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快到小区门口,沈清予拢了拢外套,轻声说:“师傅,麻烦把我放在门卫旁的便利店。”
司机师傅应了声,没过半分钟,又说:“小姐,那站有人,我把您放近一点儿,等会儿麻烦您走过去行吗?”
沈清予低应了声,提前将钱扫了过去,在车停稳时她提前将包举过头顶,推门冒雨快速走到一旁小吃店门外。
周遭来往许多人,但也有不少人像她这般站在廊檐下躲雨。
她看了眼对面便利店时,内心衡量着小跑过去的距离,可下一秒,视线落在不远处伞下男人的身影。
雨水模糊了视线,男人只穿着简单衬衫西裤,在这较冷的夜晚,连外套都没有穿。他身形修长,优越的身姿就连四周的雨落下都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不太真实的光晕。
在这嘈杂的夜晚,随着他出现那瞬,四周好像都静了下来。
垂下的手指下意识紧攥着衣角,沈清予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快到了她身旁。
神情微愣,她仰着白皙的小脸,疑惑地问:“二叔……你怎么过来了?”
段聿憬扯着唇角,伸手将眼前女孩拉到伞下怀里,不可否认地笑说:“不忍看你淋雨。”
话落,他垂下手握着女孩手心,指尖顺着指缝交叉,“走吧,上去。”
沈清予慢半拍的点头,雨幕中紧紧贴在男人温热的身旁。
许多时候,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就好比现在,明明还未从见过程旭哲的情绪抽离出来。但此时隔着男人臂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身旁的温度,她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贪恋。
豆大的雨水落在伞面上振的啪啪作响,路边灯光倒映着两人的模糊交叠的身影,而这一路快到单元门前,没有一丝雨水落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混着青草香涌入鼻息,沈清予小幅度晃着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抬眸望着男人微抿的唇角,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过去西苑。”
段聿憬低眸慢悠悠睨了女孩一眼,语气平淡:“在你眼里,我那么不是人?”
沈清予摇头否认,就算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
“不是。”她弯唇轻笑,抬脚迈过眼前水坑,说:“毕竟我这里挺小的。”
段聿憬无声扯了下唇角,半推半就地揽着她。
他声音很轻,却又隐隐透着无奈:“是挺小,但你在这里。”
寒风带动雨水划过耳边,男人单薄的布料滑过手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直到进了单元门才放缓步调。
长睫微敛,沈清予仰头弯着唇角,“那下次我去你那里。”
“哪都行。”收起伞,电梯正好挺在一楼,两人上去后,段聿憬平声问:“潘老课上的如何?”
提起潘老,她眼里尽是难掩的激动,她点头应着,“挺好的。”
他说:“那以后接着上课,每周两节,在西苑。”
沈清予惊讶地眨着眼睛,眸色中充满了不敢相信。
以她对潘老的了解,尤其是这种较为敏感的时期,他不像是会理会像她这种刚出茅庐的年轻人。
耳边响起清脆的‘叮’声,电梯在她的住的楼层停下,她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走去,好奇问:“可以吗?潘老不是对外称不在授课了吗?”
段聿憬站在她身后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虎口钳着女孩的下巴挑起,俯身在她唇角上轻咬了下,低低的嗓音带着沙哑:“他喜欢你听课乖巧的样子。”
潘老喜欢的是她对这行业的悟性,但不满她这种沉闷的性格。
他扯唇低笑,又再次在她唇角咬了下,相同的位置,力道却比先前的重了许多。
“嘶……”沈清予发痛想要躲闪,下一秒,男人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许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男人勾人的嗓音带着凉意,濡湿的薄唇覆在耳旁,轻轻地说着:“巧了,我也喜欢你乖巧的样子。”
同样的词,前者是带着平淡的夸赞;而后者,则充斥着掌控欲,犹如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主导者。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说话,眼前视线被遮挡,站在身后的男人忽然上前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视线变得一片昏暗,耳边似有若无地伴随着男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悬着的心发紧,她下意识抬手,指尖搭在男人泛着青筋的手腕上。
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她身体本能朝后仰着,脊背贴在男人滚烫的胸膛,“段聿憬……”
段聿憬平声说:“我带你进去。”
耳边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他推开门,半揽着带着身前的女孩朝里走去。
“怎么了?为什么要捂着眼睛。”
沈清予自小对黑夜有种莫名的恐惧,尽管是在极其熟悉的地方,内心的恐慌仍是会涌上来。
她走的很慢,上半身几乎完全贴着男人再走。而身后段聿憬也不催她,就配合着她步伐的节奏走着。
扑闪的长睫刮弄着男人手心,段聿憬有些难耐,就连呼吸声也随着加重了许多。
一分钟后,两人缓缓停下脚步,随着周遭温度变暖,沈清予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她小声问:“到了吗?”
