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态随意,长腿微曲,狭长的双眸半耷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快走近时,他熟练地掐灭指尖燃着的火煋,风很快吹散了气味,也吹动男人额前碎发。
他走到女孩身旁停下了脚步,宽阔的肩膀惯性地抵着她。
潘老瞧着这一幕,低骂了一句臭小子,又哼笑说:“对人家好点儿,人清予是个好姑娘。”
段聿憬熟练揽着身旁女孩,指腹搭在她娇小的肩上,慢悠
悠道:“我对人挺好的。”
见状,沈清予配合点头。
潘老知道年轻人玩的花,对于这种事情也懒得去管。
三人站在院子里没聊几句后,司机便带着人离开了。
沈清予站在院子里小幅度挥手,目送车辆离去。
段聿憬低眸瞧着女孩眼底明显的笑意,平缓的唇角不由也跟着悄悄弯起,这一细小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聊什么了?笑得这么高兴?”
两人转身朝西苑走去,沈清予低眸配合着男人的脚步,笑说:“我刚才知道,潘老跟我爷爷认识。”
段聿憬挑眉,寡淡的情绪中隐隐听出了些意外,“是吗?”
她轻点头,又说“他们两人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考古队,当时好像一起生活了几年。”说起爷爷,她像是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小时候一直听我爷爷讲这些事情,我那时候总觉得里面的人特别神秘,就像活在其他世纪……”
听着女孩叽叽喳喳的话,段聿憬俯身打断。
这吻来的突然,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泛凉的镜框抵在鼻尖,她呆愣地眨着眼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下一秒,男人缓缓起身离开,抵在腰后的手掌轻往前送了点,淡声说:“去换衣服,等会儿带你出去。”
唇瓣上湿凉的触感仍隐约停留,沈清予慢半拍地眨着眼睛,听话地朝一楼客房走去。
早春的天仍有些冷,她不知道段聿憬也带她去哪里,随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色长裙换上,临出门前又披了件外套才作罢。
天色较晚,漆黑的车辆疾驰,像是在追赶落日余晖。
这种感觉刚浮现出来,下一瞬,车子在路口右转,影影幢幢地高楼大厦树立在四周,同时也遮挡了快要消失的余晖。
她和往常一样,侧过身,问:“还要很久吗?”
身旁看文件的男人从平板移开视线,他瞥了眼时间,随手将平板合上,伸手揽过一旁几乎贴在车门上的女孩,“觉得无聊?”
“也没有。”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轻声解释:“不知道目的地,我很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跟着段聿憬出去的时候,总要问一下目的地在哪去那里要做什么的原因。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和小时候差点被父亲送人的原因。
“知道就有安全感了?”指尖缠绕着她发丝,段聿憬轻嗤笑,“你的安全感来的这么简单?”
沈清予没去理他的后半句,嗫嚅着唇又问:“所以二叔,我们去哪?”
“徐奕清那儿。”他说:“今儿他签了合同庆祝,呆一会儿就走。”
沈清予应下,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抿了下唇,下一瞬去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可我没带礼物怎么办?”
“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段聿憬似乎对她的头发很感兴趣,又换了种姿势缠绕,嗓音低哑,“有我在,你不需要去思虑这些。”
长睫垂下,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之后的路上,她也没再去纠结礼物这回事。倒也不是附和段聿憬的这番话,而是以徐奕清的身份,她也没钱给他买礼物。
况且,她挣的不多,和徐奕清之间不是特别熟悉,没必要她去花大价钱来送礼物,倘若哪天段聿憬对她不感兴趣,两人之间更是没关系了。
徐奕清聚会在邻区的一栋别墅内,据说这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独自做成第一笔生意时父亲送的礼物,虽然当时利润只有十几万,但对于父母来说,子女愿意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眼下想着快二十八岁了,整整十年索性这次庆祝也在这里办得了。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场子也几乎热了起来。
今天来了不少人,除了平日里鬼混的朋友,还有生意上往来的伙伴。而往往这种场合,段聿憬一出现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焦点的陪衬,则理所当然地成了话题中心。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顶着各种探究的视线,略显不适地往男人身旁靠了靠。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小动作,段聿憬揽着人朝怀里靠了靠,像似打趣:“出来这么黏人?”
话是这样说,他这一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像是在无声宣示着主权,就像在说:这女人是他的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沈清予真面目,起先他们也只听过段二叔最近养了女人,传言中长相清纯娇媚,说起话来柔情似骨。
这种女人在这个圈子最常见不过,他们本以为要不了多久二叔就会觉得腻了,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两人竟然还在一起,故而对沈清予的好奇心更重了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二叔身边留这么久。
沈清予自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这些,但段聿憬的这一举却为她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她耸着鼻尖,小声胡诌道:“有点冷。”
早春的晚上和冬天没有什么区别,客厅里虽有暖气,但大门敞开刺骨的寒风总能灌进。
段聿憬淡然回着他人的敬酒,而后揽着身旁人朝楼上走去,“那去楼上。”
之前来参加的时候,沈清予便知道他们这一群人在某种层面上分的很明显。
往往楼上的休息室,一般都是跟主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才会进去。说白了,这地儿就是一群小姐少爷躲闲的地儿。
休息室门被推开,一群男男女女有打牌的,也有聚在一起玩游戏的,轻快的氛围和楼下截然不同。
听着熟悉或陌生的嗓音一口一句二叔的喊着,她垂眸乖乖跟在男人身后,最终在一处牌桌坐下。
让位的是年龄上次见过花衬衫的男人,他灰溜溜地从凳子上起来,愤愤道:“二叔,您快赢两局,这三人都快让我输光了。”
闻言,盛琦接过话,嘴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模样活像个二世祖,笑骂道:“你技术不行就不行,做人得学会认输知道吗。”
“边儿去吧你。”花衬衫男不乐意了,抬手挥散盛琦故意吹来的烟,又道:“二叔,这战场就交给您了,我去喝点儿。”
段聿憬低‘嗯’了声,没再搭话。
这时,盛琦瞧见了一旁垂眼的沈清予,笑着打招呼:“嫂子,要喝点什么吗?”
