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松林怀柏,“……”他们咋没想到能甩锅?
娃子们,“……”揪晏哥哥耳朵,只有百相敢吧?
晏长卿一人独对墙下院子里集体哑火的婆婆婶婶,轻咳一声,背起黑锅,“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爬墙头,下次不会了。”
“……”
“……”
晏长卿默默把脑袋隐入墙头后,顺势把其余几个还支棱在那发愣的脑袋一并摁下,滑下草垛子。
溜号。
等娃子们逃跑的脚步声远了消失了,院子里才相继响起闷笑。
“噗哈哈哈哈——诶哟、诶哟喂!疼!娘、娘!我好像要生了!”
“……”
“!!!”
惠民茶工坊正式开工前日,李家暴打了渣男,又喜获麟儿,富贵媳妇平安生下一大胖小子。
李婆子可谓扬眉吐气精神爽。
喜气洋洋中,十月一日如期而至。
深秋的清晨,已经能感觉到寒冬将临的冷意,工坊门口却异常热闹。
太阳还未升起,空气中尚笼着薄薄晨雾,候在工坊大门前等待开工的人已经熙熙攘攘,热闹喧嚣声直传到二里地外,随风飘过玉水河。
百相今儿个醒得很早,家里刚响起丁点动静,她就跟着起床了。
急吼吼叫阿娘帮她梳好羊角辫,穿上阿奶给她新缝的水红罩衫,连早饭都没吃就迫不及待出了门。
“这丫头,性子恁急。”林婆子笑骂了句。
李素兰也无奈得很,“今儿工坊开工,私塾那边特地放一天假,可不正合娃子们的意?昨儿就说了,今天要跟小伙伴们一块去工坊看热闹哩。”
张翠娥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乐得不行,“娃子哪有不爱热闹的?小松小柏先一步就出门了。昨晚兄妹仨知道工坊开放早食,他们恁好吃的性子,哪能遭得住?反正工坊离得近,三五步就有大人在,出不了啥事儿,由他们去吧。”
一大早的,往工坊去的除了去做工的大人,还有浩荡荡童子军,连李家内向腼腆的小雅儿都被娃子们热情拽来了。
工坊有饭堂,好多人都是早上到了工坊才知道。
莫不惊喜。
金多宝作为工坊小东家,跟领头羊似的,带着小伙伴们参观饭堂。
饭堂就在工坊边上,单独开一大门,里头不算大,但是也不小,给家住的远不方便午间回去吃饭的工人供饭。
正是早晨,站得远远的便能闻到混杂的食物香味,让空着肚子出来的百相口水直流。
“我昨晚特地问我祖父,早上饭堂卖素面肉面馒头包子大馄饨!”金多宝听到吸溜口水声,打量小伙伴们流哈喇子的小样儿,得意拍胸口,“待会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带了一兜金瓜子来!”
“多宝哥哥,我要吃大肉包子!吃肉面!大馄饨是啥?诶呀闻着好香呀,我都吃,都吃!”百相实在忍受不了美食诱惑,迈着小短腿就哒哒往饭堂去,羊角辫快乐得飞起。
晏长卿举步不紧不慢跟在小娃娃后头,精致俊美面容噙着浅浅笑意。
小娃们也一哄而上,一刻不能多等。
这时候谁都没假客气,多宝请他们吃好吃的,下回他们也把家里好吃的拿来给多宝,好朋友就是这样的嘛!
还没到辰中上工时间,聚在工坊门前的大人们一直强忍香气诱惑,没人敢往饭堂里瞧去。
因为饭堂里的食物要花钱买。
兜里没钱,干脆不进去。
便是有钱,农家人惯了节俭,也没几个人会舍得一天天的掏钱买吃食,多在家随便几口凑合,好吃不好吃的能饱肚子就行。
“婶婶,我要三个肉包!给我挑最大的!”
“馄饨里有肉呀?吸溜!要一碗!”
“糖饼!有糖饼!还是红豆馅儿的!来两、来一个!”
娃子们叽叽喳喳叫唤声很快从饭堂里飘出,一并飘出来的还有饭堂伙计应话声,嗓音清亮,耐心热情。
“好嘞!三个肉包五文!”
“大肉馄饨一碗十个,三文钱!”
“糖饼三文两个,一个不好找零,来两个?”
“胖乎乎的白面馒头要不要?一文钱两个!”
外头侧耳听的人们全傻了,面面相觑间俱是不敢相信,一脑袋的问号叹号。
不是,谁家正常人做买卖三个肉包才卖五文啊?光是本钱就得五文了吧?这是一点不往兜里挣啊?
镇上的肉包一个就得三文钱!
哪家好人来这儿做慈善呢?
再听听后头那些都是啥价?
俩白面馒头一文钱就不说你啥了。
别人大肉馄饨六文一碗你三文!
别人沾点糖汁儿的素糖饼五文你加了红豆馅儿的卖三文还是孖生!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价格诱惑!
遭不住!
