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着的心微颤, 沈清予知道, 在她所认识的人中, 只有段聿憬能完全帮她解决家中的后顾之忧,她只能去寻求他的帮助。
眼里蕴着泪, 这一刻她是真心感谢他的。
她想,如果段聿憬此时让她做任何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同意。
天色渐晚,段聿憬还有电话会议要开,回去的时候是李声独自送她。
路上,她独自坐在后排,望着暴雪过后整洁的街道,好似前几日的画面只是她的幻想。
回想着那日的激烈,她莫名觉得割裂感太强。
那种感觉,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而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李声车速不快,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不停地问她关于扬州家里的事情。
沈清予知道段聿憬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便如实说了出来。只回忆着以往的过往,痛苦仍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也是这一路她赫然发现,作为司机助理,李声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的询问没有让人感到不适。
许是在段聿憬身旁呆的久,沈清予觉得李声的一些言语有时和他很像,但少了男人自带的孤傲冷漠。
到小区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
车前沈清予本能紧了紧衣服,轻声同他道谢。
李声连忙摆手:“沈小姐您说的我记下了,我现在直接去机场,这件事明天太阳落山前就能解决。”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有些惊讶,但想到背后人是段聿憬,便也没那么意外。
她微俯身再次道谢:“李哥,麻烦你了。”
李声再次摆手:“我替先生办事的,沈小姐不用这样。”
知道李声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沈清予没再耽误李声的事情,从车上下来后径直朝小区内走去。
路边雪正在融化,寒风吹拂间带着雪花的冰碴,落在颊边惹得生痛。
她扯了下围巾将下半张脸完全盖住,埋头朝前路走着。
晚冬天黑的早,此时时间才不过九点左右。
她回到家的时候宋京迪还没有回来,估摸着时间估计也是在路上或者和其他朋友出去玩。
想着如此,她也没有打电话询问,换了鞋之后便回卧室随便换了件家居服。
她赤脚站在地毯上,望着镜子里人身上的各种痕迹,好似那几日种种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羞耻感再次涌上,她快速换了件真丝睡衣。
其实段聿憬动作不重,很照顾她。身上的痕迹也只是因为她体质问题,再加上肤色较白,肉眼看上去格外明显。
从房间出来后,她走到窗前推开窗,从抽屉里拿出一早放好的香烟。
她歪着头随意挽起发尾,橘色的火煋倒映着她忧愁白皙的脸颊,她低头将烟点燃。
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象,她一根接着一根,指尖的烟没断过。
宋京迪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了解沈清予,没什么烟瘾,只遇到难解决的烦心事儿才会抽一两根。
她看了会儿,忍不住问:“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听见声音,沈清予随手掐断了燃烧的眼尾,等味道散去,调整好情绪笑问:“没什么事,你今天工作忙吗?”
“还行。”宋京迪放下手中东西,直直朝她走过来,“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发完消息就跟失踪了一样。”
沈清予笑意很浅,刚想说话,余光看见一旁柜子隔间上放的小盒子。
想到好友那天电话里说的一番话,她伸手拿过盒子,垂眸问:“这是从他那里拿过来的东西吗?”
宋京迪‘嗯’了声,低头看了眼盒子又观察着好友的神情:“我在你书里夹层找到的,另一个在你柜子里面找到的。”
沈清予静静点头,指尖扣开盒子暗扣。
她无声坐着深呼吸,缓了一秒才缓缓打开眼前盒子。
打开之前,她幻想过盒子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可能是当年青涩的相片、对方在光荣榜上的照片,又或者是大学时一起过生日的留念。
但,这些都不是。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只有两样东西。
两张机票,和一块手表。
眉心微皱,她视线落在未使用过的机票上,似喃喃:“怎么会有机票……”
宋京迪:“我以为你会知道……”
沈清予没说话,指尖忍不住发颤拿起了那两张机票。
那是两张去往爱尔兰的机票,起飞日期是她在医院的第二天,那天是他们高三那年初识的第一天。
眼眶中蕴着明显的泪水,她不禁想起那些和程旭哲相处的时日。她说想去爱尔兰,程旭哲只说好,一定会带她去。
当时的她以为他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可没想到……
起伏的胸腔莫名变得空寂,内里悬着的心脏不断收紧,她抑住犯恶心的情绪,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握着机票的手指紧攥。
下一瞬,她直接将机票撕碎,连带那块她未送出去的手表一同扔在垃圾桶里。
已成过往,就算没有前几天那档事,她和程旭哲也不会再有以后。
一旁的宋京迪惊讶地张大嘴巴,“你疯了?那手表不是你让我从新西兰给你背回来的吗?那么贵直接扔了?”
