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做的吗?”段聿憬淡声说:“创业还是什么尽管去做,我给你兜底。”
沈清予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挣到足够的钱。
起先她还会想要定居在北京,可跟了段聿憬之后,她以后更想在其他城市度过,一座没有人认识她和段聿憬的城市。
她摇头笑说:“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做好现在的就行。”话落,她抬手握了下男人抵在她颊边的手掌,语气真挚:“二叔,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
段聿憬侧眸睨了她一样,说:“品缘阁给你做。”
这是陈述句,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以他的势力,沈清予相信他能办到,她当时立马摇头拒绝:“我不要。”
她表情严肃,似乎品缘阁对她来讲犹如烫手山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知足了。二叔,您不用这样。”
话落,红灯转绿,她生怕男人再提起这档事,抬手提醒:“变灯了。”
晚间的道路并没有多少人,就连行驶的车辆也只有零星几辆。
修长的指尖没有规律的敲打着方向盘,男人没着急走,而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平声开口:“随你,想做什么就去。”
听着这句话,沈清予不禁想起柜子里放的那张黑卡,是第一次缠绵后给她的。
但与此同时,她觉得段聿憬有些奇怪,他几乎从没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带着满满铜臭气。
他虽是商人,可身上既没有商人的铜臭气,也没有仕途上的儒雅气质。反而配上淡漠的情绪,有种阴霾的斯文。
她侧眸望向身旁正开车的男人,五官硬朗,薄唇紧抿,一副金色框下的眉眼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很浅。
也是这一刻,沈清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总会隔断时间问她想要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男人言中深意。
那晚回去之后沈清予兴致并不高,不知是受了时书禾话的影响还是什么,胃里总是蕴着别样复杂的情绪。
身旁男人许是察觉到了那般,上前拥着她问:“怎么了?”
她小幅度摇头没说话,转过身伸手回拥着男人。
从始至终,她都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段聿憬听,许是知道尽管说了也不会有用。
况且,事情就发生在徐奕清的场子,她不信段聿憬对这件事全然不知。
-
之后几天又恢复了先前的按部就班,林诏对馆内人变化总是很敏锐。
他是第一个发现沈清予的变化,虽不是很明显,但从谈吐中以及眼神都能看出来。而后发现的是常在一起共事的同事。
他们了解每一位鉴定师的习惯,以至于发现沈清予专业能力更强之后,馆内又再次起了风言风语。
其中不乏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各种私生活,只要能想到的,都成了饭后谈资的闲话。
而因偷窃一事,项云不论发生什么都选择站在沈清予这边,在听到对她不利的话时,也是第一时间冲上去反驳,然后跑着去找沈清予哭诉。
大多时候,沈清予都在一旁给小姑娘递着纸巾,听小姑娘抽噎地为她打抱不平。
场面极其滑稽。
这天,沈清予刚戴着工具从会客室出来,迎面正好碰上项云。
瞧着小姑娘焦急的模样,她出口提醒:“注意形象,别又让林哥看见。”
闻言,项云立马放慢了脚步,走近左右看了眼,低声说:“姐,你不知道今天出国学习的名额要出来了吗?彤姐已经去办公室了。”
沈清予点头,俯身将手里的工具放进柜子里随后锁上,语气很轻:“我知道。”
“那你还不快点过去?”
“我去做什么?林哥又没叫我。”
“那就定了彤姐吗?”项云烦躁地撇着唇,一想到张雅彤升职后她职场生活可能不那么顺利就烦躁。
想了想,她说:“姐,是不是和最近传言有关?所以林哥才不让你过去。”
传言……?
手上动作顿住,沈清予慢悠悠侧过身,张唇问:“什么传言?”
“就还是那档事,不知道昨天谁又在休息室说姐你把程哥踹了,为的就是过段时间出国没有累赘。”项云没忍住翻着白眼,可又怕人听到,越说声音越低:“我觉得那群人都有病,怎么现在情侣分手还得给她们一个理由吗?她们是什么?不审批就不能分手吗?”
小姑娘顿了秒,警惕地左右看了眼,又道:“而且,姐你都把潘老的网课直接发到群里,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着这些长篇大论,沈清予只觉得头疼。
莫名有种还在扬州生活的错觉,周边都是各种闲言碎语。
她抬手打断,“小云,那林哥还有再说什么吗?”
项云想了想,才说:“林哥让您十分钟后去办公室一趟。”
“……”
四周静了静,她低眸瞧了眼时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差不多了,我先过去。”
项云站在原地点头应着,一大堆话重新咽下。
一直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无人的走廊,沈清予才觉得耳边完全静了下来。
她无力地倚着身后墙壁,长舒着气。缓了一会儿才抬脚朝林诏办公室走去。
时间把握的很好,沈清予到的时候张雅彤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仰着下巴,脸上情绪尽显,满面春风的模样似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
瞧见她来,张雅彤也在一旁停下脚步等着她,一直等走进后,上扬地尾音才缓缓道:“名额下来了,一个月后出发。”
意料之中的结果。
沈清予弯唇笑,“彤姐,恭喜你。”
彼时张雅彤身上也少了先前的戾气,但她只要一想到被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耍了,她仍有种气不打一处来。
“沈清予,去学习进修的名额你从没想过?”
