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在心里骂人,但是表面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至于边月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边月同温皎刚回到会场,便见时安安脸色苍白,步伐虚浮似撞见鬼,跟着几个pr往外走。
温皎声音诧异,“不是吧,沈津辞这三个字这么好用吗?直接吓跑了?”
“她是李斯珩的女伴,不至于,除非....”边月顿住,没说下去。
——除非是沈津辞亲自发话,不然谁敢轰走李斯珩的女伴?
但这个可能性,和pr发癫,边月宁可相信后者。
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帮自己?
另一边,李斯珩交涉完毕不见时安安,谢璋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预先同你说一下,时安安是我叫走的。”
李斯珩闻言不过细微的抬眼,不露端倪,矜贵雅致,“你和边月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这是认为自己是为了给边月出气。
谢璋本也打算把这个黑锅背下来,连命人送时安安出去时,用的也是自己的名义。
要真按照沈津辞的说法,那不是要天下大乱?
“边月虽然骄纵,但也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的,总不能被你的小三小四欺负了。”
谢璋说到这里,俊美的脸上染了严肃,“斯珩,你这段时间做得过了。”
李斯珩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他音色温淡:“我懂你意思。”
谢璋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起,他当着李斯珩的面接通,“你直接进来,我在同斯珩叙话。”
边月在同温皎聊天,冷不丁发现,众人都朝着她看过来。
“大家都在看你。”温皎眼神有神采,眉飞色舞:“是不是你因为今天太靓了?”
边月意兴阑珊的点头,随意附和:“不如温小姐靓绝维港,一群男人倒在你裙下。”
温皎笑得直不起腰,连声说要请边月周末去shopping。
边月也就听听,却发现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更为热烈。
她皱眉,看见谢璋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边月想到了两人昨日在饭店的不快见面,皱眉就想后退离开,却撞进一个带着冷洌淡香的怀抱。
“留神。”男人的声音擦过耳畔,是低醇动人的粤语。
边月蓦然仓皇,转身视线相撞,男人已经站在安全保守的社交距离,冷清淡漠。
他们见过,同样的昨日。
那时他在谢璋的身边,也是如此风华。
“津辞,你和边月还真是有缘分,这都能差点撞到一起。”
谢璋笑着走来,语气似打趣,无人知他后背冷汗已经出来。
好好的接风宴,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而边月的脑子嗡地一声,短暂失聪。
——沈津辞。
这个男人就是沈津辞!
她的目光太直接了,沈津辞想要忽视都不行。
偏他面目深沉,风评不好,这般看人不语,有种上位者的睥睨寡淡,充满压迫感。
一旁的温皎也面露惊愕,毕竟一小时前,她还在时安安面前放话,沈津辞在追求边月。
这种弥天大谎,要是被拆穿,只怕是要脱层皮。
这边的动静,也令李斯珩走过来。
李斯珩一贯温和假面,此时脸上却浮现严肃,声音紧绷:“边月,过来。”
边月只当他是空气。
李斯珩沉了面色,大步向前,稳稳握住边月的手腕,朝着沈津辞语调客套:“沈先生,我带我未婚妻先走一步。”
沈津辞的目光,落在边月那双直勾勾的眼睛上,他不动声色的颔首。
而李斯珩不顾边月的沉默,拉着她往宴会外走。
边月全程紧盯着沈津辞那张淡漠众生的脸,没由来,生出了救命稻草的错觉。
在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边月下了决心。女子湿漉的手心贴住了男人的手背,用力握住。
她眼中是哀求:“沈先生,我有生意想同你做,十万火急。”
第6章 【正经生意】
沈津辞垂眸,眼神愈发淡。
现场死一般静,所有人都在窥探。
顶级豪门,男女纠葛,好大一场戏!
