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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岂岩被他披上外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外套上满是他的气息，如同拥入他的怀里，驱散了寒意。
脸颊上的热度悄然爬升，她赶紧伸手按了按，想要抹去那份突如其来的灼热。
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联想他为她买饭、为她理发、为她披衣的举动，与情侣间的温情相处有多相似。
抽出神思，留意他的问题，尔后微微一怔。
这根本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
陈岂岩觉得，谢之白一定是忘记了许多事，许多与她有关的事。
她要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给他听，好让他明白，她为什么流泪。
“陈岂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做你的男朋友的。”
听到这话时，谢之白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矿泉水瓶。
这是八年前，俩人分开时，他对她说的最后一段话。
“你现在是高中生，才15岁，而我已经是个大四的学生……你没看到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吗？”
“而且我们之间的差距还不止这些……你还是个未成年人，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要好好读书，还有打网球，让家里人安心，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
当年他眉头紧锁、面色严肃地对她说出这些话，让她当场愣在原地。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于是还没等他说完，她便转身跑开了。
她清楚自己为何逃跑，不过是为了避开那些无情的话。
他第一句话就已宣告他们的结局，宣告她所有小心翼翼的期盼都无处生根。
她曾想着，借由朋友的身份慢慢靠近，以为时间能改变距离，可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并且毫不留情地将她拒绝。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当她的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拖了一段时间才拒绝她。
但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直接的话，她原本也隐隐惧怕着这一刻的到来。
所以当那寒意逼人的拒绝来临时，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可逃跑终究无济于事，多年来这些话在她的梦境中反复徘徊，以至于她可以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他听。
所以令她痛苦的，不是因为她的先生是谢之白，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自己再给他机会，让他再撕裂她的心。
陈岂岩说完这些话后，泪珠又在一颗颗地往下掉。
她气恼地抓起他的外套内衬，粗鲁地擦去脸颊的湿润。
弄脏了他的外套，似乎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也不想再说话了。
再次陷入沉默，海风的低吟、海浪的狂啸在他们之间愈发显得清晰。
谢之白觉得海风太咸了，呛得他鼻腔发酸，嘴里生疼，喉头紧缩，难以吞咽。
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一刻的痛楚过于强烈，强烈到让他再次体会到当年的苦涩。
那时候他说着违心话，连他自己都被骗了。
可他无法向她解释，为什么那时候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能再伤害她。
何况，那些话也的确是他亲口所说，无法否认。
所以，他接受她的一切指责，只希望她不要离开。
“对不起，陈岂岩。”
他诚恳地为往昔的言辞道歉，却让她误以为他又要离开她了。
幸而，谢之白很快又说：
“我现在希望你能来找我，希望能做你的男朋友，希望你不介意我比你大这么多，希望你能花点时间和我在一起。”
他转过身面向她，直视着她，似乎想牵起她的手，但最终只是将手臂轻轻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所以从你一开始用那个APP，我就在上面一直找你，好在最后找到了你。”
陈岂岩微微一愣，努力不去关注那条暧昧的手臂，尤其是在她身后静静环绕的感觉。
等回过神来，听见他在说话，才终于抬头看向他，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原本只是想帮你，但后来我很感激你让我成为你的先生。”
“我知道，应该一早就告诉你我是谁，可我也清楚，一旦说了，我会失去你。”
“陈岂岩，我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恳求，甚至有些卑微，让陈岂岩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有一件事需先确认：
