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竹颔首:“好的,我现在安排。”
…
《昭昭月明》是民国剧,以旧珅城为背景,柳暮烟作为女一自然是受到最好的待遇。
此刻正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剧本,边上助理小声一句:“出品和制片都来了。”
柳暮烟吃着凤梨一顿,“昂?怎么了?”
助理摇了摇头,这时站在一旁的平芜递来水杯:“小姐,是景小姐那边的人叫来的。”
平芜是柳暮烟的高级小官儿,她平常在剧组很少会带平芜出来。
世家身边的高级小官儿都有圈子,也是为了更好服务于主家,加上地位高,这些事别人问不出来,她们却轻而易举知道,开始她听柳暮烟说景稚要来,敏锐的她也就去问了一下出品和制片来的原因。
柳暮烟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凤梨,问助理:“还剩几分钟?”
片场休息都是有时间的。
助理看了一下手机,“五分钟。”
柳暮烟索然无味地放下凤梨:“那岂不是看不到小景了。”
…
剧组地址恰巧在鸿禧华府外滩万国建筑的和平饭店,片场取景点就在其中。
和平饭店门口,出品方地位最高的几位在焦急的候着。
外面游客不知其身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穿着旗袍身段丰优的女人在边上人撑的伞下,走向他们。
身后的保镖打着黑色大伞,各个看起来魁梧高大。
女人一到,那几个看起来是在等人的男人立刻直起腰杆凝望过去。
只听女人身边的人小声对几人说了一句:“临时叫来,辛苦了。”
他们单放在任何资本圈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都恭恭敬敬地笑了一下,为首的说了一句:“应该的。”
抱恙之体衬得人虚弱不堪,景稚进了剧组后摘了墨镜和口罩,捂着帕子一路骤咳。
檀竹搀着,只听景稚弱声说了一句:“太张扬了,只是收拾个小人物。”
檀竹立刻颔首,“下次我会嘱咐他们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众人面面相觑,难色无言。
和资本中的资本打交道,向来是难事。
来的大人物多,容易被说过于兴师动众,来的大人物少,容易被认为不重视,对于后者他们通常会选前者更为保险。
景稚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她的一举一动,傅家那位指不定都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在做给傅家那位看。
片场有人跑到人群中,叫了一个女n 号的演员,开口就是一句:“你算是完了。”
女演员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你得罪人了!还什么意思……赶紧跟我过去。”
女演员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的跟着工作人员走。
彼时,景稚正好经过,有女艺人看到后,窃窃私语。
“那是景稚吗?她怎么来了?得罪的人是她?”
“应该是,你看她身后带的人。”
“那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吧,犯得着她这么兴师动众?”
“可能你看她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实际上不好招惹的很。”
“上次我在东方卫视跨年晚会上见到她了,她背后的大佬可是傅九爷。”
“傅九爷?北城傅家的傅九爷?”
“不然还能有谁?”
“难怪她和柳暮烟关系那么好,我只是很惊讶……她竟然能仰仗傅九爷。”
“所以她是慕颜的替身?”
“我觉得不是,听说她敢当面和傅九爷甩脸色,慕颜哪里敢?”
“看她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本事那么大……那小演员惹了她怕是还没出道就要被封杀了吧。”
……
第67章 小宝,你为什么不直说?
剧组的休息间里。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手里的提款箱放到桌子上打开,动作的静谧与灵活体现了他的敬慎。
男人的风衣上别了一个玉兰珐琅胸针,这是傅京辞的人。
也就是说,景稚现在做的事,百分百会被傅京辞知道。
屋子里站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有保镖、小官儿、出品方的高层、制片方的高层、剧组人员……
景稚坐在沙发上,腰杆虽保持着挺直,但毕竟是病体,倦怠地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拧着眉咳嗽了几声。
“人太多了……”
有气无力地一声,站的远一点的人只看见她的唇动了一下,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边上檀竹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豪门的千金贵人难伺候的很多,她们的听力、反应力都经过训练。
这会儿景稚一句话,檀竹立刻淡声对众人道:“不用这么多人,该留下的留下就行。”
站着的人里有比檀竹年长很多岁的资本大佬,但小姑娘是傅家的高级小官儿,从资本阶级角度来说,他们都得敬着这个小姑娘。
那谁是该留下的?就看这些人的领悟能力了。
片刻后,出品方和制片方为首最尊贵的两位留下了,还有一个剧组的监制也留下了。
景稚为了不打扰剧组拍摄,所以没有叫导演来。
檀竹扫了一眼,露出一个淡笑:“我们小姐说了,不是什么大事,留下这么多大佬,怕不是太抬举那个小演员了?”
