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邵宴清都在以各种理由给许嘉买东西:零食,挂饰,甚至是玩具,他在各个摊位前停留,然后大包小包地离开。
许嘉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越到后面就越习惯了邵宴清的热情。
“我想再买根手链。”
许嘉开始理所应当地提要求,“宝格丽的就很好啊。”笑,搂住邵宴清的臂弯,“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邵宴清总会点头答应,会欣然接受她所有的要求:“只要你高兴,想要什么都可以。”
午饭定在西餐厅,许嘉点了邵宴清喜欢的西冷牛排,又要了双份的黑胡椒酱,
邵宴清正在门外与某人打电话,背对着她,不知在讲些什么,偶尔侧身时,玻璃上总能印出他的笑脸。
他笑得很轻松,很自然,眉宇间的愉悦怎么也藏不住。
这种的表情生动而陌生,却十分适合他,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
许嘉怔怔地看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邵宴清,这般褪去了成熟而显得孩子气的邵宴清。
“小姐?”
服务生说,“请问现在上菜吗。”
许嘉这才回神,笑着说要再等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通烦人的电话照旧在持续着。
许嘉看着邵宴清,看着他来回踱步又垂眸微笑,忽而生出眸种奇怪的感觉。酸酸得,痒痒得,像是有什么柔软又尖锐的物件,在不停地扫着她的心。
许嘉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却本能地感到难受,指尖在用力,将手中的纸巾揉得稀烂。
终于,邵宴清挂断了电话。
许嘉立马扬手,示意服务生赶紧上菜。待邵宴清走来时,她的表情已恢复平静。
“是公司的电话吗。”
许嘉问。
邵宴清摇晃着咖啡杯:“不是。”
许嘉自知不该再继续问,内心的好奇却仍在腾升:“那是......刘科打来的吗。”
邵宴清抬眸看她。
许嘉掩唇轻咳,别扭地避开他的目光。
邵宴清笑了:“虽然我很喜欢你担心我,但也没必要随时都这么紧张。”
许嘉一怔。
邵宴清垂眼喝咖啡,声音渐低:“刚才是朋友打来的电话,我与她许久未见,才会聊得久了些。”晃开杯中的浮沫,状似不经意地问,“是等着急了吗。”
许嘉张了张口,却是扬起笑:“怎么会呢,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恰巧,有服务生端菜前来。
许嘉忙扯开话题,像是最尽责地推销员,认真地详细地介绍起每道菜品。她想尽力表现地与往常一样泰然,可那张被团起的纸巾却暴露出她方才的紧张。
邵宴清看不透许嘉。
他不明白先前还浑身带刺的女人,怎么就在演出结束后变得听话乖顺起来。他虽然抱有疑惑,却对此十分受用。
邵宴清想,许嘉大概是真正明白了,只有他能够带自己走向胜利,所以才想讨好他关心他,以便来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是......
许嘉仰起脸,小鹿般的眼睛里盛满笑意,眸子亮闪闪得,像是夜空中的星辰。
许嘉说给他点了西冷牛排,说知道他喜欢黑胡椒酱,还特意要了两份。
“你工作辛苦嘛,这些天又一直陪我喝粥。”
许嘉似乎有些愧疚,“这顿饭我来请,你千万不许拒绝啊。”
邵宴清能看出来,许嘉并未说谎,因为她的每个字都格外真诚。
她是真心为他担忧,也是真心在替他考虑,全然像一位尽心尽责的妻子。
兄长去世后,父亲与母亲就更加厌恶他,斥责是难免的,嘲讽更是家常便饭。
他为证明自己的能力,高中毕业后就去法国读书,回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父亲接下日渐衰退的公司。进展比预想中缓慢,父亲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
放眼整个邵氏,恐怕只有那位外聘的仆从,是可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与许嘉的关系起源于利用,他投出的善意是想获取对方的信任,至于成为床伴......这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可邵宴清并不反感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有些莫名的欢喜,他享受于被依靠的感觉,却没有打算将关系再进一步。
许嘉无疑是最合适的同伴,她会不加思考地护卫邵氏的利益。
合同结束就续约,如果许嘉拒绝,就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
邵宴清想,无论何种情况,野心家终会败在权利之下。而他有千万种办法,可以将许嘉绑在身边。
邵宴清已经打定主意要这样做,但当触及许嘉的目光时,仍是无法克制地微微一怔。
许嘉问:“你怎么了?”
