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事的人非常多,但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
人们总默认身处高位的男人坐拥无数女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祝夏起初也被这种观念影响。
过去,她反复确认了三遍,贺连洲没有交过女朋友,才继续跟他来往的。
如今,他若是回想起来,肯定认为她是个女骗子。
有未婚夫,还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
明明是她的错,分手时却把原因都归咎在他身上,脏水泼得毫不留情。
嫌弃他,讨厌他,厌恶他……宁愿死,也要跟他分手。
遇到她,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片刻,林嘉月发来新消息:「我告诉过你吧,他也就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你。勉勉强强的男人没了就没了,用不着惋惜。我在晚宴认识一位法医,你们都学医,肯定有共同话题。」
婚事都曝光了,月亮还能热情似火给她介绍帅哥。
祝夏都看笑了:「法医和外科医生差太多了,应该没有共同话题。」
法拉利SUV行驶畅通无阻,游风稍微放松了神经,脑海回想祝夏方才的话。
而祝夏低垂着脑袋,纤细白嫩手指飞快地点在手机屏幕,专注回复讯息。
两人各忙各的,自然也不曾注意到一辆迈巴赫Exelero超跑从公路后面疾驰而来,一个漂移地绕过障碍物,然后刹车一踩,径直正正地停在他们前面。
游风几乎瞬间反应过来,非常神速地踩刹车。
可对方的操作虽从容不迫,气势却汹汹。
“砰!”的一声响。
法拉利直直撞了上去,突如其来的变故,祝夏身子往前踉跄,又被安全带扯回去。
什么情况?
追尾了?
祝夏抬眸望过去,迈巴赫Exelero超跑车盖凹陷得不成样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直接推门下车,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前方车灯投射着刺眼的光线,贺连洲逆光走来,祝夏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觉气场前所未有的迫人。
祝夏心脏霎时跳到了嗓子眼。
“祝英台,找你的。”游风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祝夏想溜走。
然而贺连洲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直接打开她车门……
第151章 【盛夏回信(4)】
男人径直打开车门,安全带一卸,他整个人逼了上来。
祝夏下意识往后躲,却被贺连洲强势勾住腰身,不容抗拒地抱出车子。
骤然失重,她不由自主搂住他脖子,在刺眼光线里看清了男人的脸庞,他神色沉静,漆黑幽深的眸子泛着冷戾,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祝夏霎时心惊胆战。
贺连洲同游风说:“陈绍跟你对接赔偿。”
“行。”游风挑挑眉,他单手搭在方向盘,非常悠闲,半点也不担忧。
贺连洲一脚将车门踹了回去,“砰”一声,祝夏回过神来,挣扎道:
“你放我下来!”
她想脱离他的怀抱,拼命蹬脚,使劲挣扎。
男人结实的手臂牢不可破地抱着她,而手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拍了下她屁股。
他强势,掌心带着电流,温度滚烫,不轻不重地打在她臀部上,祝夏面皮蹭一下就红了。
羞耻感使得她将脸蛋埋进他颈窝。
啊大庭广众,他在干嘛啊!!!
港城的深夜仍旧灯火通明,星光璀璨。昏黄的路灯彼时像面明镜,照亮祝夏掐着贺连洲后背的手指。
蔡叔不知从哪里将劳斯莱斯幻影开来,下车替他们开了车门。
臀上的酥麻感还没散尽,祝夏就被贺连洲塞进了车子后座。
他人紧跟着跨上车。
车门关闭。
一时间,车里车外跳脱的好似两个世界。
城市的喧嚣声被隔绝在车门外,周遭彻底寂静下来。
驾驶座蔡叔询问是否开车,得到肯定回答,才启动引擎。
挡板上升,隔绝前后座。密闭空间里气压低得令人难以呼吸。
祝夏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
贺连洲抬起冷白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动作间带着极其罕见的躁意。
祝夏顿生危机意识,她挪动臀部往最里面缩想远离他,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她顿时无法再后退。
大数据时代,人不可能藏匿得无影无踪。
以贺连洲的身份地位,他想找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自然有人会捧到他面前。
祝夏不认为自己能避他一辈子,倘若她能躲他一辈子,当初她就不会要求他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关于未婚夫的事情,她会跟他沟通,但绝不是现在。
祝夏心慌意乱,连看都不敢看他,只能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没放,好整以暇地捏在掌心把玩,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尖。
贺连洲解完衬衫扣子,一把将人拉近。
祝夏猝不及防地靠近他,拉开距离,然而男人手撑在她两侧,强势地把她囚住。
面无表情的俊脸寸寸逼近,祝夏不由自主偏过头去。
可他不放过她,抬起长指捏住她下巴,逼她与他面对面。
贺连洲目光凝着她,语气沉得淬了冰:“躲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祝夏被迫与他对视,秋水似的翦瞳轻颤。
“太太都准备跟别的男人跑了,我能不回来吗。”贺连洲眸底翻滚着莫测,嗓音沉冷迫人。
当年分手,接她走的人是游风。难不成她以为他会让事情再重演一遍?
