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景稚再次拉了一下傅京辞的衣袖。
傅京辞敛目,不动声色的让他们停下来了。
腰间的力气一松,景稚赶紧站了起来,傅京辞起身牵着她往外走。
一场赔礼道歉,到了这会儿才结束。
太平海纳的年会上出现了令傅京辞不愉快的事件,自然是上下都重视无比。
过了这茬儿后,傅家其他几位大董事也将那群人叫了过去。
......
出了气后,傅京辞牵着景稚往停车场走。
像那样的赔礼道歉,对于从小被资本豢养大的上位者而言是习以为常的事。
自从恋爱后,傅京辞在小姑娘这敛了平日里的暴戾恣睢,受了不少气,这群人算是碰到枪口上了。
见傅京辞周身气焰并未消散,景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边跟着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
上了车后,傅京辞从车内行政马鞍下拿出香槟,景稚不沾酒,所以他没有倒,一个人惬意的品着酒。
拙言坐在驾驶位上将车缓缓开出车位。
景稚接过檀竹给的披肩,盖在腿上后,透过车窗看向周围还没离开的车。
这些能停进来的都是地位极其高的董事,他们都没走,就只有傅京辞先离开了。
这样不会有对傅京辞有不好的影响吗?
想到这,景稚回过头,忧虑地问:“我们现在就走吗?没什么关系吗?”
“没有。”傅京辞说着,不以为意地尝了一口香槟。
这是他做事的风格,不受任何牵制,有他自己的分寸。
车内灯光柔和,打在酒杯与他的长指上,满是上位者的轻松。
景稚闻言狐疑地看着傅京辞。
“你不要骗我。”
傅京辞侧眸疑惑地看着景稚。
“我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也不想你为了我提前离开。”景稚认真又严肃地道。
自从她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傅京辞的软肋后,她就觉得自己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要成为傅京辞的负累。
年会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他为了她提前离开,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万一到时候大家因为这个事编排他,给他开批斗大会怎么办?
她不能总是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傅京辞持着香槟杯的手一顿,磁沉的声音里透着不明所以,“我提前离开有什么问题?”
景稚嘟着嘴愤懑地道:“如果有坏人拿这种事说你的不好怎么办?”
傅京辞睨了一眼,懒得解释,只简洁一句:“没人敢。”
景稚深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的提醒道:“可是来之前你还说没人敢说我的不好,但刚刚那些人不还是背着你说了.......”
小姑娘的语气里没有责怪与幽怨,只有担心。
傅京辞温雅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着,他朝前看去,“拙言,查查那些人是受谁指示。”
“好的。”
他把她的信息一直保护的很好,除非是有人费尽心思调查然后放出消息。
再者,这些人的做法显然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的无奈之举。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还真是一只有点能耐的内鬼。
想到这,傅京辞运筹帷幄地摇了摇香槟,眼底的锐利更显。
“你又扯远了。”景稚叹了一口气,“总之,你以后不要为了我再临时改变计划。”
“为什么?”
“反正是为你好。”
“为我好?”傅京辞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香槟,“你又不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好的。”
景稚一楞,“我不给你添麻烦不就是为你好?”
傅京辞轻声一笑,气定神闲地道:“可笑,你这就是打着不添麻烦的旗号来刻意疏远我。”
“我怎么就疏远你啦?”
“别人的事是麻烦,但你的任何事都不是麻烦。”
傅京辞说着看向景稚,笃定的目光中漾着深情。
霎时间,四目相对,空气寂静。
但几秒后。
景稚微抿殷唇,喟叹地摇了摇头,“赖我,都赖我。”
傅京辞眼里倏地多了几分错愕。
“我就不应该说这话,反而激起你的胜负欲和逆反心了。”
景稚懊悔地收回目光。
傅京辞压下嘴角,敛回目光反问道:“难道我不管你,你还更开心?”
“宣和今天都和我说了!”景稚关心则乱地蹙着眉心,“你位高权重却也容易树大招风,身边都是想拉你下马、暗杀你的人,我虽然不能阻拦,但是起码我可以从小事上减少对你的影响吧。”
“白宣和说的就是对的,是吗?”傅京辞闷闷地质问。
问完,他不屑一顾地收回目光,往后靠在座椅背上。
景稚不明白这男人脾气怎么那么倔,而且他还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强大。
气了会儿,她又对峙道:“明白了,其实你就是觉得我根本做不到不麻烦你,所以完全不认同我说的。”
“嘣”的一声。
傅京辞重重地放下酒杯。
他压着眉盯着景稚,磁沉低喑的声音缓缓的,“小宝,我能有如今的一切,不是因为幸运,他们之所以忌惮我,是因为真实的我比现在还可怕百倍。还有,如果不是怕你于心不忍,这群人今晚只会有更惨的下场。”
“包括误导你的白宣和。”
景稚双唇阖动,说不出话。
车镜里,拙言扬了扬嘴角。
“宣和她没有误导我,她是自己人!”