“嗯。”
感到眼前温热的触感缓缓消失,她慢慢睁开双眼,望着眼前所有,悬着的心忽然骤停,紧接着怦的一声不断加速。
她像是换了一个家,原本十分空落的落地窗前此时摆满了各种装饰鲜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氛围灯围绕着房间的每一寸。
周遭光晕昏暗,只有眼前橘黄的光影倒映,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从电视机柜旁一直到卧室门口,这么长一条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巧精致的小物件,有的甚至还是淘不到的孤品,各种各样的牌子,几乎各个价值不菲。
除却这些,还有的则是网上流行的各种抱抱桶,有花的、现金的。
忽地,耳边响起‘啪嗒’声。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眸朝一旁餐厅导台望去。
晦暗的阴影下,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脖前的扣子解开几颗,领口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金丝镜框下看不清男人神色。
他嘴角松松地咬着烟,随意吐了口烟雾。深邃的眸色含笑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懒散:“之前不知道,给你补的生日。”
长睫垂下,而她生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沈清予本不想去多思这些的,可视线落在男人漫不经心地神色上,内心翻滚的情绪犹如空洞那般无奈。她觉得这样有些怪异,但还有一种说不上莫名的情绪。
总之,她不喜欢这种敷衍的态度,但也没办法。
或许以她这种身份来说,她应该感到庆幸,可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尽管改变不了。
第29章
四周光影昏暗, 萦绕的烟雾模糊了男人脸部轮廓,他姿态随意身子懒懒地倚着身后导台,仰头吹散眼前薄雾, 镜框下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他眼尾上扬,漫不经心地姿态让她不禁想起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相框里的人, 朦胧的记忆重叠, 却又显得一些割裂。
段聿憬的眼神带有占有的穿透性, 许是在情事上相处久了,沈清予某些时候总能一眼看出他的状态。
周遭弥漫着暧昧涟漪的情欲, 她没再去多想, 弯唇上前自然勾着男人脖颈, 本就轻清的嗓音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柔。
“谢谢你,专门给我准备了这些。”
段聿憬眉眼懒散,垂下的手掌随意抵在女孩纤细地腰肢,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另只手夹去唇角泛着橘光的烟支,他笑得很轻, 说话间薄烟落在女孩颊边一侧,“没怎么过过生日, 喜欢吗?”