男人灼热的吐息喷在脸颊,祝夏如蝶翼的睫毛颤抖,轻声反驳:“我不是你太太。”
她的语气不是很足,音量更是低。
她其实想说她没有不道而别,她准备明天上飞机前给他发消息的……
贺连洲极黑的瞳仁倒映着祝夏飘忽的眼神,压着声音质问:
“趁我不在,无声无息订了机票,你想干什么?”
“想回家……”
祝夏用力推搡他,这距离窒息而亲密,贺连洲滚烫的气息像潮水般涌来,似是要将她淹没。
可不管怎么推,男人的身体如同铜墙铁壁一样,岿然不动。
“回去跟其他男人结婚?”贺连洲问。
祝夏抿唇,不搭腔。
“说话。”
男人眼睛幽深沉黯,发了狠紧盯着她,祝夏心脏如同针刺般痉挛发颤。
见她沉默,贺连洲另一只手用力一捏她敏感的腰窝。
祝夏情不自禁瑟缩了下,她咬着唇说:“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会结婚的。”
刚垂下的下巴被他手指强硬抬起,视线硬带了回来。她不得不正对他深渊般深邃的目光。
两人眼神交汇。
贺连洲下颌收紧,冷笑了声:“只记得你自己说的话,不记得我的回答。”他说,“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可能会放手。”
“为什么不可能?”祝夏呼吸骤停,反问。
“你不知道答案?”贺连洲眸色黯了又黯,似有星火陡然燃起。
“不知道。”
“不知你会三番两次跟我上床?”他嗓音冰冷锐利,“还是你觉得随便哪个女人都能睡我?”
贺连洲自小接受的教育皆是沉敛克制,延迟满足。
他情绪基本无波无澜,无人可窥视他心思。
可这个女孩子占有欲强,占有欲强容易缺乏安全感。
在她这里,他不仅要做得清清楚楚,还要说得明明白白。
无数次,他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他只有她一个。
他只会是她的。
祝夏攥紧了拳头,指甲掐着手,用麻痛感保持清醒。
“什么睡你……说得跟你没有睡我似的。”
想起什么,她愠怒道:“动不动就撞车,你疯了吗?!”
“疯了。”贺连洲额头抵着她,“因为你。”
光想想她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他就嫉妒得发疯。
祝夏喉咙一哽,忽然不知说什么。
“跟我分手的原因是要跟宋成煜结婚?”贺连洲低哑道。
祝夏答非所问:“我总要结婚的。”
“为什么选他,不选我?”贺连洲胸膛烧成一片荒原,灼灼盯着她。
祝夏心跳如擂,她清亮的眼眸望着他,视线不可思议地流转在他精雕细琢的面庞。
他的眼神太迫人了,祝夏喉咙哽咽,嗓音不自觉带着颤音:“我......”
“因为宋家有权有势,能借你势帮你查清你父母去世的真相?”
