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迈巴赫已经消失在了薄薄的雨雾中。
谢璋站在原地,想破脑袋没想通这位祖宗刚回国和自己发的哪门子脾气。
边月去妈祖庙进香跪拜,拜了半天也不知道能求点什么,索性独自一人在海边散了很久的步,直到天色暗沉才回家。
港岛多山,李家的老宅建在中西区山上,寸土寸金,俯瞰港岛连绵的海岸线和灯光斑斑。
边月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
李斯珩站在落地窗前,正背对她。
他今夜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和边月15岁见到他时别无二致。
只是如今,他比少年时多了成熟严谨,衣袖用袖箍固定住,手腕的腕表光芒幽冷。灯光给他镀了一层温润的光影,很淡薄的颜色。
旁人若初见,会觉李斯珩是温润君子,只有边月,能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他温柔皮囊下的薄情理性。
边月眼眶莫名有点酸,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李斯珩依旧背对边月,开口,温润嗓音难掩冷意,“你去见时安安了?”
“是啊,这还是第一个闹到我面前的,怎么?你很爱她吗?才把她的胆子养的这么肥?”边月笑得冷漠,见李斯珩不说话,她看着他的背影。
“李斯珩,我好心提醒你,我去见她是给你脸,李家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想在港城头条看你的花边新闻!”
李斯珩并不怒,声音平淡温和,“时安安是风骋集团新线珠宝代言人,在珠宝发售的这段时间内,我不希望你和她有冲突。”
边月挑眉,眼中染上讽刺,“你李斯珩何时把区区几个季度高奢珠宝的利润放眼中?你要是真心疼这钱,我给你好了,只要你把时安安叫过来,让我骂几句出出气!”
“够了!”李斯珩似乎忍到极限,他冷声打断,转身。
他看向边月,灯光寂寥下,再度开口,似凌迟的温柔,更具冷酷威力:“我没想过时安安会去找你,她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边月怒极反笑:“你替她道歉?你们要演苦命鸳鸯,我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回应是死寂。
而边月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颤抖着手,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眶红的彻底,轻声问,“李斯珩,什么时候开始,你不爱我了?”
“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李斯珩眼眸低敛,短暂沉默,他低声说:“是,我变心了。边月,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婚约,也能够到此为止。”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边月想她的脸色一定难看,就像在公海泡了好多天,无人认领的尸体。
他们分明那么熟悉,可边月看着他,竟觉得他的面容开始变得虚幻抽象。
“你要同我解除婚约?好!可以!”边月扯了扯唇角,颤声:“但是,我要拿到属于我的遗产!”
边月被收养时未成年,边家的遗产被放在了李家和边月共同署名的瑞士银行账户,做着长期理财,单单每年的利息,都是天文数字。
从前边月和李斯珩有婚约,这钱放哪都可以。
但现在,这个婚约要没了。
“李斯珩,我22岁了,不是3岁,边家的钱,你碰都不要想碰!”
李斯珩平静的看着边月,像在包容一个无知的孩子。
他说:“你也知那笔钱没你签字,李家没人有权限用,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人碰你的钱。”
他徐徐解释的样子,比最老成的老师讲题时还要有说服力。边月真想去国中给他找个空位,让他去教学生念书。
李斯珩好像看不见她的气愤,继续说:“我会同你假结婚,等你的钱拿到手了,我们再对外宣布离婚。”
边月的手用力拍在沙发扶手上,发出响动。
“我堂堂边家大小姐,追我的富家公子从屯门排到维多利亚港,有的是人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少你一个不少!”
边月眼圈红得像鬼,说的却足够硬气,一字一句:“李斯珩,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和你假结婚!”
“边月,”他喊她的名字,那么理性地说:“我是把你当作最重要的人的,不管怎么样,我不想你恨我。”
言尽于此,边月只觉满心失望,她决然起身,快步往楼上走。
不到一刻钟,她拉着大大的行李箱下来。
李斯珩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垂眸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行李箱上,好心道:“看着重,我让人帮你拿。”
挽留是没有的。只怕是期待已久,日日向上帝许愿自己滚出去,好给他那些莺莺燕燕挪窝。
“谢谢李先生,不必!”
边月嘴唇发白,手捏紧了行李箱杆子,“你放心,只要我拿回我的遗产,我就宣布同你解除婚约,我们好聚好散!”