“你怕是不知道我暴戾起来有多六亲不认。”
景稚再次语塞。
半晌,她气得撇开脸,彻底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傅京辞火气上来说不定真要乱杀一通。
......
夜里回了傅家,景稚洗漱完坐在前厅,恰巧接到东方电视台元宵晚会确定彩排档期的电话。
对于艺人来说,能登上央台的春晚是很荣誉的事,其次就是各个地方台的跨年晚会与元宵晚会。
央台春晚都是提前好几个月准备的,当时的景稚还是半只脚踏入娱乐圈,所以今年没有被邀请参加,不过央台高层主动来结识她了。
而东方电视台是除了央台以外,最受关注的地方台之一。
之前傅萦念把股权送给了她,加上她和东方电视台合作过,所以电视台这次在准备元宵晚会时,特意邀请她过去一起商讨节目策划。
明天是大年二十九,电视台工作人员忙完最后一天就开始放假,所以景稚明早得过去一趟。
想到这,她起身准备去休息。
傅京辞正好着持着一株开得馥郁的白玉兰进来。
景稚没多想,让他跟着进了主卧。
谁知,还没说两句,男人就将她抵在桌边厮磨。
“我明天还要去珅城,我不要熬夜......”景稚双眸迷蒙,小声抗拒着。
傅京辞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墨色的眼眸就像是蒙了雾,俯身吻下时,带着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强势与偏执。
“今晚就一次,好不好?”
景稚耳畔传来执拗的沉音,像是无法脱困一般被禁锢在怀里。
吻的弥留之际,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
翌日一早,傅家的小官儿比平日里更加忙碌。
各个院落,花艺小官儿在花艺房里交流研习明天的花礼,庖厨小官儿们准备好早餐后,就去荣宁堂的厨房研究明日的年夜饭,杂役小官儿继续着扫尘、贴对联,采办的官儿带了好几批货车的货回来......
景稚醒来路过前厅,见帐设小官儿悦木在指挥别人将新的古典家具送进来。
她走到餐室,傅京辞坐在椅子上正在翻阅一本全英的书籍。
她瞄了一眼,感觉瞌睡又来了。
坐下吃饭后,她夹了一个特意为了大年二十九有美好寓意的“面果”,一边吃着一边欣赏这面果。
一种非遗技艺制作的像水果的面食,惟妙惟肖,乍一看很像真的水果。
傅京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吃完他一贯的早餐后,淡淡问道:“你一个人去可以?”
景稚抬眸,愉悦地道:“我又不是一个人,有檀竹陪我啊。”
闻言,傅京辞敛目,不动声色片刻后,默声拿着书出去了。
景稚朝他的背影怏怏地了嘟嘴。
吃完早饭后,景稚去了换衣间。
因为不单单是以艺人的身份去的 ,所以云姬按照景稚的要求给她挑了一套精致贵气的小香风。
正穿着时,景稚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张信纸。
打开后,里面的内容的是来自一个叫“盛珩”的男人写给她的勉励信。
“我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景稚喃喃道。
随后,她走到抽屉旁,从里面拿出一个信盒,将这张信纸好生放了进去。
***
彼时,南城盛家。
盛珩一早从外回来就有小官儿来找他。
“六少爷,温沉少爷来找您了。”
盛珩脚步一顿,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欣喜。
“他说在沉心亭等您。”
小官儿说完微微颔首离开了。
盛珩连手中东西都未来得及放,直接转道穿过水榭来到了沉心亭下。
亭内穿着墨绿色新中式长衫的男人,正立于池边喂鱼,一双灰色的眼眸透着闲情雅致下的温和。
“温沉。”盛珩含着笑看着那个背影。
一阵冬日暖阳下的风吹来,温沉转身,对上那双琥珀般熠熠的眼,淡淡一笑。
盛珩上前去,在厅内紫檀凳上坐下。
温沉坐下后,侃侃而谈道:“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你出去的消息。”
盛珩嘴角微弯,“”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温沉指了指天,“天气不错,我晒了会儿太阳,身上和心里都挺暖和的。”
两人相视一笑。
有小官儿泡好了雨花茶,在一旁仔细的斟着。
茶烟缱绻而出,温沉手肘放在在紫檀桌上,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道:“我的那部剧筹备在即,你们家什么时候可以?”