李斯珩从不当众失态,他自持温和,多冷静的人。
但这一刻,他看着边月紧扣着沈津辞的手,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底血丝寸寸蔓延。
他不知在想什么,只凝视着边月那双哀求的眼。
15岁的边月,将自己视作救世主。曾经,她也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李斯珩没想过边月还会这么看别人。
他胸口气血翻涌,只觉再多留一秒,都会喘不过气。
李斯珩想,他不能再停留于此了。
他无征兆的直接放手,边月感受到腕间桎梏一松,却看都没看一眼,只紧盯着沈津辞,执拗的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而李斯珩心绪更失望,他知边月是铁了心要留下。男人平静收回视线,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大步往外离开。
只是转身离开时,李斯珩听见边月的声音,如此恳求。
她说:“沈先生信我,真是很大一笔生意。”
谢璋被边月这个疯丫头吓到,李斯珩一走,便想硬着头皮再打圆场。
可沈津辞端详着边月扣在自己手上,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开口,语调淡如雾。
他说:“来我车上,慢慢谈。”
迈巴赫停在码头旁的禁停路段,靠近港口海湾,视野极好。
可惜外面在下雨,雨水成了潮湿的虚线,模糊海岸线的线条。
车内很安静,隔音效果极佳的车身将外面的雨声美化成白噪音,有种催眠感。
边月坐在男人的身侧,低着头不说话,只觉身侧,男人身上沉凝冷淡的香气正将自己寸寸包围。
是很淡漠的气质,好似旷凉的寒风裹挟焚香成灰的草木,枯荣一抔,冷漠沉彻。
她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层薄汗,黏腻潮湿。
边月将手心放在裙子上,小心翼翼的想要擦干汗迹,细微的动作,边月自觉隐蔽。
沈津辞眉眼冷淡,优越高雅的五官,侧脸线条完美,喉结挺拔。
他的眼皮褶皱很深,眉骨带着几分艳丽,偏偏那双眼睛淡漠众生,看人不露情绪。
他的视线淡淡的落在边月身上,很快收回,将一块刺绣格子手帕递给边月。
边月一愣,接过,揉进手心里,攥着不肯动。
她在酝酿着措辞,毕竟机会也许只有一次。
而沈津辞眼神轻轻扫过她紧握成拳的手,终于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很紧张吗?”
小公主哪里做过求人的事,刚刚在宴会上已经是被逼到了份上,现在反而不知所措。
边月收神,老实回答:“有一点。”
她声音中的低哑太重,沈津辞吩咐助理拿水过来。
他说的是粤语,低醇冷清,很动人。
“沈先生,您要的水。”
助理康宇从窗外探进一只手,将水递给沈津辞。
男人接过,修长的手指半拧开瓶盖,递给边月。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边月一定虔诚祈祷上帝,希望上帝能提醒自己,不要去接那瓶水。
可她接过了,不仅接过了,还紧张的捏紧了瓶子,水顷刻间从变形的塑料瓶中溢出来,不偏不倚,全部浇在了沈津辞灰色的西装裤上。
水痕晕开一大块,打湿光滑的丝质面料,只消再偏一点,就能全部洒在....
边月脸色火烧,试探着抬起眼睛看向沈津辞。
偏偏男人端坐,只淡淡垂眸,不显狼狈。
视线相撞,边月的脸烧的更厉害。
于是方才被沈津辞递给自己擦手的手帕,现在有了更十万火急的用途。
“我不是有意的...水太满了....”边月一边解释,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男人大腿上的水迹。
没擦几下,手腕被扣住。
沈津辞的指尖很烫,握着边月纤细的手腕,像是攥着一块触手生凉的冷玉。
偏偏心中少有的情绪浮躁,他扯了扯唇角,没有显露,语气还算温和,“边小姐预备和我谈的,是正经生意吗?”
边月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个‘是’。
手腕被松开,边月面颊滚烫更胜刚才。
她也知不能再拖延,便轻声道:“沈先生,我想和您谈的,是我名下的遗产。您也知,我是边家独女,我父母身故的时候,将边家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现在这笔钱在李家的监控下,我没办法拿回来。”
沈津辞在边月的只言片语中,读出了她的需求,“你想要我给你拿回这笔钱?”
“对!”边月眼眸燃起几分明亮,急切地说:“事成之后,我愿意将所得分您两成。”
还真是正经生意。
在沈津辞经手的诸多生意中,算得上非常正经。
偏偏....