先是一个人硬着头皮冲进食堂,再是一群,接着一波,最后硬生生靠人头把不大不小的饭堂挤了个人满为患。
真买的不多,这时候大家伙多是兜比脸还干净,但是灭不了他们看得津津有味,越看越有劲头!
福利啊!
又是一大福利啊!
说句不夸张的,在工坊扎根的心都有了!
第125章 他们几家已经先被薅掉一层皮了!
饭堂用隔板分出后厨、陈列间、前堂,近门口位置设一柜台用于结账。
前堂摆了几张简木桌椅。
说是饭堂,倒更像是开在工坊旁的小饭馆。
买了早食的小童们已经占了两张桌子,大快朵颐。
周围吞咽口水声频响。
有大着胆子的工人跟柜台伙计搭话,“小哥,这饭堂卖的吃食都恁便宜?饭菜又是啥价钱?”
伙计笑答,“中午饭菜按份卖,一荤一素搭一碗米饭,售价六文,两荤一素售价八文,汤水免费。”
说完顿了下,又特地给众人解惑,“这个价钱是东家定的。咱东家生意做得大,交友也广,饭堂所用米面都是以最优价格进货,成本比起外头要低上一些。而且饭堂供应本来就不为挣钱,旨在照顾工坊工人,算是福利之一。”
打铃声响,上工时间到。
工人们离开饭堂时脚下打着飘。
“多宝哥哥,饭堂不挣钱,是不是就会亏钱呀?”百相咬着香喷喷的肉包子,满足得直眯眼。
金多宝嘴里塞了满满的面条,闻言想嗨呀一声,差点把面条喷出来,忙又吸溜了一下才开口。
“亏什么呀亏,我爹怎么可能做亏本生意?
饭堂的米面都是从郭伯伯那薅来的,他就出了个运输成本!
还有甘叔,他家做家禽畜牧营生,也被我爹薅了,昨儿特地跟车队过来骂我爹是奸商,把他家鸡鸭鱼羊猪的出货价给砍了一半,付的那点银子只够买猪大肠……
他亏不了!只是不挣钱是真的。”
小胖墩嘚啵嘚啵就把当爹的卖得一干二净,还满脸嫌弃。
小童们听得直捧腹。
百相人小,坐在凳子上小短腿悬空,高兴的时候脚丫子就晃悠。
她感觉到了,工人们都很高兴,高兴了就会喜欢这个工坊。
就像她喜欢现在的家,她就对家人很好一样,工人们以后也会对工坊很好吧?
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大家就都会很开心很快乐。
晏长卿自小受的教导是食不言寝不语,来了玉溪村后入境随俗稍有改变,吃东西的时候话也甚少。
只是即便不说话,旁人说话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倾听,极有涵养。
金多宝看他这模样,就格外舒坦,“晏长卿,待会去我家玩不?你还没去过我家呢!住进去那天你都是叫别人来送的礼!”
晏长卿弯唇,点点头,“好。”
金家住进村子里那天,他不是不愿意过去送礼吃饭。
只是他要真去了,金家长辈反要拘谨了。
“多宝哥哥家有秋千!可好玩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吃完了我们一块去荡秋千!”百相惦记金家的秋千,跟小伙伴们道了句后跳下凳子,哒哒去陈列间又点了一大包肉包,及后跑出小饭堂。
追上前面一步一回头的姐弟,百相给两人一人分了个大肉包,“给你们吃,多宝哥哥请客!不用谢!”
她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这两人站在她附近,她听到她们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叫,馋她的肉包。
后头金多宝一众小童跟了上来,“百相,你咋分起包子来了?走,荡秋千去!”
“她们暂时没有钱买包子,等工坊发了工钱就能自己买啦。
阿爷阿奶要是在这里,也会帮她们的。
如果我不是被捡回了家,我现在也吃不起包子。
走喽!我先回家一趟,让阿爷阿奶他们也吃上大肉包,再跟你们荡秋千!”
小娃娃蹦蹦跳跳汇入童子军队伍,反手给金多宝喂了个小绿球。
她跟哥哥吃了好多东西,用小绿球当报酬啦。
小童们笑笑闹闹离去,走出很远了,后头仍能听到他们欢快无邪笑声。
孟柳看着手里还散发暖气的包子,眼睫悄悄湿润。
鲁婆婆说玉溪村的人多心善,是真的。
“元元,吃吧。”
孟元抿着小嘴,看看远处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头啃肉包。
所有对他跟姐姐有恩的人,小男孩都牢牢记在了心底。
……
金家客厅。
金老爷子、金钱来围桌议事,旁边还杵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锦衣男子旁听,正是金多宝口中跟车过来骂奸商的甘家嫡子甘同进。
“府城茶坊调过来的管事已经开工,有他们带着,工人用不了几天就能熟练上手。”
“另外车队会定期运送别地茶叶过来焙制,秋普洱已经入仓,冬茶、雪茶数量虽少,保证工坊冬季运作不成问题。明春开始,人手、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给工坊增加山珍干货烘焙。”
“新酒坊十日后开坊,按我们之前的想法施行,着重百相酒、养生酒,郁大夫给的几个药酒方子可派上用场了。”
“最迟明年春,惠民茶工坊跟酒坊就会声名鹊起,那时候才是我们真正乘风破浪的时候。”
父子俩展望前景信心十足,甘同进面无表情。
明年春?
