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从前,是真觉得李听墨和自己的父母是至交好友,对自己也是真的疼爱。
但是假的永远经不起推敲。
边月把手机给了沈津辞。
沈津辞看见边月望向自己眼睛,里面有一层清透的雾气。
小公主骄傲惯了,可是在自以为珍贵的‘亲人’面前,还是被刺伤的体无完肤。
沈津辞接过手机,看见边月一个人走到房间角落。
“总之!你马上回到李家!你和不三不四的男人结婚,我不会允许!”李听墨越说越气愤,想不通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就有如此大变数。
沈津辞看着边月背影,取消免提,将手机放到耳边,“不三不四?你指谁?”
李听墨愣神,直觉声音如此熟悉,但更加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你....”李听墨词穷,“你是...”
“沈津辞。”男人语气寡淡,情绪沉在不动声色的字里行间,压迫感逼人,“边月的丈夫。”
李听墨吓到坐回去,失态狼狈,“沈...沈先生...”
“边月的遗产我会帮她处理,你们有任何事情,往后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沈津辞语调平直,没有一丝丝温度。
“沈先生,您...边月那孩子年轻不懂事,怎么能担当沈家家主夫人的位子?她这些年被斯珩宠的无法无天,您...您受不了的。”
李听墨绞尽脑汁,说话婉转,但都是在劝阻,“您要是喜欢边月的性子,香江合适的女子还有很多。”
沈津辞看着背对自己的边月,她实在是很瘦,背影单薄,不真切到好像梦。
外面的雨水更加泛滥,开始有白色的电光划过天幕。
沈津辞只专注看边月的身影孑然。
他说:“可我只中意边月。”
雷声轰鸣,将沈津辞的回答吞没在滚滚闷雷中。
边月没听见,如漂泊的小小帆船,紧张于面前的雷声闪电。
她正欲捂住耳朵,沈津辞自她身后,将她温柔抱紧,他说:“不用怕,我在。”
第20章 【悲酸尝尽】
她正欲捂住耳朵,沈津辞自她身后,将她温柔抱紧,他说:“不怕,我在这里。”
边月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下。
她在沈津辞的怀中哭到哽咽,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都是骗人的。”边月的齿关都在发抖,“说什么体恤我失孤,所以收养我,其实只是想要我的遗产!我真笨!我当时为什么就相信了!”
沈津辞将她抱的更紧些,他的声音温柔,和方才同李听墨说话时判若两人,他说:“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好不好?”
边月没应声,她突然抬起手,重重一巴掌扇于自己脸上,“我真笨!我就是个傻子!”
沈津辞脸色已变,他扯过边月肩膀让她看向自己,看见小姑娘满脸的泪水,脸上巴掌印清晰。
“边月!”
“我就是个痴线!我就应该在我父母死后自己跳进公海喂鱼!也省得活成全香江的笑话!这么多年!5年!我在李家5年,他们对我,真的有一分视作家人吗?”
边月泪珠如断线,她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所有人都说,我是李家的小公主,可李斯珩亲口说,我就是他的包袱!”
沈津辞终究没克制住心疼,将她抱进怀里。
她不过才20出头,人生风雨接踵而至,她走投无路找到自己,却不知她走的每一步,也都在自己算计之内。
沈津辞良知难得萌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轻柔,充满温情,他说:“边月,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直到我死。”
边月在这般悲伤的时刻,一边感动于沈津辞的安慰,一边想,他已时日无多,于是悲伤更重。
她说,沈津辞,要不我去寺庙给你上香吧,祝你长命百岁。
她又说,算了,这些都是骗人的,我还不如多帮你处理利兴集团的公关危机,也少你许多操劳。
沈津辞都说好。
她说什么,沈津辞都说好。
边月不知是什么时候累的,昏沉沉睡过去,还扯着沈津辞的衣角不肯放手。
雨势那么大,若是真的一叶帆船在海中颠簸,只怕是已经倾翻无数次。
可有人对港口打着灯,一心一意等自己归家,于是在如此肃杀残酷的雨夜,她才能安然入睡。
沈津辞只是看着怀中已经陷入好梦的女子,他满心的柔软,看着她的面容,心思百转。
男人修长的手指擦去她脸上泪痕,直到此刻,那双淡漠众生的眼睛,才敢真的流露眷恋,他用轻到几乎呢喃的声音说:“月亮公主,总算是等到你来我身边了。”
总算是,不负我为你而来的这一路,风浪颠簸,悲酸滋味尝尽。
从前种种贪嗔妄念,竟也能成眼前童话....
