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模模糊糊瞧见是一名女子。
每一次,她都与身后的光融在一起。
歌声停了,她在轻声唤一个名字。
“阿炽……”
“你是上天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呀!”
是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江炽。
那应该是她取的。
炽,焰也。
可他心在深渊,何以为炽。
光影流转。
那个温柔的声音,变得癫狂、凄厉。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你都死不了。”
“阿炽,你不该活着!”
“阿炽……”
既然不该活,干嘛要生他。
他求她生了吗?!
“阿炽……”
声音还在继续。
“阿炽,跟我走吧,阿炽!”
每一次。
无数次。
他听烦了,也不在意了。
只可惜没有机会问一句‘为什么’。
心脏传来微浅的坠感,钝钝的,很难受。
那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不出意外,会伴随他往后余生。
斗转星移。
最后的记忆,被血色覆盖。
那个女人,跳楼自杀了。
有人说,梦是被夜晚撕开的一个口子,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能见到想见的人。
江沉盯着那个朦胧影子,桃花眼带着黑沉沉的厌恶。
“这么想让我死?”他轻笑,语调凉薄,“好啊,我等着……”
“不行!”
一道声音突兀出现。
他抬眸,眸光逐渐惊愕。
眼前有个超大的——包子?!
“你死了,我就去挖你的坟。”
包子不仅说话,还很暴躁。
江沉:震惊.jpg
伸手一戳,包子陷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说,“你,什么馅?”又嘀咕,“该不会馒头馅的吧。”
?
包子瘪了下,又鼓了起来,“肉的,我是肉的。”
他皱眉,表情严肃,“那得试试。”
说完,张口就咬。
咬进嘴里,咂摸了下,“你不是肉的,是甜的。”
甜到心坎里那种。
然后,他醒了。
睁眼是顾笙放大的俏脸。
特别好看。
眼睛又圆又大,皮肤白皙,能看见浅浅的绒毛。
光影浮动,颤动的睫毛像把刷子,撩啊撩。
头顶明亮的灯,因为角度问题,明明暗暗划过她的侧脸。
仔细瞧,她右边眉尾有一个很淡的痣,极小,极美。
他屏息凝神,看的挪不开眼。
直至胸腔传来不适。
“咳咳咳咳咳!”
猛吸气时,被口水呛到。
“你……”脸跟着爆红,说话也结巴,“你,你离我远点!”
“哦。”她往后挪了几寸,又突然凑近,特别认真地说,“江沉,你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
哭?
江沉嗤笑,他一个大男人会哭?!
抹了把脸。
有点湿。
江沉:“……”
方才只是脸红。
这下脖子跟耳朵都是红的,眼尾也染上了绯色。
太社死了。
他瞪她,欲盖弥彰,“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
“可你明明就很难过啊。”顾笙叹气,果然,男人都喜欢欲盖弥彰。
江沉要反驳,垂眸,看见小姑娘手臂上浸血的牙印。
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该不会是我咬的吧?!”
她点头,举着手臂他嘴边送,“你还咬吗。”
江沉:“……”
沉默三秒钟。
“顾笙!”他疾言厉色,没有半点威慑力,“你是不是傻。”就不会躲吗。
他掀开被子下床找药箱,但头晕脑胀,一屁股坐了回去。
顾笙抓住他的手,精神力不要钱似得往他身体里送,边伸手拍他的头,“你别着急。”
“男人的头不能摸。”他乱动挣扎,语气孱弱,“你放开……”
“要乖。”顾笙一脸严肃,语调很温柔,像哄小孩。
江沉羞耻的说不出话。
一股暖流渗透骨骼,沿着经脉流向心脏。
那感觉,跟闷了一杯五十六度的十全大补酒。
烧得他心头一热。
江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真的是人类吗?!
“顾笙,你……”
“别怕。”她抬眸,“我不会伤害你。”
江沉目光呆滞,愣愣地看顾笙。
她凝视他的眼神,专注、纯粹、不顾一切,比此刻身体内的灼烧更令他目眩神迷。
一如初见。
难怪会教他心不由己、教他失魂落魄。
心跳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顾笙的精神力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
她表情呆了下。
“江沉。”
声音很轻,落在江沉耳边跟炸雷差不多。
“啊,嗯……”
江沉回了神,声音在颤。
“你的心跳为什么突然这么快啊。”她问。
难道是自己精神力太猛,而他身体承受力太弱吗?
