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自己从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面主要中了这种药的,如果在一定时间内不找到下毒者帮忙解开,就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她心底不太愿意,但念及性命第一位,在胡乱想一通后,还是试探问道,“陛下要是还觉得难受的话,臣妾现在让他们把人送回来?”
话音刚落,她就嘶了一声。
手腕被按在枕上,力道略重,难得抓的她有些生疼。
秋风叩的窗牗一阵乱响,少年帝王缓缓抬眸,仰视视角下,那双凤眸眼尾尖锐,更具压迫感。
突然的,尚芙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朕服过解药了。”
他身上残余着淡淡的酒气,交织着水沉香酝酿成一种令人迷醉的气息。暖风熏人,尚芙蕖指尖被握久了,也跟着发热。
第83章 杀了】
“那陛下这是……”
残毒没清除干净?
陆怀耳尖发红,从背后环抱上来,白玉似的下巴轻搁在她肩处,灼热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脖颈,身后那面胸膛仿佛烙铁一般。
像只索求抚摸撒娇的猫。
尚芙蕖微顿。
他是个皮薄,嘴上更是矜持。在没有经受一定刺激的情况下,很少会主动表达。
今日这般,算是难得。
她听出暗示,毕竟有孕后陆怀和自己同床共枕,经常半夜起来冲冷水澡。十八九岁的年纪,开窍后火气正大,这些日子估计也是忍的厉害。
今晚的药只是个引子。
暗卫搜出的解药立杆见效,事实上发作时他也是只觉得胃里更难受,那女人想靠近过来,身上的香气莫名熏的他想吐。
直到见了尚芙蕖,才后知后觉药效似乎留有余力。这些时日被压在身体深处的火,似乎被重新点燃。
以燎原之势汇成一片,烧的人喉舌干涩。
尚芙蕖推了两把,没推动,考虑下道,“医官只说头三月,现在早就过了月份……”
“不行。”
陆怀拒绝的很坚决,他从前不曾留意过妇人生育。身边伺候的那些内侍们说,血光污秽,他千尊万贵之躯,不能沾染上这些。
可眼下见她肚子一日日大了,摇摇欲坠,鼓胀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掉,光看着都觉得提心吊胆。
哪里还敢再折腾别的?
双目微阖,他低下脸贴过来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但尚芙蕖没听他的。
她干净利落地解开自己腰封,秋衫轻薄一片,似火红枫叶,顺着榻沿坠落到地上,淹没鞋履。
“盈盈……”
他声音轻颤。
少女手速太快,三下五除二扒完,根本没给人反应时间。
尚芙蕖也有点难堪,但这事上面到底比他皮厚胆大一些。
扯掉身上最后那件朱红小衣,上面绣的垂露芙蓉,花瓣舒展,在烛火下愈发娇艳欲滴。
她面靥发烫,硬着头皮将那件贴身衣物甩到少年胸口,“用这个。”
说完没等他应声,径直躺了下来,自己埋进被褥里。
她不好意思看。
但要说让他去找别人,陆怀必定是不乐意了。心底那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也像一排齿轮凸显出来。
有些硌,不舒服。
她想,自己大概是不希望陆怀去别人那里的。
这个念头一出,尚芙蕖顿觉荒唐。自己怀孕后真是越发抽风了,历代帝王皆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可不能昏了脑子。
默默在心底背了几遍道德经,果然心绪重归平静。
窗外风声呼啸,扑打的枝叶摇晃,细小花瓣纷扬。
殿内更漏滴水声似远似近,尚芙蕖躲在黑漆漆的被子里,耳鬓被蹭乱,不自觉揪着柔软面料一角。
她能感觉到少年在身后拥紧自己,心跳透过薄被如擂鼓,往日冷肃的音色靡丽,气音如拨动的紧绷琴弦,低低流荡在耳畔。
“盈盈……”
滚烫吐息像火种,顺着她皮肤钻入,卷起热浪。
…
不知过了多久,幔帐终于被人从里打起。
水沉香气息如凝实质,尚芙蕖鬓发乱的不成样子。
檐下不知何时挂了一帘秋雨,雨幕细密成线,滴答声不绝于耳。
陆怀点了灯。微黄光影下,那件小衣皱巴巴的,水芙蓉如覆霜花,痕迹斑驳,脏到让人不敢多看。
可惜了一块好料子。
“盈盈?”
许是太沉默,他轻唤一声,灯盏移下来查看她的状态。
少年嗓音里还掺杂着退潮后的低哑。
这两字方才在帐中他喊多了,挠的人耳根发软。眼下灯火明亮,他也喊的柔软明亮。尚芙蕖甫一听到只觉后背一个激灵,面颊愈发滚烫。
她含糊地应了声。
拖着有些慢的调子,拥着半簇丝被坐了起来,安静地望着帐顶,等他给自己拿新衣裳。
天子显然对于这种事很生疏,也摸不清楚她那些箱子柜子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折回来。
“这个……可以吗?”