许是自己也抽烟的原因, 沈清予对烟味并没有那么抵抗,反而她很喜欢段聿憬抽的这款烟,后味有种淡淡的清香,很诱人。
而对于这场突来的惊喜, 她内心有两种不同的情绪。
坦白来说, 第一眼看到这一场景时, 她内心里是激动和兴奋的,她高兴有人肯愿意为她花心思。可直到看清眼前摆放的各种东西, 以及一旁男人不咸不淡的态度,异样的情绪忽然涌上。
这种感觉,就像给她过生日只为走个过场。
或许就是这样,人总是贪婪的,总想要的更多,哪怕知道那件东西自己永远也不会得到。
情绪收起,她眉眼弯弯,踮着脚尖在男人唇上轻轻吻了下,轻笑:“喜欢。”
女孩媚眼如丝,尤其是眨眼时,亮晶晶的。
喉结滚动,段聿憬随手掐灭指尖的烟,抬手拂去女孩额边碎发,指腹缓缓描述着她的眼眶,低‘嗯’了声应着。
男人指腹带着薄茧,像是带着某种电流,每动一寸她垂下的长睫总忍不住微颤。
搭在男人脖颈上的指尖落下,她默不作声地往后撤了一步,柔声问:“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礼物。”
话落,身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意图,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她整个人又再次扑在男人怀里。
停留在眼眶的指腹缓缓向下落在唇瓣,他俯身在她唇上慢慢舔舐着,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至全身。
紧绷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唇瓣稍稍分离,男人嗓音又低又哑地回着她方才的话。
他说:“我不过生日。”
沈清予这眨眼,微张着唇刚想说话时,近在咫尺地男人又再次沉下身子。
舌尖搅动着口腔,密密麻麻的吻尽数落下。
窗外的雨尽情拍打着落地窗,随着她悬起心跳的频率不断加速。无尽的夜渗着寒气,而房间内的两人在暖橙光晕之间,紧紧相拥,缠绵地吻着对方。
相比先前的带着目的性和情欲,这道吻倒添了以往没有的缠绵。
雨声伴着加重的喘息声,两人没有过多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相拥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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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品缘阁也恢复了正常运营,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工作,而不同的只是面对不一样的客户。
而这期间,她时不时还会收到程旭哲发来的消息,大多都是在重复解释那天的事情,沈清予看的心里烦躁,索性将对方设成了免打扰。
许是听了潘老的讲课,沈清予感觉自己不但拍卖的知识学到了很多,就连品鉴这一类也是受益匪浅。
最明显的变化,是有次同客人鉴定的时候,那是一件汉代的日光镜,平时她对于这类的鉴定总是要再三翻看询问才会更加确定,可那天,她瞧着平日里也能一眼看出的连弧纹以及各种细节,脑海里的细节却比以往更多了些。
结合着潘老近日的讲课,那日她也同客人说了许多关于这上面的。
临结束时,客人欣喜地弯唇笑,说:“这件好像是我太爷爷送给太奶奶的,到现在传我手上了。”说着,她指着上面的古字,问:“我记得不太清,您刚刚说这上面是什么字?”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沈清予轻声解释:“汉朝的铜镜一般都会相对应的铭文,有祈求高官、富贵或男女相思之情。您这上半段的铭文是见日之光,长乐未央。”
对面女生似乎对文学类的也有较浅的研究,听到这一番话立马明白了其中含义,便延伸着聊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梦幻,工作时沈清予也常有这种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坚定在这一行长久做下去。
一直到第二日休息时,也是潘老在西苑给她上课的日子,沈清予将这几日工作上自己的状况和潘老闲聊时说了出来。
对于她的进步和悟性,潘老一直都是很认可的,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沈清予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有时候潘老总会忍不住悄悄说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领。
这天课程结束,她和潘老一块儿来到门前,趁着上车的间隙,潘老停下脚步望向她,嗓音浑厚:“你这姑娘肯吃苦,这条路走下去以后定能成大事。”
听着这一番话,沈清予莫名有种上学时被老师认可的小确幸。
她小幅度摆手,柔声笑说:“我只会死记硬背,没有老师您的教诲恐怕还在钻牛角尖。”
潘老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坐上车后又问:“我阿憬说你老家扬州的?”
“嗯。”她点头轻声应着,“扬州清台的。”
“清台……姓沈……”潘老顿了几秒,而后又想起什么,问:“清台有位沈长存你认识吗?年纪比我小点儿。”
沈清予心中一惊,看向潘老的眼神多了分诧异。
她直言说:“那是我爷爷。”
尽管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潘老像是见到故人,难掩激动:“怪不得瞧着眼熟,原来你是老沈的孙女。这几十年没见,你爷爷身体如何?”
“劳您挂念,目前康健。”沈清予有些犹豫,还是问出口,“您认识我爷爷吗?”
“以前在一个考古队的时候,一起生活过几年。”说到这,潘老又笑了声:“怪不得你这丫头悟性这么高,小时候没少听你爷爷念叨这些吧。”
沈清予含笑点头,微张着唇本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闻声,她顺势朝后望去,指尖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一只手懒懒地插在口袋里,另一只垂下的指尖夹着泛着橘光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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