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绝而缓慢地掰开他的手指:“我应该说什么?"
"你恐怕不会想听恭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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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闻人肆被捕了。
他从蓝波那里得知,学姐潜入了波维诺家族的实验室试图偷走十年后火箭筒。
“她和未来的自己交换了?”纲吉匆忙穿上外套。
情况比那糟糕。
“十年后火箭筒对肆姐不管用。”蓝波小声说。
监控里她试了两个小时,一次又一次,时空的通道就是不肯为她打开。到后来她佝偻地弯下腰,蜷缩起身体,双手摁在腹部的位置,仿佛太久没好好吃东西犯起了胃病。她沉默地被赶来的安保带走,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
“老板的意思是移交给复仇者监狱。”蓝波说。
波维诺是彭格列的下属家族不错。偷窃仍然是一种严厉的冒犯,连彭格列都干涉不了:“跟肆姐的异能组织交涉了,他们说当初没人希望她回去上学,是她执意不听。能做主的除了大老板,小老板就在你们手里,你们跟她谈去吧。自己犯错自己担,别把人弄死或残废就行。”
闻人肆的量刑不重,大概只有三个月。进去以后和六道骸成为了狱友。为了统一管理,所有犯人统统关进生物培养罐,靠水下呼吸机维生。无聊的时候,六道骸常常利用幻术天赋拜访她的记忆宫殿。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六道骸:“虽然我知道你从小父母双亡,被冷酷无情的舅舅养大,唯一的养兄死了,守护者也死了,组织把你当成半个傀儡半个打工的冤大头。”
闻人肆:“……”
六道骸话锋一转:“但你有我惨吗,我从小就被掳走去做人体实验,献祭我的是我的骨肉亲人。我的一只眼睛被挖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打麻药,顺比一提,那真的非常疼。后来我和两个同伴逃出来了,从此却被迫给憎恶的黑手党,泽田纲吉那个王八蛋打工。”
闻人肆:“……”
六道骸感慨:“你从前就够讨厌了,怎么不说话以后讨厌程度还能上一个维度。”
但他也不是没有体谅她的时候:“你想听我讲天灵盖被切开,为了实时监测我的思考能力,我甚至透过监控看见了自己的脑叶吗?”
一百句话里这个女人最多回一句:“不。”
“听腻了?那我换一个。”
他声情并茂地讲述起小臂上的动脉被抽走的故事。
偶然他会回忆泽田纲吉的故乡,他为数不多的自由里拜访那座小镇的经历。
“并盛的统治者是个讨厌鬼,”他语带恶憎,“黑发,凌厉的长相,整天不可一世,肩膀上喜欢放一只小黄鸡。他话也不多,怎么感觉和你长得有点像。”
他审视地看着黑发的女人,诺大记忆宫殿只被她放了一把咖啡色橡木高背椅,她坐在里面,苍白,乖顺。
“不,我说错了,”六道骸露出一个微笑,“外表是更像了,可惜你现在是个废物,估计没有站在他面前的资格。”
她没有反驳。
六道骸把手放在她的侧脸,指腹感受柔软皮肤的触感。微微用力按压,年轻的皮肉恢复原状,贴合在她沉默的表情上:“差不多行了。世界是残忍的,你必须更残忍,不然只会沦为肥料。如果库洛姆像你一样自怨自艾,她早就死在了医院里,她的母亲巴不得从她的死亡保险单里获益。”
沁着凉意的手,慢慢往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里伸,指尖碰到喉咙与锁骨之间的凹陷,她的瞳孔还是没有焦点,六道骸撇着嘴收回手。
接着他被扇了一巴掌。
捂着脸颊,六道骸阴沉地笑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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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者监狱的门有天打开,六道骸一算时间才一个月不到。Reborn亲自来保释了自己的学生,向狱卒出示了一张签满花押的移交令:“她会在彭格列的监管下服刑,直到刑满释放。”
六道骸阴阳怪气地说:“能走裙带关系干嘛硬吃苦,你这个老师认得不亏。”
她黯哑地开口:“你也可以,纲吉肯定希望你出去给他打工。”
“你的后脑勺秃了了一块。”她说,这是她留给六道骸的最后一句话,“你很烦,以前大家也觉得我这么烦吗?”
Reborn说:“是的。”
他踢了一脚女学生的小腿,力气不重:“不过我很怀念她。”
她说:“您今天没吃饭吗?”
