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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那眼神冷得让人想起二月寒冰，“呵呵。”
茉莉眼睛一转，笑道：“今天可是圣诞节耶，我特地拿糖给你哦。”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包裹在漂亮糖纸里的糖果递到他面前。
太宰治这狗比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拈起一颗掷到桌子上，道：“大小姐，你送到了，现在可以走了，不送。”
茉莉有被气到，转念又想，你这是想气我走啊，那我偏不走！
她就凑到太宰治身边看他打游戏，太宰治别开脸换了个方向，她干脆爬到桌子上坐着专心看他，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就是想你了，你玩你的游戏，不用管我。”
太宰治打游戏的技术好像不怎么样，茉莉看着他连挂三把，把游戏机一摔，黑着脸说：“我累了，要睡觉。”
然后也不等茉莉吱声，就拿外套盖住自己，死了似地没动静了。
茉莉看了他一会，从桌子上跳下来走了，过了两三分钟又回来了，凑过去看太宰治还是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她就去拿他的游戏机，鼓捣了几下觉得不好玩，又回桌子上坐着看太宰治了。
太宰治一开始是装睡，后来装不下去真睡着了，醒过来一看她还在，拿着个小画册不知在画什么。
他安静地盯着她，茉莉就像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把画册面向他立起来，笑着问：“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第35章
茉莉的小短手画不出什么惊艳作品，纸上是个Q版小人，脸很圆，也算是有几分神韵，看得出是太宰治。
抬眼望去，她的笑容实在是过分烂漫，那种绝无一丝隐晦、纯然喜悦快乐的笑容，他并不讨厌。
这世上就再没有比森茉莉更会见缝插针的机灵鬼了，她跳下桌子就凑到太宰治身边，亲昵地问他：“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呀？”
太宰治有些埋怨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和之前一样无聊，都是些火拼、争夺地盘，审问叛徒的事。”
听起来是很无聊，反正跟着他看过一次的茉莉是再没有跟过去的兴趣了。
她就问：“所以你当初干嘛要加入mafia？”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说：“这里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可以更清楚地观察人类的本质。”
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鸢色的瞳中涌动着暗色，“你不这么觉得吗？”
茉莉看着他，心想，这种说法简直比她还不像人，然后点着头说：“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然后看着他揣摩道：“我现在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你了，在你身上存在着两种相反的力量，因此显得很特别并且让人介意呢。”
太宰治眉梢微挑，茉莉向他伸出手去，他就把她拉进怀里，茉莉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笑嘻嘻地打量他。
“生命从诞生开始就在恐惧死亡，又注定非死不可，其实也在向往它，那种向往死亡的下沉坠力，通常是活到一定年头不堪重负才逐渐感觉到的，可是你不一样，在你身上那种坠力重得惊人，想必也有后天环境和教育的问题吧，但大半是与生俱来的吧，要是个寻常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太宰治感叹道：“死亡偏偏不钟爱我。”
茉莉拍拍他的脸，摇头道：“才不是，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死。”
真要死的话，哪会给别人救的机会，她看首领办公室那个落地窗就超赞的，就连她也不是没幻想过从那里跳下去的滋味呢。
“你这家伙，说是想死，其实是想被人救吧，这算是撒娇吗？”
“是这样吗？”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为什么每次被救的时候，我都由衷地感到失望呢？”
“那没人救你的时候又感觉如何呢？”
用绷带挡住右眼的少年露出有哪里坏掉了一样的糟糕笑容。
“那就更恶心了，挣扎着自己一点点活过来的滋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事？”他呓语般地问着自己，然后转着眼珠盯了茉莉一眼，奇怪地问：“你可真奇怪，活着有什么好，你怎么每天都很高兴，各种无聊的事情重复颠倒地做过，就开心到不行。”
“有什么不开心的？”茉莉用更奇怪的语气反问他，“而且，我哪有做重复的无聊事情，就算我天天画画，那我每天画的东西也不一样呀。”
“嘁。”太宰治似乎觉得没法和她一般见识似得，无趣地移开视线。
茉莉硬按着他的脸使他望向自己，凑过去细细端详他，那是种让太宰治这样的家伙，无法回避，注定被吸引的注视。