她甚至不敢过多使用精神力修复这颗脆弱的心脏,怕它承受不住。
江沉心慌意乱,桃花眼四周染上一层粉晕,眼尾微翘,水汽氤氲,眼睛过分明亮。
“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他让跳这么快的。
顾笙皱眉,迫切想知道缘由。
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加重,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凑。
江沉脸色发白:“松手。”
她没松,还越发凑近。
鼻尖耸动,也不知道在嗅什么。
喷洒在脖颈间的呼吸,让皮肤颤栗。
江沉退无可退,甚至头晕眼花胸口发闷。
“顾笙,”他一口气上涌到喉咙,难受的从胸腔里蹦出一个字,“……疼。”
声音娇娇弱弱没有力气,还带着点委屈。
把顾笙给愣住了,抓着他的手腕,一不小心,又加重了一点点点点力气。
江沉疼的倒吸气。
他甩了两下,没甩开,反倒连带着顾笙倒在他身上。
“顾笙!”他恼羞成怒,通红着眼,“老子手要被你捏断了!”
捏断了!
断了!
了!
顾笙猛然回神,松手。
见江沉白皙的手腕浮现几圈指痕,更愧疚了。
“对,对不起,弄疼你了!”
这自责的口吻与神情,让江沉不忍斥责,“你一个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揉了揉手腕,是真疼。
“我不是故意的。”顾笙揪着自个儿犯错的那只手,诚恳地说,“我下次轻点。”
!!!
还有下次?
第40章 顾笙:清心寡欲能保命
江沉气的直咳嗽,胸腔腹背都在颤动。
那脆弱感,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顾笙的表情逐渐奇怪。
江沉终于不咳了,没好气,“有话就说。”
“江沉,”她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心脏不能跳这么快。”
江沉恼极了,语气尤其不好:“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可以的。”
她语气笃定。
“多巴胺与荷尔蒙在短时间内突然出现并暴增,让你的神经异常兴奋敏感,从而导致心跳加速,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控制,只需要……”
顾笙突然不说了,就那么看着他。
江沉头一回在她眼里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不对!
“嗯?”江沉挑眉。
多巴胺?荷尔蒙?
是她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又听顾笙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想……那种事,真的。”
江沉没说话,就瞧着她。
她觉得不该说,可是没忍住,“繁衍交配与吃饭喝水不同,不是必须。”
“繁衍,交配?!”江沉瞪大眼,不可置信。
她点头,语气特别重,“男、女、上、下都不行。”顿了顿,不怕死的补充,“伤身又伤心。”
简而言之,就是要清心寡欲。
江沉的脸红了白,白了绿,“你、很、懂?”咬牙切齿的,眼神也凶。
顾笙摇头,“不懂,”但很诚实,“我见过,很多。”
见过?
很多?
江沉的表情从空白到惊愕。
“顾笙。”他喊她,声音轻柔温和,唇角带笑,“什么叫见过很多?在哪见得,谁让你见得?来,展开说说。”
不太妙!
顾笙抓起头盔迅速退场,“我先走了。”
手刚摸到门把手,‘叮咚’一声,房门直接被锁了。
江沉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不准走。”
声音阴恻恻的,大有一副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的架势。
顾笙思考了一秒钟,转头直接翻阳台跳楼。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跳到一半,她还爬回来,好心劝慰,“你别老是激动,对身体不好。”
江沉:“……”
太阳穴跳了跳。
“阿乔。”他喊。
“五爷,”阿乔闻声进来,一瞧,人搁雨里站着,急忙跑过去,“您站这里干嘛,回头张叔又要给你药里放黄连了。”
江沉躲开阿乔的手,指着雨里,“没看见人跑了啊,去带回来。”
雨幕中,顾笙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连把伞都没有。
阿乔打抱不平,“五爷,您也太不地道了。”大雨天,顾笙小姐专门来看你,你居然把人赶走。
无情无义!