乘不乘风破不破浪他不确定,能确定的是那时候他家的畜牧场已经被金家薅秃了。
他后悔死了当初被金钱来这犊子哄得热血上头,一口应下只拿分红,不插手过问工坊运作。
忍不住,心里默念一万遍忍字还是忍不住。
甘同进木着脸敲敲金钱来面前的桌面,斜着眼珠子看人,“你当初没说给工人开的工钱那么高,也没说工坊还要倒贴我们的钱供饭食,这样做生意一年到头能赚多少?利润再分一分,我甘家拿到的够我家畜牧场贴出去的损失吗?”
一千个人的大工坊,人均月钱比外头工坊至少高了两成!
还有白搭上的饭堂,听到饭食定价的时候,他恨不得跳起来敲金钱来的脑袋!
合着拿他们几家傻子的钱做慈善呢?
画的大饼还没见着影儿,他们几家已经先被薅掉一层皮了!
偏生都跟金家签了契书,想跑都跑不了!
他娘坑人的玩意儿!
还待搜刮一百个词汇来挤兑金钱来出口恶气,金家大门口恰涌进来一堆小萝卜头,烂漫笑颜把甘同进那口恶气卡在嗓子眼,没来得及吐出来。
总不好在小娃娃面前下金家脸面。
他丧着脸哼了声,又见金家父子俩一瞬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连表情都严肃正经几分。
甘同进瞬间想到什么,视线再次移向进门的娃娃们,一眼攫住了走在最后淡然清贵的小少年。
第126章 谁翻了我们都不会翻
小少年约莫八九岁,五官如画笔描摹般精致,着一身颜色低调的竹青儒衫,很清瘦,瘦得偏羸弱。
但是行走间的神态,宁静高雅,玉宇澄清,与生俱来的端方淡然。
那股气质在一众娃娃中,如鹤立鸡群让人无法忽视。
小少年很敏锐,几乎立刻察觉到有人注视,偏头朝客厅里浅笑颔首。
甘同进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背脊,颤着手扯金钱来袖子,悄声,“这位就是你说的贵人?当真此晏是彼晏?你确定?要是当中出了什么篓子,我们这一船人可全得翻船!”
“谁翻了我们都不会翻。”金钱来快速道了句,起身朝那边行礼。
连金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虽没有多余动作,但是可见的紧绷。
甘同进也赶忙跟着站起,因为过于手忙脚乱,导致同手同脚。
他一时觉得自己在傻子这条道上攀上了更高阶梯。
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晏长卿无奈,只得转了脚跟走进客厅,朝拘谨站着的金家父子俩笑道,“金爷爷,金叔叔,我跟多宝是玩伴,你们若每次都这般拘束,我下次便不好过来玩了。”
“不不不,不拘谨,晏小公子能过来玩,我们深感荣幸。”金钱来道了句,品着金爷爷、金叔叔两个称呼,片刻后也跟着笑开来,“让小公子见笑了。”
在玉溪村,只有晏小公子,没有太子殿下。
若他们一直这样战战兢兢,反而有失洒脱,连小娃娃都不如了。
“今早我去了工坊,不管是供工人住宿的工舍,还是价格实惠的饭堂,皆能感受到东家对员工的照顾。大瑞有你们这样的仁商,是大瑞之福。仁者得民心,他日必定会有更多百姓想要进金家的工坊,只要能秉持这份衷心,金家产业亦定能遍地开花,我期待那日。”九岁少年一言一举,都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聪慧,教人不能小瞧。
金老爷子眼里不掩赞叹,同时正色道,“承蒙吉言,我金家必定不改衷心!”
小少年回以一笑,在外头小童呼唤下离去。
短短两句交谈,却让厅里三个大人心头涌出无限冲劲。
“甘老弟,大家彼此知根知底,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哪家都不缺银子,可别说我把你们几个给薅秃了,才哪到哪儿啊?”
金钱来拉着甘同进坐下,跟他剖出心迹,“那位小小年纪便心系百姓,如今我们有幸靠近他身边,行事更要谨小慎微保持本心,只有真正做到‘仁商’二字,才能始终跟那位在一条船,一条绝对不会翻的船。如今挣钱财反是其次,你说是不是?”
甘同进扭头朝客厅后窗看去,红漆木窗为框,框中是一副小童嬉戏图。
“晏长卿!快来!你坐上去,我给你推秋千!待会轮到我坐的时候你也要给我推嗷!”
“好。”
“长卿哥哥,也给我们推!我也要坐我也要坐!”
“行,你先坐,我给你们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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