“这世上永远有各种新奇的值得开心的事发生，是你一直在视而不见，你厌恶吗，你身上那种顽强的，至今为止一直在和死亡做抗争的生命力……在我看来，它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存在之一，每每在挣扎时迸发出的那种光泽，如此般美丽珍贵，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直看下去哦！”
唯独此刻，倒映在她眼中的太宰治，好像真如她所说般，是美丽而珍贵的存在，他愣了下，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
许久之后，他才捂着脸阴森森地说：“森茉莉，你对我说这种话，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是说你想得到我？”
听到这话，茉莉脸都皱起来了，她发现自己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类青少男，不能诚恳地说喜欢，倒是‘得到’这种多少有点破廉耻的话能随便说出口，她还以为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呢！再说了，不是他非要她夸的吗？
太宰治对她的沉默十分不满，用阴郁不快的目光盯着她看。
茉莉无奈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承认，可是太宰，你又不是小鸟，总不能拿个笼子装起来摆在房间里吧，就算是小鸟，被关着也只会从小可爱变成小可怜，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我更想看到它自由飞翔的姿态，就算只是偶尔经过我的视线，我也会由衷开心起来。”
这样说着，又做梦似地幻想着说：“不过呢，要是被放走的鸟儿飞走之后还会回来看我，让我摸摸它的翅膀，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宰治还是不说话，只用一种奇妙的，好像她在说多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眼神看着她。
茉莉伸手去解他眼上的绷带，他只任由她动作，就连眼神都没有分毫偏移，那样的神态让茉莉莫名地觉得，此时自己无论向他要求什么，他都会顺从地接受。
要真是这样，让他做什么比较好呢？
茉莉有趣地想着，捧起太宰治的脸说：“太宰，你比我更聪明更强壮，恰好也一直在寻找足够有趣足够珍贵的东西，能不能拜托你更用心更尽力地寻找它们，然后把它们告诉我呀？”
只是心操术而已，把你最想看到的展现给你看，就好像那是真的，就好像那会实现，对森茉莉来说简直是种本能――但说不定，她的本质比她的父亲森鸥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宰治这样告诫自己，却又轻声慢语地问她：“确实存在吗，就算延长这样痛苦的生命，也值得追逐的存在？”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狡猾啊，”茉莉摸着下巴，望着他思索道：“你的话会认为就算得到什么的同时也总会有失去它的一天，再如何宝贵之物，拥有它的喜悦，至多也不过抵消失去它时的失落，你是这样想的吧？”
太宰治微微笑着，并不回答。
“就算这样，我也可以回答你，这是存在的，”她甚至有些散漫，那么笃定地，理所当然地说：“不管肯不肯接受，它们都会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让你无法抗拒，甚至在你兴起抗拒的念头前，你就已经被淹没了。”
“这是所有活在这世上人们的命运，没理由单独放过你，”茉莉凑近过去看太宰治的眼睛，几乎抵到他的鼻尖，这才促狭地笑起来，“G，你在害怕吗，胆小鬼太宰~”
“这当然也有个前提――你要活到那时候才行啊，唯独不怕死的太宰，请务必好好活下去吧！”
第36章
被提起后衣领揪起来,茉莉像只咸鱼似得懒得挣扎，盯着趴在桌上揣手的旺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灵魂了。
森鸥外把她放到电子秤上,凑近去描上面的小数点，顺着女儿的视线指着猫说：“再这样下去，它都比你大了！”
布偶猫听到名字喵呜叫了一声，它被抱来mafia这大半年，吃好睡好玩好,不用学习上进,一心长膘,现在已经突破十斤大关啦！
都是被别人养的，凭什么你过得比我舒服？明天开始给你报减肥班！茉莉心里转着迁怒的可怕念头,小猫咪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还朝她软绵绵地喵呜喵呜。
“你这个年纪，都快十一岁了还没到一百厘米,”森鸥外戳着她的额头痛心疾首，“你怎么睡得着，你怎么睡得着？”
尾崎红叶在旁边掩面不语，不忍直视,森鸥外直起身子捋了把头发，惨叫道：“我这头发掉的，都是被你愁的！”
茉莉：“……”你一天到晚为mafia殚精竭虑，能不掉头发吗，这也赖我？
可她不敢顶嘴，中原中也看不下去,替她发声：“这也不怪大小姐，还是再找靠谱的医生看看吧？”
“我没找吗,我没找吗，我没找吗？”森鸥外发出灵魂三问，更抓狂了：“不怪她怪我？”
本来就怪你，偏又不能说，茉莉眼珠子一转，指着中原中也道：“确实不怪我啊，中也超想长高的，结果还是一厘米都没长，所以这种事情和想不想没关系的，爸爸你还是早点接受事实吧。”
mafia的重力使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勉强挤出笑容表示赞同：“就是说嘛……”
