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你那兄弟武松,颇不失为一个人物,也升他在提刑所做一个理刑副千户,你意下如何?”
提刑所理刑千户,自然又是明代才有的官职,但金瓶梅本就写宋言明,也是寻常。
该官职主理辖地司法刑狱,地方治安,监察地方官吏,职能相当于后世一市公安局长及政法委书记。
正五品的武官,非是隶属吏部,而是隶属兵部。
武松升的理刑副千户一职,职能与理刑千户雷同,只官低一阶,为从五品武官。
在原著中正是西门庆的官职,但因为如今生辰担换成了生辰纲,礼厚数倍,官也升了半品。
“多谢老爷!蒙受老爷莫大之恩,小人纵粉身碎骨,恐亦不能报答一二!”西门卿当即跪谢,“也替我那兄弟武松谢过老爷赏识!”
蔡京摆摆手不甚在意,转头吩咐侍立的小厮抬书案过来,一道拿来纸墨并扎付。
当即俯案,签押了两道空名告身扎付。
写完递给西门卿,便见上面已经把西门庆名字填注了,列衔金吾卫衣左所千户,山东省东平府提刑所理刑。
武松的则官低一阶,为金吾卫衣左所副千户,山东省东平府提刑所副理刑。
说来五品官已入中层官吏,但宋朝重文轻武至极,五品的武官还不及九品文吏清贵,不怪蔡京给得轻松。
但白捡一个官身,还是有兵权的千户武官,主理地方治安、司法刑狱,不要白不要。
西门卿清楚以他乡民富贾的微末身份,哪怕此次孝敬上一份厚礼,也远不足以让蔡京耐心与他周旋应酬。
见面以来蔡京敷衍简洁的言行,就已经充分说明。
遂西门卿直接求道:“先前大爷问起小人,道:如今天下太平,百业兴盛,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来日打算再做些甚么?只是我这营生想做成,还要求老爷关照哩。”
蔡京:“你想做甚么?”这西门员外厚礼所求,算要明朗了。
西门卿:“小人交友广泛,至于如今手底下聚着好些弟兄,免不了有维生艰难的求到面前来。索性小人那干弟兄都很勤快肯干,便想着拉他们一把,由小人牵个头去做盐客。”
蔡京略一沉吟,直言:“你怕不止想让兄弟做盐客。”
做盐客而已,去走一走巡盐御史的门道,安插一两支商队进去便是,何必孝敬厚礼求到他门上来。
西门卿也不拐弯抹角,“做盐客全凭一身跑腿苦力,我那干兄弟又多有家累,不能脱身跑南走北。小人就想着开一个盐场,既救济了兄弟们,也是积攒一份家业。”
蔡京眉眼一低,语带讥讽:“盐场?西门员外,你一副胃腑可真不小!”
西门卿知晓蔡京误会了,补充解释:“历来所食盐有井盐、岩盐、湖盐与海盐,井盐多出贡盐,岩盐矿床为官家所有,湖盐亦然,小人无能岂敢肖想?”
“小人乃是想隔几块盐田,开一个海盐场。”
“海盐场?”有盐井、盐矿、盐湖,自然也有盐田。
制取海盐历史悠久,最原始的方法是煎煮法,用盘为煎,用锅为煮,称“煮海为盐”。
虽经过千年的实践改进,已由直接用海水煎煮,改为了淋卤煎煮。
但受限于技术,煮海为盐在明代之前都不是主流,全因制取的海盐不仅产量低,且质量差。
无怪蔡京惊讶。
西门卿信口就来:“小人生于山东,而史称山东夙沙氏煮海为盐,为华夏制盐之鼻祖。
周初封姜太公于齐‘北至于无棣’,《管子》记载:‘暮春之初,北海之民即煮海为盐’。太史公《史记》亦有载:‘太公至国……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
从此无棣盐业日盛,西汉时于渤海郡置盐官。魏晋时,碣石山上有盐民修建盐神庙,因此又称为‘盐山’。
可见山东煮海为盐历来已久,小人便想着也算是弘扬祖业,开建一个海盐场。”
蔡京只一顿,便想到其中或有关窍:“你是有制盐新法?”
但凡历史留名的高官名臣,无论忠奸,智商都不会差。
蔡京四起四落、先后四任宰相,他只是贪婪自用,他的智商情商不但不低,反而远高于世人。
西门卿不准备能瞒过蔡京,却也不打算细说,只因没那个必要。
一门生意再赚钱,还能有蔡京做的无本生意赚钱?
“不能算新法,只是我那干兄弟勤恳,又不吝使力,便总能有些许盈收。”
言外之意:拿人当牛马使,人力成本下去了,盈收自然也就上来了。
蔡京果然不在意西门卿是否有制盐新法,当官到得他这个份儿上,岂用他去汲汲营营费心挣钱。
他若想要,多的是人巴巴地孝敬上来。眼前的西门卿不就是现成例子吗?
