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下衣服放好,进了浴室里面。
等再出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房间依旧没开灯,只有一丝月光渗进。
颊边被水雾蒸的泛红,她抿唇上前打开灯,而后在餐桌旁坐下。
指尖滑动着屏幕,不知不觉滑到了最下方的对话框。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大写字母,而消息最终停在四天前的电梯。
攥紧的指尖变得泛白,她无声地吸着鼻子,快速地划到其他地方。
她和段聿憬之间,一直都没有平常互发消息的习惯。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这种幼稚的行为。
夏日的夜晚太躁,窗边蝉鸣不断。沈清予独自在餐桌旁失神的坐了好久,直到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场宁静,她才像从空境中找到了自己。
她慢半拍地眨着眼,过了须臾视线才再次落在桌面不断振动的手机上。
屏幕亮着微弱的光线,沈清予下意识倾身看去,才发现是妹妹打来的电话。
她仰头长舒口气,调整好情绪接听:“萱萱,这个时候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对面传来似有若无地嘈杂声,伴随着夏日蝉鸣,像似把思绪拉回了从前。
但很快,沈清萱缓缓说:“姐,你现在忙吗?”
“我不忙。”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听到妹妹带着难忍的声音,沈清予声音放缓了许多,“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开心。”
沈清萱:“没有,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沈清予仍是不放心,静静答道:“我刚到家洗漱完,你呢?今天放假吗?”
“嗯。”沈清萱笑意很浅,像是硬扯出来的,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我今天上完晚自习请假回来,刚回家看到爷爷再和其他人聊天,就突然想你了,把手机拿出来给你打个电话。”
说到最后,听筒对面传来不太清晰的颤音。
沈清予拧眉,低声追问:“萱萱,告诉姐姐,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这半年没有人再来欺负我,也没有人再来过家里。”沈清萱性子比姐姐的更犟,强忍着不哭,“但是……姐,上周五咱爸回来了,他没露面只偷偷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
那一刻,沈清予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如晴天霹雳那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很低很低,“确定是他吗?”
在沈清萱的记忆中,这是父亲二字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无声点头,语气无措:“爷爷说是。已经让人去找了,但不一定能找到……姐,这怎么办啊?你说十几年他都没回来,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沈清予熟练的调整好情绪,沉下声安慰的妹妹。
“萱萱,你先不要想那些,就算他回来了我们生活还是原来的样子,爷爷不会接受他的。”她缓缓说:“你放心,一起生活的还是我们和爷爷三人。”
沈清予知道这件事对于妹妹来说是恐慌又迷惘的,可没办法,只能先安抚着。
电话挂断后,她又联系了林诏,问能不能请两天假回去一趟。
平日里只要有事林诏都会同意的,但许是张雅彤不在的原因。林诏有些无奈,只说让她等几天他过去的时候再回去。
沈清予道谢应下,而后坐在窗边一点一点开始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快承受不住了。
-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去见了宋京迪一面,从她的口中得知段聿憬在端午节的第二天去了德国。
也难怪,没有联系。
而林诏是在第三天来品缘阁的,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当天下午便给她批了假。
但因前门儿那边也有棘手的事情,只能给她放两天。
沈清予想,这也足够了。
回到家她简单收拾了一身换洗衣服,直接买了晚上去往扬州的机票。
那天是周四,沈清萱又恢复了住校生活,家里只有她和爷爷两人。
看到她的第一眼,爷爷立马明白过来,但
也没挑明,只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不停问:“在北京过的好吗?感觉又瘦了。”
这些天胃里翻滚的情绪总让她觉得烦躁,可亲耳听到爷爷这句话,眼泪又再次不争气涌了上来。
她强忍着泪,小幅度摇头,“挺好的,同事和领导都挺好的,等萱萱毕业后,爷爷你跟我去北京吧。”
“你带着萱萱走就行,我这辈子就在这儿了。”
“那……万一他再回来呢?”