森鸥外真被他感动到了，“中也，你就别惯她了，小孩子是越惯越难办，她已经到了不教训不行的时候了。”
你还想教训我？茉莉跑到中原中也旁边，扯着他的袖子问：“爸爸不想养我了，以后中也你养我吧？”
中原中也看着她，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扶着额头说：“大小姐，boss也不容易，你就别气他了。”
接茉莉回来这一年里，森鸥外已经和她斗智斗勇三百回合，差不多已经精疲力尽、心灰意冷。
刚想打发她走，又想起其实还是有事的，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她，这才挥手让她滚了。
这还是兰波的信，不知道是发邮件不方便还是更偏爱纸笔，自从第一封信之后，他一直维持着一个月寄一封信的频率和茉莉维持联络。
第一封茉莉没回他，后来每封都会认真写回信，经常洋洋洒洒写了十多页，都快写成日记了。
兰波投桃报李，也是一次比一次写得长，絮絮叨叨一大堆。
中原中也的公寓里，信还没看完，茉莉就发出惊叹，“G，他说最近可能会来横滨一趟耶。”
中原中也凑过来看，也很惊讶，“哈，那家伙居然还会回横滨来？”
茉莉道：“他的家乡是法国，而且只是来一趟，好像不适合用回来形容。”
“哦，也是。”
“不过还是觉得好意外，还以为只能和兰波书信来往，都要把他当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感觉好奇怪，哈哈。”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每次都会在信上写有多思念兰波，说不定他就是被哄到了才想来一趟的――大小姐嘴甜的时候是真甜，可惜没心没肺。
茉莉这时问他：“你最近好像特别忙，都在做什么呀？”
“接手新工作，差不多步入正轨了，”他像是突然想起般从抽屉里掏出个木匣递给她，说：“你拿去玩吧。”
茉莉打开一看，盒子里十几块颜色各异的宝石，闪到她的眼。
她拿出一枚绿宝石走到窗边对着光看，发出惊叹，“哇，好漂亮！”
澄澈、纯粹，浓郁，在阳光或灯光的下，折射出最璀璨动人的光芒，深望进去，好像能让人迷失心魂一般，这就是宝石的魔力。
茉莉每个都拿起来细细把玩，然后放回盒子里，开始写给兰波的回信。
偶然抬眼看，却看到中原中也垂眸看着那盒宝石，眼神有些莫名。
茉莉超关心他的，立刻说：“中也，你也想出去玩了吧，我们去外面骑脚踏车吧？”
“不要，”他断然拒绝，“你在前面蹬车，我在后面追，这种蠢事干过一次就够了，你别想有第二次！”
“中也和我一起骑脚踏车不就好了。”
“不要，太丢脸了！”
“中也还是个小孩子呀，就已经像大人一样放不下面子了，真没意思。”
中原中也唯独不想被她这样说，“我现在是mafia耶，面子本来就很重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踩脚踏车像什么样子？”
“中也就是会纠结些深思无益的事，然后把应该慎重考虑的事简单化，这样下去做什么都是原地打转，只会越来越累而已。”茉莉却在这时说出了让他在意的话。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是这样吗？”
茉莉肯定道：“当然啦，到外面骑车兜风是多舒服的事啊，你偏偏要因为身上的衣服绊手绊脚，真是本末倒置。”
中原中也嘴角抽抽，“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骑机车兜风更舒服，不然我带你骑机车吧？”
茉莉断然拒绝，“不要！”骑机车是很爽，但只有中原中也爽，作为乘客只有一个感觉――晕！
仗着能操纵重力，他简直把机车开成飞机咯。
她抱怨道：“真是受不了你，大不了换套衣服呢。”
说着熟门熟路地去开他的衣橱，往里打眼一扫，沉默了。
他的衣服真不算少，都是高档货，有成套地放好，可全都是类似风格，都是既能打架又能谈判还能出席宴会的正装。
茉莉杵在衣橱门前，立刻做了决定，回过头对中原中也道：“今天可以不去骑车，但必须给你多买几套衣服。”
中原中也抗议但无果，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没赖过她，抱怨几句就揣着他的宝贝大小姐出门去了。
两个人逛了商场，挑了衣服，吃的玩的也没少买，到最后脚踏车当然也骑了，反正是把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假期嚯嚯干净了，不过也留下了正常版阳光青春少年照片若干，应该也不算亏。
可惜临了中原中也还是没能甩下包袱，先回公寓把那身整齐的行头换好，才送茉莉回mafia总部。
“是太宰哦！”刚要进电梯，茉莉就指着大厅入口对中原中也道。
mafia重力使的太宰探测雷达不比她落后，在她发声前就已经望向了那个从夜色中走进来的少年。
依旧随意地披着那件黑大衣，鸢色的眼在灯光下也疲倦似地波澜不兴。
那半耷拉的眼皮、无趣的神情，周身颓靡的气场都让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硬了拳头，从牙关中逸出声音：“混蛋太宰……”
他们俩的关系十分奇妙，现在回头看，中原中也刚加入mafia的时候竟然是他们相处最好的一段时间，后来他们能搭在一起的机会反而变少了，现在已经演变成几乎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面，但每次碰面必呛声的奇葩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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