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别扭又霸道。
翁绿萼轻轻笑,挽住他臂膀的手微微用力,人也亲昵地贴紧了他。
萧持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都陷进了一片馥郁柔软的云里。
唔,怪不得瓜宝趴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萧持的脑子里一时涌现了许多登不得台面的东西。
“瓜宝这么对你,是因为知道你是她阿耶,她才有恃无恐。无论她做什么,是乖巧又或顽皮,你都会喜欢她的,是不是?”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带着一点儿哄劝的意味,萧持听着,不由得耳廓一酥。
他颔首:“这是自然。”
“那夫君还在介怀什么?”翁绿萼语气无辜,“你宠你的,她理不理你,是她的事儿嘛。”
萧持点头点了一半,眼眸微眯,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压得有些哑:“行,你说的有道理。”
这么好说话?
翁绿萼摸了摸被拧得微痒的面颊,还有些不可置信。
萧持看她那副胆小又爱来招惹人的样子,嗤了一声,手指屈了屈,拨了拨她耳垂上垂下的石榴珠。
“女债母偿。今晚上,你等着我来讨债。”
撂下这句铿锵有力的威胁,萧持手一伸,将还在发愣的人搂进怀里:“这会儿就先欠着。走吧,陪你招待大舅兄去。”
翁绿萼后知后觉,气得牙痒痒,狠狠拧了他一把。
这野蜂子,青天白日的又开始□□!
·
翁临阳解释了临行前,明哥儿生了一场病,元绛珠照顾他脱不开身,这才没能一块儿来豫州。
他这次来,也不光是来探望妹妹和新生的外甥女儿,近半年来萧持对雄州矿产的安排愈发严密,他身上担着的压力也不小。
自然了,翁临阳没用外面那些令人心烦的正事去扰动妹妹,只笑道:“你阿嫂说了,人未到,礼却不能少。瞧,这副长命锁,瓜宝喜欢吗?”
瓜宝看着那个黄灿灿的东西,给面子地咿呀了几声。
翁绿萼听着从前不解风情的阿兄如今一口一个‘你阿嫂说’,颇有些可乐,和一旁的杏香对上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
翁临阳见瓜宝伸着小手要来抓,担心她会把上面的金铃铛扯下塞到嘴里,又晃了晃长命锁,让瓜宝循着那道悦耳的铃铛声挥了好一会儿手,这才把长命锁拿给翁绿萼:“大小是个心意,留着给咱们瓜宝压箱底当嫁妆也好。”
翁绿萼还没来得及说话,萧持就嗤了一声,显然很不买账。
“备什么嫁妆?瓜宝是我的女儿,自然不用像寻常人那样嫁到外姓人家去。”
翁绿萼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夫君,阿兄是好意,你非要多嘴做什么呢?”
妹妹的语气非常温柔,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君侯妹夫不说话了。
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臭。
不过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就鲜少有过好脸色。
翁临阳低头又逗弄起粉嘟嘟的小人儿。
嗯,长得不随她阿耶,难怪这么惹人爱。
……
且不论昨夜里翁绿萼如何被逼无奈,让萧持抱着去了浴房还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债。
看着遍地的水渍狼藉,翁绿萼闭了闭眼,用最后一丝力气咬住环住她的那只臂膀。
她就不该信他的鬼话!
今日一早起来,萧持浑身神清气爽,昨日被妻子调侃时的郁闷荡然无存,任谁一看,都能猜到君侯今日心情不错。
瓜宝被乳母哄着去厢房睡了一夜,早上醒得比平时早不说,那张软嘟嘟的圆脸蛋上也带着些委屈。
谁的面子都不给,杏香拿着她最近最喜欢的大老虎娃娃去逗她,瓜宝也不笑。
萧持迈着春风得意的步伐出门来,见女儿被乳母抱着,却像是在发小脾气,周边围了一堆人,却不见她像之前那样咯咯开花。
“这是怎么了?”
萧持走过去,瓜宝看见石头阿耶,闷闷的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鲜活,粉莹莹的小嘴一动一动,不知在咿呀什么。
萧持有些高兴,把人抱了过来掂了掂:“瓜宝想阿耶了,是不是?”