李听墨从书房大步离开,径直朝着李斯珩的卧房而去。
唐雨薇身后跟着端粥点的下属,正打算给李斯珩送吃的,门刚打开,就见一身煞气的李听墨。
于是夫妻二人在李斯珩卧房前相遇。
唐雨薇看出李听墨脸色难看,拦住要走进去的男人。
“你这是要干什么!”唐雨薇紧张看向李听墨,难掩埋怨,“李听墨!我这么多年,你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可这一次你真的太过分了!你知不知你儿子因你那一鞭子大病好几日,今天才醒!”
“他是因我的鞭子吗?他是心里有鬼!他为了外面的莺莺燕燕,将边月逼的离开,他根本是脑子进水!边家那些遗产!原本只要他们结婚,就是我们李家的囊中物!这小子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唐雨薇听得怒火中烧,她皱眉怒目,冷声道:“那你想如何?就因为那个边月不肯嫁给斯珩,你就要逼死斯珩吗!边家那些遗产,边月要是不肯吐出来,我们难道会拿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没办法?”
“大不了,使点手段让她没命,边家的遗产,照样是我们的!”唐雨薇声音冷酷,“当年要不是我们救下边月,她早就被边家那群人生吞活剥了!如今这条命,是她欠我们家的!”
“够了!”李斯珩不知是何时站在了卧房门口,他温雅面孔一片苍白,模样虚弱的像鬼,毫无血色的手指扣在门上,望向唐雨薇的眼睛布满血丝,“妈,我们李家就非要那笔遗产不可吗?你再给我5年时光,我能把边家的遗产给你赚来!一分不会少!”
“斯珩,你还病着,何必说这么多话!”唐雨薇心疼自己的儿子,连忙扶过他手臂,柔声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你爸有分寸的!”
李斯珩甩开了唐雨薇的手,他表情一片冷,“边月既然走了,那就让她走!我本就不爱她了,你们何必让我娶她!”
“你现在想娶也娶不了了。”李听墨冷笑,表情染上戏谑,“现在的边月,可不是我们李家能控制的了!”
“什么意思?”唐雨薇愣住,
李斯珩沉默,但眉眼间也有疑虑。
李听墨一口气自书房开始就没有顺过,他冷笑,沉声道:“沈津辞要娶边月!”
“这怎么可能...”唐雨薇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到了几天前,沈津辞当着他们的面,带走边月。
那时候,两人就有一腿了吗?
“李斯珩,你以为就只有你小子会出轨?边月比你有本事!沈津辞才回国几天,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沈津辞放话娶她!”
李听墨冷笑,她顿了顿,看向唐雨薇,“还有你,你想弄死沈家家主夫人吗?你有几条命够他沈津辞解气!”
“可...可我不是看香江头条,说沈津辞重病吗?”唐雨薇失神错愕,“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要娶边月!”
李斯珩不说话,但是颜色苍白更胜方才,他扣在门框上的手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暴起。
“这种新闻,不过捕风捉影,沈津辞两年没回国,一回国直接收权,手段专制,沈家不少人有怨言,说不定是哪个找死的想算计他!”
李听墨的话,叫唐雨薇更惊恐。
唐雨薇试探问,“你怎知是算计他的人找死?不是沈津辞中计快死?”
第21章 【去领证吧】
“沈津辞不可能被沈家那群尸位素餐的人算计,”李斯珩表情麻木,指尖用力到泛白,“他这个人,城府太深,大概是将计就计。”
李听墨冷笑看李斯珩,“看来烧了几天,脑子没烧坏。”
正是后半夜,沈家老宅祠堂,沈驶年跪趴在地上,整个人不断颤抖。
“津辞,那报纸上的新闻和我真的无关!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何必冒如此大风险算计你,对我有何好处!”
“对你确实是没有好处,所以我也好奇,你给我下药,是否是活腻了。”沈津辞声音寡淡。
祠堂阴风穿过,裹着雨水穿堂袭来,更添恐怖氛围。
沈津辞背对沈驶年站着,他转身,俯视面前惊恐万状的男人,不带一丝怜悯,冷淡极致。
“你...你没凭据,凭什么说我给你下药!”沈驶年满心紧张,但还是努力维持平静面目,他说:“津辞,我毕竟是你uncle,怎会想要害你!这报纸,也和我无关!你说这话,你有证据吗?”
