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长紘悬着一颗心,在意女儿的安危,但又放不下伤患,只能请冯承绍帮忙寻找。
冯承绍才刚应声好,离开棚子,就看见严婳熙拉着夏景烨走回。
“婳熙妹妹,你没事吧?”冯承绍立刻迎了上去。
严长紘听见了,也赶了过来。
“我没事,就是方才险些被柱子压着,殿下救了我,反而自己伤了。”
严长紘松了口气,险些要跪下向夏景烨道谢,是夏景烨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拉他起身。
冯承绍一脸妒意,为什么每次严婳熙需要帮忙的时候他都迟一步?好不容易帮了她一次,最后的结果却是害了她。
见严婳熙没事,伤患的哀嚎声又引起严长紘的注意,医者仁心,他立刻放下了方才的担忧,“婳熙,你来为殿下疗伤,我还得去忙。”
“爹爹快去吧!方才地动这么大,肯定有不少伤者。”
稍早严长紘已让人把棚子的东西清走,该视为证据的物品也被衙门的人带走,他开始指挥让人把受伤的人抬到棚子下。
那头有不少伤患痛得哀嚎,严长紘见人手不足,只能喊冯承绍帮忙。
冯承绍看见严婳熙及夏景烨的样子,实在不想走,但再不甘心也知道人命关天,他只能去严长紘的身边帮忙。
“殿下又帮了我一次。”
“不,这回是帮我自己。”
“明明是救了我,怎说是帮你自己?”
“你若有事,我怎么活?”
明明夏景烨说这话很欠揍,但严婳熙还是深受感动,她娇嗔着,“你就傻下去吧,把我气死了,你还是不能活。”
这是……在调情吗?站在一旁的徐天磊十分不自在,只能把视线转开。
“好了,大概包紮一下就行了,这次地动想必十分严重,我得去指挥救灾。”
严婳熙知道这是要事,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
包紮完,看见夏景烨站起身转身要走,她抓住了他的袖子,担忧的说:“殿下出入灾区要小心,这么大的地动通常伴随多次余震,未来七天至半个月可能余震频繁,虽然不会比主震还大,但仍不可小觑。”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两人互道保重后,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严婳熙投入救治伤患的行列,夏景烨则领着刺史派人勘查灾情,并商讨如何善后。
这场震灾受害的灾民不少,死伤惨重,药品的需求变大,严家不只医馆,连药田都忙碌了起来。
虽有舆论说是药王祭主祭严婳熙品德不佳触怒上天引起地动,但毕竟在药王祭上夏景烨主导了一场洗白戏码,这个谣言并没有真的发酵起来。
严长紘毕竟不是大药商,能做到的有限,所以开始号召其他药商一并赈灾,捐助伤药做为物资送去灾区。
此事一开始没人响应,直到毅州各地的商号主动送来自家商品抛砖引玉,才有更多的商号参与,捐助品也不再只局限于药品。
这一回严婳熙没再那么单纯了,她去问了羽娘,得知这些响应的商号果然都是夏景烨的产业,他这么做是要帮忙严家挽回声誉,怕药王祭上的洗白还不足够。而其他有心做善事的富贾本对严家还有疑惑,看见有人响应,终究也相信了严家。
灾区里头药物及大夫都欠缺,夏景烨向朝廷请调,由医署派了几位太医前来协助,又因津凌有执照的大夫大多无法常驻灾区,他决定征召见习大夫去灾区看诊。
严家医馆募得的物资不少,夏景烨听闻灾区那边发生灾民抢劫的事,主动来到严家要协助运送物资前往灾区。
有了毅军的帮忙,严长紘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庞大的物资,他真没有足够的人力运送。
医馆这么忙碌,夏景烨却没看见严婳熙,便问了严长紘,这才知道严婳熙去灾区义诊。
严长紘一时还放不下城里的医馆,又担心灾区危险,本是坚持等他有空前往灾区时再带着严婳熙一起,但严婳熙说她去灾区义诊比留在津凌城中有用,最后严长紘同意了,让她与于静萱一同前往。
夏景烨一听十分担心,灾区附近情况混乱,时不时就听见有人打劫,严婳熙及于静萱两个弱女子前去,正好成为那些作乱暴民眼中的肥羊。
严长紘一听才知大事不妙,“殿下说灾区附近有人作乱?那婳熙及静萱她们……”
“严大夫暂且别慌,本王与天磊速速赶去,亲自送她们到灾区,一接到她们就派人回津凌通知你。
“那就多谢殿下了。”
将运送物资的工作交给另一名副将后,夏景烨立刻与徐天磊跨上马,急往灾区奔去。
前往灾区的路多有毁损,严婳熙虽然骑马,不如马车受限于地形,但她也不敢快马疾行。至于于静萱,她本来就不太会骑马,要不是灾区地貌受损,马车难以到达,她绝不会选择骑马,自然也不可能疾行。
郊区因距离津凌城较近,灾后重建的协助已经到位,而震央处受创严重,毅军虽然已经赶至紮营并投入救灾,但那里相对人力吃紧,严婳熙此番要去的就是重灾区。
离开郊区,路上渐渐没有人烟,严婳熙不是不害怕,但于静萱还要依靠她,她可不能先露了怯,而且她要救人的心太坚定,因此继续策马前行,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看着拦路的人,不像是山贼,倒像是一般的庄稼汉,她想,莫不是这些都是灾民,因无家可归又饿肚子才会拦路打劫。
严婳熙知道此趟路危险,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银子,都是必要时才能用的,当然不能没头没脑的做了爱心。
“各位,我们师姊妹是要去灾区义诊的大夫,只有药品,你们若有人受伤或生病需要医治,我可以帮得上忙,但要银子我们真没有。你们发发好心让我们过去才可以帮助更多人,那些人都曾经是你们的左右邻居,你们忍心让他们受了伤、生了病却无人救助吗?”
