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却是有听没有到,只注意到主子的手包了起来。
“公子,您受伤了!”小安子拔尖了声音,活像天塌了下来。
“不碍事。”宁袭俊眉微皱,瞪了小安子一眼,“不许大惊小怪,给我安静。”
裴班芙不以为意,笑道:“既然是公子的小厮,肯定也没还用饭,进来一块用饭吧!”
小安子在主子的示意下,不敢再一惊一乍的,连忙跟着进屋。
宁袭重新坐下来,拿起碗筷继续大快朵颐,裴班芙则进去取了一副碗筷,又帮小安子添饭。
“公子,您、您这是在用膳吗?”小安子惊天动地地喊起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裴班芙奇怪地看了惊吓过度的小安子一眼,“他是在用饭啊,怎么了吗?”
吃个饭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宁袭一个眼神过去,小安子这才收敛了些,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家公子……自小、自小身子不好,吃到不妥的食物便会长疹子,因此都由小的先吃过,才会让公子吃……”
裴班芙更奇怪了,“可你与你家公子的体质又不一致,这样有用吗?”
小安子硬着头皮道:“大夫把过脉,小的体质恰巧与公子一致,因此公子出游都会带着小的。”
“原来如此。”裴班芙笑了笑,“不过你可以放心,你家公子都吃好一会儿了,也不见起什么疹子,想来这些饭菜都是无碍的。”
宁袭又警告的瞪了小安子一眼,小安子紧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敢多吭一字。
第十三章 险些惹祸上身
陆浅平让阿纬回来告知裴班芙,天象突变,他不放心,要留在河道监看。
那里有间休憩的小屋,因此裴班芙并不担心,只准备了几件厚实衣物和一篮子热食给阿纬带回去,王意君和他的小厮福宝也与他们同住,因此陆浅平也很放心。
王意君这几日发现了一间镇上的老书铺,里头有许多古老藏书,他如获至宝,总是用过早膳就出门,晚上才与福宝拎着一大叠书回家,整日待在书铺里挖宝,家里便剩裴班芙和麦可看家。
虽然自己一个人看家,但裴班茨可乐了,她一早起来挑水、拾柴、洗衣、摘菜、缝补、生火、做饭,充实得很,她打算等桃子回来后,与桃子商量商量,要分担一半的家务,不然她整日游手好闲,真的快发霉了。
她做好了午饭,打包了两人份的餐盒,给了隔壁小虎子跑路费,拜托他去给陆浅平和阿纬送饭。
能赚外快又能巴结主簿大人,小虎子乐意的很,骑着小毛驴便去送饭了。打发了小虎子,裴班芙瞩咐麦可好好看家,她则拎着前几日才写好的话本,也骑着自个儿的小毛驴到了城里,熟门熟路的进到余掌柜介绍的“凌澜书舍”,和方掌柜谈妥了价格。
一手交钱,一手交稿,又顺利将稿子卖了出去,然后取走一本热腾腾才印好的新书,是她的新作《吾皇好坏》,翻阅时还能闻得到墨香。
她轻快地离开三月胡同,正想着是要去百雀街上买些零嘴回家解鳗,还是去茶楼喝个茶,吃个时令茶点,看看湖上的风景什么的,不想在经过无人的土地公庙时,有个人跳了出来,还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脸猥琐地调戏道——
“小姑娘长得好俊呀!”
裴班芙也不废话,她立即吊着嗓子高喊,“救命啊,有人非礼啊,有人要杀人啊!”
那人也慌了,“你胡说什么?我、我哪有要杀人?”
他调戏过无数良家妇女,从来没有一个像裴班芙这样,不由分说就开始大喊大叫的,情急之下,他取出预藏的匕首,恐吓道:“臭丫头!住口,快点住口,不然我捅死你!”
裴班芙见他亮刀,顿时也怕了,“你可不要乱来啊,我是有来头的,敢动我一根寒毛,保管你吃不完兜着走!”
“笑话,什么来头?”那人拿着匕首逼近了一步,“这奉化城里还没有我张必昌不敢调戏的姑娘,脸颊过来乖乖给爷亲两口,爷就放你走。”
“去你的爷!”裴班芙往地下呸了两口,“臭混蛋!臭俗辣!你的命根子过来让本姑娘踢两脚,你的耳朵过来让本姑娘扯两下,本姑娘就放你走!”
