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佐助决绝地离开木叶的背影就好像是昨天刚刚烙印在我的视网膜,而鼬在记忆深处远远投来的一瞥又让我心惊胆战。再睁开眼,柔和的月光提醒我:亲爱的,已经过去很久了,佐助已经走了两年了哦!而鼬,更是早就与我渐行渐远。
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如此,悲欢离合总无情,一往阶前点滴到天明,那人离开了,反时时怀念,但落地的雪花,又如何能回到天上去呢?
看着屋顶灰暗,只觉大梦一场。只待花开,莫问因果,一朝梦醒,见弃于人。
如今呢已然没什么可留恋,无惊亦无惧。
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罢了。
第026章 经年暌违
第二天,我们坐了船前往雾忍村。相比起陆路,水路就方便的很多了,脚程也更快些。几个小时过后,当天下午,我们就到了雾忍村。
雾忍村长老元师在村子的门口等待,看到我们,迎了上来。
“您就是纲手姬的弟子春野樱小姐吧?真是少年英姿啊!”
我掏出师傅的亲笔信,笑着附和。
“哪里哪里,这是师傅托我送的信。”
任务完成,我顺利的以休整为由提出要在雾忍村住两天,元师笑呵呵的点头同意,估计心里也明白我要做什么但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吧。
雾忍村村如其名,潮湿多雾,大概因为多水,这里到处是常绿树,到了夜晚,很有几分阴森的感觉。为免白天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被当成什么间谍,我选择了夜晚出行。白天忙着应付元师,现在一人走在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写信给师傅的是长老元师,接待我的也是长老元师,那么雾忍村的水影呢?从雾忍村被称为血雾之里开始,忍界就再也过水影的传闻,四代水影,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定。
雾忍村的夜晚应该是有宵禁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因此我的身影就显得非常突兀。
元师安排我们住的地方就在雾忍村的水影大楼不远处。我出门之前已经让佐井去水影大楼寻找线索,至于我自己,本来是打算找几个忍者用幻术获取情报。
为什么说本来?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宇智波鼬。
少年眸底无光,肤色更加苍白甚至惨白,透过那层几近透明的肌肤,我几乎能看到他兀自跳动的青色血管。有一瞬间,天地寂静无声,三年的时光呼啸着向我奔腾而来。他还是从前的打扮,几年没换的袍子,高高竖起的衣领遮住半脸,正倚靠在暗处的墙上,约莫是在等人罢。
我不敢动,怕有一丝声响就会惊动他。事实上,也确实动不了。过往的回忆在脑海里穿云裂石,如同洪水一样冲刷,将我如同泥塑一样钉在原地。
他病了吗,为什么这么消瘦,脸色怎么这么惨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做了什么,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咬紧了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鼬君。”
他大概许久没听见别人叫他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我的方向。我挥了挥手,终于没像三年前那样笑的凄惨。他没有说话,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在他的目光里,一步一步靠近他,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交迭在一起,缠绵悱恻。
离得更近了,我也更加能看清楚他如今的模样。惨白的脸,青紫的眼眶,毫无血色的唇。
是血继病吗?还是别的原因?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终于开口。
“当然是执行任务啊,”我耸肩加摊手,不忘打探他的底细,“你呢?”
“等人。”他冷淡的回答,然后不语,连目光也移开。
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心底泛起悲哀。
不知道是不是天人感应,这时候忽然就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有几片落在我裸露在外的脖颈,顺着骨头间的缝隙,严丝合缝的钻进身体,使得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是一瞬间从内而外的凉意。
“哈,真冷啊。进去等吧?”我哈了一口气,向他提议。出于私心,没等他拒绝,我就拉住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往楼上拽。他一言不发,顺从地被我拽着。
他的指尖冰冷而僵硬,乍握在手中,像抓了个冰雕。我紧了紧温热的掌心,严丝合缝的贴住他的手,妄图带给他一丝温暖。
宇智波鼬同样也没想到会在雾忍村遇到春野樱。佩恩派他和鬼鲛来回收四代水影的尾兽,鬼鲛直言一人即可,要他在此处等待,他知道此间必有隐情,但硬是要跟进去恐怕打草惊蛇,便等在外面。
他没想到会遇到春野樱。他午夜梦回见过无数次却不敢有任何幻想的少女,站在月光下轻轻的叫他,拉着他的手温暖他。难道他又在做梦了吗?还是深入骨髓的思念终于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我点亮蜡烛,微弱的火光消灭屋里的黑暗,撑起一片明亮。回过头,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
“我加入了暗部,也算是追随你的脚步了吧?团藏的事……我一直在找证据,我原来想杀了他,但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至少要让他做的那些事曝光于天下。死了的话,也要以一个卑鄙小人的身份去死。”我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水。
“这些与你无关,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他接过水杯,握着杯子依旧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我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侧,侧眸看他。
“如果宇智波的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你会回去吗?”