沈津辞面色更冷淡,他说:“你这脑子想出来的计策,我无需证据都能猜到。”
看来是没有。
沈驶年松一口气,更加下定决心要咬死不认。
他十分铿锵,有力之极,“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能冤枉我,寒了集团元老的心。”
沈津辞懒得和他废话。
“我记得你晕船,所以给你买了张船票,七天七夜豪华游,直达新加坡,”沈津辞淡淡说:“你在船上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做没做,想仔细了写信给我,七天都想不清的话,今后就不用回来了。”
沈驶年真是觉得自己听力出问题。
他难以置信瞪大眼,看着沈津辞,气到站起,“沈津辞!是你自己逼人到绝路,就不要怪别人反击!你现在想赶我走,你爸生前对我都恭敬!”
“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沈津辞嗤笑,面容似寒霜覆盖,“我不是他,不听话的人,都不必留下。”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中了毒!我跟踪你的人看见你吐血了!”
沈驶年气到面皮都在颤抖,“你就算把我赶走!过个几年,我一样能回来!到时候,你尸骨都凉透!”
沈津辞看向站在一旁的康宇,康宇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示意身后西装保镖,将沈驶年带出去。
直到沈驶年被拖着离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康宇不解发问,“沈先生就这么放过他?”
这几日的头版头条,利兴集团市值蒸发天文数字。
按照沈先生的性格,这个沈驶年无论如何,都应当死于非命。
如今只是放逐他离开,实在是高抬贵手。
沈津辞拿起祠堂桌上的贡品,一个饱满的橘子。
他仔细剥橘子,声音散漫,“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留他一条命吧。”
康宇震惊看着沈津辞,见后者目光似有抬起征兆,连忙垂眼,恭敬说:“沈先生自从回国,待下越来越宽厚了。”
“毕竟我明天要结婚,不想弄出晦气的事。”沈津辞将剥好的橘子握在手中,说完,举步往外走去。
康宇错觉自己听岔了。
明天?
谁?
明天谁要结婚?
康宇僵在原地,将整件事串联,一个念头浮现脑海——沈先生不会是为了结婚,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了沈驶年吧?
可是,什么婚事,需要蒸发天价市值为代价?
边月这夜睡得很好,醒来是难得的晴好天气。
接连好几日,一直阴雨绵绵的香江,终于有了一日放晴。
边月在大厅用早饭,用完了才反应过来,问一旁面善的管家,沈津辞在哪里。
管家说先生在外面打电话,利兴昨夜出了些事,刚处理好。
边月心生同情。
——真是不容易,拖着病体还要如此操劳。
边月找到沈津辞时,后者已经打完电话,坐在庭院假山旁的凉亭。
男人姿态疏淡冷清,背对边月,指尖的红色塑料硬壳的打火机轻按,火光渲染侧脸轮廓,点燃唇角香烟。
打火机被随意放在桌上,也许是因视觉惯性,也许是因这个物件看起来实在廉价,和沈津辞清气质实在不符。
总之,边月走上前,好奇拿起把玩。
红色硬壳打火机,报刊亭常见款,男高都嫌品味低俗,平平无奇。
但不知为何....有点眼熟?
“你这打火机....”边月语气一顿,才接着道:“挺别致。”
沈津辞这才抬眼看边月。
隔着轻烟薄雾,男人的表情模糊不清,边月只听他语调慵懒,笑意清淡:“记性还真差。”
边月握紧打火机,十分茫然,“啊?”
沈津辞将香烟掐灭,他说:“这打火机是你送我的,边月,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天地良心,边月什么都不记得,也绝不是以退为进。
她虚心请教,虔诚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会送你这么....亲民的东西?”
其实边月是想说,我毕竟也算是要同你拍拖的,送这个实在跌份。
可是沈津辞说:“挺好,我很喜欢。”
他从边月手中拿过打火机,放进布料考究的西装衣兜里。
他说:“走吧,我们去领证。”
他将领证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
边月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人生大事,最好就一次,她不免紧张,问:“我要不要再去化个妆?”
沈津辞动作自然的拉住她的手腕,他声音平静,叫人不好拒绝,“不用,这样就很好看。”
边月还是把化妆品拿上了车。
小公主做什么都讲求完美,一路都在化妆,太专心,于是也未注意到沈津辞一直在看她。
沈津辞看着面前的边月,无端想起香江国际机场,飞机晚点,小姑娘坐在空无一人的机场前停车场,也是这般拿着口红细细涂抹。
只是那时候,她等的人,并非自己。
他的目光太专注,边月终于察觉,好奇看向他,问:“沈津辞,你在看什么?我化得很丑吗?”
沈津辞薄唇弧度温柔,带着裸戒的食指抚过边月的头发,他微笑,说:“很好看,结婚证上也会很好看。”
第22章 【回忆如刀】
边月不由笑了,她笑起来,略施粉黛的脸,比这日难得才见的阳光还要动人。
她说:“沈先生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竟也能单身这么久,真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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