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陪爷爷吃过了。”他说。
爷爷……好像他以前偶尔也会回去陪贺既华吃饭。
“哦,那你应该吃得很好。”祝夏说。
她的语气隐隐含着歆羡,贺连洲嘴角翘起笑弧:“下次带你一块去。”
“不去。”祝夏没上当。
她侧了下身,瞥见地上摆着的新鞋。
早上在他那里,出门换鞋时,发现她自己的鞋和衣服都被装在一个方袋子里。
他提供的鞋子看起来是搭配她身上这套衣服的,加上赶着回医院,她也就没推拒。
新鞋子既柔软又舒适,很合脚,且有一点点富余,穿起来非常舒服。
在一起时,祝夏一门心思全在学业,生活上的事情基本任由贺连洲安排。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贺连洲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念至此,手机屏幕弹出两条消息。
游风:「Again。」
游风:「别再当头一棒,打回原形。」
疯子固然啰嗦,话却没有错。
祝夏神魂惊了一跳。
她原先是想试着跟贺连洲商量,他若是觉得意难平,想睡几觉,再了断。
祝夏退一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毕竟她不讨厌他的触碰。
可他不接受。
只能另寻出路了。
陌生人不行,那就做普通朋友吧。
她清了下嗓子,平静道:“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的不计前嫌。”
祝夏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传到贺连洲耳边,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直戳耳膜,无比刺耳。
这个时候她在值班,贺连洲不可能在电话里跟她吵起来,祝夏声线蕴着明显的疏离:
“闹了那么久挺不好意思的,昨晚你说的话我认真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们都不是会后退的人。都往前走吧。”
贺连洲,别回头。
她嘴角漾起微笑:“你有没有想去的餐厅,没有的话,我订一家发给你……病人有情况,我不跟你聊了,有事发讯息。”
一通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回答是什么,祝夏先挂断了。
请客吃饭,付款就行,人不一定到场。
后天……她是大后天回京城。
祝夏掌心拍了拍脸,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起身穿上鞋子,去重症病房查看情况。
祝夏第一次觉得on call的时间过得如此快。
手机弹出新的讯息,她查阅时,发现没有贺连洲的消息,松了口大气。
来接班的是苏微雯医生。
她换好衣服,走过来张开双臂,拥抱了下祝夏。
“Sumer,多谢你啊。”
苏微雯不在的时候,她的患者多数交给了祝夏负责。
“工作职责范围内,你谢我是要给我发工资吗?”祝夏笑说。
“那算了,我收回,你不许接受。”苏微雯眼神佯作警告。
“别拉着祝医生了,她都on call超过35小时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佘怡走过来,敦促祝夏下班,
祝夏笑笑,和她们挥手道别。
出电梯时,看到林嘉月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空去击剑俱乐部玩玩。
祝夏低着头,边走边回消息,余光留意着地面的脚步,避免撞到踩到谁……一双黑色的鞋子突然出现在视野里,那鞋子的主人正正对着她。
祝夏避让的同时抬头,不期然对上贺连洲幽黑沉静的眼眸。她心一紧,身侧迎面的女孩子撞了下她的胳膊,手机没拿稳,便脱了手。
贺连洲长臂一伸,将她的手机捞了过去。她伸手想去拿回来,却被他避开。
祝夏瞳孔微扩。
第61章 【据为己有】
祝夏睁大眼睛,抬头望着贺连洲的脸,听他说:“我送你。”
暮色时分,医院大厅来往的行人较多,他们两个又极为出挑,分外吸睛。
“不需要。”祝夏尽量稳住声线,可开口嗓音还是有点异样……她猜想,估计是长时间on call,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贺连洲看着她倦怠的眉眼,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转身就走。
“你干嘛,快松开我!”祝夏没料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拽住她,一时慌张,另一只手去推他的手。
贺连洲没放手,斜眼睨向她。
视线相接,祝夏立时领悟他的意思。
不想拉着手,那就扛着走。
祝夏知道贺连洲做得出来,便收回了推开他的手。
她不挣扎,他握着她的手却更紧了。
贺连洲一手握着祝夏,一手拿着她的手机,拉着她走出医院大楼。
男人身高腿长,步伐迈得大,祝夏走得有点急,他像是意识到这件事,放缓了脚步。