后来的一下让她的小腿淤青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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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上黑色的尼龙头套,一路马车换成轿车,飞机,JR 轻轨,她最后闻到十二月初水仙花和日式煎茶的味道,茶里一股绿叶和炒米的香气,远东安逸地进入了冬天。显然这是一座平和的小镇,有一位权威不容动摇的君主。
“你的新狱卒姓云雀,”reborn解开她的手铐,“他对犯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少说话,否则他会亲自毒哑对方。”
闻人肆:“……”
“开玩笑的,”reborn裹好羽绒服,“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和哑巴也没什么区别。”
舟车劳顿二十个小时,女人疲惫地弯腰,用嘴咬掉羊绒手套,抄起了一捧细碎白色的雪,仿佛感受到曾经,奥雷里亚诺上校感受过的冰块的温度和那个下午。她的眼泪落下来了,在雪上迅速冻成水滴状。记起她的守护者用异能给她做了一条冰项链,她应该告诉她那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珠宝。
云雀恭弥是一个冷淡,漂亮的青年,拥有一个冷淡,漂亮的庭院。
他不会管她为什么来到这里,或者为什么天亮才睡着,看《百年孤独》只看到倒数第二页,她看《童年》也是。前者的结局是"过往的春天永不复返",后者是"于是他到人间去了"。她只想半途下车。他接受她,这是因为她接受过斯夸罗的剑术训练。每天下午三点,他会把一把竹刀塞进她的手里,手握自己的浮云拐:“攻击我。”
他有着命令般的口吻。
六道骸说的没错,他确实有点讨厌。
五点往后他会泡一壶焙茶,被炉上的竹筐摆着柑橘和仙贝。问了十二次“你喝吗”,她第一次留下了。一条大狗玩完雪喘着粗气进门,毛被汗水和雪水冻得僵硬,缀满了银色的冰碴,看见人身上可视化的热乎气就想往上扑了。可惜茶室二位都是食物链顶端的人,和他的旧主不同,两人用眼神制止狗。
白狗只好在地垫打滚,擦干净身体才委委屈屈凑上去。闻人肆的手被茶杯烘得滚热,脸颊也是,大狗躺下露出肚皮,暗示不言而喻。云雀恭弥说:“今天有你的信,对方以为你还在意大利,辗转好几个地方寄到了我这里,寄件人来自俄罗斯。”
他看起来太平和了,懒得问她怎么认识对方。哪怕那是个卖□□的俄国人,云雀恭弥也只会在乎大雪不要压断了他的月季。
闻人肆拆开信件:
[展信佳]
[您对包邮的无理要求,鉴于本店周年庆,现经过特殊考量已被核准通过。随信附上冬令营游学的邀请函,爱来不来,别指望我求你]
[可提供措辞优美的实习报告和一日三餐及下午茶,年底正巧是吃鱼子酱和淡奶司康的季节]
[再说一次,爱来不来]
[费奥多尔·D,敬上]
她笑了:“有笔吗?”
打上勾,她让云雀恭弥先寄到意大利,再从意国寄到西伯利亚:“邮费全部摊收件人头上,不用替他省钱。顺便让他给我寄头等舱的机票。”
云雀嗯了一声:“过完元旦你要去俄国了吗?”
-
西伯利亚的乡村交通十分不便,踩一脚牛粪是常有的事。
每个星期,她和费佳去食品公社采购足量的黄油,牛奶跟黑面包。街头覆盖脏雪,每走一段路有蜷缩着乞讨的流浪汉。年幼的孩子扬起他们稚嫩的面庞,试图用大眼睛唤起路人稀薄的同情。可惜俄国人的历史是苦难的历史,心肠比铁硬,只有外地人不知道他们是盗贼集团控制的小扒手。
闻人肆抱着两大袋零食,出门发现费佳不见了。在隔壁的暗巷,一个男人手拿不锋利的小刀把他堵在里面。费佳的胳膊底下夹着一捆牛皮纸包好的书,表情稀薄道:“你能帮我解决一下吗,我腾不开手。”
肆:“……”
回到别墅的时候,果戈里刚刚偷偷把两具尸体打扮成雪人,正在往上放装饰用的胡萝卜,他说这是雪人的鼻子。什么?看见鼻子了?你看错了。
肆:“……”
费佳严厉道:“下次埋远一点,这里是放冻肉和卷心菜的地窖。”
晚上过夜只有他们俩,她假装不知道其他人从事的"正直诚实"的夜班工作。厚厚的墙将他们跟室外的严寒隔开。她看着爬满冰霜的玻璃,隔着长夜和雪,试图找到天幕里的星星。回过神发现费佳在注视着她,好像她比星星好看。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用火钳拨弄壁炉内的木柴。隔三差五必须拨一下,否则会会缺氧:
“如果你找到[书],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那本承载了她所爱者的死,扭曲了她轨道的东西,人生每况愈下和灾难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她捧着搪瓷杯,里面是兑开水的伏特加。冷漠地耸了耸肩膀:“写日记吧,或者上厕所忘记带纸。”
费奥多尔注视着她的眼睛,瞳孔深处跃动的令他着迷的火光,不是篝火的反光,而是再一次望见了她自身的力量,多年前他见过一次,一直没有忘记。
他说:“你很无聊,比果戈里无聊。”
他又说:“你能跟我结婚吗?你知道死屋之鼠的事太多,万一哪天你跑了怎么办?还是结婚我比较放心。而且晚上只需要开一个房间的暖气。最近燃气费涨价了。”
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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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肆把毛衣脱下来扔到床尾,小茶几放了一本手帐。她猜想可能是费佳买书的赠品,随手塞进了她的卧室。她的手搭在封面,一个声音急急忙忙地说:
“我很硬,不适合放在洗手间里用,你记得随身带好纸喔。”
肆:“……?”