蔡京遂问:“盐田开在滩涂,只是你属意哪一块?”
西门卿并不说明,“指定哪块滩涂却是还未定下,待得小人带领兄弟们去勘察过,测过各处海水咸淡,看过地势平陡,选过柴木稀茂,才好最终决断。”
“只大体是在沧州、棣州一代沿海。”
只是在海边划两块滩涂开盐田,又不是把两州之地给他,小事一桩。
蔡京收钱办事倒也爽快,“这事虽麻烦,但累次承你费心,无物可报,便为你办到这事。”
西门卿:“劳烦老爷!小人来日若挣得银钱养活兄弟家小,必也有您一份活人功劳!”
蔡京听懂了言外之意,日后还有他一份孝敬,就更为满意了。
为了那份孝敬,自然他也要为其庇护。
许诺道:“你且等待几日,办好了一应书拟,再差人告知与你。”
西门卿就着跪谢的姿势,叩头谢道:“多谢老爷!”
把感激涕零的姿态做了个足。
正事既毕,西门卿看蔡京没有留他饭,也没召见武松的意思,就又简单说了一些盐场打算后。
就识趣告了退:“老爷朝务事忙,小人不敢再叨扰。”
“你退下罢。”蔡京没有挽留,只吩咐翟谦送客。
翟谦领命进厅见过蔡京,就在前引路,走出两步,回身示意道:“西门员外,请随我走。”
“劳烦翟大管家。”
西门卿跟在翟谦后头,原路出厅去了。
走到二门门首时,又叫上武松等人,浩浩荡荡一行出府去了。
西门卿走后的大厅,蔡攸找来了,请蔡京安:“爹,儿子恭请您日安。那西门员外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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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犒劳庆贺
◎花和尚当了菜园的菜头吧◎
“人显是走了。”
子肖父, 蔡京深知大儿子秉性,爽快道:“那生辰纲里兴许有你喜爱的,去找翟管家拿库房钥匙, 进去挑几样罢。”
“谢谢父亲!”蔡攸正是为此而来,高兴地领受了。
又啧声道:“那西门员外倒是舍得。”神态高傲轻慢, 并无多少收到厚礼的感谢。
蔡京情绪也很平淡, 随口一句:“所求不小, 自然愿意使大劲。”
蔡攸先前没来得及知晓答案, 这会儿有些好奇,“他求的甚么?”
蔡京:“两个盐场。”
“两个盐场!我们家也才五个,他倒是胃口不小!”蔡攸和他爹蔡京起初一样惊讶,不过情绪表达得要更鲜明。
蔡京也开口解释:“不是井盐, 是海盐场。”
“海盐场, 那倒罢了, 随意划他两块滩涂便是。”蔡攸知道海盐场与其他盐场的区别, 倒不是通晓民生, 只是食盐生意正好是顶顶挣钱的那一撮。
但凡挣钱的门路,他无所不知。
“正是,区区小事一件。近日你去户部走一趟, 开具了条批回来, 再差人送去给他便是。”
此时此刻的蔡京,全没把西门卿建海盐场这件事放在眼里。
只视作众多求上门办的事中一桩, 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小桩。
……
“西门员外慢走, 这便不远送了。”
“劳翟大管家相送,翟大管家且回。”
西门卿与武松一行人离了太师府, 行到龙德街牌楼底下, 才放松心神打破沉默。
因着先前太师府的轻慢姿态, 又没让人随行进见,武松生怕他家哥哥受了委屈,因问:“哥哥入内拜见,可还顺利?”
武松这份挂牵的心意,西门卿心中感动,不枉费他在蔡京面前特意美言了。
也不等回到旅店,当下就从袖中掏出两张告身扎付,递与武松:“我礼厚心诚,太师见了心中喜欢,便也格外慷慨。”
武松接过告身扎付去看时,西门卿一边说:“进见太师时,为兄说起二郎打虎事迹,太师听后深叹二郎人才,又道我素来在衙门里管些公事,身上却无官役,便一道赐了我们晋身提刑所。”
西门卿解释原委时,武松已将告身扎付看完。一时真是感动万分,三言两语不能道尽!
“哥哥是要办大事的,还不忘为弟弟美言,让我晋升从五品理刑副千户,我、我非为哥哥粉身碎首不能报!”
武松身材凛凛一男子汉,此时竟眼泛水光,声音哽咽,可见感动至深了。
[导游,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体贴的人。]
宿主不过是在蔡京面前提了一嘴,可说没费吹灰之力,就赚得武松感激涕零。
宿主个奸商!
西门卿大约知道小名系统在腹诽他,却并不计较只觉得可爱。
[武松既然是自己人了,给他升职就是壮大己身,何乐而不为?]