劫匪有人产生松动,但看严婳熙及于静萱的样子实在不像大夫,便质疑道:“哪有大夫像你们这么年轻的,别以为骗得了我们。”
几名劫匪就要动手,严婳熙见那些人挥着鎌刀就要冲过来,连忙拉着于静萱躲到马腹底下,怎知一钻过马腹,另一头也有人等着她们,最后,她靠着马,而于静萱则是躲在她怀中不知所措。
几名劫匪见她们吓傻了,高举手中的木棒往她们的方向落下。
严婳熙及于静萱及时分开才免于被击中,接着便一左一右跑开逃命。
这时,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劫匪们看见马背上的人身着戎装,心知不妙,大喊,“是毅军的人,快逃!”
毅军?严婳熙心头大定,只要请求毅军的人带她及静萱同行,应该就不用再担心劫匪了吧?她是个大夫,毅军总不会拒绝协助的。
马蹄声由远而近,严婳熙正想往来者的方向跑去,就见到徐天磊挥剑劈向一名想抓住于静萱的劫匪。
那劫匪眼见有人相助,又是一身戎装,自己肯定打不过,立刻转身逃了。
而另一匹马快速的奔至严婳熙身边,马上跳下一个人,她定眼一看,是夏景烨。
夏景烨看见劫匪落荒而逃,没急着追,而是紧紧的将严婳熙拥入了怀中。
徐天磊也没好到哪里去,抓着于静萱的双肩来回察看,确认她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
夏景烨先是紧紧一抱,再推开严婳熙时,就是一句又一句的责难,“你有没有脑子!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弱女子吗?严大夫没空陪你到灾区义诊,你不会找我帮忙吗?”
“我……我忘了嘛……”
“忘了?这种事也可以忘,你们两个来灾区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只带着于姑娘来灾区义诊,我吓得都魂不附体了,可我担心我一慌,你父亲也跟着慌,因此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上马就追了过来。你方才在做什么?若你乖乖配合,那些劫匪就不会伤你,你把东西给他们就好,为什么跟他们发生争执?”
“我们这马背上驮的都是药,他们抢了也没有用,但我带进灾区却有大作用,怎么可以给他们。”
“那你就不管自己的死活吗?如果我来迟了,你出了意外我怎么办?我这些日子见到的屍体还不够多吗?你还要来凑热闹?”
“当屍体有什么好,我干么凑这个热闹?”
“你还有心情说笑?”