瓜宝愤怒地朝他噗噗口水,但耐不住萧持自信,笑着将刮干净了胡须的脸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贴了贴,有力的
双臂撑着,将她举得高高的。
看着那张小胖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也跟着笑了。
杏香几人围在旁边,原本还担心君侯这么瞎折腾,会把瓜宝吓哭,没想到人家十分受用,被放下来了之后,还啊啊拍着她阿耶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想飞飞。
黄姑她们的怀抱虽然柔软,但是她们胳膊没有萧持有力,平时抱着这么个沉甸甸的小人儿抱得久了都觉得吃力,更别说像这样高高地把人举起来了。
萧持见女儿喜欢,哪里有不依的道理,陪着她又玩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瓜宝高兴的咿呀声像是银铃一样洒落下来,兴奋得来小脸红扑扑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弯得像月牙,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好漂亮的小人儿。
这是他与姁姁的孩子。
萧持心中的骄傲空前膨胀。
翁绿萼倚在门边,看着萧持高高地举着她们的女儿,侧脸被光晕染得一片朦胧。
满园阶柳庭花、浮翠流丹的秾丽光景下,父女两人的身影倒映在翁绿萼眼中。
她看得清楚,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中含着满腔的柔情,如洒落在周身的和煦天光一样。
温柔中有着让人震颤的力量。
“好了,放她下来吧。”
萧持余光瞥到一抹丽影走了过来,忙将瓜宝放了下来,听得她这么说,萧持还解释了一下:“就玩了一小会儿。”
看着父女俩脸上的笑,翁绿萼无奈,到头来不知道是谁在玩儿了。
她抽出绢子擦了擦瓜宝额头上浮着的一层细细汗珠,见她小脸有些红,对着乳母叮嘱道:
“待会儿记得喂她些温水。”
乳母识趣地上前抱走了瓜宝。
瓜宝还没玩尽兴,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求地望着她阿耶,小手努力地朝着萧持的方向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叫什么。
萧持之前哪里有过这种待遇,受宠若惊之下,脑子一热,顿时觉得胳膊举得再酸又有什么要紧!
瓜宝开心就好了。
翁绿萼按下他的手,看了一眼瓜宝:“进屋去喝水,不许闹了。”
萧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瓜宝一脸楚楚可怜地被憋笑的乳母抱走了。
“怎么醒得这么早?”庭院里的人不知何时散了个干净,萧持搂过她的腰,端详着她的脸色,嗯,面若桃花,眼含春水。
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翁绿萼嗔他:“你就巴不得我睡一上午懒觉,然后被人笑,是不是?”
萧持扬眉:“谁敢笑你?”
翁绿萼懒得理他了,见他穿戴整齐,俨然是要出门的样子,又问:“又没用早膳就要出门?”
“刚刚不是你还没醒么。没人陪我,吃什么都一样。”萧持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去军营里随便吃点儿就好。”
翁绿萼不吃他那一套,幽幽道:“夫君,你可真是一个随便的人。”
萧持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细白的面颊,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擦过她耳廓。
“对着你,我从不随便,绝无敷衍。”
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缓缓摩挲过她的腰肢,这样漫不经心的挑逗,很快让翁绿萼红了脸。
“都做阿娘了,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萧持被她朱颜酡红的模样看得晃了晃神,想低下头亲她,却被翁绿萼躲开了。
“不是忙得来用早膳的时间都没有么?”翁绿萼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整了整肩上的浅碧色披帛,努力恢复常态。
“夫君自去忙就是。”
昨夜虽然餍足一顿……呃,好几顿,但萧持一看见她,就总是忍不住。
不过大清早的,再胡闹下去,她怕是要恼。
萧持见好就收,正色叮嘱了几句她带着瓜宝出去逛园子的时候记得避暑热之类的话,又说今日待会儿会将她阿兄一块儿叫去军营,今日说不定会回来得晚些。
翁绿萼抬眼看他,正想点头,萧持趁机亲了亲她嫣红的唇,这才笑着走了。
