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指腹一丝不苟地扣着衬衫扣子,准备合上衣柜门时,余光忽然注意到衣柜一侧里泛着微光小巧的物品。
像是发夹。
平缓的眸色微动,他抬眼伸手拿过那枚镶嵌着蝴蝶结水钻的发夹,思绪渐渐被扯回了以往。
他们两人都是对做的地方不挑的人,只要干净卫生且封闭感强,在哪都行,不论哪个房间。
那天他们不知道做了几次,他抱着气喘吁吁地女孩从浴室里出来放到床上,替她擦干湿漉的发尾。
头发擦到一半,床上的女孩逐渐传来平稳的喘息声,那双浓密的长睫轻轻合上。他放慢了手上动作,破天荒的有了耐心,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宁静。
结束后,他抱着女孩调整着姿势躺好,起身解开浴袍换了身家居服。
周遭灯光昏暗,寂静的四周仍弥漫着还未消退的旖旎,耳边伴随着女孩静静的喘息声。
黑夜中,段聿憬透过镜子望着床上躺着的身影,平淡的心底像是涌上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
正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忽然起身,真丝绸缎衣裙稍稍挂在身上。她半睁着眼站在身后环抱着他,似梦中呢喃:“都要走了吗……”
温热的手掌覆上女孩手背,段聿憬轻声应着:“不走。”
沈清予半睁着眼,像是清醒了点,反应过来现下的处境,她迷迷糊糊中从抬起的手臂下绕到怀中,脊背抵着身后半敞的衣柜,她拿起发夹夹起额边散落的碎发,踮着脚尖胡乱吻了上去。
暧昧的氛围再次充斥着整个房间,两人吻的缠绵,直到发夹顺着长发滑落,也没人发现。
……
深邃的眸色发沉,段聿憬挑选适配的腕表,临走前又拿上了那枚发夹。
一楼大厅格外空落,刺眼的光线渗进,连空气中弥漫地细小颗粒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厨房准备的阿姨听到人下来的声音,上前询问:“先生,现在用餐吗?”
他抿唇淡说“不用”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仰头喝着。
垂下的手指落在桌角上放置的发夹,段聿憬拧上瓶盖,抬脚朝另一间客房走去。
推开门的一瞬,属于女孩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微皱着眉,随手把发夹放在桌面上,而后退了出去,没再多停留。
今天要去的老宅是万寿路那块儿,基本搬家之后他们很少过去,也只有在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会专门过去一趟。
那块儿人烟气息很足,这个时间车子开过去走到巷子口最起码也要磨蹭个十几分钟。
彼时正厅已经坐着少人,坐在首位的依旧是段老,左手边则是段政岸和陆淑昭夫妇。
段聿憬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景象,他半耷着眼抽着最后一口烟,平缓的嘴角嘲弄似的扯了下。
看到来人,段老招呼着:“阿憬,先进来。”
话落,桌上三人同时回过头来。
段聿憬掐灭燃着的烟,淡声问:“来这儿做什么。”
段政岸官场气很足,不论做什么始终都是一副领导架子:“不是为了你吗?商量你的婚事。”
段聿憬扯张凳子在爷爷右手旁坐下,语气懒散道:“我来了,说吧。”
陆淑昭没提电话的事情,说白了提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余家那姑娘真不错,人也活泼,我跟你爸见了对方父母,余家那边的意思看我们这边来。”
她对余家并不是很满意,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儿子事业确实有一定的帮助,他既想走商,那他们就帮他。她顿了秒,说:“我跟你爸的意思是先把婚订了。”
话落,段政岸接过话茬,双手搭在一起,跟开会似的命令:“订婚前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解决了,你这些传出去,你哥在单位很难做。”
“您旁边那位不是已经替我解决了吗?”段聿憬淡然陈诉,漆黑的眸色落在斜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上:“余家真的愿意吗?二位没有背调吗?还是认为不论什么样的人,我段聿憬都能看得上?”