李斯珩点头,薄情的话说的温柔,“那我就不送你了。”
果然如此。
边月心寂焚成灰,她冷笑,眼中的酸涩再度翻涌,但她脊梁挺得笔直,大步往外走。
她没察觉李斯珩在看她。
大开的门有风灌进来,带着夜色的凉气,吹乱了边月的头发。
她义无反顾,不狼狈,反而似壮烈。
李斯珩眸光专注,直到边月走远,他才收回目光,淡声平静,吩咐一旁的管家把门关上。
管家还在往外眺望,抬头便看见雨水汹涌。
“少爷...”管家不忍,犹豫道:“这么大的雨,小姐淋湿要生病的。”
李斯珩眉心有轻微的皱褶,他垂眸似沉思,姿态不见触动,眉目舒展,轻轻说:“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真受了委屈,自己知道回来。”
管家听着,都觉实在凉薄过了头。
但李斯珩确实了解边月,边月就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温皎小姐开着她的跑车,带着边月在雨中兜风,“你发痴啦!下雨天一个人拉行李出来!你和李斯珩硬碰硬还能讨到好处?”
第4章 【佛口蛇心】
温皎顿了顿,又说:“谢璋和他算好吧?背后也说他这两年是被下咒了,完全变了一个人!”
边月不说话。
她无法将李斯珩那张雅致高贵的脸,和机关算尽的奸商联系在一起。
他是多情绅士,更适合困在温柔乡消沉,让无数痴女为他要死要活。
雨刮器快速的划过玻璃,溅起雨珠,被抛在路面上。
边月头靠在窗边,没所谓的说:“为了搵钱嘛,没人会骂他奸商的,大家只会赞他手段了得。”
温皎脚下油门踩得狠,气愤看向边月,语气更不耐烦:“痴线!你头顶都发绿!怎么还帮他说话!”
边月指指前方,好心提醒:“你别看我了,看路吧。”
温皎开回家还要一小时,便在边月的耳朵边骂了足一小时。
温皎说,边月,醒醒吧,李斯珩不是今天变了,他变了很久了,是你不肯承认。
温皎又说,你也不用难过,我马上给你介绍几个男人,没有李斯珩有权有势,但绝对会哄人知情趣,包你满意。
边月揉着额头一言不发。
本以为晚上会失眠的,可意外睡得很好。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被温皎拉了起来。
温皎把那价值千万的红色礼服扔在了她的床上,催促道:“月亮公主!今天先不介绍男人了,晚上有个晚宴,我带你去出口气。”
边月半眯着眼睛,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边月羊脂玉白的皮肤上。
她胡乱的整理着头发,真心发问:“什么出气?”
“你不知道吗?沈津辞回国了。谢璋在维多利亚港给他办了接风宴,就在今晚。”温皎顿了顿,接着说:“李斯珩也会去,这次他的女伴,是时安安。”
边月没怎么往下听,只是听见了‘沈津辞’三个字,就开始出神了。
边月对于港城圈内的名流权贵所知不多,可,谁能不识沈津辞?
那是沈家百年来出的最年轻的家主。
边月记得,自己15岁那年边家家破人亡无人知,各大媒体报刊上,都是35岁的沈津辞成为利兴集团最年轻话事人的盛事。
公开媒体上没人见过沈津辞的相貌,神秘莫测。而边月身处权贵中心,倒是总听见他的消息。
他如何在利兴集团雷霆手段,如何只花了一年就让那些难缠的老古董服服帖帖,利兴上下无人不服。
香江从前是沈边李三家,三足鼎立,后来边家破产,李家和沈家兼并了边家所有产业,成了新的对冲之势。
不同的是,李家这边,李斯珩85岁还在温书,刚接触家族的产业,再如何聪明绝顶也是手段稚嫩,而沈津辞已经独揽沈家权柄,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外界传闻,沈津辞佛口蛇心,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够狠也够干净。
再后来,27岁的沈津辞只身去了北欧,只花了两年就完成了对十几个国家的商业拓展,拼凑完了利兴集团最后一块商业拼图。
如今,29岁的沈津辞已经稳坐香江顶峰,俯瞰芸芸众生。
他回国了,香江的权力格局即将大变。
“你前脚从李家搬出来,李斯珩后脚带着时安安拍拖,分明是在打你脸!”
温皎走到边月面前,弯腰,苦口婆心的捧住她的脸,“今晚,时安安要是出风头,你这个小公主就要出洋相了!”
边月无所谓洋不洋相,时安安的身份,她犯不着。
但是....