他顿了下,眼睛哪哪都看,就是不看她。
眼下尚芙蕖是正对他的。
交接时她指尖微微地颤,整理了下衣裙,努力忽略那股浓烈到近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的水沉香。
陆怀进后间沐浴一番,带着湿漉漉的水气,重新躺了过来。
尚芙蕖原本还有几分睡意,被他折腾一通后彻底精神了。
四周暧昧气息还没散去,身旁的少年渊渟岳峙,臂膀有力,只要一个转身就能再度将她轻松圈入领地。
尚芙蕖无处可躲,又怕再废一块好料子,有些尴尬地扯开话道,“陛下打算接下来怎么对付宋党?”
外忧解决完就是内患。蛮族已平,之后他有的是时间,腾出手收拾宋党。
但她这话问错了。
陆怀将长臂一摆,修长指骨轻敲下,示意她道,“想知道?来。”
今晚他倒是破罐子破摔放开了。
但尚芙蕖这会儿正防着他,又实在好奇后头要怎么布置。像只探头探脑的狸猫,思前想后还是缓缓靠了过去。少年胸膛余温未褪。
她留了一半身子,微侧着方便随时缩回去。
“陛下说吧。”
“杀了。”
简洁明了,干脆利落的两个字。陆怀指尖穿过她浓墨似的长发,语气平淡的没有起伏。
“落霞州和归燕州的郡守和刺史,都是猛虎之爪牙,宋太师最倚重的左右臂膀。既然这样,那就先剁下。”
而与落霞州左右相邻的州郡,都是他安插的人手,以常氏一脉为首,多年以来一直牵制着落霞州,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剩下难对付的是另一个。
“只要破了他们,宋党就是赤手空拳。”剩下的那些都没有什么实权,不过蜂营蚁洞,乌合之众。
有他这句话,尚芙蕖一大早就去了诏狱。薄霜垂挂在枝头,冷风穿梭在凋零花叶间。
早间温度有些冷,昏暗逼仄的牢房更是冷风直灌,吹的两边孤孤零零的灯笼摇晃,寒意直攀人的脊骨。
负责带路的狱卒满脸谄媚,给她打着一盏灯道,“娘娘金贵,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第84章 收服】
尚芙蕖披着件朱红斗篷,没有说话,只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对方勉强算机灵,反应过来后急忙改口。
“这边暗,娘娘当心脚下。”
尚芙蕖下了阶梯,问,“昨日抓过来的那个女蛮奴,关押在哪里?”
“在那边的死囚牢狱里,娘娘是要见她吗?那娘娘要多加小心,那个女人邪门的很,陛下跟前的行风侍卫特意交代过,要严加看管,不能松懈也不能让她死了。”
提起此人,狱卒一脸心有余悸,“但昨晚有人送饭菜过来,她一口都不吃,只说自己手脚都断了吃不了,之后又求那名侍卫帮她掀开面上纱帘,说自己快要被闷死了。”
“那侍卫听完害怕,真就过去了。结果之后就差点被一口咬断脖子,真是吓死人了!”
尚芙蕖听的直蹙眉。
近乎拐到最偏僻的里侧,她才终于见到那个妖媚的女人。
四周死寂,偶尔只能见到一两团老鼠黑影从角落里快速窜逃过去,牢房散发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怪异气味,十分难闻。
对方身上的伤口,那日红叶已经帮忙处理过了。但四肢还是呈现诡异姿势地扭着,还是没有被接上,只能像蜘蛛一样趴俯在地上。
可即便这般狼狈,在她身上也显出几分精怪的诡艳。
此处看守的侍卫,比前面多了一倍不止,个个表情严肃,腰佩长刀。尚芙蕖目光落在那个血迹斑斑的刑架上,上面新旧血渍交叠,颜色深的已经渗入进去,洗都洗不掉。
但引起她注意到,是最上面那层才干涸的褐红。
尚芙蕖眉头紧锁。
“你们对她动用私刑了?”
狱卒心里正压着慌张,被她这一句直接吓得双腿发软,忙道,“那是审的昨晚一个重犯。这个女人是行风大人亲自发了话的,小的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诏狱里光线昏暗。尚芙蕖这才收回目光,上前一步,唤道。
“玉姬。”
女人方才便知是她来了,此刻才缓缓抬起脸。
那张像蜘蛛网一样伤痕遍布的面容,诡异地露出一个笑容,烛火明暗间依旧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小美人儿,牢狱可不是你这种身娇体弱该来的地。”
尽管身处下风,被人俯视,但她看待尚芙蕖的眼神,依旧像是在看一直幼弱的猫。
尚芙蕖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只示意杏儿拿出一件厚实衣裳,给早已褴褛的对方披上,然后问道,“你母亲是大辰人?”
