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珩皱眉,桃花眼冷冽如冰,他看着边月脸上的讽刺,只觉得刺眼,“边月,你就算是想要和我解除婚约,你也不该直接同沈津辞拉拉扯扯!”
边月冷笑,“你也知道我们要解除婚约了?那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李斯珩,我是自由人!我想干什么,不需要你批准!”
李斯珩冷冷看着边月,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到边月面前。
他身量高,遮挡住了大片的灯光,落下阴影。
边月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抬头望向李斯珩,眼眶泛红:“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月月....”李斯珩看着她半晌,声音突然软下来,丝丝沙哑:“沈津辞不是什么好人,城府极深,经手的生意也并不干净,你和他这样的人产生交集,对你没有好处。”
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真是叫人感动落泪。
“我想问你一件事。”边月只是平静看着李斯珩,缓缓道:“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
“你问。”
“这一年来,你身边花边新闻无数,是有什么苦衷吗?”
边月眸光直白,她看见了李斯珩眼中的震动,于是嗓音放得更轻,她说:“李斯珩,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两人都心知肚明,让边月心死的,是李斯珩那句变心。
5年的朝夕相伴,比起那些报道上的花边头条,边月愿意相信他亲口所说。
李斯珩,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可短暂的沉默,她听见李斯珩说:“没有理由,边月,人是会变的,安安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那边月真是不知道李斯珩来这里做什么。
她冷漠看着李斯珩,声音轻颤,却字字坚决:“那你现在可以滚了!滚去找你的时安安,别让她受委屈!至于我和你的婚约,我一定尽快处理,还你自由!”
她一旦出手,必要刀刀见血。
李斯珩却在她面前蹲下,他少有的放低身段,轻声的,带着恳求说:“在此之前,和我回家吧。”
第8章 【救赎开场】
李斯珩却在她面前蹲下,他少有的放低身段,轻声的,带着恳求说:“在此之前,和我回家吧。”
边月只是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李斯珩握在手中的手。
她缓缓摇头,平静地说:“李斯珩,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讨厌背叛,绝不原谅。”
她说完,不带一丝迟疑,将手从李斯珩手中抽出。
动作恰似慢镜头,一帧帧放缓,锥心刺骨。
没等李斯珩反应,边月已经起身,往楼上走去。
她的身后,李斯珩维持着被她推拒的姿势,一动不动。
边月夜里睡着,又梦见了六年前的雨季。
那是边月的15岁。
香江雨季潮湿,无征兆的大雨落下,摧垮人生。
边家刚办完葬礼,肃穆的灵堂恢弘庄严,黑白的配色和外面连绵的暴雨相得益彰。
灵堂正中端放两副灵像,是边家的掌权人和他的妻子。边家已经内讧,九龙城权势巅峰的边家大厦将倾,已显颓势。
灵堂内,众人询问边月下落,正预备合力逼着这个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千金交出遗产。
无人知顶楼大雨滂沱,边月抱着全家福坐在地上,雨水打在她酸涩胀痛,流尽泪水的眼睛上。
边月毫无感觉,认真估算,用什么姿势从顶楼跳下去,才能够死的又快又没有痛苦。
她想的专注,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白色板鞋。
雨水被黑伞和隔绝,边月错愕抬眸,看见一身白色的李斯珩。
85岁的李斯珩容貌无敌,一身参差错落的白被他穿的味道十足,是阴霾雨天唯一的亮色。
他的身后,是两排打着黑伞穿着黑衣的保镖。
他看着自己,温淡清浅的桃花眼,笑容温温柔柔的,开口的瞬间,就在边月的心脏下了蛊。
他说:“边月,我来带你回家。”
边月没有一丝犹豫,就把冰凉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初遇怎么不算救赎?
这分明符合所有温情故事的救赎开场。
怎么现在,就走到了如此绝境?
边月在睡梦中,百思不得其解,惊醒已经是后半夜。
温皎不知何时睡到她旁边,此时温大小姐已经没心没肺的沉在梦乡里。
边月好笑的看着她,之后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夜色大雨,看不清窗外的景致,更不知道这风景通向何方。
边月看了会儿雨,下意识偏过脸,看向被自己随意放在桌上的雨伞。
木质伞柄的哑面黑伞,伞的主人倒是和这雨季十分般配。
什么时候把这伞还回去呢?边月思索着。
而此时,同样风雨交加的夜,李家大厅,时安安跪在李斯珩的脚边,一张精致娇艳的脸,表情委屈。
时安安其实没想过和边月争什么,她只是...心动了,于是在李斯珩冷落自己的某个夜晚,鬼使神差的给边月发消息。
时安安没想过边月会赴约,也没想过此时此刻,李斯珩会让自己住进李家。
可既然住进来了,她就不能再被赶出去。
“阿珩....”时安安手轻扯男人的西装裤角,声音柔弱无害:“我不是故意惹边月生气的,她是你的未婚妻,我怎么会不自量力去找她?”