经这一段话,即便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也猜不准景稚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候几人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提款箱。
钱,是个关键信息。要么是出品方留下,要么是制片方留下。
刚又说了,不能太抬举那个小演员。
室内无人说话,景稚呷了一口热茶。
为了提气色,腕上和发上戴的都是色辣的帝王绿翡翠。
尤其雪腕上的镯子,看起来就和一条青蛇爬在雪地里。
弱不禁风又阴森危险,这是景稚此刻给人的感觉。
出品方和制片方对视一眼,当即,出品人和监制出去了,留下了制片人。
景稚把茶杯放下,没说话。
制片人看了一眼檀竹,檀竹收回目光,没说话。
室内保持寂静有两分钟。
两声敲门声与景稚的咳嗽声混在一起。
檀竹伸手顺了顺景稚的背,朝边上其中一个保镖给了一个示意的眼神。
有人立刻去开门。
紧接着,门开后一个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人小心翼翼探首。
他见屋内气压低下,又悄悄缩了回去。
倏忽后,一个女n号的演员被推了进来。
门被关上。
殷小文紧蹙眉心,割出来的欧式大双皱起,黑色眼珠小而刻薄,偷偷观察众人时显得像老鼠一样。
随后,一声咳嗽声,她的目光定在唯一坐着的女人身上。
第一秒有些始料未及,满脸讥诮与嘲讽。
她直起身,微扬下颌,姿态十分拽。
“原来是你啊。”
毕竟,这是她曾经欺负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怕。
景稚咳完之后,缓缓抬眸,病弱之下,她的狐狸眼依旧明亮动人。
因没什么力,呼吸都沉缓了起来。
她缓缓抬手,朝身边的檀竹示意了一下。
檀竹立刻颔了下首,然后向殷小文走去。
几秒后。
“啪——”
檀竹给了这个女演员狠狠一耳刮子。
一秒、两秒、三秒......
檀竹活动了下手腕,居高临下蔑视着被扇懵的殷小文。
殷小文捂着被打的脸,刻薄的唇紧绷着,满眼不可置信。
“你他妈!”
殷小文缓过来的第一秒就是想扇回去。
谁知边上高大魁梧的保镖直接把她的手给擒住了。
“啪——”
檀竹又狠狠扇了殷小文一巴掌。
“我要报警!”
“啪——”
殷小文的左脸出现明显的巴掌印。
室内依旧无人敢说一句话。
边上的制片不动声色地窥向景稚。
这小姑娘,咳嗽的时候看起来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谁知道一句话不说,手段却狠得不得了。
景稚捂着帕子,咳得快要死了一样。
咳完,说话的声音和游丝即将断了似的:“我十七岁的时候被你们欺负,报警……最后我退了学。”
她说的很淡然简洁,似乎这是一件不轻不重的事。
“你个婊……”
“啪——”
“贱……”
“啪——”
“啪——”
“啪——”
……
每一次檀竹都是下死手。
耳光的停止是在殷小文的脸被打得渗了血时。
檀竹淡定地抽了张纸,擦手。
景稚手靠在沙发上,胳膊搭在沙发扶手,用细长的手指轻揉有些疼得太阳穴。
眼风扫过殷小文的脸时,她抬了一下手。
檀竹见后立刻颔了下首,退到景稚身边。
殷小文愤恨地瞪着景稚。
景稚敛目,停下揉太阳穴的手,从桌上打开的提款箱里拿了两匝捆绑好的现金。
扔到了殷小文的脸上。
现金砸到伤口上引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景稚等闲观之,声色从容:“你知道这些钱代表着什么吗?”