“你怎么知道的？我会在那天用这个APP？”
那天是她第一次上线，还是刚注册的新号。
谢之白向她解释，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歉意，还提醒她别忘了修改消息弹出的隐私设置。
“你全看见了？！”
“嗯，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所以……那天也是你第一次用这个APP？”
谢之白轻轻点头，确认了她的内心想法。
陈岂岩立马回想起苏遥曾说过的话，看来还真有人天生就是先生。
那这么说的话，她是他的第一个女宝？！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窃喜，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愤怒，甚至不觉得被欺骗。
尤其是在了解他的目的后，只觉得不可思议，还掺杂着愉悦。
明明应该感到气恼和羞愤，但一想到他为她踏入一个陌生领域，就又格外心动。
她知道他不是有意愚弄，只是想要帮她。
可是：“你为什么想帮我？”
谢之白听她这么一问，不禁松了口气。
她没有指责他，这令他既感到意外，又涌起一股暖意。
她总是这么宽宏大量，又善解人意。
不过随即又想到，她肯定没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
于是，他柔和地盯着她，清晰地、简洁地、郑重地说：
“因为我喜欢你，陈岂岩。”
“我不只是喜欢你，我还爱你。”
他终于倾吐了这份浓烈的情意，却觉得说的还不够多，于是又反复地说着，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无比深情：
“我爱你，很爱你。”
第54章 换我来追你
八年前的追求，得不到任何回应。
陈岂岩已经彻底地体会过各种情绪。
卑微的欣喜、甜蜜的期盼、抓狂的等待、羞耻的失落，统统尝了个遍。
也是在那时候，她懂得了什么叫□□而不得，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可在八年后，得到初恋的回应，她却不知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难以置信。
而谢之白知道，他的表白还差说服力。
“也许你会觉得我在骗你，又或者觉得很荒唐，但这就是事实，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追求你的机会。”
就像当年她追着他，那现在换他来追她。
不过还是很忐忑，不太确定她是否会答应给他机会。
于是以她那古灵精怪的思维来想，她需要怎样的理由才能答应呢？
他想到了激将法。
“你不想还回来吗？当年我对你那么冷漠，现在你完全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只是，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弃你，所以你尽管报复我。”
这样的话从谢之白口中说出来，差点以为听错了，却果不其然地激起了她的强烈兴趣。
可她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还沉浸在他的告白中，忘记了要回应。
她的眼神令他困惑，似乎对他的话颇为受用，但又似乎缺少了一个更为强有力的理由。
接二连三地想着办法，激将法没用，那就继续思忖。
“陈岂岩，你打网球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拿下大满贯吗？”
陈岂岩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向了这里，但又本能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谢之白没有说错，拿下大满贯无疑是所有网球运动员的梦想。
可对她而言，那样的目标太过遥远，还是要实际一点。
“我能在一次大赛里拿到冠军，就很满意了。”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切实可行的目标。
“好，那我们现在的关系就维持到你实现这个目标为止，可以吗？”
陈岂岩微微皱眉，想了下才明白他在妥协与退让。
原本她就无意终止这段契约关系，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毕竟在实现这个艰难目标的途上，她很需要一个能监督她的人。
但有些事情，必须先弄清楚：
“那之后呢？如果我很快达成了这个目标……”
其实她心里明白，短期内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是想要问他以后的事。
“那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在那之后，我和你的关系才有机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什……什么下一阶段……”
“陈岂岩，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止是现在的关系，我还想要当你的男友，更希望成为你的爱人。我会一直追你，和你永远走下去。”
这时她才真正听明白，他口中的“追求”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旧日的巨大裂隙横在他们之间，所以无论关系如何变迁，他都执拗地想用追逐的每一步来填补那道裂隙。