银色轿车停在门外。这会儿人流量大,豪车再加上俊男靓女,不少人朝他们看来。
即便他说过她不欠他,叫她不要愧疚,可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日若是换另一个人来拉她,祝夏肯定不会就此妥协。
愧疚是一方面,这个男人不管不顾的劲儿又是另一方面。
祝夏有些生气,想挣脱开贺连洲的束缚,可怎么也甩不开。
“大庭广众,别拉扯。”她目光不善地瞪他。
“上车再说。”贺连洲就要把她塞进副驾驶,祝夏趁着他力气变小的间隙,灵巧挣脱束缚,拉开后座车门,正要钻进去,突然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在他手里,侧身返回,夺过来,才一鼓作气坐进后座。
两只手全空了。
贺连洲短促地笑了一声。
祝夏本意是想惹恼贺连洲的,她想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肯定没被人当作司机过……她除外。
但她之前都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这么明显把他当司机,他肯定会生气,恨不得掐死她。
就算不掐死,也会把她丢在路边。
然而,祝夏坐在车里看见车外的贺连洲气定神闲地招了个手。
招完后,他转身,打开后座车门,慢条斯理地坐进来了。
祝夏恍然想起来,他有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保镖随从。
果不其然,一位衣着普通的健硕男子利落走过来,恭敬道:“贺先生。”
“开车。”贺连洲淡淡吐出两字。
祝夏一想到这场闹剧被别人一个画面不落的看在眼里,顿觉头疼。
蓦地瞧见车子挡板在缓慢上升,醉酒迷乱的记忆涌现出来,她的手几乎是立马搭在门把手上。
车门锁住了。
祝夏扭头,警惕地看向身旁好整以暇盯着她的男人。
“你干嘛?”因为顾忌司机师傅,她压低了声音,故而不悦都转化为眼神,明眸直直勾着他。
车子启动,贺连洲这才不紧不慢开口:“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需要。”
“我不接受你的不需要。”
“……”
祝夏自诩心平气和,哪曾想还是被他扰了心神。
刚结束值班,坐在软和座椅里,身体的疲惫一窝蜂涌出来,她离他远远的,脑袋贴着车门,将手机拿起来看。
【搞事业铁三角】群组有新消息。
林嘉月:「Sumer,击吗?」
祝夏:「不鸡,鸭。」
李柏泽:「欢迎来,鸭剑俱乐部。」
林嘉月:「哈哈哈哈。」
祝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陡然想起什么,余光瞟向另一边的贺连洲,视线缓缓下移,隔着墨色衬衫仍能瞧出他的劲腰。
工作那么忙,怎么还有腹肌。
祝夏捏捏自己胳膊的软肉,颇为羡慕嫉妒。
她怎么就没有呢。
祝夏在国外上学和工作的时候,发现不少同学同事的生活很健康,小腿胳膊有肌肉,身材可能不符合白瘦幼的审美,但一点都不难看。很美。
贺连洲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腹肌线条流畅,兼具力量感和美感。
以前她问过他怎么练的,他说……祝夏仔细回忆,他并没有回答她,而是……
祝夏及时刹车,扯回自己的神识。
这个男人以前很擅长诱惑她。
思至此,祝夏反而没有那么郁闷了。
拐她上车就拐吧,总比拐上床好。
车门硬实,脑袋枕着不舒服。祝夏动了动身子,整个人陷进柔软真皮座椅里。
太惬意了,她无声感叹。
车内的空气洁净,飘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祝夏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她双手捧着手机回复消息。
祝夏:「明天下午可以。」
林嘉月:「那明天下午去击剑?」
祝夏:「OK。」
李柏泽:「Sumer后天的飞机?」
祝夏准备打字‘不是,是大后天’,但很快回过神来。脑子不清醒,差点忘记她在医院值了一天一夜的班。
祝夏:「对,后天。」
她看着对话框里弹出的新消息,抬眸不经意望了眼窗外,发现不是回漾日居的路。
祝夏转过脸去看贺连洲,想问他要带她去哪里,结果发现他闲闲靠着椅背,阖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放松下的姿态,看起来依然赏心悦目,仪态出众。
祝夏想叫醒贺连洲,便往他那边挪近。
半分钟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还能坐下两个人。现在,连0.4个人都挤不进去。
祝夏伸出两个手指推贺连洲的肩膀,“醒……”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往她这边倾斜,缓慢地靠在她肩上。
突如其来的沉重让祝夏身子往后仰了仰,看着男人利落的短发,她有点懵。
“喂?”
没有应。
祝夏一手扶住他的头,另一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贺连洲?贺连洲?”
