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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艺术创作者恳请你做ta的灵感缪斯,这听上去是很浪漫且动人。
但……米斯达着实没想到,缪斯还需要打杂:
“我算明白了,你这不就是需要一个男仆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家庭煮夫?”
米斯达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抱怨。
她解释:
“我原先有一个用的很顺手的固定家政工,每个月来一次。但我最近联系不上他……”
“呵,你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吗?因为他被捕拘留了!他就是偷走我luo.,.体画作的小偷!”
他气呼呼地抱怨完,冷笑一下,虚张声势地吓唬她:
“你太没有警惕心了,让一个□□随意出入住宅,你确定吗?你就不怕我会偷走些什么吗?”
她抬眸瞥他一眼,同样不屑地冷笑一下,好似【就你?】的鄙夷,才不咸不淡地回怼:
“我并不担心这一点。很显然你缺乏审美与艺术细胞,米斯达,你就算要偷,也只会偷走最没价值的东西,我不在乎。”
米斯达:……
米斯达:[意大利脏话x444字]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每个工作日的15点,只要PASSIONE不忙,南意枪手都会提前早退来到4楼工作室打卡,偶尔迟到她也不会在意。
一般这个点她才起床,带着始终困倦精疲力竭的神情开门让他进屋。
说是打杂缪斯,但其实也并没有太多可以做的事。
三间打通的公寓面积不算小,可她不喜欢人随意触碰屋内的摆设,只让米斯达随意打扫一下容易积灰的角落,打开窗户保证通风即可。做完这些形式化的家政工作,他可以随意在屋内走动,休息,做任何事。
“不要太刻意,”她强调:“请你随意一点,我想观察你最自然状态下的某种精神流露。”
她说完这话就回到了窗边的座位上,做起了自己的事。
阳光好的日子里,她会就着自然光无声地阅读,又或者处理每天堆积起来的一沓沓信件——模样无限接近于乔鲁诺皱眉批改文件时的状态。她厌恶一切现代科技,稍微潮流先进一点的智能电器一概摒弃,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连电子时钟都没有。
除此之外,她也时常倚窗呆愣地看着远方广场上来往的人潮,进行名曰观察人类的举动。
总之,她也很随意,随意地做任何事,唯独没有在创作也没有观察他,反倒是他会时不时地打量她。
时间一长,米斯达有种错觉,他变得更了解她了,偶尔甚至能在这几乎没有交流的沉默里分辨出她当下的情绪:
譬如看书时有风吹起窗帘轻拂过她的裙摆,她仍一动不动,那心情应该是平静祥和的;倚窗眺望远方广场时如果接连叹气,那大抵是在低落些什么;最糟糕的是她什么也不做,来来回回低头皱眉地在屋子里踱步,停下来就喝酒——她从不饮水,但几乎把酒当水喝——一定是在为缺乏灵感焦躁不安……
被邀请来做缪斯的性感枪手如今有种被忽视忽悠的感觉,他开始困惑:
她看上去并不是很需要他,也不是那种乐意让人进入自己领地的类型,所以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单纯需要一个性感的存在陪她一起呆在这间屋子里等待灵感降临?
——哦,一定是太寂寞了。
米斯达这样想,同情地看向坐在窗边的那个身影。
对啊,她总是一个人,脾气古怪,整栋楼的住户虽敬畏她但也不敢肆意靠近她。只有米斯达,这样一个好心又性感的邻居,纵容她的无礼,给她饭吃给她当裸.,.模。
她高傲颐指气使地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也只是拉不下脸直接请求他的陪伴罢了。
——小可怜。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陪伴的、孤孤单单的小可怜——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米斯达的猜想。
“你还在等什么?”