李斯珩目光轻扫时安安,从头到脚。
他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时安安心中一喜,李斯珩除了刚刚在一起那天醉酒碰了自己,之后就再没碰过自己,今天....
白色的丝绸睡衣被随意扔在沙发上,在灯光下散发着漂亮的光泽。
时安安急切的想要抱住李斯珩,男人却拿起了那件睡衣,细细折叠好。
时安安必须承认,李斯珩是不爱自己的。
他对待边月的东西如此郑重,看这件睡衣的目光,都比看自己时温情很多。
下一刻,她听见李斯珩的声音,温和寡淡,他说:“住在这里只有一条规矩,边月的东西,你别碰。”
时安安觉得身体发冷。
她很想问问李斯珩,你对边月究竟是什么心思,外界都说你是变心了,可是哪个变心的人,还这么在乎对方的每个物件。
但这不是她该问的,她和李斯珩之间,更像是明码标价的交易。
李斯珩是出价的人,她是待价而沽的物品。
他们之间最浪漫的事,不过就是男人大发善心,给自己一个远超市场的价格。
“好...”时安安话还没说完,李斯珩已经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眼眸自带温柔气质,偏偏细看,里面一片暗沉沉的冷意。
时安安听见李斯珩说,吃药了吗?
时安安笑得干涩,伸手勾住李斯珩的脖子,说,吃过了。
李斯珩表情平静到没有波澜,他随意的拍了拍时安安的脸,“以后不用吃了,我不会碰你。”
时安安一口气,几乎是梗住。
她真的看不懂李斯珩,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李斯珩推开她,起身,说:“腻了。”
腻了?
睡一次就腻了?
那边月在你身边的那些年年岁岁,你李斯珩又是怎么强忍下来的?
时安安心中酸楚,难掩面容悲哀,看着李斯珩,“那你还把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当一个花瓶,还是一个吉祥物?”
李斯珩背对着时安安,从管家手中接过了一把伞。
他好似没听见时安安的问话,对于她的以下犯上,完全是无关痛痒的姿态。
时安安屏息凝神,看见李斯珩折返回来。
他手中的伞模样精致,于时安安而言,足够眼熟。
那是野餐湾的码头,边月让她签字的那把伞。
李斯珩无视时安安僵硬的表情,他把伞扔在她的面前,声色温柔残酷,他说:“这么喜欢签名,把这把伞签满。”
时安安只觉自己是否听岔,错愕抬眼看李斯珩,见后者神色坦然,一副旁观姿态。
她扯了扯唇角,笑容僵硬,“我不喜欢签名,是边月,一定要我签!”
‘边月’二字,用的是重音。
可李斯珩心硬如铁,看着美人红眼无动于衷。
他说:“愣着做什么?签。”
同样的夜幕沉沉,深水湾,沈家。
黑色迈巴赫停在庄园空地,雨夜中,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腥气。连带着复古中式的建筑都有种冷清之气。
第9章 【挂念的人】
沈津辞的父亲沈书在世时,喜爱文墨,对苏州园林颇有造诣。
这处沈氏庄园的很多地方,都颇具匠心,精华巧思可圈可点,园林整体是江南风格,里面大片的假山石林,都是从苏杭运过来的。
如此造景,奢靡铺张,成品古宅在香江也极罕见。
康宇替后座的男人拉开车门。
夜幕深沉,沈津辞的身影被渲染上了一层暗色,他下车,一身黑色的西装,越发衬的肤色白皙。
夜间送别边月,沈津辞就去了灵安寺,一身清幽焚尽的檀香气尚未散尽。
他去那里,是为了祭拜父亲沈书。
沈书信佛,死后骨灰未进沈氏宗祠,而是按照他的遗愿,放置在灵安寺正殿佛像后面。
灵安寺每年的这几天,都会闭寺,是因沈津辞要去给沈书上香。
“人都到了,”康宇将伞面朝着沈津辞倾斜,声音恭敬:“您大伯沈驶年和二伯沈鉴,已经等了您一个多小时。”
沈津辞听完,面无波澜,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路上,雨水打在低垂的瓦檐上,声音清脆可闻。
沈津辞走进前厅,里面是一群西装肃穆的中年人。
为首的男人在品茶,听见脚步声,不动声色的望沈津辞的方位。
沈驶年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但是养尊处优,加之沈家人的样貌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于是看起来,有种不能揣测年纪的成熟内敛。
“津辞,我和你们的叔伯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沈驶年放下手中的杯盏,朝着沈津辞笑笑,表情称得上和蔼:“雨季路难行,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饮茶不辛苦,反倒是你要去上香,一路奔波了。”
这话语间的体恤沈津辞没听出来,反倒是听出了些意味深长。
沈津辞用温热的毛巾揩手,动作缓慢优雅。
有人接着道:“今天是老家主的祭日,照理说,您应当带上我们这些老东西,一起去尽心意的。”
沈津辞将毛巾扔在托盘上,“真的想要尽心的人,不需要这些仪式。”
他大步从容,朝着主位走去,一身气质冷淡,是遥不可及的漠然。于是经过众人时,那些在商场上驰骋半生的中年人们,都不由得屏息。
“这几年我在国外,沈氏辛苦大家协心合作了。”沈津辞坐下,直接忽略了沈驶年的寒暄,淡淡开口:“我已经打算留在香江了。”
沈驶年和对面的沈鉴交换了目光。
沈鉴长得书生气,看起来文秀,他脸上堆起笑,带着试探:“家主的意思是.....”