严婳熙被这么一喝,刚才因为恐惧而强忍着的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她不是这么脆弱的女子,但她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真会危及性命的乱象?遭遇劫匪的恐惧还有如今被夏景烨骂的委屈,所有情绪掺杂在一起,便化为眼泪滑了下来。
夏景烨口中有再多要骂严婳熙的话,都因为她的眼泪而梗在喉头,他心疼的又把她搂入怀中,转而改口安慰她,“对不住,我骂得急了,是我的错。”
严婳熙在他怀中摇摇头,终于也回抱住他,有人保护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恐惧渐渐退去,他的责骂转为柔声安慰,委屈也不复见了。
徐天磊见情况安稳下来,放了心,看向惊魂甫定的于静萱。
两人不像严婳熙与夏景烨那般煽情,他们互望一眼,总觉得一直留在这里不行,才由徐天磊轻咳几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严婳熙这才害羞地想要推开夏景烨。
夏景烨虽没再抱着她,却还是扶着她的腰不肯放手,并道:“天磊,我们各自牵着她们的马,让她们与我们同乘吧。”说完就扶着严婳熙上马,自己再上马坐在她身后。
徐天磊也照做,四人便这般前往灾区。
越接近重灾区,路越是难行,由灾区运出的屍体一具具排在路边,严婳熙尚未到达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屍臭味。
活人在灾区里待不了,转而到郊外紮管。这几日余震不断,有些原先未倒的房子倒塌,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敢住在家中。
面对这迫不得已的情况,人们只能收拾贵重物品及细软离开。
有不少无主的房子遭到打劫,衙门的人无法一下子控制情况,直到毅王派兵前来,情况才稳定下来。
但终究饿肚子的人太多,打家劫舍无法做,便转而抢劫路人,这才有了严婳熙她们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险况。
一行人没直接进灾区,而是先去了营区,夏景烨命人为两人在主帐旁边支了一个营帐让她们居住,与主帐一起接受保护。
“婳熙,你先与于姑娘留在帐中准备准备,我及天磊把营里的事处理好便会进灾区,到时再带着你一起进去。”
“记住,要有耐性地等我,别再自己收拾行李进灾区知道吗?”
“知道,我不至于连一点时间也等不了,我若再自己去灾区,就把我的手剁了行吗?”
“很好,记得你说的,把手留下来医人。”
严婳熙还想抗议,夏景烨已经带着笑容揉了揉她的头顶,带着徐天磊离开了。
于静萱先着手把行李放好,严婳熙则拿出药箱装入一瓶瓶的伤药及必备药品,两人收拾了一番后,就等着夏景烨及徐天磊来接她们了。
第十二章 摘除脏器的手术
最近,灾区伤患最爱讨论的一个话题就是——该不该去给小严大夫看诊?
为什么叫小严大夫?因为偶尔小严大夫的父亲严大夫也会来义诊,大家便改称严婳熙为小严大夫以做区分。至于为什么要犹豫该不该给小严大夫看,实在是因为她医人的方式实在有些惊悚啊!
一般的小伤口倒没什么,但如果伤口较大或是受创较深,严婳熙就会进行所谓的“缝合”。
第一个需要缝合的伤患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只是严婳熙叫人把他扶进医棚里,他也就任人扶进去了。
起初严婳熙在他的伤口旁施针,开始清理他的伤口,那伤患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突然拿出一根弧型的针穿线,然后要助手压住他,他刚觉得不妥,严婳熙就在他的伤口上缝了起来。
虽然那痛楚并不如真的有针刺在身上,但伤口还是有感觉的,再加上亲眼看见针线在伤口上穿来穿去,那名伤患当场就吓得昏了过去。
伤患醒来后这折磨还没结束,严婳熙告诉他,有部分的人身体会对线头产生反应,把线头给挤出来,若有这种情况要赶快回来就医,否则感染之后可能会皮肤破损、溃烂,更严重的话还必须截肢,吓得那名伤患差点再次昏过去。
时日一久,灾区的伤患们发现缝合过的伤口癒合的速度快些,相比之下,纯粹只上伤药、用布巾紮起的伤口,治疗过程虽然没那么恐布,但复原速度慢,而且伤口容易崩裂。
一段时间之后,伤患大部分都得到了救治,不再有需要缝合的情况,严婳熙就恢复成一般大夫的样子,灾民也比较敢找她看诊了,毕竟她长得美,看了病痛都先去了一半。严婳熙除了在医疗方面帮了忙,也给了夏景烨不少建议。
现在是夏天,屍体容易腐烂,平常村子里一两户办丧事,放个七七四十九天倒也没什 么,但灾区一下子死了太多人,若还是这样办丧事,容易引发传染病,所以必须在七天之内办完葬礼。
虽然有毅军加入帮忙整理倾倒的房屋,但夏季多雨,震后又多坑洞,造成积水,生出的蚊虫会带来断骨热,所以她也提到了必须着重清除积水。
严婳熙把从现代学到的震后防灾知识教给毅军的人,也在夏景烨的帮助下集合了所有医者,阐述震后容易出现的几种传染病,希望大家注意。
夏景烨妥善并详细的把工作做了分配,灾区虽然乱,但处理的过程井然有序,看得出来灾区正在有系统的清理中。
所以不仅毅军的人赞严婳熙思绪有条理,帮了不少忙,就连夏景烨跟朝廷请调的医署太医,都颇为赞赏她对防治传染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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