回过神来,她正抬头瞪着他,不满地催促:
“去开门啊,是我的访客到了。你得学会帮忙迎接他们。”
好吧,米斯达想错了。
她或许是可怜的,但她并不孤单,因为总有访客会打扰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光。
访客。各式各样的人,大抵可以分为两类,商人和艺术家。
前者寻求她的投资与合作,被她无情嘲讽否定然后迅速送走;后者与她探讨交流艺术,他们聊一些让米斯达脑壳疼的哲学与精神层面的玩意儿,也偶尔一起小酌几杯。
她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能量,总能无形地用自己的规则潜移默化地约束着进入她领地的拜访者。
而在送走任何一批访客后她都会像耗尽所有精力般颓丧地蔫好一会儿,然后唉声叹气不知是对米斯达还是对空气哀怨:
“无一例外,无论是谁,总想从我这里获取点什么。”
这话听上去十分自以为是,但现在他看她,多少能了解到她始终防备且不讨人喜欢的缘由了:
早些年成名作拍卖出的天价让某些贪婪的人知道她手中有利可图,太多人总会想尽办法天花乱坠地介绍吹嘘自己的项目从而在她手里获取投资。
她年轻,但好在她有见识与智慧,也足够清醒,能够辨别驱赶走扰人的蚊蝇,强硬一点才能更好地维护自己的领地与财产。
“那么‘男爵’拜访你又是为了什么?”米斯达问。
她怔一下,没料到仆人会如此直白地八卦,倒也没有生气,沉吟片刻后答话:
“我也不知道,像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到底还缺少什么呢?”
“我能问问你们是为了什么闹矛盾的嘛?”
“……他冒犯我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且敷衍。
米斯达问不下去,只能悻悻调侃:
“你总是很容易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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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中有艺术家,艺术家里还能细分出画家雕塑家摄影师舞蹈家歌唱家……
米斯达望着今日意外中熟识的粉发拜访者,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她:
“你认识特里休?!”
她不解且嫌弃: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偶尔也会听流行音乐。”
现年33岁的女明星保养得当,衣着光鲜亮丽的她仍旧美艳动人,只不过最近几年没怎么发歌唱专辑而是转战影视行业,此次拜访是来向艺术家朋友送上电影首映会的门票……以及她刚从法国旅游归来携带的伴手礼——整整一箱的高级G标生蚝。
她婉拒了首映会的邀请——她几乎不出门,总是婉拒所有邀请——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让米斯达直接搬到楼下自家的厨房里,今晚就料理掉。
性感枪手搬着那箱生蚝准备下楼顺便送客,才关上402的门,女明星八卦的目光就狠狠锁定了他,显然是误会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们什么关系?!”
“……不会做饭的饿死鬼和厨子的关系,以及最普通的邻居关系——你回那不勒斯怎么也不来我的新家拜访一下?”
“就这样?”
“不然呢,”
米斯达不愿意交代还有那一层luo.,.模与创作者的关系,只好转移话题:
“倒是你,你怎么会和那种……那种家伙搞好关系的?”
——哪种啊。
米斯达在内心懊恼:
——无法描述,就是那种。
——……那种不讨人喜欢但又莫名切不断关系的家伙。
特里休半是埋怨半是解释道哎呀米斯达一看你就是没听过我两年前那张专辑!当时专辑的封面就是请她画的呀!
米斯达仔细回忆,好像有了那么点印象。特里休那张专辑罕见地用了一张小副画作充当封面……其实都不该称为画作,那幅画在米斯达眼里极其敷衍,只有一个单调的蓝色,在有限的画布上保留了一些笔触纹理。
米斯达想问特里休该不会是被骗了吧,那画花了多少钱?怎么看都是随便敷衍地抹了几笔而已。想想又作罢了,可能只是他不够懂艺术。
他于是改口问: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是朋友吗?怎么还送这么贵的生蚝给她……我的份呢?”
特里休对于应当给他的伴手礼避而不提,认真思考片刻后开始回答前两个问题:
“可以不付费进行拜访的话,对她来说算是朋友了吧,关系倒也算不上多亲密——她对人就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我们偶尔会一起喝两杯,她会给我一些关于专辑和舞美设计的建议。她手里有很多人脉,还是个很有想法和才华的人,和她聊天我可以收获许多东西……还可以让我感受到【平静】。”
“什么?”
“你知道的,米斯达,”
特里休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在走廊的阴影处灼灼望过来,在那一刻她仿佛认定了眼前的人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感受——对于门后屋里的那个人,
“十八年前的事,我仍然时常会回想起来。我需要【平静】,从她那里我可以获得【平静】。”
米斯达干巴巴地回答说好吧,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特里休转变轻松的神色,又询问这位艺术家最近还好吗?创作还顺利吗?
米斯达说不大行,这不正被她揪着找那无处可寻的灵感嘛。但他暂时没有提及与‘男爵’相关的事。
特里休叹气,目光柔和下来蓄上同情:
“她很久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创作了,性格关系还得罪了不少评论家,外界现在普遍都不看好她,作品也很少有人愿意出高价……尽可能地帮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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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
他倒是想帮,可是怎么帮呢?