“彤姐,你在馆内一天,林哥永远也不会让我去。”沈清予缓缓收起笑,淡声说:“刚开始林哥说的很清楚,只不过您当时心急,没仔细听罢了。”
她目的很明确,国外进修的知识在虽能学到很多,但他们的方式更适合外国的习俗。况且,张雅彤一直都有出国定居的打算,这也是她为什么对这次势在必得。
张雅彤瞳孔清晰可见颤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她仍扬着下巴,不轻不淡地哼了声,故意撞着身旁人肩膀离开。
身子没忍住晃了晃,沈清予回眸瞥了她一眼,指尖抚去肩上不曾存在的灰尘。
过了年之后,林诏的办公室比原先的更加奢华,入眼可见的几乎都是他在世界各地淘的稀
奇小玩意。
沈清予大致扫了眼,在办公桌前停下:“林哥,您找我。”
刚和张雅彤谈完,林诏情绪也是淡淡的,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燥意。
他不想再过多说话废口舌,索性眼前这位是个聪明人,直接将文件往前推了下。他随手点燃烟,烦的吐烟:“看看,我打算让你去,明天出发,去多伦多。”
疑惑在内心蔓延,她没搭话,反而先拿起一旁文件翻看。
这是一份和国外拍卖行合作的合同,那家拍卖行最近从收藏家里接手一些国内的各种古迹,因两国文化差异,他们对这些了解的并没有特别深,只能看到些表面。
但若想把物品价格提上去,就得挖掘出每件物品更深的一面。他们公司虽然也有中国人,但平日里拍卖的商品大多都是本土国家的一些画,人的大脑也承受不了过多知识,时间久了便大脑会自动进入筛选。
她大致看了几眼,一直到最后落款的地方时,才反应过来。
这家拍卖行,正是她当时替段聿憬选的其中一家。不过据她所知,段聿憬最后并没有用她交上去的资料,反而让公司专业部门去和其他更资深的拍卖行联系。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清予只觉得有些无语,那是她熬夜赶出来的资料,但又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资本家。
而直到和段聿憬纠缠一个月之后,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当时男人的用意,只不过是为了拖住她。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林诏也懒得催促,刚刚谈话说的他后脑勺一直抽抽的疼,此时只想静静地抽着烟。
也是这时,沈清予合上文件,在林诏的注视先点头应下:“我一个人吗?”
林诏掐断烟摆摆手,又拿过合同说:“前门儿小林,你们一起去。”
听到有人陪同,并且还是认识的人,沈清予这才放松下来,“好。”
林诏又说:“你明天过去,她有点事儿,后天出发。”
“……”
沈清予也不能说什么,依旧点头应下:“好的。”
聊的也差不多,林诏又重新点燃烟抽着,摆手示意:“出去吧,等会儿把你信息发我,订票。”
瞧着林诏这副烦躁地模样,沈清予这一刻忽然好奇彤姐究竟说了什么,能让林诏烦成这样。
不过,以前的张雅彤不会同她说这些,现在的张雅彤更不会。
从办公室出来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她后面也没预约的客户,便直接去了休息室换衣服。
换衣服的间隙,项云也推门进来,沈清予意料到什么,提起开口:“进修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项云委屈地撇着嘴巴,一头栽进沙发里,“姐,你这要去多久?回来会想我吗?”
沈清予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整理好衣服,瞧着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说:“小云,彤姐不会给你穿小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说完,她笑着补充:“我去几天就回来了,到时给你带礼物。”
“真的吗?”项云重心仍放在前半段,她生无可恋地翻着身,“我自求多福吧,希望还有我的好日子过,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林哥也在馆内,我应该不至于那么惨。”
时间差不多了,沈清予也没再过多说什么,出门随手拦了辆车便离开了品缘阁。
张雅彤这人她能看出个大概,对老员工一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触及她个人利益,她就会针对你或者对你做不利的事情。相反,她对新人很好,尤其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新人。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这些人对她暂时不构成威胁。
而项云,说现实点,张雅彤从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论心里多窝火,和她说话始终都是和和气气保持适当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把个人消息给林诏发过去了,之后又特意给潘老打了通电话说明情况。
潘老应得很快,像叮嘱家中晚辈似的让她出行注意安全。
沈清予笑应着,说回来后一定和段聿憬去看望他。
电话挂断之后,她又找到了和妹妹的对话框,按照往常询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许是学校到了吃饭的时间,妹妹并没有回消息,她便也没再等直接合上手机,耳边听着司机放的音乐,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因时间仓促,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上次出国是在上一年的中旬,因搬一次家的原因,许多提前放好出差用的物品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些,回程的路上,她直接让司机把她放在小区附近的商超门口,心里默默列清单琢磨着该买些什么。
她在生活中并不是个麻烦的人,所需的物品也不多,只买了些必要的东西便出来了。
可从商超出来后,她低眸望着手上提着的大袋子,无声抿直了唇角。
塑料袋勒的手心生疼,走了没多久她看到路边放的长凳,俯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上面活动着手心。
也是这时,她忽然想起来还没跟段聿憬说这件事。
她垂眸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晚风寒冷,她搓了搓手心等了几秒,对方便接听了。
“二叔。”她垂眸唤道,想了想,换个方式轻声问:“你今天忙吗?我能过去找你吗?”
段聿憬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你在哪?”
沈清予左右看了眼,才发现她并不认识这条街道,只知道前面左拐就进了小区。
“我在小区楼下,等会儿就回家了。”
她想着对方今天应该会在西苑或者公司附近的住处留宿。
手心的痛感仍在,她没再原地停留,提着袋子继续缓缓朝前走,又小声说:“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打车过去找你。”
话落,对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段聿憬这才张口,平声说:“等开完会,我去你那。”
沈清予反应过来对方还在开会,立马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Skruins会议室内,气氛比以往都要沉重,紧绷的环境甚至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台上正汇报的人被迫中断站在一旁局促地等着,而台下的人也都趁着这个时间捋着最近各个管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情,生怕也被拎出来。
这些人几乎各怀鬼胎,而相同的是,他们视线全不禁落在主位上的男人。
段聿憬心无旁骛地接着电话,虽只有简略两句话,可语气明显比刚刚会议上不同。
就在他们认为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要结束时,主位上的男人合上手机,嗓音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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