陆淑昭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进去。
“余家愿意,你若工作忙,我去帮你筹办。”瞧着小儿子这般态度,内心的愧疚逐渐被另一种情绪覆盖,陆淑昭又说:“像你哥一样,早点成家。”
话落,地板上传来沉重的咚咚声。
段老面色沉重,压低声音警示:“淑昭!”
反应过来说了什么,陆淑昭深吸了口气,侧眸望向身旁沉思的丈夫。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几人各怀鬼心的模样,实在没有一点亲情。
指腹拨弄着尾戒,段聿憬扯唇轻嗤笑声,缓缓起身,不咸不淡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没靠过段家。妈,你究竟要我段舟珩比到什么时候?”
尾音落下,他抬眼淡淡扫视着陌生的父母,随手点燃指尖夹着的烟,没再理会他们几人,抬脚走了出去。
玻璃门隔断了身后的冷气,同样也隔断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段政岸瞧着小儿子的身影,顿时有种被忤逆的感觉。他重重地哼了声:“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总是一意孤行!”
“从小你们夫妇两人也没管过。”段老不满开口,“什么叫一意孤行,你们当时只带阿珩走的时候不叫一意孤行?阿憬这性子我老头子喜欢!还有,余家那边儿再好好查查,别慌张的随便找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外界都传要联姻,谁传出去的?”
面对老爷子的指责,夫妇两人不敢再说些什么。
他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孩子小受不了苦寒,不想带过去和他们一起受罪。
-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几乎每天下班都会收到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不是一起吃饭,就是一起逛街,或者什么也不做,在她店里面发呆。有时候齐明睿也会出现,但更多时候,只有她们两人。
段时间内还好,时间长了沈清予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生活,尤其是上一天班下班之后再去赴约。
虽然和朋友在一起很开心,但或许是她性子本身就静的缘故,这种时候她本身更倾向于独处。
同时,她也知道宋京迪心里的担忧。
短短时间内,遭受了两段感情的打击,尽管性子再淡的人恐怕也会招架不住。许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索性就一直拉着她在身边。
这样躁动的生活维持了不到十天,沈清予只觉得快要支撑不下了,在宋京迪下次约的时候提前找了个理由拒绝。
有了第一次,之后的会更方便一些。
慢慢的,宋京迪也就妥协了。或许每个人疗伤的方式都不同,也或许这段感情对沈清予来说算不上什么。
这之后,沈清予也再次回到了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每次上班下班,回
到家后享受独处时光。
这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沈清予早上醒来看到馆内群林诏发的一则通知,瞬间清醒从床上起来洗漱。
她没忘记上次在街上碰到段聿憬的事情,尽管两人没有碰面,可一旦知道他的存在,内心的不适感再次蔓延上来。
北京城这么大,她不想要再遇到段聿憬,想完全从他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沈清予和往常一样一早到了品缘阁,换好统一的旗袍后便投入到工作中。
早上林诏依旧没来,等午休结束之后,她估摸着时间去办公室找林诏。
刚从二楼上下来,迎面正好碰上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项云。她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原本挎着的笑脸在看到她那刻扬起了笑:“姐,你要出去吗?”
“不是。”沈清予淡声问:“林哥在办公室吗?”
