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惊道,“你也给他下毒了?”
元汀禾点头,“对。”
当时蛇妖预备吞并护心鳞时,她用天机绫将其圈住,佯作想要带走,然而护心麟与蛇妖生生相息,她执意要抢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当时出此举动,不过是为了惹得蛇妖心中大乱,然后趁机下毒,而蛇妖心有余悸,根本不会多探查,直接就把鳞片下了肚。
阿凌佩服道,“阿汀姐,你真厉害,这种时候还能留一手。”
元汀禾丝毫不谦虚,“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席承淮扬了扬嘴角的笑意,然后定论道,“那么,现在就去查查这位萧侧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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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阿渺阿凌回了趟行清观,试看能不能找到百年前那场祸事相关的记载。
席承淮同元汀禾回了宫,只不过半途席承淮被皇后派来的人叫走,于是元汀禾便径自往前,去照例向太后请安。
清宁宫。
高座上,皇后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旁边候着的嬷嬷,转而看向眼前的人。
皇后淡笑,“阿淮,好些日子没见过了,这段时日可是忙碌非常?”
二人笑着交谈几句,中途有人入内,提到了织染署。
待下人出去后,席承淮状似不经意问道,“皇伯母,听闻前几日有西域的人进贡了不少稀贵物件,可有什么好玩儿有趣的东西?”
皇后笑道,“有不有趣不清楚,但其中有一种金贵布料,保暖御寒之效十分罕见,阿初畏寒,到时候叫人多送些过去。”
席承淮刚要推辞,皇后笑道,“客气什么,这料子进贡的多,分些出来也仍有余。”
席承淮忙笑道,“那皇侄儿就不同皇伯母客气了。”
皇后顿了顿,继而道,“你今年可是十七了?”
席承淮颔首,“正是。”
皇后便道,“这个年纪也该要相看中意的娘子了。既然先前你向你皇伯父请旨退了太后予你的婚事,想必是那会儿心里还什么人也没有,要把世子妃的位置留给真正钟意之人。”
“不过现在,皇伯母猜你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小娘子了,对不对?”
席承淮心里咯噔一跳,好在面上稳住了,他笑说,“皇伯母何出此言?”
皇后挑眉,嘴角带笑,“你平日里哪会主动问起进贡了什么好东西?这事儿你可是从来不好奇的。”
席承淮笑道,“皇侄儿平日里喜好玩乐,皇伯母也晓得,怎的这一回倒是起了疑心?”
皇后笑起来,“因为皇伯母见过的情窦初开的郎君娘子那可真是数不清了。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说,皇伯母也不会追问。”
皇后叹了口气,点点头,“先前皇伯母一直担心这事儿,生怕你不开窍。你阿娘临走前嘱托我要替你在婚事上好好把关,我唯恐不及。”
她笑了起来,“现在得知你有喜欢的小娘子,皇伯母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说完,叫来宫人,嘱咐几句,随后又笑着对他说,“可别说皇伯母有好东西不分给你。这布料如何抉择赠出就看你自己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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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汀禾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前几日受了伤的缘故,诊错了脉象。然而不论再如何重复,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后的体内竟是有残留的妖毒。
甚至,那非是一天两天的停留,而是――似乎从太后出世时便已经存在的了。
此事可谓是极为严峻的,因为事关皇家,更易引起慌乱,需要斟酌再三。
然而,正当元汀禾预备将此事告知于太后时,却发现太后似乎对此事并无意外。
元汀禾有些愕然,随即不禁想到,难道太后早有预料?
“好孩子,不必着急。”
太后握住她的手,开口柔声道。
元汀禾循声仰首,而太后面色平静,神态祥和。她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太后便笑了起来,“觉得好奇?不明白?”