温沉下一部出品的是魏晋风古装剧,想要在盛家取景拍摄。
盛家的这座中式古典园林与其他园林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园中有一处十分庞大宏伟的假山水景,是盛家祖辈在明朝时修建的,这位祖辈当年十分喜欢洛阳张伦宅园的——景阳山,于是在这个基础上修建了现在的这座假山水景。
张伦宅园便是魏晋时期留下的一座古典园林,可惜并不能作为影视剧取景地。
温沉手底下的出品公司在这部剧上打算花巨资搭景的同时,又想取一些有历史古韵的实景,所以找到了盛家。
盛珩弯了弯眼,“我二哥已经同意了,这几日你就可以让人送来合同。”
温沉笑着点了点头,眼风掠过盛珩手中的信封的收件名时,停了下来。
“媆媆?”温沉眯了眯眼,“你和景小姐已经联系上了?”
“什么?”盛珩扬了扬长眉,有些不明就里。
温沉用下颌指了一下那封信,“这不是寄给她的信吗?”
盛珩垂眸,“这是我寄给一个书信来往六年的女孩的。”
“六年?”温沉讶然须臾,“你知道么?景稚的小名就是这两个字。”
闻言,盛珩盯着温沉,阳光落在他的长睫上散退了几分眼底的愁郁。
温沉放下手,认真道:“所以,景稚不仅是你要找的女孩,你们还因为特别的契机书信往来的六年。”
盛珩薄唇微抿,看着这封不打算寄出的信,缓缓道:“六年前的她有些抑郁症,我通过书信的方式为她开导,她给我的回信中从没提到过她的本名和职业,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景稚。”
他说到这,伸手用拇指摩挲了下信封,“她说她最近交了男朋友,所以这封信我就没打算寄出去。”
“这真是太巧了。”温沉嘴角含着淡笑,“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想不到,你要好好把握,不要像我一样,最终成了意难平。”
盛珩若有所思地道:“她现在有男朋友,应该很快乐。”
“不一定吧。”温沉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在傅京辞身边的日子,她也未必是快乐的,毕竟流言蜚语伤人心啊。”
盛珩轻拧着眉,“什么意思?”
温沉敛目,笑而不语。
半晌,他看似玩笑地道:“真的很期待景小姐和你相遇的那一日。”
***
飞往珅城的景稚,一袭白色小香风套装现身于东方电视台,加上利落的丸子头,看起来精干又不失贵气精致。
上午开了一个策划会后,在确定邀请艺人的名单时,策划组的老大凑了过来。
“我们这次是和豫电视台一起合作共创,他们在非遗和传统文华这块做得非常好,这个......这个慕颜是他们想要邀请的。”
策划组的老大是个干练的女领导,在解释慕颜为什么会出现在名单上时,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
毕竟东方电视台都是知道几个月前傅家九爷为了景稚雷霆大怒的事,她害怕景稚会因为和慕颜的冲突,看到这个名单后会不开心,所以率先解释清楚。
景稚看了一眼策划栏上慕颜的信息。
慕颜所在的慕家,是定州打铁花一派的传承人之一,而火树银花不夜天是《元宵奇妙夜-和梦东方》这个短片里重点宣传的非遗项目,所以豫电视台想要邀请慕颜来做打铁花的引入人。
“挺好的啊。”景稚淡淡一句,“慕颜对定州打铁花也很了解,让她来很合适。”
策划组老大闻言,见景稚确实没有不开心的迹象,便轻声坐回了原位。
......
只不过景稚没想到,这么多天没见,竟然会在出电视台时遇见慕颜。
两人的车交汇停下,对视一眼后,慕颜挑了挑眉,“谈谈?”
景稚看了眼不错的天气,不以为意地道:“找个吃的地方。”
慕颜没想到景稚见到她还有心情吃,反正她是没心情吃,但却是她提出来要谈谈的,便道:“去外滩吧。”
两人约在了和平饭店包厢内。
慕颜随便点了几个菜后,把菜单交给了景稚。
景稚认认真真选了几个喜欢的素菜后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一会儿后 ,菜上齐了,景稚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到碗里。
慕颜注意到她点的都是蔬菜,心里的不悦更重了些,心想景稚在点菜方面也要比较,还真是够心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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