脑子里太多的猜测打转,什么随身系统老爷爷,孤魂野鬼霸占宿主本体,鸠占鹊巢的网络小说她看多了。闻人肆警惕地说:
“你是谁?"
"汤姆·里德尔?”
她试探地问出口。
第30章 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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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应该是一个人的手,这是为什么从横滨离开后我没有赶赴西西里,而是一张机票跑到了纽约曼哈顿,把我的专属武器一把黑伞,交到负责售后的斯塔克工业研究员手里:
我的手生锈了。
研究员看我的眼神十分微妙。
“这可是振金,”她抽出中空伞柄里细而窄的刀,长度略微超出成人的手臂,黑漆漆的刀身完全不会反光。振金被公认是世界上最珍稀和坚硬的合金,“你是怎么把它折腾到生锈的,吼,还卷边了。”
她用食指弹了一下刀身,金属悠长的余音仿佛竖琴。
我:“是雨,日本横滨那个地方最近下了很多雨。”
“今天反正拿不了,”研究员大学就读斯坦福,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加入斯塔克工业。她的聪明程度总让我怀疑自己的智商该不会只有她零头吧,“接了[组合]的大单子,要替他们赶制一批机械。”
[组合]是北美的武装势力龙头,就像欧洲的彭格列,俄国暗地里的死屋之鼠。我们远东一直没有决出胜负,池子小排得上号的势力多,内卷的要死,下辈子不当东亚女。
一听大洋对面的竞争对手,我来了精神:“能让我参观一下工厂车间吗,纯粹为了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
研究员姐姐一口回绝:“你一定会搞破坏,说吧,你想刮花油漆涂层,还是吐口水,要不然是破坏金属熔点害得我整批产品报废。”
我:“……”
其实三种我都想过。
我软磨硬泡,以绝不踏入车间为代价,换来了明天可以取保养完的黑伞。研究员给我签单子:“还是寄到大陆酒店?”
纽约里世界官方指定唯一住址,绝对的中立之地,哪怕下榻的都是杀手,异能者,黑手党,任何人不能在大陆酒店干活。否则必定会招致报复。
我耸了一下肩,意思是除此之外我能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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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我拐进一家炸鸡店,电话刚好响了,一个优雅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意大利南部特有的卷舌腔:“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打了三次都不接。”
我:“……”好强的压迫感。
我点亮界面看清联系人备注为[大魔王],我恭恭敬敬道:“需要我做什么您能消气,有看不顺眼的人吗?我去帮您杀,老师。”
我不在西西里的时候,reborn貌似解除了婴儿诅咒,恢复了成男的形态。我曾经困惑碧洋琪为什么会看上他,她总是意味深长地说,你没见过他的巅峰时期。他的腿比男模长。
是的,如果说婴儿状态他可以杀死一个我,成人版reborn我相信他可以轻松杀死一打。
“你这个没心没肺,毫无时间观念可言的姑娘,”他在填充子弹,小粒金属的碰撞声在耳膜仿佛威胁,比叉子划冰箱冷冻层还恶心。他绝对是故意的,“知不知道蠢纲从前天开始就一天两遍地问,‘学姐到了吗’。如果在这个毕业的节骨眼上,他为了不继承彭格列逃跑了,你就等着被追杀至死吧。”
今天是6月23号,距离月底的毕业典礼还有一个星期。
我清点了一遍皮夹所剩不多的美金,盘算着吃什么:“冷静,老师。他现在反悔总比在加冕仪式当天反悔,后果更可控不是吗?实在不行你们还有Xanxus。等等,那是什么声音,你在用磁带机录音?”
Reborn:“我猜Xanxus一定很高兴你把他当成备选方案,这下我不用担心他在继承仪式刺杀蠢纲了,因为他第一个先杀你。”
我:“……”
为了治愈我受伤的心灵,我点了一个巨无霸套餐,包含鳕鱼堡,大薯,鸡块和蛋挞。我对收银员比口型:多放蜂蜜芥末酱。
收银员转头对后厨大喊:“给她拿那瓶快用完也快过期的芥末酱。”
我:“……”
电话那头口气森然:“你在哪儿,你会不在KFC跟我通这则关乎彭格列存亡的重要电话吧。”
面对威胁,一个成熟优秀的异能者如何应对?
我深吸一口气:“您所拨打的电话快要欠费停机了。”
我迅速挂断,关机,塞进口袋。死亡是明天的事,今天我要吃两个蛋挞,不就是400大卡嘛。
端着餐盘等我的服务生闷闷地笑起来。
他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位于左眼下方的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给同色的眼睛增加了几分诡谲妖艳。个子很高,炸鸡店审美糟糕的红帽子和红围裙在他身上居然也能穿出松弛感。我的目光落在他的铭牌胸针,[白兰·杰索]。
“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呢。”他意有所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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