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游戏室大门一看,卞睿安正坐在沙发中间玩马里奥。
时微站在门口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突然就一股火气聚上心头。
自己着急忙慌地跨越两个城市找人,卞睿安却安安心心窝在家中打游戏,简直没有天理!更可恨的是,卞睿安眼底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赤|裸|裸地看着,却没有半点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走到卞睿安身边坐下,时微也沉默着,端起茶几上冒烟的热茶喝了一口,刹那间,舌头都烫麻了,但她仍旧不动声色,盯着投影里的游戏界面,眼睛忽而失焦忽而聚焦,喉咙是热的,心思是烫的,两团火纠缠在身体里,愤怒几乎被顶|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
她随手抓起卞睿安放在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根,送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时微是不会抽烟的,呛得她直流眼泪。
她眯着眼睛泪眼朦胧,听到卞睿安在她身旁笑,同时夹在指尖的烟被人拿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一天不学好。”
“咳咳......你才不好!”
“我怎么不好了?担心短信没把事说明白,我特意赶回临海找你,想当面解释,却在你家扑了个空,转去工作室也没看到你的车。”
卞睿安说话时,时微还在闭着眼睛咳,似乎听到些丁零当啷的响动,像冰块和玻璃碰撞发出的声音。
卞睿安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用拇指抹了抹她湿漉漉的睫毛,随即轻一歪头,闭着眼睛吻了上去。时微不由自主轻耸了肩膀,唇|舌间先是感受到了一点柔软,然后就被冰冷的刺痛侵占。
沾着酒精的冰块在两人舌|尖来回滑动,体积越来越小,亲吻的动静却越来越大。冰块化了,沿着嘴|角往下淌,口|水冰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时微只觉得双唇都麻木了,四肢却逐渐热起来,整个身体都紧绷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亟待弓箭手松开手指的那一刻。
......
躺在地毯上,时微软绵绵睁开眼,仰头往窗帘的缝隙间看,竟是天都黑了。要知道,她抵达仁和公馆时,不过也才五点多钟。
卞睿安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两下,时微勾着他的脖子,大睁着眼睛看他,这回一双眸子水灵灵,是一点火都发不出来了。
卞睿安低头用鼻尖摩挲她的鼻尖:“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时微正要回答,又被他掐着脖子咬了一口,卞睿安低声说:“要不还是先......再来一次吧。”
卞睿安做这事儿的风格和平日很不一样,完全不与温柔沾边,每次都让人死去活来。但时微食髓知味,大脑皮层的兴奋一浪高过一浪,痛就痛了,累就累了,总之是把理性都交了出去,身体软、心也软,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
两人一齐躺在浴缸里,水面上漂浮着绵密的泡沫,时微枕在卞睿安胳膊上,视线还是微微发烫,她左手覆盖上卞睿安腹部的伤疤,轻轻地摸,仔细地摸,嘴上却嘟囔着抱怨的话:“不是地毯就是沙发,好像家里没床似的。”
卞睿安抓住她乱摸的手,低声笑:“那待会儿再带你去床|上体验一下?”
“不来了......”时微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我累。”
第65章
洗完澡吃完饭, 穿着卞睿安的睡衣躺在卞睿安的床上,时微心里挺乱的。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假,认识这些年里, 绝大部分时间也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同一屋檐下, 房间可远不止一个,他们从来都是各回各的屋、各睡各的床。尤其仁和公馆这处房子, 沾染了青春的气息,也就沾染了青春的生涩, 好像凭空有许多双眼睛在空气中注视着、监督着自己,禁止着一切欲望的发生。
时微僵硬地平躺着,呼吸都慢条斯理。
卞睿安扭头看着她,月光洒在时微脸上,比珍珠的光泽还要温柔。他把胳膊伸过去, 枕到她脖子底下, 用力将人紧紧箍在怀里。肌肤相贴心跳交错的感觉, 让他心里好踏实、好安稳。
如此安安静静地睡了半晌,时微耐不住性子了,胡乱在卞睿安怀里拱了一通:“不是说要给我解释吗?我不主动问, 你就不说了?”