元汀禾点点头。
太后笑的更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第69章 姑母
太后在七岁那年, 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静玄观碧云道长的生母――孟夫人。
孟夫人在嫁到孟家以前,并非出自道门, 而与太后一脉,来自于世家。
如此世家大族,身份显赫, 本该享万人瞩目。然而, 孟夫人却是一个例外。
只因她身上并非流着孟家的血脉――不过是当时孟家夫人多年不得子,在一次外出见到流落无归处的她,于是拾回家去,认了身份, 作孟家嫡女, 取名孟雯。
然而造化弄人, 孟雯来到孟家后没过多久, 孟夫人竟是意外怀上孩子。不久后新儿出世, 孟雯年幼却自知亲疏有异, 从未生过觊觎之心。
所幸孟家夫妇从未对外称过,孟雯与亲生儿有别。可上一代无心于此,这一代却注定不安分,久而久之,孟雯成了名门贵族里的同龄人之间, 常用来取笑的角色。
可孟雯从未对此有过异议,认真过好自己的日子,长大成人, 在城外邂逅未来的夫君。
自此, 孟雯再未踏入过长安城。
而太后则是在那之前遇见的孟雯。
彼时,太后被视作家族的棋子, 是未来联姻的工具,中途被贼人绑去郊外,然后遇到了同样被京城贵族子弟联手骗过去的孟雯。
那天雨很大,黑云密布,冷风不止地吹。
孟雯凭借穿着及玉佩认出了眼前的人。
她替太后挡了一刀。
那时,太后问,为何要救她,她又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孟雯只选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
她笑着说,我是你的姑母呀。
后来,太后长大,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坐稳了位置以后,便立即派人去寻孟雯。
然而,却得来了孟雯病重的消息。
临终时,孟雯将一件事托付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太后。
她说,在很多年以前,她的祖母曾是一位大人物身边的贴身婢女的所出的独女。
那位贴身婢女临死前将一份字条留给了孟雯的祖母,并嘱咐她必须要保管好上面记载着的东西。
并一直延留,至今放在了太后手里。
那张字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我甚愧,据预测所言,唯往地宫可破。
太后神色平静,轻声说道,“地宫就在皇城之中,哀家如今早与圣人生疏,许无能开启。”
“但那里必然会有指引。阿禾,若有一日需要哀家相助,只管开口便是。”
元汀禾一直沉默,此时,才开口说道,“太后,您还没说您体内的毒到底是为何。”
闻言,太后微微一怔,随即,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她道,“枉你有这份心了,不过不必担忧。”
元汀禾眉间却是微微一蹙,但不明显。
她在想,太后为何避而不谈,难道是因为这妖毒与她相关?是因为怀揣着这个秘密太后才会....
“傻孩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耳边,太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元汀禾抬眸看去,心中同时稍稍一定。
太后接着道,“我身上这毒是在出生时便被喂下的。”
太后说着,神色一如既往,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家中规矩森严,若有人不听从命令,便要遭到惩罚。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每逢月圆,哀家身上便会剧疼,除非服下家里备好的药物,不过,自从那日在郊外遇到了姑母过后,她替我清了大部分的毒,然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痛过。”
太后笑了下,“罢了,这些事不再提,既然已经过去,也就不重要了。”
元汀禾摇头,“怎么会....”
夜色渐深,离开前,太后只最后嘱咐了一句话。
地宫戒备森严,无孔不入。若无圣人亲谕,擅自闯入必然招来大祸,所以要如何进去,还需得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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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汀禾将这件事告诉了席承淮,不为什么,只单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
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地宫,就算进去了,也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所以单枪匹马并不理智。
还有的是,若以群妖降世可能会重蹈覆辙为理由,只她自己所言势必没有多少含金量,可若是加上行清观,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席承淮略一思酌,随后道,“这件事不可直接拿到明面上去说。圣人那边我去想办法,你先做好准备。”
元汀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正要说什么,却见有宫人朝着这边走来,顾及左右,只好暂放到一边。
宫人朝二人各自行礼,随后恭敬笑道,“世子,郡主,二皇子有请。”
二皇子?
元汀禾略略诧异,她与二皇子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还会叫上她?后有仔细一想,许是本只打算叫上席承淮一人,不过见她也在一旁,不好避过,便顺道一同邀去。
一旁,席承淮更是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又咽下了话,将目光收回。
二人于是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元汀禾便说,“请问二皇子是有何要事?”
宫人笑答,“回郡主,今日是晋国公家中的娘子临时起的宴,明儿个晋国公有要事须得提前离开长安。几位郎君娘子同周娘子关系融洽,便在这儿小聚,提前庆贺。”
元汀禾心中一讶,面上只淡淡颔首。
能在皇宫之中临时起宴,这其中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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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地儿一瞧,发现竟是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站坐一块儿,最多人围着的还得是湖中亭里的某一位。
元汀禾心中奇怪,却无人相问,只因来时路上为避嫌,她与席承淮分作两路,前后抵达。
看了一圈也没瞧见向念棠,想来她并未出席,便只好寻了个角落,拿起一个糕点捣鼓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儿还真有人会主动前来寻她。
元汀禾正认真挑选着下一块儿糕点,冷不丁眼前多出一对儿赤色绣花丛头履,微一惊讶,抬头一看,正是一位面容姣好,五官精巧明丽的女娘。
元汀禾确信自己之前从未见过面前的人,于是微微扬唇,只点头示意。
那女郎身边很快便跟上另一人,见此笑道,“阿薇,这位是前不久从江南返京的,刚刚册封的郡主,是....”