臭俗辣是她娘亲教她的骂人话,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骂起来格外顺口解气,她便常在骂人时用上了。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怎么收拾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拦腰抱住,那人抱着他直直冲到了墙边,跟着,他拿着匕首的手被紧紧咬住,他吃痛之下只好松了手,抱住他的人,狠狠往他肚子捶了十几拳,直到精疲力尽才松了手。
另一头,匕首一落地,只见水蓝色锦衣袍角翻飞,另个着白靴之人一脚将匕首踢得老远,十分帅气,两个人可说是合作无间。
裴班芙这才看清解救她的人是谁,她瞪大眸子,颇为惊讶,“是你呀!”
救她的是昨天被麦可咬伤的公子,她这才想到,自己不知道那公子姓啥名啥,昨日也没想到要问。
宁袭微微一笑,风采翩翩的朝她走过去,对自己英雄救美的举动满意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姑娘,真是有缘。”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杏色束腰,系着雪色披风,依然是编着一条粗瓣子垂在前胸,朴朴素素的,显得灵动漂亮。
裴班芙眼睛瞄到那小混混倒在墙边抱着肚子唉唉叫,她放心了,“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贵姓?我昨天忘了问你了。”
宁袭勾唇一笑,“我姓宁,宁愿的宁,单名惜字,可惜的惜。”
“宁公子。”裴班芙微一施礼。
这时,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过来,“公子,衙门就在附近,咱们要不要把那家伙送去衙门?”
“当然要!”说话的是裴班芙,她义愤填膺地道:“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这混球下回还会当街调戏妇女,这种人不能轻易放过!”
宁袭淡淡吩咐,“既然衙门在附近,小安子你送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小的遵命。”小安子连忙去办事了。
宁袭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话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好奇的看了看封面上的书名,“这是裴姑娘的吗?”
吾皇好坏?这是何意?他好坏的意思吗?
“是我的没错。”裴班芙笑吟吟地道。
宁袭好奇地问:“这书里写的什么内容?像裴姑娘这样的姑娘家,现在都流行看这种话本吗?”
他在东宫时就知道有宫女在偷偷地看风月话本,当时他还年少,不过十三、四岁,也曾好奇的让服侍他的姑姑拿一些给他看,内容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看来看去都是缠绵怜恻的爱情故事,并无新意。
“这话本在姑娘之间确实很流行。”裴班芙得意地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是吗?”宁袭更加好奇,“在下能看看吗?”
他并不是对流行话本感到好奇,他好奇的是,什么样的话本会让他眼前这个大眼灵动的姑娘想看,他想知道她在看什么。
“公子随意。”裴班芙笑嘻嘻的看着他。
根据书商的反应,这类型的话本买的都是姑娘家,不知道男子看到的反应是如何?刚好借由他一试。
宁袭迫不及待地翻开书,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看了几页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又看了几页之后,那怪异的感觉更明显。
看他面色怪异,裴班芙强忍住没笑出声,她一本正经地问:“如何,公子觉得文笔还可以吗?内容可有吸引人之处?”
宁袭脸色古怪,“这内容写的是……皇上跟服侍他的小内监产生了情愫,还……还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错!”裴班芙一声大笑,“是不是很有新意?你往下看,后面剧情更加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怎、怎么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宁袭润了润唇,感到口干舌燥,他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裴班芙笑了笑,“只可意会,不好言传,公子自己看罗。”
宁袭不安地往下看,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皇上和安子的奸情让太后发现了,太后要杀了安子灭口,皇上说,若要杀安子就先杀了他,他不要江山,他不要天下,他只要安子!
他们俩被太后捉奸在床,当时两个人都脱得精光,皇上也遣退了所有宫人,他一把堵住了安子的嘴,勾住了安子的腿,正忘我缠绵……
看到这里,宁袭差点心跳都停了,他面色惨白地吞了口口水。
该死!书里的白嫩小内监名字刚好有个安字,这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裴班芙见他气息不稳还涨红了脸,她微感不解,“公子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发现自己失态了,宁袭深吸一口气,说道:“没有,我没生气,我是想问,这么伤风败……这么伤心欲绝的故事,是出自何人之手?这名为『一笑而过』的作者是何人?这人都写这类型的书吗?在下想拜读这位作者其他的作品。”
此人严重冒犯皇室、冒犯一国之君,此人一定要捉起来重重严办,不能再让此人用文字误导天下间纯良女子的心灵和认知,否则会出大乱子!