她虽是蛮族。
却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五官上也融合了大辰的长相特征。是陈采女那般艳丽,富有锋利攻击性的美貌。
但最为特殊的,还是她骨子里透出的,举手投足间的媚意。
“是。”
对方没有否认,笑容愈发耀眼,“我母亲是当初先帝割城市被蛮族劫掳的大辰女人,因貌美第二年就死在蛮人帐中。”
“所以,我一出生就是牲口一样的下等奴隶。蛮族用秘药浸了十年,万里挑一,才养出我这么一副漂亮骨头。”
她话语平和,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普通故事。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下,偶尔会泛起粼粼寒光。
她眯了眯眸子,猫瞳幽亮。“小美人儿,怎么你想收服我?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危险心思。”
“无亲无故没有软肋者,可不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能拿捏住的。”
被一眼看穿算盘,尚芙蕖也不尴尬,只在对方灿烂笑容中说道,“你身上的毒,红叶有法子解。”
一句话,让玉姬顿住。
“什么?”
“红叶那日给你伤口上药时,就发现了。”尚芙蕖想蹲下身和她说话,但被肚子卡住,只能直回去。
“她说你中了一种蛮族专门用来控制奴隶的毒,必须半年服用一次解药,否则筋骨如撕裂,生不如死。”
不然以这人性子,不羁的像匹野马,哪里能顺从?
“她还说你半年发作时间快到了,昨儿个给你喂的那颗就是解药,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玉姬脸上神情有些空白,“你们、哪来的解药?”
“红叶现配的。”
蛮族粗糙,还停留在擦伤用口水糊一糊,眼睛闭上撑一撑的阶段,医术自然高明不到哪去。
他们觉得棘手的东西,对红叶来说顶多麻烦点,要多花些时间。
“原来如此。”玉姬咬牙。
束缚上半生的枷锁落地,她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喜色。
但看向她的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戏耍逗弄占多,开始认真几分。
“就算你帮我解了毒,可驭马需缰绳,没了毒药控制,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效力于你?而且我还觊觎过你男人,把刀架上过你的脖子,这样的……你还能放心用我?”
从袖中取出钥匙,尚芙蕖轻轻一转便打开牢门。
咔嚓一声清响,在空旷漆黑的长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提着盏宫灯,低垂着眼睫,瞳中跃入一簇柔和火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你我有恩怨情仇,那天我就必定杀你,不会留你到现在。”
就像陆怀说过的,他与安王天生立场不同,注定不死不休。
但玉姬纯粹是为逃生。
而且,骨子里怨恨蛮族。
“还有,你之所以没有直接逃出宫门,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引诱皇帝,借大辰九五至尊之手解身上的毒。”
她自幼受毒药所苦,如仰望高不可攀的山岳。
万万没想到,这座山远比想象中容易翻越的多。
“你说的不错,小美人儿。”对方瘫软趴在地上,身上盖着那件衣裳,遮盖住原本残破裸/露的身体,像传说中寄生潮湿阴暗角落的勾魂女妖。
视线顺着那只珍珠绣鞋缓缓往上,她猫瞳微微弯起。
“很聪明。但想要我为你做事,你总得拿出能打动我的东西,不然就一刀杀了我,自由痛快。”
“东西自然是有。”
“哦,那你准备给我什么?”
玉姬好奇问完,只见少女转下手中宫灯,四角长穗流动。
她微微一笑——
第85章 天生好命】
“钱。”
钱?
玉姬傻眼了。
她想了许多,甚至连尚芙蕖也给个后妃位份画大饼的可能性都想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一个字。
“大辰暗探的薪俸很高的。”
少女比划了一个数给她看,一本正经地商量,“当了暗探也不会太限制你的自由,执行完一个任务可以沐休一个月,天数你可以攒,爱去哪就去哪。”
“要是成亲生娃了,也可以带薪休假,年底双倍。当然像你这种能力出色的,还有额外的补贴和赏钱……”
“怎么样,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跟着我还是很有钱途的。”
玉姬目瞪口呆。
她当奴隶这么多年,哪有什么薪俸?
蛮族自己都是靠劫掠别人过冬。眼下冷不防听到银钱两字,陌生的厉害,也实在的……难以拒绝。
她吞了吞口水。
望着被光芒笼罩的少女清丽柔和的面容,喉咙有些干涩。
“……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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