邵宴清眯眸,望向她的眼睛,想要看清她的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嘉迟疑地思考:“我有做特别的吗。”
邵宴清缓慢敲点着桌面,严肃得像在控诉她的罪证:“擅自点单,询问与我通话的对象,还有!”
许嘉一惊,本能地坐直身体。
邵宴清皱眉:“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
许嘉:“......我刚发的奖金,这顿饭是请得起,况且你已经给我买了这么多礼物,我也希望你能感到快乐。”
“哈。”
邵宴清叹了口气,“所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背靠着椅背,双手交叠于胸前,“你到底为什么要顾及我的想法。”
天,天啊!
哪有人问得这么直接啊!
许嘉快要将餐布戳出个窟窿,张了张口,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原以为这番说辞能让邵宴清更感动,却不曾想会遭到对方的反问。况且邵宴清这种问法,就好像,好像......在试探她是否喜欢他一样。
怎,怎么可能!
许嘉的耳尖更红了。
她只是想看见对方的笑脸罢了,她想让邵宴清与她交谈时,也露出那般毫无防备的笑容。
“因为......”
许嘉缓而开口,艰难地寻找着理由,“我们是盟友啊。”
邵宴清眯眸。
许嘉笑:“我平常也会关心同事和朋友,何况我们的关系更近,我当然想多体谅你一些。”攒足了勇气,借开玩笑的口吻说,“你难道不喜欢我问这些吗。”
“怎么会呢。”
邵宴清握住她的手。
许嘉轻颤。
邵宴清:“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关心我。”
许嘉望向他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邵宴清扬唇笑:“但有些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许嘉嘟囔:“不就是买单嘛,让给你就好了,干嘛表现得这么严肃。”
邵宴清笑得更开心了,将切好的牛排送向她唇边:“啊—”
许嘉打量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启唇咬了一小口。
辛辣的黑胡椒味瞬间攻入唇齿,她皱眉隐忍着,仍是被呛得一个劲咳嗽:“抱,抱歉,我吃不习惯。”
邵宴清将被她咬过的牛肉放入口中,心满意足地咀嚼着,像是在品味某道极其稀有的美食。
许嘉喝着柠檬水,任由冰凉的液体包裹舌尖,胃部的热依旧窜至胸膛。
午饭结束,邵宴清牵着许嘉的手,慢慢地朝平宁剧院的方向去。
风很轻,阳光很温暖,今天的一切都十分美好。
许嘉想要和邵宴清呆得更久些,似乎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能压抑住那没由来的不安。
到底是怎样的朋友才能让邵宴清露出那种表情呢,他们是从小就认识吗,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心中的猜疑越来越重,许嘉想要立刻从邵宴清的口中得到答案。
可是刚起抬头,就已经瞧见了剧院的影子。
“就送到这儿吧。”
许嘉笑着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邵宴清并未回答,却悄然蹙起眉头。
许嘉感觉奇怪,正要顺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瞧。
恰时,清冽的檀木香已是扑面而来。后腰被搂住,耳畔仅能听见他的声音。
邵宴清:“许嘉,看着我。”
许嘉立马回答:“我,我在看。”
邵宴清笑,吻住她的唇:“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什么都不用想。”?
第41章 天鹅
◎“那你打算和他告白吗?”◎
一吻作罢,唇畔仍留有体温交织而成的热。
许嘉的呼吸有些急,双眸湿漉漉得,像是沾了水的玻璃珠。她的手抵在邵宴清的胸膛,指尖蜷缩着,耳尖红得发烫,嘟囔:“干嘛突然这样,我都说过在看你了。”
邵宴清拨开许嘉脸侧的碎发,指尖拂过她的眉锋,又落于她唇边:“生气了?”
邵宴清的指尖微凉,似带有秋风的味道。
许嘉心忽地一颤,逃也似地别开脸:“......没有。”
邵宴清似乎非常在意她的情绪,每次都逗弄她之后都会再询问她是否生气,就像是幼稚的小学生在与前桌的女孩玩闹。
若放在从前,许嘉大概只会因此气恼,可是如今呢,她竟然品出些被重视的欢喜来。
真是疯掉,她变得不正常了。
许嘉羞恼地想,板起脸,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邵宴清没有再阻拦,笑眯眯地转身:“许嘉,我们晚上见。”
许嘉目送他离开,直到再瞧不见他的背影,才垂下眼帘:“......晚上吗。”
这才刚分别,她就尝到思念的滋味,像是有什么在勾动着她的心,催促她应该抛下所有随邵宴清而去。
“冷静,冷静一些。”
许嘉深呼吸,掌心抚住胸口,“得赶紧去练舞了,对,练舞更重要。”
她催眠似地一个劲地絮叨,心跳这才归于平稳。
许嘉转身,正要快步向前走,可足跟刚离开地面,眸子却忽而一怔:“李渝江?你怎么在这儿?”
