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一张嘴就扫射啊,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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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晚上,唐总监带着时微和莫斐两人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喝了个天昏地暗。约莫凌晨一点,莫斐叫了朋友来接自己,顺便也把时微带走,送回了家。
时微没有看清这位朋友的面貌,只记得很高,仿佛和卞睿安一样高。
回家她就昏昏沉沉躺床上睡了,妆没卸、澡也没洗。
这天晚上时微做了个梦,梦到卞弘毅带着她和卞睿安去摘樱桃的那一天。
梦里的樱桃树比现实中大多了、高多了,满树都是果子,红得发亮,沉甸甸缀在树枝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时微站在树下,感受不到半点丰收喜悦,反而惴惴不安,于是她快步跑到远方草坪,站定后回头,就看见卞睿安站在樱桃树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对着卞睿安挥手,想要叫他过来,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树上的樱桃齐刷刷落下,落到半空变成了红色的玻璃碎片,玻璃碎片砸在卞睿安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眨眼的功夫,皮肤烂了、脸花了,人也变得不像人了。
时微厉声尖叫,身子猛地一抽,她睁开眼睛。
最近总是梦到卞睿安,不是跳楼就是坠海,今天晚上还玩出新花样了。时微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一抹眼睛才发现妆都没卸,于是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浴室把脸洗了、澡洗了。
如此折腾一番,连酒劲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她坐在窗户面前,又给自己续了杯威士忌。手机放在手边,是持之以恒的没有动静,时微总要怀疑它是不是出了问题,比如自动下载安装了什么“卞睿安消息屏蔽器”之类的东西。
她突然有些怀念,前阵子每天半夜连麦睡觉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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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下周六的拼盘演出,时微重新回到了没日没夜练琴的时光,但这次与以前有所不同,身边跟了个年轻伙伴,仿佛自己也多了几分底气。
在练习演奏曲目的同时,唐总监还接了个给纪录片配乐的差事,一并扔给了俩人。莫斐本身就是以创作见长的,所以这部分的压力基本压在他的身上,但时微也并未因此放松自己,反而跟在莫斐旁边,高密度地学习了很多知识。
不得不说,最近一个月的工作强度,完全是乐团无法比拟的。
星期六这天,时微换上了许久没穿过的演出礼服,她和莫斐的节目排在前面,所以没等多久就上了场。按道理,俩人都是从演出中一路走过来的,不应该紧张才对,两首曲子演奏完毕,时微屏住呼吸回到后台,这才发现,掌心都冒汗了。
莫斐晚他一步回到化妆室,进门的时候,身边还牵着个小女孩。时微回头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临海什么事儿我什么不知道啊!”蒋希文昂首挺胸地说。
时微先是不当回事儿地笑了两声,突然想起蒋希文与薛高邈的关系,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僵住了。
“我是特意来看你演出的,”蒋希文指着莫斐说,“在走廊那边碰到这个哥哥,我知道你俩是搭档,就让他带我过来了。”
莫斐看着时微笑了笑:“她说自己是你徒弟。”
“我徒弟?”
蒋希文着急忙慌地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听错了!”
时微走到饮水机面前,给蒋希文倒了杯水:“你跟谁一起来的?”
“我一个人!”
“司机呢?”
“没司机。”蒋希文说,“我打车来的。”
“那你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再送你回去。”
蒋希文点点头:“不过回去之前,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
蒋希文不回答,拉着时微的手就往外走。
“我衣服还没换呢!”
“哎呀没关系的!”
蒋希文把时微拉到了一排花篮面前,时微东张西望了一阵:“你要带我看什么呀?”
“这个!”蒋希文指着插在花篮上的卡片,上面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只简笔小羊。
时微看着这只羊,心里忽然动了一下。蒋希文拉着她的手臂说:“这花篮是送给你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又不傻,跟乐团演出那回的一模一样!”蒋希文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呀?”
时微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啊。”
“跟我还装蒜呐?”