沈津辞把玩着食指上裸戒,未抬眸,淡淡说:“你和沈驶年明天抽个时间,去沈氏集团办理事务交接。”
沈驶年面色难挂,沈津辞这人,实在是太狠心,野心太重,他要稳坐钓鱼台,走的就是强制集权的路。
至于他们几个,名义上是沈津辞的叔伯,实际上在沈津辞眼中,只怕是不如一条狗!
“沈津辞!做人留一线!你赶尽杀绝没意思!”沈驶年气骂:“你现在年轻,不知道亲情可贵!”
沈津辞扯了扯唇角,笑容凉薄,他终于给了沈驶年一个眼神,睥睨寡淡,“还是今晚吧,今晚就去。”
沈津辞说一不二,于是三小时后,利兴集团董事会,沈鉴和沈驶年几乎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被夺走了手中的权利。
沈津辞姿态随性,坐在主位,接过康宇手中已经被签上名字的文件,满意的合上。
他语调冷淡,面对血缘至亲也够冷漠,只平静说:“两位叔伯年纪也大了,在家等分红,比日日来集团上工强。”
沈鉴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他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人,沈津辞一个都信不过,于是今天这个结果,不过是早晚。
但是沈驶年心中却是异常不忿。
他瞪着沈津辞,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怒而扔笔,转身离开。他起身动作太大,椅子在地上后撤,发出闷响。
电梯里,沈驶年抖着手,拨通了香江日报总编的电话。
沈驶年打算给沈津辞一个教训。
电话接通,沈驶年冷笑,阴森开口:“我要爆料....”
次日清晨,香江连日的雨水,短暂停息。
而昨夜利兴集团,沈津辞大刀阔斧收权一事,还是传开,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家族内斗屡见不鲜,但似沈津辞一般不留余地的,少见。
天光刚亮,李斯珩的秘书白叙致电了康宇。
白秘书在风骋集团多年打磨,已然游刃有余,邀请之话说的头头是道,总结下来,便是奉李斯珩的父亲李听墨之命,邀请沈津辞晚上一叙。
沈李两家在沈书在世时,便一直合作无间,这几年沈津辞在国外,少了交涉,算情有可原。但如今,是李听墨主动提及,无论如何,颜面要给。
于是当天晚上,香江大酒店,顶层豪华包厢,沈津辞推门而入,里面是等候多时的李斯珩,还有李听墨。
“沈先生,夜路难行,又是雨季,辛苦过来了。”李听墨笑着起身相迎,脸上的表情热情好似多年旧友:“我和斯珩向康秘书问了你的口味,点了些菜,也不知你是否中意。”
沈津辞表情淡漠,闻言不过缓声:“便饭而已,费心了。”
他说完,微抬眸,和一旁的李斯珩对视上。
两人交换目光,皆是没有表示。
落座,李听墨笑着道:“这两年国内行情不好,利兴集团又蒸蒸日上,沈先生应当在国外再多待些时日的。”
沈津辞吹冷杯中茶,不紧不慢的抿,玉制瓷白的手,面容冷清质感。
他说:“国内有挂念的人,必须回来。”
李斯珩从今天看见沈津辞时便心烦意乱,此时听见沈津辞的话,无端的,内心翻涌起一股烦闷。
“心上人?”这话让李听墨笑的更开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被沈先生看上了。”
李斯珩死死盯着沈津辞,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杯盏。
下一刻,沈津辞开口,平淡自持,他说:“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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