“不在,刚电话里说可能还有十多分钟才到。”项云怒着下巴示意手里文件,“我先把这些发同城,不然他回来看到还要说我。”
沈清予点头,等项云离开后,又独自去了楼上呆了半小时。
再去一楼办公室的时候,林诏正边喝着茶,边对着电脑忙些什么。
她站在一旁敲响门扉,轻声唤道:“林哥。”
“进。”林诏抬眼看清来人,重新拿了杯子倒茶,等人坐下后,问道:“怎么了?上面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藏在桌下的指尖紧紧攥着,视线落在茶杯上蔓延的烟雾,她紧抿着唇,缓缓说:“早上群里发的那个,我想了解一下。”
“拍卖师吗?在平壶,你有朋友想去吗?”林诏猜测:“还是项云那姑娘想去学这个?她不是本地人吗?平壶对本地人来说挺远的啊。”
“都没有。”
她否认,语气很轻,如树叶落在河水上泛起的涟漪:“我想去那里。”
林诏怔了秒,似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去那里做什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说:“清予,你要想换个环境我可以让你去前门,何必要去平壶?那招的是拍卖师。”
“我知道。”沈清予静静地说着:“您之前举行小型拍卖会我不是也主持过吗?而且,去多伦多那次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再者还有潘老……”
微张的唇顿了秒,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段聿憬为她请来潘老的画面。指尖暗暗收紧,她继续说:“潘老也给我上了将近两个季度的课,我也想尝试一下。”
林诏惊讶地问:“潘老给你上课?”
沈清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抿唇继续说:“林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等彤姐回来再去平壶,哪怕从一开始的基础做也没关系的。”
办公室陷入寂静,沈清予望着对面林诏,低声说:“哪怕去一两年也行,之后如果您需要我还会回来的。”
她只想暂时离开北京。
离开他。
等流言蜚语结束,等段聿憬结婚后,就没有人会记得她。
第43章
林诏始终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沈清予也没着急。
毕竟张雅彤还没从国外回来,就算同意,她现在也走不了。
可许是心里觉得林诏最后会同意, 她那天回来之后,已经开始陆续收拾东西了。
搬家是个大工程, 这期间她要做无数遍断舍离才行。
这天周末, 从半夜开始天上飘起了淅沥的雨幕。
沈清予凌晨做噩梦醒了一次, 望着窗外漆黑寂静的天色,她侧着脸疲惫地趴在枕头上, 后半夜几乎都呈半睡半醒的状态。
梦魇后孤寂的夜晚, 才是最煎熬的时候, 仿若一闭眼那骇人的画面会再次袭来。
她一直这样撑到天亮,摸过枕头旁的手机给林诏发了请假的消息,之后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犯困的双眼才缓缓闭上。
许是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她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下午。
厚重的窗帘半敞,正午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渗进, 刺得眼睛生疼。
沈清予本能用手捂着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张开眼。
她起身拍着脸试图清醒些,可光线实在太刺人,让她总想闭上眼。
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索性起身将窗帘拉上, 拿上衣服简单冲了下。
平日里她食欲就很小, 更别说没睡好的时候, 尽管是到了饭点,却依然没有想东西的欲望。
这段时日鲜少平静独处的下午, 沈清予也不想再去日复一日的看专业书听网课,就想在沙发呆坐玩手机。
但她平日里也不玩游戏,只能在各个社交软件翻一圈,之后又找了些短视频看。
看到一半,上框忽然跳出宋京迪发来的消息。
宋京迪:[在家?]
沈清予:[嗯,今天请假了,想休息一下。]
宋京迪:[那行,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沈清予:[好,但我想在家里躺着。]
消息发过后好友没再回话,沈清予只当她默认退出去继续看着无聊地翻着视频。
想着好友等会儿要来,过了一会儿,她边看着边慢悠悠挪动着脚步洗了点水果备着。
手机屏幕上放着单人脱口秀,她听着声时不时看一眼,没几秒手机上框又再一次跳出了消息。
她下意识以为是宋京迪的回信,随手点开后发现是妹妹沈清萱发来路边流浪猫的视频。
视频中那边下着淅沥的小雨,少女撑着伞蹲下和一只花色狸猫躲在廊檐下,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只狸猫胸口那里有一块突出的花色。
不到十秒的视频,她看完后顺势拨了通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不到三秒小小的狸猫出现在画面中,以及角落妹妹裤子的一角,伴随着还有似有若无地雨声。
沈清予不禁弯着唇角,将手机架在一旁,问:“你今天不上课吗?”
“嗯。”沈清萱安抚着小猫放到一旁,镜头对着自己:“教育局上个月举办活动,假期调休到今天了。姐,你今天不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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