“谁跟你装蒜,有必要吗,”时微说完就往回走,“我换衣服去了。”转背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盈满了笑容。
大概这只没有眼睛嘴巴只有轮廓的“替罪羊”,就是卞睿安送给她的太妃糖了。
换好衣服,时微叫上莫斐跟自己一起走:“走吧,我先送她,再送你。”
莫斐一勾嘴角跟了上去:“还以为你不打算管我了呢。”
蒋希文仰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莫斐。
“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还挺帅,但身上打的洞太多了,跟我微姐不合适。”
莫斐眉头一动:“哈?”
蒋希文扭头跑了,跑到时微身边,拉着她的手窃窃私语:“等那只羊露出真面目,我再帮你参考参考。”
时微开车将蒋希文送到家门口,蒋希文却拖拖拉拉的不愿下车,仿佛是有话要说。
时微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蒋希文解开安全带,凑到时微面前去:“我师父过几天要去欧洲,你能不能......能不能......再来带我一阵子。我报名了xx青少年国际音乐比赛。”
时微犹豫片刻:“你们学校不也有很多老师吗。”
“什么意思!”蒋希文顿时就不高兴了,“非要让康老师来请你,才能请得动?”
“你着什么急啊......”时微回头看她,绞尽脑汁地瞎编理由,“我现在也没在沧澜上课了,教室什么的都不好办。”
“你直接来我家就行啊!”蒋希文急得拳头都攥紧了。
“不行,”时微说,“我不习惯。”
“那、那我去外头租个场地不就完了,这是很难解决的事情吗?”
莫斐在副驾驶热心提议:“你要不让她来工作室好了,反正那么多空地方,隔音又好。”
“我同意!”蒋希文眼巴巴地望着时微,声音又逐渐小了下去,“到底......行不行啊......”
时微在心中暗自叹气:“每周......一次可以吗?我最近比较忙。”
“可以!”蒋希文脸上又重新浮现笑容,“那我就直接去你们工作室啦?”
“时间地点协调好了,我给你电话。”
第64章
时微原本以为, 卞睿安花儿都送了,打个电话当然也就是顺便的事。但这人还挺能熬,演出都过去整整半星期了, 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前阵子, 卞睿安不主动联系,时微还觉得心头不安, 如今她也是收到过花篮的人了,不自觉地就增添了底气, 她猜想卞睿安的气大概率已经消了,没有联系自己的原因,或许有两个,一是面子薄、拉不下脸,二是工作繁忙抽不出身。
无论是以上那种可能, 时微都觉得, 你熬着, 那我也熬着。反正之前八年时间都过来了,害怕这一两个月不说话吗。
转念之间,时微的一颗心就变得十分安定。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配乐工作, 同时还把蒋希文上课的次数提高到了每周两次。蒋希文现在是依赖上她了,硬得宛如石头一般的嘴都逐渐放松下来, 时不时还能冒出几句甜言蜜语, 让时微颇为不适应。
另一边,时微和莫斐的初演得到了圈子内的一致好评,老唐趁热打铁,又给二人排了许多场演出, 包括并不限于临海境内。
两人全国上下东奔西走了整整一个月,才终于把这个季度的演出行程画上句号, 不知不觉中,时微和莫斐的默契度也提升迅猛,偶尔还会收到“宛若十年”老搭档这样的评论。
每一场演出,卞睿安都会派人送花篮。
时微东西南北奔忙,那只简笔小羊也跟着她寸步不离地跑,连莫斐都注意到了这个异样。承州演出结束后,他特意把时微拉到花篮面前问:“这什么东西啊,这只羊在追你?”