江沉乜斜他,语气冷飕飕的,“带不回来,你今晚滚去睡猪圈。”
他怎么这么命苦~
阿乔苦哈哈抬脚就走。
“等等。”
“您还有吩咐?”阿乔回头,露出标准八颗牙齿。
江沉:“张恒搁药里放过黄连?”
“……”
阿乔沉默两秒钟,拔腿就跑。
妈耶,说漏嘴了!
初夏的雨还带着丝丝凉意。
也不知江沉在阳台站了多久,身上藏青色的蚕丝睡衣被雨水打湿后紧贴着肌肤,隐约窥见些许肌肉线条。
抬手按住胸口,心脏闷闷地难受。
顾笙那句‘我见过,很多’,搅乱了一池春水。
实在不懂顾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能将这种事面不改色脱口而出,这丫头是看了多少……
江沉眉头蹙起,嘴唇紧闭,下颚微提,肌肉紧绷。
非常想打电话给顾煦,临了才发现自己没有顾煦的号码。
“啧!”
“拐回来得了。”他再不济,也绝对比顾家称职。
烦躁地挥手,那盆价值千金的素冠荷鼎开的第一朵花,被薅。
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兰花:你了不起,你清高!
路灯昏暗,细雨银丝。
即便顾笙套着雨衣,额前的发丝依旧被打湿。
她骑着小电驴,心神恍惚。
如果江沉不听话怎么办,他那么弱,万一死了……
要不然把他打晕带走藏起来?
又摇头。
江沉很娇气,她现在还养不起。
悠悠一叹,惆怅啊~
刺眼的灯光以及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来的猝不及防。
相撞的刹那,顾笙灵活地右转车头。
路上都是水,车轱辘打滑,她险而又险的停下车,结果依然无法幸免地跌坐在了水坑里。
好在人无大碍。
‘呲——’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车子刮擦声。
车身擦过路边的树木,最后停在路中央。
开车的是个女人,趴在方向盘上浑身颤抖。
顾笙一拳敲碎车窗,“你……”
话刚出口,遽然对上一双狰狞疯狂的眼睛。
“滚!”
女人厉声咆哮。
随后猛踩油门飞速离开,独留顾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渐远的车后灯。
斜风细雨,遮掩了她眼底深邃的光。
*
江沉懒懒窝在沙发里,无精打采的。
水晶灯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如雪,桃花眼微眯,清冷又多情。
脖颈处绯红印记一路延伸至睡衣下,半遮半掩,旖旎暧昧。
嘴里时不时传来‘咯咯蹦蹦’声。
一罐糖果只剩下半罐。
张恒从外面进来,用手拍个牌衣服上的雨,“生病你不回房间躺这儿干嘛。”
刚说完,电视里的女播音腔突兀响起——“那年的它意气风发,以为对面的妹子想跟它成家,而它迈着屌炸的步伐,希望来一发……”
张恒沉默地看着电视里动物世界里狮子的迷惑行为,配上那诡异的台词,然后不可思议的盯着江沉,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江沉掀了下眼皮,纡尊降贵换了个姿势,嫌弃地说,“走开,臭。”
张恒眼角抽了抽,控制不住地暴躁,“嫌弃我臭,那你倒是另外找人啊!我踏马是医生,给猪接生就算了,劁猪这种事为什么也要我来干!”
太糟蹋人了。
“咳咳咳咳!”
江沉被口水呛住,“什,什么……”
“意思就是——”张恒表情阴测测的,手里手术刀泛着冷光,“割蛋蛋!”
闻听此言,江沉蓦地起身,用行动表示远离,并义正言辞,“以后,熬药就交给唐姨吧。”
踏上楼梯时,阿乔回来了,浑身湿漉漉,手里推着一辆有些变形的小电驴。
江沉目光微凝。
第41章 毒药你也喝?
雨渐歇。
树叶上的水渍沿着脉络汇聚,随风摇摆,簌簌落下。
江沉披了件外衣,站在院子里,桃花眼里没了笑意,冷冷的,带着审视。
大概停留了约莫十分钟,抬脚朝沉园后院里那棵百年之久的银杏树走去。
光线昏暗,树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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