“没什么用了。”沈清予深吸一口气,撑唇淡笑:“别捡了京迪,我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饶是宋京迪在不懂,也听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其他事情。
她没好气将垃圾桶踢到一旁,拉着好友到一旁坐下,轻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长睫敛着的眸色染着明显的落寞,沈清予强撑着笑摇头,“已经分手了,不想再有过多的联系。”
宋京迪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眼下瞧着好友悲伤的情绪,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挥挥手,“对,不就是男人吗,要几个姐都能给你找过来,别伤心难过。”
说着,她拿出手机,边翻着边说:“这样,我叫几个人过来玩,咱今天通宵。”
这几天虽然都在房间里,可总有种说不上的累。
她小幅度摇头,“不用,就我们两个吧。明天还要上班,玩会儿就睡了。”
宋京迪张了张嘴巴,刚想问她这几天没去上班吗?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闭上了嘴巴。
那天晚上两人聊了很多,宋京迪知道沈清予的性子,遇到事只会憋在心里自己的消化,她也知道沈清予过的并不好。
这些事情,宋京迪还是在大学偶然发现过一次,可当时程旭哲的表现始终不温不热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从始至终不喜欢程旭哲的原因。
从过往聊到未来,沈清予没有明确的目标,但说起大致方向时,脸上的憧憬是无法掩盖的。
宋京迪笑了笑附和,梦想这种难以启齿的东西,感到羞耻很正常。她拿着快喝尽的酒杯,碰了碰好友杯中的橙汁,笑说:“清予,你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沈清予弯着眉眼,强忍一晚上的眼泪在此刻落下。
她随手拂去,拿起橙汁回应,“你也是。”
虽在自家公司上班,但宋京迪的性子不论做什么都格外认真。
宋京迪酒量很好,但可能是回来前在其他地方喝过的原因,此时只喝了一点便醉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沈清予搀扶着好友回房间安顿,而后折回去打扫客厅的一片狼藉。
静到极致的夜里,少了机车的轰鸣声。
她回到卧室,蜷着腿坐在飘窗上,落寞地翻看着手机。
回完那条消息之后,程旭哲没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抿着唇,默默将承载两人七年的聊天记录全然删除。
夜晚很长,沈清予回想着过往。
可怕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生活过成这种样子。
-
第二天临到下班时,沈清予正在去往林诏的办公室,也是这时候,段聿憬拨通了她的电话,
空寂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倚着墙,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数字。
薄唇紧抿,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接通电话。
她垂下眸,轻声唤道:“二叔。”
他声音很淡,淡漠的语气似乎那几日的缠绵不复存在:“下班了吗?”
听筒对面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伴随着丝丝电流,落在耳廓莫名惹得发痒。
沈清予挠了下耳朵,换只手拿手机,而后道:“还要等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段聿憬低嗯了声:“我在品缘阁,等你出来。”
“现在吗?”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右,况且林诏还在办公室等她。
静了几秒,她嗫嚅着开口,轻声说:“可以等会儿吗?工作上还有点事情。”
男人懒懒地应了声,淡漠的语气仍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留了句“等你”便挂断了电话。
直到耳边传来嘟嘟声,沈清予才回过神来。
瞧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幕,她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唇角已经撑起适宜的笑容。
从小到大,沈清予清楚的知道自身优点。
她知晓什么样的场合该表现出什么样子,也知晓不该显露的情绪要藏匿起来。
林诏办公室不远,她到的时候林诏已经泡了起茶在等她。
沈清予径直走了过去,“林哥
,你找我。”
“先坐。”林诏伸手示意,为她添上茶。
水流落下的瞬间,白雾随着飘在眼前,仅一秒便随之消散。
“手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林诏问。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明显的痕迹,柔声说:“好多了,能握拳了。”
“那就行。”林诏拿着茶杯闻着茶香,又问:“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来上班也没见你请假。”
那天事发突然,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会是这样的走向。
沈清予低下头,面上覆着明显的歉意,“抱歉林哥,那几天我有点感冒没顾得上,您给我按旷工来算吧,我之后不会了。”
林诏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声‘知道了’后,便开始和她谈起过年前一周内部组织的拍卖会。
因这次是和其他经纪公司一起合作的,程序也比以往的稍显繁琐些。而林诏思想是妥妥的艺术家,他不想要太过束缚的风格,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思路都在前几个用过了。
两人简单商讨一番后,林诏似想起了什么,又叫了张雅彤过来。
见状,沈清予起身朝外走去。
前脚快要踏出房门时,林诏忽然开口叫住她:“清予,北京冬天风大,你照顾好自己。”
疑惑从心中蔓延,她点头微笑,轻声应下:“我会的,谢谢林哥。”
从办公室出来后没走多远,正好迎面撞上了往这边赶来的张雅彤。
她步伐很快,面上染着明显的怒气,路过时也没搭话,而是朝她重重的哼了声。
沈清予知道张雅彤性子急,也懒得多想,回休息室换了身衣服便走了出去。
品缘阁装横透着浓浓的古木气息,而院子却有种北欧花园的风格。此时男人漆黑的车辆停在院子里,竟没有一丝违和,反倒添了丝沉重庄严。
瞧见她出来,一旁站着的助理主动上前拉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
她不适应这些,上车前别扭的同他道了声谢。
车门合上瞬间,淡淡沉香味瞬间涌入鼻息。
这种似有若无的气息,莫名让沈清予再次想起那件事。
她抬眸看了眼一旁正在接听电话的男人,薄唇紧闭,昏暗的天色只能映出他明显的轮廓。
沈清予深望了眼,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车子缓缓离开品缘阁,眼前的隔板也随着升起。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山间景色,耳边时不时传来男人较低的声音。
他音色清冽,尤其是在晚间的山谷。那种感觉,就像晨昏时听见山里流水的声音。
沈清予抓了下耳垂,透过眼前车窗窥望着身后男人。
她没看多久,正当视线移开时,腰间忽然被男人宽大的手掌禁锢,紧接着,身后男人稍稍用力,她整个人跌入男人怀里。
男人视线没遮挡地落在她身上,抵在肩后的指腹毫无规律的缠绕着她散落的发梢。
段聿憬也不说话,听着对面不知说些什么,只时不时闷声应着。耳朵抵在男人肩上,随着起伏的胸腔,若有若无的震感传来。
木质的香味更浓了些,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心静的错觉。
沈清予随着男人动作乖乖的倚着,没再和先前那般挣扎。
她拿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察觉到男人快挂断时提前一步收起了手机。
指腹缠绕,段聿憬揽着怀里的女孩低声问:“怎么坐那么远?”
沈清予眨着眼,“见你再打电话,没敢打扰。”
“你没关系。”他嗓音很淡,握着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在这里工作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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