李渝江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大树旁,俨然是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他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啊,这个......”掌心磨搓着后颈,视线朝左飘,“我听说你下午要回来,就想着等你一会。”清清嗓,笑,“对了,你身体好些没有。”
许嘉点头:“嗯,但还不能进行双人舞训练。”
李渝江:“哎呀反正训练不着急,健康最重要嘛。”跟在她的身后,絮叨地念,“你的脚呢,现在还痛不痛?哇你是不知道,当时都把我吓傻啦。真没想到你会带伤跳完全程的舞蹈。”
许嘉平静地说:“既然选择上台了,就肯定要坚持。况且这是邵氏赞助的首场义演,绝对不能出任何错。”
话落,紧随在后的脚步声停了。
许嘉侧目看,问:“你不走吗?”
“嘉嘉姐......”
李渝江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你是因为邵先生......才忍痛表演的吗。”
许嘉皱眉:“什么?”
李渝江:“那天在休息室,是邵先生背你出来的吧。还有刚才—”咬牙,头埋得更低,“......我全部都看见了。你和他不仅是朋吧。”
许嘉泰然地回答:“嗯,不是。”
李渝江一怔,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不会已经......”
“什么都没发生,你别乱想了。”
许嘉失笑,“有功夫琢磨我的事,不如去抓紧时间练舞。”
李渝江:“许嘉。”
“怎么了?”
李渝江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唇线抿起,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开口:“你喜欢他吗。”
许嘉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依稀还留有邵宴清的体温:“大概吧。”
李渝江蹭地抬头:“那你打算和他告白吗?”
暗恋,告白,交往,结婚......
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才是正常的恋爱过程吧。
可是她与邵宴清却完全相反,一段以合约结婚为开始的关系,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许嘉并不知道答案,也不愿意思考。
她只想抓住眼前的美好,尽她所有的努力,让这段关系能维持得更长久些。
至于以后怎么样......
许嘉第一次回避考虑未来。
“不打算。”
许嘉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渝江扯出笑:“也对啊,感情这种事谁也讲不准嘛。”清清嗓,指节磨搓鼻尖,“如果你要改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许嘉看向他。
李渝江的唇角快扯到耳后根,笑容却越来越没底气:“那个,我们是搭档嘛,我当然要帮你分担愁苦。”拳头抵着唇,一咳嗽,“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话落又傻乎乎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许嘉:“......无聊。”
李渝江:“诶,别走呀。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从剧院大门到训练室,李渝江的嘴始终没停过。
他先是指责田甜的拙劣行径,又在庆幸演出能顺利结束,然后夸赞许嘉的舞蹈能力,说她是难得一遇的舞蹈奇才。
许嘉轻啧:“你可真会拍马屁。”
李渝江笑呵呵:“什么啊,我说得都是真心话。”
训练室内传来阵阵乐声,许嘉正要提步进去。
李渝江拉住她:“诶,等一等。”
许嘉不耐烦:“又怎么了?”
李渝江舔了舔嘴唇,小声说:“姜珊这两天心情很差,你尽量躲着她些。”
许嘉皱眉,受伤的脚似乎又感疼痛:“为什么。”
李渝江急得跺脚:“那天邵先生在后台找你,姜珊好像和他吵架了。动静闹得非常凶,好几位同事都听见了。”
许嘉一怔。
李渝江轻叹:“你知道姜珊的脾气,惹不起总躲得起嘛。哎呦,团长也拿她没办法,我们就只能忍一忍啦。”
许嘉:“......姜珊还要继续留在剧团吗。”
李渝江:“嗯,没听说她要离开。”
要相信邵宴清,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既然田甜已经受到惩罚,那么姜珊肯定也猖狂不了几日了。
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就好。
许嘉推开训练室的门,木板挪移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音乐还在继续,身穿芭蕾舞服的男女却像断电的玩偶,齐刷刷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场面着实有些诡异,不,都能称得上恐怖了。
许嘉沉吟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寂。
忽而,身后传来啪啪的声响。
李渝江鼓着掌,卖吆喝似地嚷:“喂喂,你们都傻站着干嘛,不来欢迎我们的大功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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