他们一群人都很能喝,所以她知道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低度数的酒。
沈清予识趣地摆手:“不用了。”
牌局开始的很快,话题也顺势停下。
一时间,耳边只有麻将碰撞的声音,场上的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谁也没认真去打。
期间,段聿憬伸手码着牌,随意将尾指上黑戒取下,“拿着。”
沈清予伸手接过,明亮的光线落在黑耀的戒指上泛着亮光,她刚想再认真看,耳边又再次响起男人低声打趣地声音:“职业病犯了?别看这东西,看我。”
她乖乖地应着,身子听话往男人身上靠了点。
对于她的主动,段聿憬有时候很受用,就好比现在,他心情不错地玩弄着她指腹,一边心不在焉地打着牌和其他人闲聊。
而这期间,沈清予自始至终都乖乖在身旁坐着,一些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瞧着她服从的姿态,又惧怕段聿憬的压迫感,笑着低声打趣。
“那就是二叔最近养在身边的?”
“都快半年了。”
“这时间够长的啊,期间没找新人?”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次找几个?这妹子我见过,挺绝的。”
听着这话,那人仍旧保持着鄙夷的态度:“不就一金丝雀吗,软骨头一个,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女人。”
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里长大的,知道段聿憬从小阴狠叛逆的性子,怕他听到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但还是被其他有心人听到了。
而话题中心人物的沈清予,趁着男人打牌的间隙视线再次落在手心的黑戒上,细细打量着。
极纯的品质,看起来
像是有烧的。
想起男人每每沉思时总会转动着戒指,她内心对手心的这枚戒指不禁更好奇了些。
她蜷着指尖套着戒圈套在食指上,周遭光线被男人遮住大半,她挪动着指尖朝旁边移了点,这才看清黑戒上刻着某种图腾。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动作,段聿憬侧眸望去,也没和往常一样开口打断。
他半耷着眼,一副懒散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瞧着身旁倚靠着他的女孩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像是在观察什么。
戒指本体本就呈黑色,在这昏暗嘈杂的环境中看的并不清晰。
沈清予本想凑近仔细看时,门外忽然响起剧烈的声响,紧接着,休息室房门被推开,来人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第30章
光线明亮, 时书禾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景。
牌桌四周围满了人,几乎每个男人身旁都有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伴,他们姿态浪荡、或随性, 搂着不同特色的女伴,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偶尔落在女伴身上的手掌还会故意使坏地抓一下。
时书禾早已习惯这种污秽的场景, 视线刚想移开, 却又看见另一侧与这完全不同的光景。
闹哄哄的四周,不远处的牌桌被白炽光照耀。
在这嘈杂的气氛中, 光影似乎总是偏袒着其中一位女人。她身形纤长娇小, 不像其他人那般穿着裸露, 反而只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裙,散落的长发遮住她半侧颊边。
她半倚着身旁男人,可心思却没和其他人一般放在男人身上,反而垂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心。而向来孤清冷傲的段聿憬也没表现出不耐,反而半拢着怀里女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连和其他人聊都懒得聊,牌也打的漫不经心。
如果那几对男女在她眼中是污秽的一面, 那眼前这一对, 她不得不承认是赏心悦目……竟还有一丝正经恋爱温存的感觉。
时书禾眉皱的很深,本不想再看下去时。下一秒,不远处半依偎的女人忽然将手指抬了起来,食指间那枚黑戒完全暴漏在视野中。
熟悉的戒指配上男人不以为然的神情, 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她上前拽着身旁人, 压低声音不满地问:“哥,怎么那女的也来了?”
此时徐奕清正和他人打着招呼, 闻言顺着话语望了过去,只看一眼,他说:“二叔在,她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他没好气地睨了眼身旁女生,叮嘱道:“我再叮嘱一遍,别乱了辈分,见到二叔喊二叔明白吗?”
时书禾心里不就不爽,听到这句话更是和炸了毛似的,“凭什么?又不是差了很多。”她上前扯着徐奕清袖子,“哥,你帮帮我,”
“别给我闹,不然我会继续把你送出国。”徐奕清眸色黑的吓人,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消失。
时书禾看的心里发怵,生怕他真的和爸爸说再把她送出国,心里喷涌的火硬生生咽了下去。
瞧人老实了之后,徐奕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懒懒瞥了她一眼,抬脚朝远处牌桌上走去。
而此时,沈清予始终都没察觉桌上的牌面换了一波又一波。
或许是职业病真的犯了,她一直望着食指戒指上的图案,似乎想要看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图腾。
一旁段聿憬也只看了一会儿没再盯着看,只偶尔想起来时会低眸看一眼怀里女孩。
而桌上的其他人瞧到这一场景,都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番,内心却对沈清予这个人更加好奇了些。
长得确实漂亮,身上气质也独特,但有文化的一般跟这个气质差不多,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罕见。这么说来,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这一圈中,盛琦嗓门最大,扔牌声音也最大,“等一下,我给你们摸个绝张。”
另一个人催促道:“拉倒吧,麻溜点。”
瞧着不是自己要的那张,他灰溜溜把牌扔到中间,余光瞧见走近的徐奕清,玩笑道:“这不我们徐总吗,怎么着?楼下那群人都应酬完了?”
“嗯。”徐奕清随手扯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楼下发生的趣事。
盛琦听着,不禁搭话:“你可以啊,替家里揽这么大的生意,改天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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