听到这句话,爷爷也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吃完,她快忘了这个问题时,爷爷才回:“回来我就把他打出去。”
沈清予静静在旁边站了会儿,也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又陪了会儿爷爷说话,她就去休息了。等第二天醒来,她提着买好的各种礼品,去平日交好的邻居家拜访。
结束后,她又拿着东西去了清台二中。
高中部氛围很紧张,几乎是争分夺秒。她跟老师好好解释一番才能隔着门见到妹妹。
看见她的第一眼,沈清萱扁着嘴巴忍不住哭了出来,姐妹俩在门外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预课铃响起,她才催促着妹妹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见到了程旭哲的父亲,对方看到她立马停了下来,“你是小哲同学吧,毕业回来发展了?”
沈清予后退了一步,礼貌弯唇笑:“还在北京。”
“小姑娘真厉害啊,什么时候回北京?”
瞧着对方神色,沈清予忽然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并不知道她和程旭哲之间的过往。
她抿唇说:“明天就走的。”
许是觉得离儿子近了些,对方拉着她聊了许久,离开之后又嘱咐了些。
回去的票只买了第二天一早的,下午还要赶去品缘阁上班。
那晚她又陪着爷爷聊了许多,第二天拎着行李箱一早回了北京。
宋京迪特意来机场接的她,一路上两人顺着程旭哲父亲的话题讨论了许久,但最终无果,不过是在旧伤划痕。
“算了,不说他了,家里事情解决了吗?”宋京迪心不在焉地摆手,显然一副有心事的态度。
“也没什么事。”沈清予望着窗外,温声道:“就是许久没见爷爷和妹妹,有点想他们了,回去看一眼。”
她有问过爷爷委托的人,但什么也没问出来。警察那边亦是,并没有找到进她家里的那位中年男性。
“那就行。”快到品缘阁时,宋京迪手指焦虑地扣着方向盘,问:“清予,你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我指的是和二叔离开之后,你怎么办。”
眸色微怔,但仅一瞬她弯着眼眸静静地说:“那天也快了吧……”
宋京迪没听懂,只下意识以为好友再逃避。
直至车辆停稳,她咬牙叮嘱:“清予,有什么事记得随时联系我——生活还是工作上的事,都要跟我说。”
似看出了什么,指尖紧紧攥在一起。
她垂下长睫,故作轻松地耸肩:“不用担心我。”
当天晚上,宋京迪又再一次发消息约她出来,总是在纠结和她说些什么。
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沈清予内心乱糟糟的,也没去问。
翌日临到中午,沈清予忽然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很简略的信息,让她去半山腰的咖啡店一趟。
第39章
那天天气很好, 太阳没有前几日的毒,但光线落在皮肤上仍泛着灼烧的痛感。
沈清予收到消息的时候临近正午,刚在藏室找到林诏需要的古籍, 偌大的藏室没有一丝光线,她小心翼翼擦去上面浮灰, 而后找出匣子放了进去。
之后和往常一样仔细巡视一圈, 便合上了藏室的门扉。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项云, 她手上也抱着从另一件藏室里找出的字画。
手上东西价值连城,项云一路生怕磕着碰着, 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姐, 这些放哪?”
“先放林哥办公室。”沈清予点了下数量, “下午林哥回来。”
项云点头连‘奥’了三声,好奇低声问:“那这些是要带去前门那个馆吗?还是……”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短信提示声响起。
沈清予摸了下手机,顺势将匣子放到一旁书案上,边示意对方继续说边滑动着屏幕。
是一串陌生数字发来的信息:[沈小姐, 我是陆淑昭,13:30岸上咖啡厅等你。]
两人距离不远, 这条消息恰好也映入了项云的眼中。
“姐, 这谁啊?怎么还一副命令的口吻,真够讨厌的。”她下意识替身边人打抱不平,视线再次落在陆淑昭三个字时,微张的唇下意识顿了顿, 低声喃喃着:“陆淑昭……”
沈清予合上屏幕, 抬眸问:“你知道她?”