还没等说完,那位女娘便淡声道,“我知道。”
另一位娘子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又重新笑起来,“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第四个人出现了,对方身着竹青色澜袍,笑容张扬,对先前说话那位女娘道,“阿薇,找你好半天了,惟凌他们那儿好像在问些什么,叫你过去一趟。”
女娘闻言没什么反应,只将目光重新落到元汀禾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元汀禾早就心中不适,见此直截了当道,“方才这位娘子说知晓我的身份,不过我好像还不曾知晓娘子的名字,不知娘子可否方便告知一二?”
女娘依旧不说话,倒是方才来介绍的那位娘子笑着开口解围,“元娘子,这位是晋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周薇。今日我们在此相聚便是为她提前庆贺。阿薇性子清冷,但心不坏,还望元娘子不要介怀。”
元汀禾自然也是嘴角挂着笑,言罢,轻声道,“无事。”
又看向那位晋国公的千金,浅道,“那么便预先贺祝周娘子生辰吉乐。”
女娘嘴角终于微微抬了些,但没搭腔,见状一旁打圆场的娘子也有些挂不住脸,然而脸上并非是尴尬之意,如若没有瞧错的话,那神色中应当的确是带有几分厌烦的。
元汀禾暗自看在眼里,但未多作表态,只静静地站在原地。
于是,最后到来的那位青衣郎君便只好又重复一遍,“阿薇,那就先过去了?”
换作阿薇的女娘闻言动了动,微微侧首,淡声问,“去二皇子那边?”
郎君颔首。
周薇嘴角生出两分讽意,“Z王世子也在?”
郎君顿了下,但还是点点头。
女娘彻底挂上一副讽刺的神情,但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
只不过,在转过身以前,她复又看了一眼元汀禾,眼中情绪淡淡的,随即收回目光,抬步离去。
不过那之中并无敌意。
晋国公之女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来了一个女娘,挨上方才打圆场的那名娘子身边,悄声道。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凑上去。”
两道身影携手离去,后面陆陆续续又说了什么,元汀禾却已经听不清。
真是莫名其妙极了。
元汀禾揣着奇怪转过身,面前猛地浮现一张笑脸,她脚步一顿,神色滞住。
那青衣郎君原是还没走,此时笑嘻嘻地看着她,眼中有几分好奇,“你就是元娘子吗?”
元汀禾兀自定了定,然后颔首,“正是。那么你是?”
郎君笑着回答,“噢,我叫孟霖!”
元汀禾打量着眼前的人,总觉着这副模样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只好礼貌地笑笑。
那郎君还待要说什么,突然余光瞥见什么,于是一下子停住。
元汀禾正要抬头看,却看见余竹朝着这边走来。
“元娘子,随属下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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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随着余竹朝外走,发觉这个方向与整个湖心亭相背,便出声询问,“是你家世子的意思?”
可席承淮不是还在亭子里吗?
闻声,余竹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是的。郎君说这庆贺宴元娘子不愿意待着的话就不必多待,离开便是。外面马车已经备好,元娘子可自行吩咐车夫去向。”
余竹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对了,郎君还说,建议元娘子离那位晋国公府的千金远一些。”
元汀禾闻言一顿,下意识问,“为什么?”
余竹只道,“属下不敢妄论主子,元娘子想知道的话可去寻郎君相问。所以,元娘子现在是想直接离开还是重新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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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时,元汀禾依旧一头雾水,又忍不住想到余竹方才的话....再联想起之前在花宴上听到过的,那几位娘子口中所说的,Z王世子似乎在中途去偷偷见过某位娘子的话。
对了,那会儿余竹还特地告知她,席承淮去见的正是晋国公夫人的侄女。
两次都派余竹特意过来提醒,方才那女子离开时还问了句Z王世子是否也在,难不成他们二人当真....
想着想着,元汀禾莫名其妙觉着这马车里有些闷热,叫人心情无故烦躁。
便往前探了下,掀开车帘,有微风拂面,登时通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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