“我对边小姐的钱不感兴趣。”声音平静,温和之下都是疏远冷漠。
边月脸色一白,没想到沈津辞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一堆腹稿没来得及用上。
雨还在下,沈津辞侧过脸看向窗外,而边月看着他工笔细绘的精致侧脸。
男人的神情,是上位者特有的淡漠阑珊。
冷不丁,她听见他说:“雨不会停了,我送你回家。”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密集的车流中,行动迟缓。
毕竟这是港城的雨季,道路常有拥堵。就算身价七位数,也只能跟在电车后面亦步亦趋。
要回李家老宅便要途径一段海底隧道,堵车更胜其他路段。
边月并不想做无用功。
车子的挡板早被拉下,隔绝了前后,边月只能看向身侧假寐的男人。
“沈先生,能不能转道去半山区,我不回中西区。”边月顿了顿,解释道:“我从李家搬出来了,我现在住在温皎家里。”
沈津辞眉心几不可察的一跳,他睁开眼,那双幽沉的眼睛看着边月,不知是不是因天色昏暗,边月在里面看见一些淡薄的笑意。
只是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沈津辞说:“好。”
他将隔板收起,吩咐转道去半山区。
再度安静下来,雨下的更大了。
但这次,路灯的灯光透进来了。
边月看见了沈津辞唇角微挑。他生得矜贵淡漠,冷气太重,几分笑意,真似冰雪初融。
第7章 【恃靓行凶】
边月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不错,于是乘热打铁,“沈先生,合作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吗?我的遗产还是很可观的,这笔生意,你不亏。”
不过个把小时,称谓已经从‘您’变成了‘你’。
初见也许因为身份有些畏惧,但是现在,她压根不怕自己。
这个念头让沈津辞的心绪平稳不少,但是他不动声色,侧脸依旧平淡,没有波澜。
而边月并不知他心思,倾身靠近他,主动在昏昧的夜雨中,探寻他的目光。
她是那么鲜活,又是那么直接,几乎是看着沈津辞,在直白的宣告——我要用计了。
于是下一刻,沈津辞听见边月说:“这笔遗产对我很重要,我也是真的走投无路,只要沈先生帮我一次,我将来一定为沈先生赴汤蹈火。”
港城姝丽无数,美人不胜数。
但是从没有一个,敢在沈津辞面前恃靓行凶。
沈津辞眼中的笑意变浓,边月察觉了,在这笑意中,读出了审视的味道。
可小公主哪里是能一直低头的人,哪怕有求于人,也做不到一直服软。
“不愿意就算了,等等放我下车就好,谢谢你今日送我一程。”边月重新坐好,四平八稳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津辞敛眸,遮住眸中笑意,他说:“边小姐不装了?卖乖求人的戏码,做的很拙劣。”
边月被拆穿也不难堪,垂眸看自己的指尖,“看来你没少看这种戏码。”
下一刻,沈津辞的声音落进她的耳中,清浅动听,“这是第一次。”
边月的心被拨弄了一下,终于舍得抬头,重新看向沈津辞。
“你既然知道我是装的,为什么还要同我浪费时间?”
她不解,顿了顿,又说:“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吃这套。”
沈津辞面上浮现淡薄冷意,他缓缓睁开眼,说:“边月,我同他不一样。”
但这不是边月在乎的。
她今天的计划已经落空,心中空虚,一声不吭。
只是男人沉浸在夜色深沉中的侧脸俊美高贵,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于是后来一路上,边月借着夜色遮掩,好几次没忍住窥看。
确实是好看,就连港城少女的梦中情人李斯珩,都不能艳压。反而因男人周身时间沉淀的气质,单论神秘感,李斯珩还隐隐输了一成。
车子在温皎家门口停下,边月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握住黑色竹节伞,伸到自己面前。
他拿伞的手很好看的,有男性骨骼的指骨分明,又比寻常的女子更白皙一些。
“外面在下雨,别淋湿了。”沈津辞嗓音清浅,透着不能细细品味的关切。
边月怔怔的盯着雨伞几秒,没矫情,接过下车。
外面的雨势比在车内看着还要大,边月捏着伞往温皎家走,有些庆幸自己没推辞。
边月没想过李斯珩会在。
温家大厅,温皎坐在李斯珩的对面,一张脸紧张忐忑,如丧考妣。
她看见边月进来,就像看见妈祖降世,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边月...你可算是来了!”温皎说到这,顿了顿,紧张的咽口水:“斯珩担心你,等你多时了。”
温皎平时不是胆小的性格,对李斯珩也不至于今天这么惶恐,想来是后者在边月来之前,已经施压过了。
边月看着李斯珩背对自己的背影,又看向温皎,“皎皎,你先上去,我自己处理。”
温皎等的就是这句特赦,二话不说就离开。
边月在温皎原本的位置坐下。
对面而坐,边月看见李斯珩神情冰冷。
他很少这副表情,一般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仗着温柔皮囊掩饰冷漠的心。
但今晚,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你和沈津辞谈什么,要谈到这么晚才回来?”先发制人,开口就是质问。
边月挑眉,难免好笑,“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李斯珩!你带着时安安去参加宴会,当众打我的脸,我还没质问你呢!”
“时安安是以代言人的身份参加的宴会,这是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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