先生也好，男友也罢，就算是爱人，他都会一直追求她，用时间、用执着、用千言万语去灌注他那一句“我爱你”。
刚刚还试图逃避他说的“我爱你”，心底把它们摁住，不让它们发出声响；此刻却因为他说的“永远”，被狠狠地撞开了心门，一声声回荡着，愈发清晰。
心脏蓦地剧烈震颤，她猛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倾注了巨大的决心，力图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从他的生活中溜走。
而谢之白说完后，看着眼前的女孩，望向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担心自己的话是否给她施加了太大的压力。
他想他是有些急了，说了太多太多的话。
正当他苦恼时，陈岂岩终于开口。
“但这个目标也可能会永远无法实现……”
她给自己设下的是三年期限，拿下一次冠军。但也不排除一次也拿不到。
那就意味着他们这段主贝关系要维持三年，甚至更久……
虽然她这话透着几分悲观，谢之白却明白，她接受了他的提议。
终是忍不住牵起她的手，感激般地摩挲她的手背，轻轻缓缓地说道：
“下一场大赛是在法国？我们先试着冲进半决赛，好吗？”
“半决赛……我不知道，那是红土场，可能……”
红土场对于陈岂岩而言，犹如双刃剑，能突出她的强项，也放大了她的弱点。
相较之下，她更喜欢硬地场。
“总好过草地场，不是吗？红土场能让你充分发挥奔跑和滑步的优势，至于你的底线相持能力，或许可以换个教练来提升一下。”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岂岩很惊讶于他对她的了解。
确实，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草地。而在红土场上，至少还能发挥出绝佳的滑步，可底线相持……这不仅需要正反手的强大均衡，还需要超前的预判以及柔韧的身体机能。
可惜，她唯一具备的只有最后一项，而前两者却有些弱。
何况换教练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世上优秀的网球教练少之又少，而且他们眼光如炬，挑剔得很。
对于大部分球员来说，有时候只能被教练挑选。
教练挑选球员时，十分看重球员的能力，如果对她的实力不满意，即使是丰厚的薪资也难以打动他们。
所以优秀的教练总是与顶级选手相伴，他们的目光高远，根本不屑于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球员。
而她现在的教练，同时带着不少球员，花在她身上的心思不算多。
尽管如此，他至少还算尽职，有把基础工作做好。
所以从小她便明白，打网球始终是一场孤独的旅程，很多时候只能依靠自己。
谢之白温和一笑，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替她想办法解决教练的问题。
“我知道重新找个教练有点难，要不要考虑我舅舅？他小时候打网球的环境，跟红土场差不多。你可以在基础训练之外，再找他做集训。”
的确，老一辈运动员打网球时，条件简陋得令人心疼，随便一个球拍和一颗网球就能应付，连拥有球网都显得奢侈，更别提什么硬地或草地那样的优质场地。
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在泥土地上练习，那土松散且粗粝，不仅磨损鞋底，还磨练人的意志。
所以虽然环境艰苦，但也磨砺了他们的步伐与心智。
因此，陈岂岩没有拒绝的理由，尤其是她对谢之白的舅舅也有些许了解，虽然未曾在他手下单独集训过。
见她点头同意，他便顺势掏出手机：
“你加我微/信，我把他的名片转给你。”
陈岂岩有些尴尬，显然他知道她早就删除了他，而他没有，才要她重新加回。
她不敢告诉他，实际上自己早就有他舅舅的微/信。
可转念一想，也许他也知道，只是在找个借口，让她重新加回他。
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加回了微/信，陈岂岩心里有些感慨。
比起飞来日本前的不安与困扰，此刻的她觉得很多事都已经理顺。
有人主导真好。而谢之白在这一点上，确实能力很强。
她享受着被引领的感觉，因为前方的道路光明一片。
就像此刻海上，太阳终于从厚云层中破开滑出，流淌着温暖而曼妙的光辉，照得海面仿若铺满了细碎的白色珍珠，耀眼夺目。
然而，乌云并未完全散去，有些事依旧萦绕在谢之白的心头。
第55章 难掩心动
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确认她此刻的心情还算愉悦，于是轻声询问：
“你来这里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陈岂岩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件事。
实践的时候就一直关心着她，直到现在他们之间的隔阂算是化解，他才再度提起。
可她心里清楚，与母亲的冷战是她自己的战场，也是她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
虽然实践时，她的确想在他的鞭打下释放对母亲的愧疚，但此刻那种情绪早已淡去。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也决定不再与母亲对峙。
而且已经跟母亲明确拒绝了，那就无需再向他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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