这个沈津辞,她要见他。
宴会高级vip休息室,温皎身披披肩,从pr手中接过茶,等后者恭敬离开,才瞪大眼睛看向边月。
“你竟然想勾引沈津辞?边月,沈津辞同李斯珩谢璋他们不一样的!他不是公子哥,他是弄权的人,你接近他?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
“你误会了!”边月无奈解释,“边家的遗产不是被李家锁在瑞士银行吗?我想同沈津辞谈生意,他帮我把钱拿出来,我可以分他20%。”
温皎直觉这笔生意,沈津辞不见得看得上。
边家的遗产确实是天文数字,可沈津辞...据谢璋所说,那人很怕麻烦。
“行...要不晚点见到了,试试?”
边月点头,心里也没底:“不行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温皎是见过边月和李斯珩感情好的日子的,忍不住道:“边月...李斯珩不至于不管你,你...问他了吗?”
边月面无波澜,意兴阑珊的拿起口红,细细描绘。
她说:“我求谁,都不求他。”
宴会在维港港口游轮上,边月下车时,刚好听见不远处的钟楼钟声飘渺,时间来到下午5点。
边月兴致不高,温皎便挽着她的手,一路叽叽喳喳的往游轮上走。
电梯门打开,空气中奢侈淡雅的香水味更浓。
温皎和边月一出现,门口的礼宾便笑着走向她们,准确的喊出了两人的名字,热情请她们进去。
打开包厢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衣香鬓影的浮华上流剧照。
纸醉金迷,浮华烧灰。
两人一出现,就被一群千金小姐围住。好似动物园压轴出场的好戏。
温家在香江是顶尖名流,温氏集团垄断了香江几乎所有的游轮生产,顶尖的上市集团。
而边月,她是香江最富有的小千金。
边月一身红裙,艳丽的颜色显出高贵张扬,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艳压群芳。
有千金目光同情讨好,“边月!你也别太难受....”
难受的自然是头顶草原。
边月随意笑笑,“我很好。”
她话落,时安安已经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
时安安素手轻捏高脚酒杯,笑容温婉:“边小姐来找斯珩的?”
时安安确实是被李斯珩惯得无法无天,但边月不想徒增笑料。
她挽着温皎的手和众千金说了声失陪,便冷漠离开。
偏偏转角走道,时安安又追上来。
三人对峙,时安安因刚才的‘胜仗’,笑容更灿烂:“边小姐想见斯珩,不如我帮你?”
“我不是来找他的。”边月平静。
时安安越发气愤,边月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她不甘道:“那你能来找谁?”
第5章 「归港有雨txu22」 我心上人】
温皎一想到自己当初发癫还捧时安安就烦,更不要说,她现在像狗皮膏药一样穷追。
她将边月护到身后,冷笑:“边月是来找沈津辞的!你没听说?沈津辞在追求边月!”
时安安当然知道沈津辞,谢璋今天的宴会,就是为他接风办的。
她震惊的看向边月,但却不敢求证。
而边月也震惊的看着温皎。
她们都没发现不远处拐角侧门,谢璋正和一人并肩站,看着一方闹剧。
光影下,男人气质淡漠高冷,似带冷意寒霜。
只可惜光线太暗,以致面容模糊,情绪难测,只能看清面部轮廓利落精致。
谢璋一边在心里骂温皎是个疯丫头,一边打圆场:“你别在意,温皎就是想给边月出气。”
说完,见沈津辞没搭腔,谢璋接着道:“边...边月也是真的惨,要不是边家没人了,李斯珩怎么敢...”
谢璋的话,被时安安的质疑打断。
不远处,时安安的声音发抖,还在强撑着说:“沈津辞怎么可能在追求你!说谎也不打草稿!”
“边家的大小姐是你能质疑的?”温皎牙尖嘴利,气场十足,“你一个戏子,能和边月说话已经是你家祖坟冒烟该上香,你还敢指指点点?你怕不是发痴!”
可阶层太分明,对时安安而言,沈津辞这三个字,说出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不要说求证。
她只能哑口无言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边月和温皎离开。
远处,男人的视线寡冷淡漠。
“她是谁?”语调不露端倪。
“时安安,是个演戏的...”谢璋好奇道:“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让人把她带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不是吧...”谢璋一惊,头痛的说:“毕竟是李斯珩带进来的人,你没有理由就把她请出去?”
“理由?”沈津辞语调一顿,平静的说:“那就同李斯珩说,时安安得罪我心上人。”
这话真是鬼都惊。
谢璋吓得魂都要飞,声音都发颤:“不是吧大佬?你心上人哪位啊?”
“温皎不是说了,我在追求边月。”沈津辞说的很清浅很冷静,“这个理由,蛮好。”
好什么好,大佬你和边月说过话吗?人家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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