“感觉像在哪听过一样……”项云认真想着, 过了一分钟才不确定地开口,“我记得以前我们那块儿的区长就叫这个名字, 当时做什么来着我还见过,不过她有一定年纪了,应该不是给你发短信这个人。”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没应话。
因为,她刚刚想起来,段聿憬的母亲好像就姓陆。她那天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具体叫什么,也不太清楚。
项云又想了想,撇嘴定夺:“姐,你这条估计是那种诈骗短信。别搭理她,趁着中午时间还不如睡会儿,你最近太累了,眼底的黑眼圈都有点明显。”
“可能是回家那两天起的早吧。”她无声笑,伸手接过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字画,“你先去吃饭吧,我把这些放去就好。”
“谢谢姐。”项云嘿嘿笑了两声,走之前又说:“姐,切记诈骗短信不能信,尤其是你全名都叫不出的。”
沈清予没搭话,挥手示意她看路。
等小姑娘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时,她才缓缓抬脚朝远处办公室走去。
沈清予将手上东西放在固定的箱子里,又给林诏拍了张照片报备,便退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早上没什么事儿,同事几乎早早去吃饭准备午睡,她没什么食欲,只在外面餐厅简单扒拉了两口。
正逢正午,太阳比每个时间都要毒。
她一人走在国槐路上,回想着那条可能是段聿憬母亲发来的短信,她忽然想起来好友昨天对她说的一番话,结合中午那条短信。
这其中,好像有她不能知道的事情。
垂下的指尖紧紧攥着手机一侧,沈清予紧抿着唇,又再次看了眼那条短信。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而这家咖啡店是在半山腰那块儿的度假村入口。
她默了须臾,正巧身旁有一辆出租车经过,顺势拦下。
“师傅,去岸上。”
“得嘞。”师傅应着,熟练地掉转车头。
整个路程都是盘山路,道路宽阔平整。又因正午的原因,此时路上来来往往几乎只有他们一辆车,司机将车速控制在限速范围内,重重踩下油门。
等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沈清予下车前将费用扫了过去。
燥热的风吹动身后发尾,她抬眸望着眼前咖啡店的招牌,本就悬着的心在此刻莫名紧绷加速。
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低气压包裹着她。
沈清予没再门前多停留,调整好状态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面凉气很足,但许是时间原因,此时只有三桌客人,其中一桌是附近的工作人员在埋头吃着快餐,而旁边一桌则是附近来玩的游客,一直低声和同伴在讨论着什么。
剩余窗边一桌,只坐着一位中年女性。
对方穿着一袭干练得体的灰色套裙,仪态儒雅温婉,姣好的形象与面容,好似岁月流逝将她完全遗忘。
沈清予望去的时候对方正好直直望向她,
随后弯唇礼貌微笑。
眸色微怔,她不慌不忙地也微颔首弯起了唇角。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店员上前询问。
“谢谢,白水就好。”沈清予淡声应着,抬脚朝窗边空位走去。
等走进后,她再一次颔首同对方打着招呼:“陆阿姨您好,我是沈清予。”
陆淑昭眼神示意空位,等人坐下后才缓缓说:“我知道你,最近总能听到你的名字。”
藏在桌下的指尖微顿,沈清予面上始终带着淡笑,举止得体,“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淑昭面目慈善,可那双眼睛却是精明的。
她上下打量着对面年龄较小的女生,样貌和形态是好的,但眼里的鄙夷依旧一闪而过:“想必你来这里是知道我是谁。沈小姐,你年龄尚小,刚踏入社会没多久,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她语调不紧不慢,但许是身上气质原因,说出的话压迫感极强,几乎和段聿憬如出一辙。
“我知道有些人妄想攀附权贵来改命,尤其是你这种刚毕业的女生学,太天真。”陆淑昭眼都没抬,“沈小姐,你有上好年华。好不容易从以前糟糕的日子熬出来了,难道往后的日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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