送走特里休再回到4楼时,她已经靠在了窗边,神色忧郁且呆滞地眺望着远方,手里一动不动地夹着烟,应该是质量上乘的烟,烟灰保持着长长一截,久久没有落下。
米斯达顿时有点生气了,生气中夹杂着一丝怜悯。
他能理解特里休所描述塑造出来的那个遇到瓶颈苦闷失意的艺术家形象,他也愿意遵守约定陪她找什么该死的灵感,可眼前的人除了会见访客之外便无所事事,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做这个干那个,宁愿站在窗边发呆也不肯试着创作,灵感真的会来拜访她吗?
“灵感还没来拜访你吗?”没有催促的意思,他这样搭话。
她回头恹恹地看他一眼,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通常这种情况她会赶他回去,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十秒过去了,她没有驱赶他,却招手邀请他一起到窗边加入‘观察人类’的行为。
她问:“你看到了什么?”
米斯达不知道这又是整哪出,他想说看到了人呗。
有一说一,4楼的风景到底还是好一些,从他家的露台看出去前头刚好被商铺的屋顶遮挡住了视线,这里就不一样了,越过屋顶可以看到更辽阔的远方,圣芳济的墙体在接近傍晚微黄的阳光照耀下透露出一种不新不旧的奇妙色泽,还怪好看的。
他反问:“你呢?看了那么久,观察到什么了?规律?”
她叹气,目视远方,无比忧愁又老成地开口了:
“我观察了一下,今天‘快乐’的人比较多。”
“啊?”
“表情,”
她瞪一眼过来,对于他的迟钝表示不满,才疲惫地解释:
“人们的表情,平静的,悲伤的,急切的,烦躁的,痛苦的,高兴的……今天‘正面情绪’的人占大多数。”
“那又怎样呢?”
“我从15岁就开始学习作画和雕塑,从18岁发表成名作算正式入行起,截止到目前为止创作的作品不下300件,除去退回的数量,流入正经艺术市场的也就60左右。”
她列出一串数字,听得人一时有些头昏后,才发问:
“60,几乎全是展现负面情绪的作品。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米斯达。”
“……比起正向的情绪,大家更欣赏负面?”
她表情缓和一点,点头继续说:
“是的,这就是我发现的规律之一。相比起分享快乐,人们普遍更倾向于挖掘他人的痛苦。具体举例,譬如我看到一个人在笑,我只有【有什么可高兴的】【他的快乐与我无关】的想法;但如果看到一个人痛苦,我会好奇并想探究【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遭遇】……这就是人性吧,快乐很难共享,但痛苦……痛苦有种独特的魅力,人生中那些幸运和快乐很难被铭记,然而痛苦的记忆却总能够延绵很久很深。借由痛苦的共鸣往往能够让人获取抚慰——无论是出于幸灾乐祸还是共勉的心理。”
这一大通突如其来的感慨拍打得米斯达脑阔阵阵发麻。
他几乎很快就要想到些什么不美好的记忆,立马压下了那种冲动后,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迟疑地提出异议:
“这……只是你个人的感受吧,不能就这么武断地定义为规律。我就觉得快乐也是可以共享的嘛。如果乔鲁诺……我的朋友今天心情很好,我也会想知道原因,知道原因后也会为他高兴嘛。”
说到这里米斯达神游了一小下:
所以乔鲁诺会为什么样的事而高兴呢?印象里他好像很久都没笑过了——自从坐了教父的位置起,唉……
被否定看法的女士不太高兴,但似乎也被说服了,她再叹气,神色看上去更加忧愁,自言自语地安抚自己:
“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吧,”
米斯达试图活跃一下僵硬的对话气氛,欢快道:
“所以你不出门是在为了创作酝酿痛苦吗?这怎么行呢,你该多出去走走,兴许能找到更多灵感。”
她眉头皱得死紧,连带鼻梁那一块都有了褶皱,嫌弃之情不言而喻:
“我曾花了4年几乎游历遍了欧亚大陆,看得已经足够多了。就连现在,我也不需要出门,自有源源不断的人们会带着外界信息上门拜访我。你不该指点我,这让我感觉被冒犯了!”
“QAQ你突然之间凶我干什么呀,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你闭上嘴赶紧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打扰到我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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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箱生蚝米斯达最后一个都没给她留,第二天直接端到了PASSIONE放到了教父的办公桌上(乔鲁诺:?不必了,米斯达,特里休单独送了我一箱/福葛:我也有哦/米斯达:?就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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