一看到这只“替罪羊”,时微就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她笑眯眯地对莫斐眨了下眼睛,轻飘飘撂下一句:“你猜。”就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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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各路商业演出,时微的工作重心又回归纪录片配乐的录制。她和莫斐都是工作上头就没个度的类型,几乎把老唐工作室当成了半个家,凌晨走清晨来已经是常态,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这样流淌走了,再次抬头看向床边,银杏已经掉完了叶子,只剩枝干光秃秃的,在秋风中挺立着。
时微坐在老唐办公室里喝热茶,等待纪录片导演过来工作室开会。喝到第三口,莫斐推门进屋了。
“你怎么才来?”时微半靠在椅子上说,“幸亏苏导堵车迟到,否则有你尴尬的。”
莫斐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我早来了,在外头听他们聊天儿呢。”
时微低头喝了口茶,抬头问:“居然有你也愿意凑的热闹。”
“不是凑热闹,”莫斐说,“他们在聊维曼医疗的呼吸器,前几天网上好像有人爆料,说有批产品出问题了,官方一直没有回应。那个呼吸器我外婆也有,就站在旁边多听了一会儿。”
“维曼医疗......”时微反复念了几遍,忽然一瞪眼睛,“哪个维曼医疗啊?不会是建州那个吧?”
莫斐点头:“不然还有哪个?”
时微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卞睿安的声音:“你听过维曼医疗吗?是荣恩旗下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总部就在建州。”
医疗器械出问题,那必然不会是小问题。
时微瞬间心都抓紧了。
她端着热茶一饮而尽,把肺腑都烫热,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相关新闻。
莫斐也凑过来,对着她的手机屏幕指指点点:“你看吧,这话题都快爆了,还有说不止呼吸器,其他产品也有问题。我回家得帮我外婆物色新产品了,幸亏没用出毛病来,这年头当消费者可真心难。”
时微“唰”地收起手机,意味不明地看了莫斐一眼。
和导演那边开完会,时微连着孙飞昂打了十几个电话,起先一直是占线状态,然后就变成了关机。她点开卞睿安的号码,左手指关节捏得咔哒响。正当要按下拨号键时,她收到了卞睿安发来的微信:别担心,产品没问题。这件事很复杂,下次见面讲给你听。电话先关机了,老有媒体打过来要说法。
时微想要抓住他关机前的空档打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电话里传来生硬冰冷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微姐,站着发什么愣呢,”莫斐走过去叫她,“走吧,苏导说中午一起吃饭。”
时微瞳孔微动:“我临时有事,中午去不了,你帮我向苏导和老唐道个歉。”
“这么突然,什么事啊!?”莫斐在时微身后大声喊。
时微回头冲他一挥手:“家务事!”
走到停车场,时微发动汽车直奔了建州。她先是开去了维曼医疗公司楼下,这里挤满了媒体和群众,她光是在马路对面暂停两分钟,就有四五个记者凑到窗户面前,大张旗鼓地“偷看”她,像是要确认车里角色的面容和身份。
很显然,此地不宜久留。时微一踩油门,又直接开到了卞睿安所住小区的楼下。她做贼似的,跟着住户进了大门,然而站在一楼大厅却又傻了眼。前台管家看她鬼鬼祟祟,主动走过来询问她的来意,时微张了张嘴,没说话,这时电梯门忽然开了,孙飞昂从里面走了出来:“时小姐。”
时微马上转头对管家道:“我就是来找他!”
管家笑眯眯一点头:“明白了。”
“时小姐怎么来建州了?”孙飞昂问。
“他人呢?”时微攥着手机说,“我打不通他电话,就直接找过来了。”
“老板回临海了。”孙飞昂低头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前刚走。”
时微一愣:“回临海做什么?我看你们公司楼下全是人,不需要处理吗?”
“他没说。至于公司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时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回临海找他。”
“时小姐!”孙飞昂追上去叫住她,“中午吃过饭了吗?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再走?”
时微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这一个月的开车时间,比前半年加起来都还要多了。经过临海收费站,时微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一打方向盘往左开,先去仁和公馆探探情况。
踮着脚尖在卞睿安家门口望了两眼,车库门锁着,院子里停了一辆玛莎,很眼生,不知道是谁的车。时微进屋,在一楼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哒哒哒地跑向二楼,卞睿安卧室空空如也。时微靠着门边站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又跑去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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