“说。”卞睿安拉住时微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 “只是要说的太多, 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卞睿安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淡淡的沙哑,像笼罩着秋夜里的雾气。时微的局促不安悄然散去,忽而觉得当下的感觉宁静美好, 自己要拉着卞睿安聊工作,似乎是有些破坏氛围了。于是她先绕开了维曼医疗, 轻言细雨地说了一些不痛不痛的话题:“我身边的人,都看出那只小羊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卞睿安把时微的手拉出被子,按到自己胸口上,“那只羊可是我亲手画的。”
“我才不信呢!一看就是印刷体!”时微顺着他拉扯的方向换了个侧睡的姿势,卞睿安的心脏平稳跳动在耳边,时微头回发现,心跳声竟然也能这么动听悦耳。
“真是我画的。”卞睿安伸手到床头拿手机,点开与孙飞昂的聊天界面给她看,“画给他们印刷的。”
时微拿走他的手机放到枕头下,低低笑了两声:“我跟莫斐的演出可默契了,你都没来看过。”
“就是你那个小搭档?”
“嗯,”时微伸出手指在卞睿安下巴上乱摸,“我这小搭档,不是一般人,我有预感,能跟他一起在这条路上走很远。”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卞睿安低头看着她说。
“你管好自己吧!建州的事闹得这么厉害,你要怎么全身而退?”
“我这不已经全身而退了吗?”卞睿安凑到时微耳边闻了闻,俩人身上是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退到你身边来了。”
他的呼吸搔得时微直发痒,困在卞睿安怀抱里,躲也不多开,时微声音里就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别跟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想没想出解决办法?”
“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卞睿安闭上眼睛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时微推开他,愣了瞬:“闹这么大,就为了演一出戏?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头是我开的,但煽风点火的是肖虹冰。”卞睿安说,“你不是看新闻了吗,那些闹得最欢腾的媒体背后,大都有他推波助澜。”
时微听到这,面对着卞睿安坐了起来:“你要告他?”
“全是假的,一告一个准儿。”
“可你即便告赢了,他顶多也就是赔钱、道歉......你又不差他那点钱,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搞这么一出?”时微沉吟片刻,“你的目的不是这个。”
卞睿安低声笑了,一把将时微扯回怀里:“这么了解我?”
时微挣了两下,拖长声音道:“赶紧说——”
“维曼医疗这件事,会把肖虹冰推到风口浪尖。届时,齐春蕾回国,对他进行实名举报。他的煽风点火,最终只是引火上身。”
时微动了下眉毛:“实名举报......”
“偷税漏税、钱色交易、逼良为娼......随便挑两件出来,都够他消化了。”卞睿安肃然了神色,在时微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你这次——”
“我绝不捣乱!”
“你不是捣乱,”卞睿安柔和了声音,“齐春蕾能跟我坦诚相交,我第一个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但是微微,对我来说,这些事情都不比你重要。事情我能一件件慢慢解决,但完好无损的你只有一个。”
时微安静了几秒钟:“完好无损的你也只有一个。”她报复性地,也在卞睿安脸上捏了一把,趴在他胳膊上用黏糊的声音说,“我不想再看到你生病了。”
卞睿安摸摸她的头发:“我答应你。”
“你说了能算数吗?”
“我说了不算数,谁说了算数?”
“当然是你的肉体凡胎说了算数。”时微又在他胸膛上落下一个吻,咬着嘴唇笑盈盈的,“好烦,怎么亲着亲着就停不下来。”
......
翌日清晨,卞睿安仍旧起了个大早。时微揉着眼睛走到楼下,秋天的阳光金灿灿的,正正好,家里的人站在餐桌前摆弄餐具,桌上的食物热气腾腾,也是正正好。
时微走到桌子面前,花了十分钟吃早饭,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要出门上班。卞睿安站在门口跟她说再见:“我会在临海待一阵子,你能不能搬过来?”
时微顿住脚步想了想,朝他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那你去我家,帮我把行李拿过来吧!”