“看来公子好似很欣赏作者,那我也就不瞒公子了。”裴班芙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宁袭,“我就是一笑而过,这是我写的。”
宁袭愣然一下,“你写的?”
“是啊!”裴班芙笑逐颜开,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宁公子觉得写得如何呀?”
宁袭突然说不出话了,怒火瞬间烟消云散,说好的严办不知所踪,说好的冒犯瞬间化零,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愉悦的情绪……
不错,就是愉悦,裴姑娘创作了一本以他为主角的小说,她在写的时候,肯定是无时无刻都想着皇上这个角色,想着皇上,不就是想着他吗?她这本书写了多久,就想了他多久。
这么一想,他心境整个不同了,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轻快,由衷道:“写得太好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过最好的一本书。”
“公子!”小安子小跑步过来,“小的已经将那无赖送进衙门了,也交代衙门要严惩不贷!”
他对宁袭眨眼睛,表示他有隐密的出示朝廷密使的令牌,让知县查办。
宁袭似乎充耳不闻,他见到小安子,就想到书中的小内监安子,他突然间面露嫌恶之色,冷冷的说道:“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
虽然认同了裴班芙的书,可他极不认同书中的情节,尤其是和小内监情欲纠葛的部分,令他极度难以忍受。
主子那什么眼神?小安子觉得莫名其妙。
他要保护尊贵的主子,怎么能离主子远一点,而且他一直贴身伺候主子,要怎么远离?
再说了,主子今天是怎么了,看他的眼神很是嫌弃。
裴班芙见他们主仆突然出现了嫌隙,虽然不明原因,但她拍了拍手,笑着道:“宁公子、安小兄弟,两位帮了我,我想请两位吃碗面,镇上有家私房面馆,他们做的豆腐面可绝了,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没有什么不可以用吃解决的,这是她娘亲常说的,化干戈为玉帛的最好方法就是大家一块儿吃顿饭,而且一定要吃美食,那干戈肯定吃着吃着就化解啦。
宁袭不假思索点头。“好。”
小安子也是想也不想地摇头,“不必了。”主子岂可在外用膳,还是一间乡下地方的面馆,也不知干不干净。
裴班芙看着他们,笑问:“宁公子要吃,安小兄弟不吃,这该如何是好?”
“你不想吃?那你回客栈等着。”宁袭板起脸道。
小安子不敢再多言,虽然不情愿又满腹委屈,还是只能乖乖跟到了小面馆。
到了面馆,正是午饭时间,人声沸腾,几乎客满了,伙计认得裴班芙是主簿夫人,连忙给她清出一张空桌来。
小安子火速掏出帕子将木板凳擦过,又火速擦了桌面,这才请宁袭坐下,而裴班芙老早就坐下了,点了三碗招牌豆腐面。
裴班芙浅浅一笑,“宁公子貌似很爱洁呀,瞧安小兄弟擦的,板凳桌面都一尘不染了,伙计都要甘拜下风。”
宁袭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小安子夸张的行径很不高兴,他白了小安子一眼,“他自个儿有洁癖,跟我没关系。”
小安子更委屈了,主子究竟怎么了?他照平常的方式伺候主子,今天主子却好像觉得有他随行很丢脸似的,叫他一头雾水。
裴班芙见他们主仆瞥扭还没闹完,为了缓和气氛,她笑嘻嘻地道:“宁公子,你知道什么人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
宁袭瞪视着她,心中一跳,难道她识破他的身分了?
小安子同样受到惊吓,普天之下,能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说的不就是皇上吗?宁袭面色僵硬,他拿起杯盏抿了口茶,定了定神,慢吞吞地道:“什么人?我不知道。”
裴班芙笑道:“是婴儿啊,这么简单,宁公子都想不到吗?”
宁袭吊在嗓子里半天的心这才落下去,却是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旁边杵着的小安子同样三魂七魄丢了一魄,被吓得半死。
裴班芙兴致不减,又问道:“宁公子,那你知道一个和尚打着一把伞叫做什么吗?”
宁袭凝神细想,却还是想不到答案,他摇了摇头,“叫做什么?”
裴班芙欢呼一声,“无法无天!”
宁袭一想,确是如此,和尚没有发,打着伞看不到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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