他纹丝不动。
祝夏正欲伸手去摸他的脉搏,探查生命体征,贺连洲却抢先一步摁住她的手。
他轻而易举地摊开她的五指。
男人的大手完全覆在她手上,紧贴两秒,顺势滑进指缝,十指相扣。
前一刻,祝夏还在紧张贺连洲的身体状况。
后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据为己有了。
第62章 【优先权】
“你不舒服吗?”她轻声问。
贺连洲身姿挺拔高大,靠在祝夏身上的重量不容忽视,说话间他漆黑的短发蹭着她的下巴,又麻又痒。
这个男人这会儿不惜字如金,直接变成哑巴,不说话了。
她穿着黑色半裙,裙子长度本就短,坐下来裙摆略微往上,裸露的光滑肌肤贴着他慵懒摆放的长腿,触感温热。
祝夏垂睫看了眼两人交缠的手指,又抬手摸他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异样。
豪华轿车在繁华的街头走走停停。
祝夏望向车窗外,看着斑马线上匆匆行走的人群,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载着她夜游车河,跟无数情侣一样逛皇后码头,吃美味的甜品,站在海边吹风,观望维港璀璨的夜景。
港城是传统和现代并存的城市。
她对这座城市最初的印象是贺连洲,最后的印象......怕也是贺连洲。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都市繁华、光怪陆离,窄窄的街道常给人逼仄感,仿佛从车子里伸出手便能触碰街巷两边的建筑。
街巷虽然逼仄,但好在通行顺畅。
车子驶入僻静的街道,祝夏转回头看着贺连洲,不知怎么的,阒然一省。
贺连洲不是一艘船,他是一座山。坚不可摧的山。
而她不是愚公,没办法移山。
良久,肩膀的酸痛感袭上神经,祝夏纹丝不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声说:“太重了。”
言讫,装聋作哑的男人终于坐回身,可没有松开她的手。
祝夏墨玉棋子般的眼球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默许他牵着她的手。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懂,没有抽手是因为愧疚而心软,还是因为明知挣不开才没有做无用的反抗。
这个男人从前就是这样子。
神出鬼没。
在伦敦的时候,让她期盼酒吧门口的风铃作响,碰撞出优美动听的旋律。
他身高臂长,进门不可避免会碰到风铃。
害得她有段时间把“他来了”和“铃响了”划等号。
回忆至此,祝夏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心情竟变得轻松,犹如被清风涤荡过的水平面,舒畅而明净,空无一物。
“我饿了。”祝夏压了压嘴角,跟贺连洲说,“去吃饭吧,我请你。”
贺连洲轻撩眼帘,深邃目光缓慢落在她脸颊上,似打量、似探究,须臾才启唇道:
“你想走?”
闻言,祝夏指尖猝然一颤,她的手此刻与他相缠着,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细微变化。
视线相接,祝夏脊梁骨生理性地蹿起一层小电流,激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力气那么大,她的任何动作都是徒劳无功。
祝夏也就放弃挣扎,镇定地看着他眼睛说:“我要回家。”
回家。
于她现在的处境来说有歧义。
是回漾日居,还是回京城。
祝夏回哪里对贺连洲来说并不重要。他总有办法能找到她。
“我指的不是地理位置。”贺连洲沉腔述说。
空气突然变得特别稀薄,呼吸停滞一瞬,祝夏下意识往后挪,贺连洲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拉。
措不及防的蛮力牵扯着祝夏往前,她重心失衡,身子前倾。
几乎是瞬间,贺连洲将座椅放倒了,祝夏一手被他握着,一手摁在他胸膛,趴在他身上。
她乌黑的长发滑落,凉凉地垂在他的脖颈,两人近得连彼此的心跳都贴在一起。
男人的身体挺拔而坚实,手感很好……她忽然记起她缠着他的腰被他进出的画面。
祝夏心跳微乱,脑子过电般激灵,耳烫手烫。
夜色越深,车里愈发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知他灼热的气息。
车子平稳行驶,无人知晓后座的旖旎氛围。这块方寸之地像被牢实的屏障笼罩起来,自成一个第三者无法窥视、更无法插足的小世界。
男人微凉的薄唇触及她耳廓,祝夏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全身紧绷。随后,她听见他贴着她耳朵问:“讨厌我?”
“……没有。”祝夏抿唇,勉强冷静下来,“我们可以尝试做朋友。”
“什么朋友?上过床的朋友?”他低哑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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