“没有如果……你做什么?!”
我顺着他的方向躺下,他本能的抬手避让,我顺势枕在他的腿上,他沉默,还是用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头。他冷淡的声音变了调,泥胎木塑一样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我笑了笑,伸手去摸他的脸,又被抓住。
“忍者的宿命,现行制度的矛盾,过去埋下的种子,都早已注定。你我身处这世间,谁也逃脱不了。那就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沉下去吧,总好过你一个人被孤独侵蚀。”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像落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宇智波鼬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少女,心跳从未如此的有力。温热的躯体压着他的腿,那温度透过布料都能让他感受的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柔软的血肉之躯,如此鲜活有力的生命,怎么能陪着他一起沉下去?自己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一个人背负这一切吗?可是为什么不愿意放手,为什么会顺从地跟着她上楼,看到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会有一丝窃喜呢?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答案的。
春野樱从前说过,自己一直都把她当成孩子。其实他从来没有,大约是受到止水的影响吧,止水比他大了4岁,但还是把他当做挚友,因此他也从未把春野樱当做孩子。在他心里,他们也是和他和止水一样的挚友。
是吗?只是挚友而已?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愈来愈响,振聋发聩的敲击他的大脑。
当然!当然不是!他们是如此的契合,如此的了解对方,他们合该是天生的伴侣不是吗?在离开木叶的每一个日夜,孤独就像酸水腐蚀青铜一样,无时无刻不啃啮着的他的身体,他的精神。每一个夜晚,当他躺在床上,孤独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疾病纠缠他的躯体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角落时,唯一能够使他感到稍稍缓解的,就只有儿时那点零星的幸福和遇到她之后的时光。想着她的温柔与善良,她的坚持与风骨,她的乐观与温暖,希冀着能以此从她的身上借到希望与力量,无数个难捱的日子里,他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咀嚼自己的痛苦和思念她,以至于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他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少女的面容在他眸中渐渐放大,碧色的眸子温柔似水,白净的脸上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他低下头,却不是吻她,只是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她的额头,她的温度透过骨骼传到四肢百骸,多年来,他终于在这一刻感觉到温度,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个活人。
第027章 新愁易积
鼬闭着眼睛,纤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竭力睁大着双眼,一滴灼热滚烫的泪落进我眼中,一路烧进心底。
我抬起手,拥住他的脖颈,指尖的封印解开,尖利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肤。
他睁开眼,眸子因久闭而充血,我笑了笑,又摸上他的眼睛。细软的睫毛眨啊眨骚动着我的手心,透过指缝看到他眸底许久未曾显露的脆弱。
那双眸子又渐渐闭上了,他的重量缓缓地压在我身上。这是自然的,我给他下的药都能放倒一只大象了,他一具病体自然难以抵御。我推开他,把他挪到床上。通灵出封印在指尖的医疗器械,换上白净的医生服。我没有白眼,只能通过机械来检查患者的身体。
从外表来看,我的指甲像染了黑色的指甲油,事实上那是密密麻麻的封印,主要是为了方便。因为我并不想带引人注目的通灵卷轴,所以选择自己学了封印术式将它封印在指甲上。
医疗器械是木叶的,我加入暗部之后,时常会出村执行任务,因此常常会找机会去波之国,那里的人们有时会需要用到这些器械医治,对木叶的理由是任务途中有时急需,这是正当理由,且我身为两代火影的徒弟,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点特权的。
首先是眼睛,鼬的眼睛已经进化到了我所熟知的领悟没有的地步,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血迹病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再加上鬼鲛从前所说,我更加在意这点。然后是肺部,有好几次,我看到他想要咳嗽,然后被硬生生克制住。好在医疗器械尚且足够先进,能够支撑我做想做的检查。
最后还是不放心,做了全身检查。
情况非常不乐观。血迹病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眼部的视网膜组织损坏大半,应该早就影响视物了。肺部有非常明显的结节,需要进一步诊断,我抽了血坐在一边等化验结果。
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吱呀一声吹开了窗户,大片的雪花和着风灌进屋内,吹的人手足俱寒。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我抖了抖,才惊觉后背已全部汗湿。抬手细看,两掌颤抖不停,半晌无法控制。
寂静的屋子里,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愈想,愈冷。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在胸口散开。一时心中烦乱,足下虚浮,眼前发黑,而我的耳中,自己的心跳如同电闪雷鸣,奔雷一样的呼啸。
我害怕,紧张。
肺部结节,往最坏的结果想,是肺癌。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化验的结果少说要等三个小时,我撑着下巴,只觉思绪如同雨打芭蕉,四处飘荡,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悲风汨起,雨雪俱下。我独坐于桌前,床上的少年安静睡着,不作一声。唯留我一人于这长夜,胆战心惊。
我叹气,从未有一刻感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一面如同薛定谔一样不得不探知那化验的结果,一面又畏惧那个结果而乞求这三个小时永生永世也不要结束,如此便不用再面对那个结果——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然而时间流逝就算个体感觉不同,也终究是在流逝。三个小时在无比煎熬之中结束了,我起身,忽觉眼前一阵发黑。缓了缓,走到仪器前。
CEA癌胚抗原过高,癌症和肿瘤之间仅有一线之隔。还要进一步做穿刺活检,我颤抖着手捏住穿刺活检针,泪水于一瞬间涌出眼眶模糊视线。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这样悲惨,为什么还要让他病魔缠身!为什么要如此不公,为什么要如此折辱他?!
