眸时,看到了谢五身边的女孩小跑过来。
狐疑之下,他转回头对身前的傅京辞道:“少爷,谢五公子可能还有事要和您说。”
傅京辞闻言顿步,本能地往声音最显著的方向看去。
蝴蝶女孩见此停下小跑,一边走一边匀着呼吸。
走至傅京辞跟前时,她正要开口。
拙言便问:“是谢五公子让你传什么话?”
女孩立刻变了话锋,露出一个盈盈微笑:“不是谢五公子,是我~”
大堂人来人往,三人安静无言。
短瞬后。
傅京辞收回目光,直接迈出步子往前走。
拙言留在原地,正正经经地道:“一分钟够吗?”
傅京辞的时间宝贵,这种情况则会由拙言听完对方说的话后精炼内容,再传达给傅京辞。
事实上,拙言能给这个女孩一分钟的时间也是因为看她是跟着谢五公子来的。
换做其他普通女孩根本没机会让他留下听一分钟的内容。
谁知刚过两三秒,这女孩着急跟上傅京辞的步伐,在他身后略微提声:“傅九爷,您刚才难道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傅京辞顿步,侧首看过去,黑色的冷眸投去目光,停留在女孩发上的蝴蝶上。
那是一只即便被做成标本都彰显着生命力的蝴蝶。
他的小宝肯定会喜欢。
第68章 苏步月、傅照月、暗杀
酒店的高级茶室里,傅京辞坐在檀木椅上,双腿交叠,垂眸看了眼桌上飘着茶烟的阳羡雪芽茶,深眸冷淡,看不出半点要品尝的兴致。
再抬眸时,沉音淡漠:“拙言。”
收到指令,站在右侧的拙言立刻朝傅京辞颔了一下首,金丝框眼镜下,目光锁定在坐于侧对面的女孩身上。
礼貌问道:“怎么称呼?”
女孩目光掠过拙言,定在傅京辞身上,闪烁的眸光下藏着野心,“苏步月,信步踏月而来的……”
“苏小姐。”拙言淡声打断,“我们少爷想看下你头发上的那只蝴蝶。”
自己的处心积虑被刻意打岔,苏步月心想没关系,只要她不留下坏印象,她还是有机会的。
当即,她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微微侧首扬起下颌,让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侧颜上,缓缓抬手……
傅京辞没耐心地压了一下眉。
拙言:“苏小姐,这个动作很矫揉造作。”
苏步月:“……”
她真是服了,嘴有必要这么毒吗?
被拆穿后,苏步月虽顿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露出一个略显单纯的微笑,然后取下发上的蝴蝶。
腰身很正,双手呈过去时,直勾勾地盯着傅京辞。
拙言伸手。
谁知,苏步月开口一句:“傅九爷……不亲自拿去看看吗?”
闻言,傅京辞歪了一下头。
苏步月维持着笑,眼里的期待更多。
据她了解,景稚之所以会拿下傅京辞,多半是因为会勾。
但又要勾得很不经易。
傅京辞微微侧目,“拙言。”
拙言收回手,俯首听命。
傅京辞伸手:“手机给我,我给夫人打个电话。”
夫人?
拙言和苏步月都懵了。
只是一瞬,拙言很快反应过来。
少爷平常下达指令一般就一个眼神,哪里会说这么多话?也不会解释自己要干什么。
这句“夫人”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听到,这简直就是在告诉苏步月她没可能。
拙言立刻拿出傅京辞的手机呈过去。
苏步月看着矜贵起身走向窗边的傅京辞,懵了。
傅京辞怎么会有夫人?!
只是男人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打通电话的第一秒,就是一句:“不哭了,好不好?”
苏步月慌乱回眸,双手不由自主放下,心都差点崩了。
拙言注视着苏步月手中的蝴蝶,也没打算要过来细看,而是步入正题:“这是什么蝴蝶?”
苏步月不敢得罪傅京辞,自然也不敢不回答拙言的问题,纵然心里讶然万分,但还是保持着冷静理智。
“秘鲁的水闪蝶。”
她手里的蝴蝶标本美得不像话,灯光下翅膀犹如泛着青白水波一般。
拙言又问:“哪里可以买到?”