况且‘盐田法’还是武松带来的奖励,回馈一二也是应当。
西门卿脑中神念电转,并不耽搁他倾诉衷肠:“二郎,你这便见外了!你我乃是异姓骨肉兄弟,可同生可共死,可不分你我,我愿你功成名遂,如望我自己功德圆满。”
“我相信二郎也同此一心,不是吗?”
武松听了将宽厚胸膛拍得咚咚直响!“也是,我也是!不分你我,同此一心!”
小名系统:[……咦惹!好肉麻!]
[发乎内心的情感,哪里就肉麻了?]西门卿可不认。
来保和玳安得知自家主人得了官身,俱都喜形于色。
玳安连声恭喜:“太师老爷慧眼识人,爹自此便是相公了!”
来保纠正:“千户是武官,不是相公,是将军。总归恭喜爹官运亨通!”
二十兵士也围拢来,纷纷恭喜起来:“恭喜大官人!恭喜武都头!”
“贺喜大官人晋身官身!”
“恭喜大官人!恭喜武都头!”……
一时间牌楼底下气氛热烈,喜气洋洋,喧哄热闹,引得路人侧目。
西门卿自是有几分驭人之术的,先谢过众人的恭喜,就转头和武松商量:
“二郎,生辰纲已顺利送达,算是办成一件大事。如今你我又逢此升官喜事,可谓双喜临门,合该买了酒肉置办酒席,大吃大喝一顿以作庆贺。”
“哥哥说的在理,正该如此!”哥哥说话,武松哪有不应的。
商量过了,让武松不至于被冷落。西门卿就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交给来保:
“你同玳安一道去买两头嫩羊、两头乳猪、五只鸡、五只鸭,五坛好酒,再看着拿主意添些菜蔬和果子。”
“买好了回去交给旅店厨子,或蒸或煮,或烧或烤,料理出来,我们晚上好生庆贺一番!”
“好!好!大官人慷慨!”
“多谢大官人!”……
当初刚到东京住下时,西门卿就承诺正事办成了再度犒劳,现在果然兑现承诺,众人无不满意欣喜。
来保同玳安领命,一道拿着一包银子提前离开购置酒肉去了。
西门卿等人随后,且走且说笑,悠哉悠哉一路慢行。
回到旅店不多久,来保和玳安就购置酒肉回来了,高声招呼着身后搬抬的小贩,将菜肉都送进旅店厨房。
之后闻着厨房飘出的缕缕肉香,众人坐在大堂侃天说地,热烈恣意。
等到夕阳落下时,满满两桌实实在在的酒肉摆上来。
肉香引涎,酒香勾魂,大酒大肉抢人眼。
二十兵士只是寻常贫苦乡民出身,若不遇豪客请吃饭,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次荤腥,如今盯着满桌酒肉,真是口涎津津,两眼昏昏!
西门卿也不多嗦,招呼着和武松居中坐了,就挥臂招呼众兵士:“莫拘束,自个寻个地儿坐了,大酒大肉吃起来喝起来!”
众人闻言就不客气了,俱都听话找地儿入座,当即吃喝起来。
等吃到半酣里,俱都放开了,高兴了便又唱又说,又拍手,还有那笑的,喧哄起来。
好不畅快,好不热闹!
这一顿酒宴吃到半夜,最后喝得是横七竖八,杯盘倾倒,个个尽情尽兴。
所幸盘下了整家旅店,又办完了正事,吃喝得尽兴了喧哄吵闹也不要紧,喝醉了不省人事也不打紧。
只管尽兴方归,第二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
蔡京说好让西门卿且等着,盐场的事情办妥了自会差人通知他,于是他也就只好等着了。
等的日子倒不无聊,如今的东京城繁华之盛少有,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他索性与武松一起畅游东京,且看且玩,日子也快活好过。
如是等了几日,西门卿算算时间,一把薅过绕着他飞的小雀儿。
握在手掌心捏了两把,蓬乎乎暖融融,手感绝妙。
[小名,花和尚鲁智深是不是已经到达东京,挂搭在了大相国寺,当了管菜园的菜头?]
[对哦!我差点忘了,水浒世界里的鲁智深现在该到东京了!]
小名系统拟态的小雀儿懊恼地一扇翅膀,[都怪导游你,从不主动去攻略名著人物,搞得我也忘记关注名著人物的轨迹了!]
西门卿:[我把这一趟旅程当成了一生来过,谁的一生没有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而是追着名著人物去攻略?]
[知道了,导游你总是有大道理,一道一道的!]小雀儿嘴上说的傲娇不耐烦,却扇扇绒呼呼短翅,没再多说。
既然在聊天了,西门卿就想起来一件事,也就顺道问了出来:[之前见了蔡攸和蔡京,我进献生辰纲、被授理刑千户官职,也产生了一些羁绊,怎么没显示羁绊值点数?]
小雀儿这一被提醒,也茫然地歪歪头,[对哦!怎么没有羁绊值点数?我去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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