祝夏心头一震。
连她父母的事情都了解到了……他早就知道她跟宋成煜的关系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似是耐心告罄,大手狠狠一掐她纤腰,冷沉道:“说话。”
第152章 【盛夏回信(5)】
车外无垠夜幕,维港烟花璀璨绽放。密闭车厢内,黯淡无光,瞧不清彼此的神情。
祝夏神思错乱,她难以置信盯着男人,良久不吭声。
“我比他有权有势,不如来骗我,骗我吧,”贺连洲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却很轻,“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闻言,祝夏鬼使神差地记起了那个风雪晦暝的跨年夜,她被抵在书架上,触目是暗红色的书封。
男人咬着她的耳垂,呼吸压抑又狂热,低沉念诗:“我全部的解药是——”
“抱紧你。”
……
“不是。”祝夏看着贺连洲,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跟你分手,和宋成煜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他目不转睛盯着她,似乎得不到答案不罢休。
祝夏不做声。
“你跟我说,我哪里惹你厌恶了。”他又道。
祝夏心脏猛然一阵绞痛,十指颤颤巍巍。
男人纹丝不动,定定看着她,等着她给出答案。
“我以前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是我首先要告诉你的。”
话音落下,眼眶瞬间盈满液体,泪水滑落,祝夏放慢呼吸,哽咽着继续道。
“贺连洲,我的手没有那么重要,我的命也没有那么重要。你既然知道我父母的事情,肯定也知道我七岁时大楼坍塌,长时间埋在阴冷的废墟里。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是爷爷救了我。”
“我从废墟堆一步步爬出来直到现在还活着,都是因为我爷爷,我欠他们的恩情永远还不清。”
“我不可能违背他、更不可能背叛他。我的良心也不允许。”
过去她不懂自己性子怎么会变得那么冷清。小时候父母亲说,她是盛夏到来这天出生的,以后肯定是一个明媚热烈的大姑娘。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愿与人来往,变得漠不关心,她也不知道……只是后来的某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和父母亲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发现了问题,她想着去解决。于是就有了改变计划,先去两年伦敦,再到波士顿。
再后来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雪,她遇见了他。
“我知道跟你谈恋爱是我任性妄为,可是我不欠你的……”
祝夏抬手想把眼泪抹掉,却有更多汹涌地落下。
她抿紧嘴唇,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掉落。
“我是骗了你,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亏欠过你一点,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了。”
他要她的身,她给了;要她的心,她也给了。
甚至为了他,还差点丧命。
她不欠他的。
重逢以来,她不止一次说过,她不会跟他复合,也不可能跟他结婚。
明明是他一直在逼她,为什么全成了她的错;
明明她都接受了没有他的未来,为什么还要来一次次动摇她;
明明她最讨厌痛苦了,为什么要让她自己走进痛苦;
明明她都冷心冷情了,为什么要融化她这颗顽石般的心脏;
明明她不需要爱……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她不是不需要爱,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车里听不到半点的哭腔,却有大颗大颗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祝夏眼眶滑落。
泪水沾湿了男人的手掌。
贺连洲上次看见她这么哭,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深夜。
他从未见人如此哭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默默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痛经难受,才哭得厉害。可如今来看,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阵窒息突然而至,贺连洲的心脏被什么紧紧攫住。
“关于我的过往,我没有讲,是因为没有用。”祝夏直视贺连洲,大颗眼泪滴落打在他手背,“我知道你有权势,可再多的权势对我来说都不如爷爷重要。”
跟他在一起她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快乐。
可人不一定要快乐的。不一定的……
她的眼泪像是一场潮湿夏雨,把他的心浇湿,泛起阵阵阴冷的疼痛。
贺连洲温热的大手捧起她脸,低头,薄唇贴着她脸庞,亲她的眼睛、亲她的嘴唇、亲她的鼻子、亲她面颊……烙下一个又一个潮湿的吻。似是在一点点抚平她凹凸不平的心
“祝夏。”他的声音沙哑,“我输了。”
对于你,我从头到尾都是输家。
输得彻彻底底。
祝夏眼眶湿热得厉害,眼泪像肆虐的洪水,不可遏止地从眼睛流出来,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多年没流的泪都流完。
她再也抑制不住,抽泣出声。
祝夏也不懂自己怎么了。
跟他分手的时候,那么痛,都能不掉半颗眼泪。
可现在面对他,泪水就决堤了,汹涌澎湃的气势,像是要蛮不讲理地淹没他。
什么分开之后,希望他跟别人步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都是假的。
她宁愿他死,也不要看他和别人在一起。
祝夏意识到这一点,心尖剧烈地颤抖。她藏在胸口的火苗,渐渐有了燎原之势,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蔓延开,将要把她燃烧殆尽。
但她一点也不觉恐惧。
祝夏埋进贺连洲温暖的怀里,哭得肩背颤抖,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背……她不要纸巾,不要手帕,非要濡湿他的衣服,把泪水留在他身上,犹如做标记一般,幼稚地留下自己的痕迹。
良久,她哭累了。泪止了。
贺连洲拥抱祝夏,无限地收紧手臂,用力得仿佛要她揉进身体里。
“我要喘不过气了。”祝夏刚刚痛哭过,眼部发红,鼻音很重,声线带着哽咽。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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