殷小文嗔目切齿,拼命挣脱,却被摁得纹丝不动。
景稚抬眸,目光冷淡,“代表你们家一年的净收入。”
“还代表着,你那便宜到连我一只手的出镜费都不如的违约金。”
边上站着的制片人忽地挺直了腰板,他有预感,等会儿有留他下来的真正用意。
“地上这点钱,拿去治治你那张丑陋的脸。”
“剩下的……就当是我替剧组给你付的解约赔偿金。”
景稚敛回目光,缓了缓气,压下咳意。
殷小文的气焰骤然缩回,转而是不敢置信。
她看向边上的制片人,她见过他,知道这是制片人。
制片人向前一步到景稚身边,不理会殷小文的目光,只对景稚恭敬道:“景小姐,您一句话,这些我们都能处理好,不用您掏这个钱。”
出品人是给钱的,制片人是管钱的,上对接出品下对接导演监制。
果然,留他下来的目的就是在于刚才这句话。
景稚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呷了一口,没说话。
檀竹微微一笑:“我们小姐说,这人爱钱。不给赔偿金,恐怕要闹你们,既然是我们小姐提出来的,这钱我们小姐来给就好。”
制片人应声点头,他当然明白这点钱根本意图并不是为了赔偿,更不是为了给制片方和出品方省钱,只是一种羞辱人心的方式而已。
他也很配合,用极其通俗又彰显诚意的方式,淡淡恭维了一句:“景小姐是个好人。”
景稚闻言付之一笑,“我是个好人。”
是陈述,不是疑问,代表着她根本没打算了解、也不在乎这些人对她的评价。
只是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她忽然有短瞬的走神。
半年前,景稚刚和傅京辞认识时,某天晚上她好奇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傅京辞随口一句好人,景稚打趣说他是坏人,他用陈述句重复了一遍。
那种满不在乎的姿态,就好像被评价的人是别人,与自己无关。
走神一瞬,景稚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檀竹立刻敏锐地伸手,好为景稚的起身提供借力的地方。
景稚无力地摇了下手,示意不用。
红底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哒声,但此刻这一步一声却犹如审判的倒计时。
景稚经过殷小文,扫了一眼。
保镖松手时,殷小文老实了几秒。
但紧接着她朝景稚的背影冲过去,面目狰狞,像是要抓住景稚狠狠撕打。
谁知,保镖敏捷地抬脚一踹。
殷小文立刻倒地,捂着腿惨叫。
景稚闻声,忍着身体的不适,没耐心地匀了下气:“其实你都没资格让我亲自来一趟……让你的梦想彻底破灭只需要我一句话。”
“我会来,只是想和曾经的自己做个了结。”
她咳了两声,缓了缓,气弱地扔下一句命令:“以后你就避着我。”
说话这句,景稚走了,被人护得几乎没有近身的可能。
……
出品和制片等人留步于剧组,景稚戴上墨镜和口罩从和平饭店出去。
今日下雨,外滩游客不算多。
眼看这条步行街上,景稚的背影消散,一个个也都松了口气。
制片方老大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出品方老大,“我开始还以为是昭宁小姐安排人抢她资源,我们被迫与她违约的事。”
这个制片方上次的一部剧恰巧是邀请景稚出演女一,但奈何被沈六爷表妹尹昭宁从中安排别的女艺人生抢资源,他们忌惮尹昭宁背后的沈家,同样也忌惮景稚背后的傅九爷。
出品方老大讶然不已:“难道不是这件事?”
临时被叫来,却不说原因,他们猜了半晌都没猜明白景稚是因为什么事这么动怒。
制片方老大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不是这件事才更合理。沈、傅两家是打不起来的,她背靠傅九爷,也不在乎这点资源,小姑娘之间拌嘴吵架一样小的事,她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当回事。”
出品方老大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她折腾这一遭断然不是为了立威。你在里面,应该知道缘由了?”
制片方有人摁下电梯。
制片方老大看着电梯,目光如豆,“是她和那个小演员之间的私事。总之,把那个女演员封杀了就没事了。”
电梯打开,有一个外国人出来。
出品方老大先进了电梯,然后回应跟着进来的制片方老大的话:“这很简单。但这在电话里说一声就可以,为什么还要折腾这一遭?”
制片方老大垂眸思忖,想起那五十万,又想起景稚那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话,抬眸时认真地道:“不好说这其中的目的,但看她行事作风……不能用明星艺人的身份来看她。”
顿了一瞬,又补充道:“她更像一个资本,和昭宁小姐那样的资本子弟。”
尹昭宁当初也是拿巨额来帮他们付给景稚赔偿金,加上她担保这件事傅家不会追责,所以他们才敢去和景稚解约。
而景稚今天的做法其实类同于尹昭宁。
电梯门开,出品方老大率先在人群中出去,随即对跟上来的制片方老大道:“那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得罪不起至少可以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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