苏步月垂眸:“这是我自己家的。”
拙言:“你们家卖蝴蝶标本?”
苏步月点点头。
拙言:“有活的吗?”
苏步月:“有。”
拙言熄了咄咄气焰,冷淡一句:“苏小姐可以走了。”
说完这句,拙言又刻意的补了一句:“谢五公子已经等很久了。”
这苏步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跟了谢五公子,竟然还对他少爷起心思。
倘若不是少爷看在谢五公子的面子上,还能让这苏步月在这儿作?
拙言摇了摇头,转眸看向窗边的傅京辞。
傅京辞挂了电话,拧着眉,心情不是很好,修长的腿迈开,直奔茶室的门去。
苏步月见此,眸光一亮,迅速起身。
傅京辞与之擦肩而过时,苏步月跨步向前。
只是反应不及傅京辞快,苏步月本想撞到他的怀中,在他后退时,竟只勾住了他的领带!
边上拙言伸手猛地推开苏步月。
“苏小姐,自重!”
苏步月被推倒在椅子上,手里的蝴蝶翅膀被她捏折了。
她刚要重整狼狈,一抬眸,却看见傅京辞在扯领带。
嵌了帝王绿翡翠的领带夹被取下来小心收在口袋里。
而领带傅京辞就没什么耐心了,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扯下领带后,身旁拙言立刻拿出打火机,朝领带一头点火。
下一秒,拙言接过领带,将燃烧的一头垂直自然掉落在边上苏步月的茶杯里。
火苗立刻结束燃烧,领带有了明显的烧毁痕迹。
傅京辞一秒都不多留的直接启步,并冷声甩下一句话:“让谢五把他的人领走!”
“好的。”拙言闻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给谢五身边的高级小官儿打电话。
尾音消散,苏步月坐在椅子上还没缓过来神。
良久,她指间的蝴蝶标本掉落,眸光转动,看着面前茶杯领带烧毁的一头,久久没想明白为什么。
她听说,傅京辞以前不近女色,防人经验丰富,做事也特别决绝,就像是她还没扑上去,他就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是她指甲特意学景稚的留得尖长,恐怕连领带都勾不到。
而在她没反应过来时,这条被她碰过的领带不仅被扔了,还进行了烧毁处理。
真是一点妄想的机会都不给啊。
但后来她又听说了景稚的事,不是有人说亲眼看见当初景稚就是这么勾傅京辞的吗?傅京辞不仅没拒绝,还回应了。
说明他也不是不近女色,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彼时的江都华府里,忽然来了一位尊贵的千金大小姐。
她一上二楼主卧,卧在床上的景稚眸光闪烁一瞬。
“照月……”
傅照月见景稚如同一只快病死的小狐狸一样,连忙跑到床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景稚垂散地墨发。
“媆媆……不是感冒吗?怎么这么严重?”
景稚扯出一个微笑,捂着帕子又咳了一下,长睫沾染着剔透的泪珠,气若游丝地回应:“我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情绪,这么冷的天又跑出去了一趟……”
傅照月听后,拧眉关切地看向边上站着的檀竹,正要开口,檀竹朝傅照月颔了下首,抚慰道:“已经吃过药了。”
此话一出,傅照月转眸看向景稚,满目心疼,“媆媆,是不是我小叔没照顾好你?还惹你生气了?不行你就离开他,我养你。”
傅照月最近都在太平海纳集团珅城分公司上班,忙着处理傅京辞交给她的事,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景稚,一来就见这样,又心疼又着急。
她认定的朋友不多,景稚算一个,偏偏还被她那可怕的小叔强势夺走了。
景稚缓缓摇了摇头,吃力地解释道:“他对我很好……”
缓了缓,又道:“照月,你不是要回京洛了吗?”
“下午回去。”傅照月眉心始终拧着,“你快躺下吧……”
景稚抬手轻轻拦了一下傅照月伸手扶她的手,“躺下咳得更难受……”
傅照月闻言只好收回手,揪心地道:“那、那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景稚捂着帕子骤咳片刻,再抬眸时眸光悲戚,“照月,你说表里不一的人,是不是很低劣啊?”
“昂?”傅照月迟疑地看着景稚,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但她并非不懂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她认真地反问道:“怎么就低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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