翁绿萼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嘴角翘了翘,想啐一句野蜂子,但尾调的甜又骗不得人。
她在石榴树下的竹椅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杏香匆匆出门来寻她:“女君,小娘子正闹着寻你呢。”
事实上,没了石头阿耶给举高高,香香软软的阿娘也不在身边,瓜宝高兴了没一会儿,想起昨夜没人理她、只能贴着乳母睡的委屈,就又开始闹腾起来。
乳母她们都哄不住这个混世小魔王,见她憋着嘴像是要哭的样子,连忙让杏香出去寻一寻女君。
翁绿萼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瓜宝躺在罗汉床上,四脚朝天,莲藕似的手和胳膊大张着,活脱脱就是一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乌龟。
翁绿萼被这个认知逗得扑哧乐出了声。
瓜宝翘首以待,好不容易等到阿娘过来了,却不见她像从前一样过来抱着自己亲一亲、哄一哄,反而在笑。
瓜宝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翁绿萼在黄姑她们带着些埋怨的眼神里止住了笑,走过去将小人儿抱了起来,放在怀里亲了亲:“是谁在哭?大老虎要出来把爱哭的瓜宝抓走了。”
瓜宝抽抽噎噎地停了哭声,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被水洗过一样,干净透亮,看得人心生欢喜。
翁绿萼忍不住蹭了蹭女儿幼嫩软绵的胖脸蛋,直到她发出代表愉快的咿呀声,翁绿萼这才抬起头来,点了点她凸起的小肚子:“又高兴起来了,是不是?我们瓜宝脾气真好。”
瓜宝跟着母亲的话咿咿呀呀,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小胖脸往她胸前一埋,不肯再出来了。
翁绿萼有些窘。
她生瓜宝时没吃什么苦头,但奶水很少。
萧持听了方大夫说若是母亲亲喂,虽能与孩子更亲近,但刚出生的婴孩喂奶的频率很高,许多产妇连着几月都睡不着一个整觉,默默找齐了两个乳母,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就让乳母抱过去喂。
萧持之前还担心她生下孩子之后舍不得让别人喂,后来见她没什么奶水,翁绿萼还来不及遗憾,就见他松了口气。
瓜宝生下来就是乳母喂大的,杏香见她把脸埋进女君胸前一扭一扭的,以为她是饿了,想让乳母抱着下去喂饱了再过来,却被翁绿萼摇头制止了。
“……随她去吧。”
这一切都要怪她那个阿耶!谁叫他情难自己,当着女儿的面就……
翁绿萼咬了咬唇,看着女儿圆圆的后脑勺,又忍不住心生怜意。
母女俩在内室消磨了一上午的时光,看着瓜宝舒展着胖嘟嘟的身体躺在罗汉床上咿呀作声,身边散落着她最近喜欢的玩具,翁绿萼时不时从书里抬头看她一眼,母女俩倒也算自得其乐。
直到一张请帖被递到翁绿萼面前。
她拆开一瞧,笑了。
三日后是王七娘二十岁的生辰,特地给她发了帖子来,邀她过府做客。
生辰这种场合,应该不会有什么黑皮美男跳艳.舞之类的安排了吧?
翁绿萼点了点头,和玛瑙说道:“就说我应下了,到时候我会去的。”
玛瑙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躺在女君身边的小奶娃,依依不舍地出门传话去了。
杏香在一旁听到这事儿,问道:“女君明日可要带着小娘子一块儿去赴宴?”
翁绿萼摇了摇头:“天气热,宴上生人又多,瓜宝还小,等之后再说吧。”
七娘也常来探望瓜宝,本也不会少了这一次的见面就如何。
黄姑跟着点头:“女君说得对,小孩儿都娇嫩,有些人心大,见着外人夸孩子长得乖巧,就忍不住抱过去卖弄。谁知道那些人身上、手上干不干净,我从前就听说过好几家的孩子在百日宴之后发了高热,大夫来瞧,就说是外人见得多了,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到孩子身上了。”
杏香她
们听得面露震惊。
还好还好,君侯把女君和小娘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豫州那些世家想要从女君这儿入手,与君侯修好,也没能找到机会。
翁绿萼垂下眼,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瓜宝,嗯了一声:“正是这个理。”
杏香她们也将这事儿记在了心里,等到三日后去到王七娘与檀尧臣在豫州暂居的别院赴宴时,见有一眼生的贵妇人笑吟吟地提起怎么没把小娘子带出来给大家瞧瞧的时候,心头都下意识绷紧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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