-
在仁和公馆这些天,时微分明什么家务事都没做过,却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人的心情好,再累也是红光满面。
莫斐心思细,早就看出她这阵子与众不同,但注意力都在音乐上,没能抽出空闲向她八卦。这天晚上九点,完成了倒数第二首配乐的录音工作,莫斐肩膀上的担子总算轻了些。他坐在电脑椅上快速转了几圈,对着正在听音乐的时微“诶!”了两声。
“别‘诶!’了,”时微摘下耳机转头看他。“有什么话,说吧。”
“我看你这几天心情很好啊?”
时微顺手剥了个橘子:“怎么,看不惯?”
莫斐挠了挠手背:“没有,就是想向你学习学习。”
时微扔了一瓣橘子到嘴里,面露茫然。
莫斐向她摊开手:“给我几瓣。”
时微把橘子放到他掌心:“你要学什么啊?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
“维持良好心情的秘诀啊!”莫斐笑着说“我记得就是从上回,你放了苏导鸽子的第二天起,整个人就变得容光焕发的,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悄悄做了什么医美项目。”
时微嗤笑一声:“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想八卦就明说。”
莫斐嘿嘿一笑:“男朋友哄好了?”
“差不多吧。”时微抿嘴笑了下。
“下回演出带来我看看吧!替你把关!”莫斐说,“我这双眼睛简直就是渣男探测器,好用得很。”
“用不着!”时微抓着背包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你尽快催着苏导把demo听一下,我觉得他会喜欢这个版本的。”
“好好好,走走走,不拦着你过夜生活。”
时微几乎是蹦跳着走出工作室的。卞睿安就站在那辆玛莎旁边等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盘靓条顺的,身子比旁边的槐树还要直,怪不得时微记忆中的他总是顶天立地。
她快步跑上前,直接扑进了卞睿安的怀里:“等久了吧!”
卞睿安笑着摇头:“就一会儿。”
时微跟他站在秋风里亲热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分别从左右两侧上车。
系好安全带后,时微忽然问了一嘴:“这车是谁的呀?看着眼生。”
卞睿安目视前方说:“孙飞昂的,开回来不打眼。”
时微看他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去哪儿啊?”
“你明天不是放假吗。”
“所以呢?”
“带你去狼巫山看日出。”
时微一愣:“狼巫山?”她的印象中,这是一座有待开发的荒山,“咱们今晚风餐露宿?”
卞睿安笑着点头:“怕了啊?”
“怕到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咱们就这样过去,晚上会冷吧。”
“行李我收拾好了,在后边儿,你想穿多厚穿多厚。”
-
车开到半山腰,时微才发现,这个地方跟自己预想之中的截然不同。路修得又宽又直,明显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她趴在窗户面前,好奇地往外看:“什么时候开发的啊?”
“前两年。”
“跟你家有关系吗?”
“没有。”卞睿安四平八稳地往山顶开,“是林謇北参与的项目。”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时微回头笑了笑,“突然还有点想念我们赫姐。”
卞睿安也跟着她笑了一声:“叶公好龙的‘想’吧。”
“看破别说破呀。”
“林总在建州给了我不少帮助,”卞睿安说,“这次的戏能演得那么像,也有他的功劳。”
时微看着西边逐渐下落的夕阳:“那你用什么交换啊?”
“用真心啊。”
时微冷笑:“你的真心,只在我这儿管用。”
卞睿安伸手揉了一把时微的头发:“林謇北想插手临海的房地产市场,放眼集团上下,这块蛋糕只有我愿意分给他,他当然希望能够铲除一切障碍,未来荣恩由我说了算。”
“那现在地产行业正红火呢,你真舍得分啊?”
“现在红火不代表未来几年还能红火。”卞睿安说,“如果他想要别的,说不定我还会多几分犹豫,但地产这一块,我早就不想涉足了。”
远方的太阳沉到地平线以下了,时微看着天边的余晖陷入沉思:“你要接班吗?”
卞睿安将车驶入营地停车场:“别胡思乱想,接班不接班,都不影响你我的关系。”
营地里的帐篷有现成的,背后是一座小别墅,提供饭菜和一些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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