穿刺活检还要再等两个小时,我踱到床边,大概是药物的原因,少年睡得很安稳,清醒时无时无刻不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一副安然静谧的模样。
宇智波鼬只觉得后颈微微刺痛,随即就在春野樱温柔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丧失了意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他看到少女趴在床边,碧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她的细软的头发垂在脸侧,他竟诡异地生出一种妻子在等待丈夫醒来的错觉。他动了动,大约是药物的遗留反应,仍有些无力。
“醒啦?我刚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少女坐起,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原本温热的手掌不知为何冷的吓人,他看向被风吹的嘎吱作响的窗户,在烛火闪烁中飘飞的雪花和细细雨丝,有心去关窗却无力起身。她言笑晏晏,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他却无端生出悲戚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逃离这个逼仄的房间。他闭了闭眼,一时间竟不知此身为谁,居于何处,从前为何,往后何从,他今天的错觉是不是太多了?
“鼬君,不好奇结果吗?”她起身,去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没有看他,然后平淡的问。
他转头看她,少女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明明灭灭,一张白净的脸竟生出几分观音相来,无悲无喜。她抬眸,碧色的眸子平静如水。
“血迹病你心里清楚,我就不说了。谈谈别的吧,除此之外你一直在服用止疼药吧?胃肠道黏膜受损还有肝脏受损都是因为这个,还有胸腔积液,上腔静脉阻塞综合征,这些都是肺癌的并发症。”少女说到这里,对上他的眸子冷冷一笑,她走到他的床边蹲下。
“你知道自己已经是肺癌中后期了吗?”
宇智波鼬撑着上半身,勉勉强强地坐起来。他看着蹲在床边的春野樱,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脸上,血液在他掌中的柔软皮肤下流动,是肆意奔淌的青春和鲜活有力的心跳。
“你生气了。”他眸中温柔缱绻,口中是一句淡淡的陈述句,或也可称得上温柔。
少女在他的掌中低下头,片刻后他的掌心一片湿濡,再片刻,小小的呜咽声传来。他的掌心清晰的感受到她颤动的睫毛,滚动的眼珠,他因此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生的欲望,然而这抹生机剎那间就又被他生生掐灭了。
宇智波鼬,是什么让你今夜如此的懦弱?是春野樱炽热的爱意吗?还是你自私的欲望?你忘记了你的使命,忘记了曾在双亲面前起了什么誓吗?你悔悟罢!
他的眸光暗了暗,终究没敢与她对视。
“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此时纠结身体好坏,根本毫无意义。”
“你说什么?”少女猛的抬头,泪珠尤挂在眼角,将落未落。未等他回答,她连珠炮似的接了下去。
“你先前说的没错,我是很生气。我生气的不是你的身体有多糟糕,而是你根本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如果你在意的话,就会去找医生想办法治病,而不是吃止疼药,越来越多的止疼药,吃到你胃肠黏膜穿孔,吃到你肝脏受损!!!”
我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的愤怒,怒他的不自爱,怒这世间逼迫他落到如此地步的一切,更怒自己对于他的这一境况竟然毫无办法。
宇智波鼬看向她,少女穿着忍者普遍的凉鞋,震怒之下无法控制的力道将脚下的地板都踩裂开,再用些力估计这层都要坍塌。
少年眸光飘散,不语。窗户还在吱吱呀呀被吹动,雪花飘进来,寒意四起。冷风呼呼的吹,我立在他面前打了个寒噤,惊怒忽止。
“我用木遁查克拉暂时缓解了你眼睛的伤势,肠胃黏膜和肝脏受损需要长时间的修养,至于肺癌,我会想办法。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佐助杀了,再自杀在你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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